曹家姑娘听到太后提起她, 就挺了挺胸膛。

  她面对赵棠审视的目光怡然不惧，甚至也抬起头打量赵棠。

  这种明晃晃打量的目光，赵棠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了。

  赵棠支颐, 扬了眉梢。

  眉眼间皆是漫不经心。

  对于姚家的人她没什么好感, 自然曹家也是亦然。

  不过——

  赵棠的眸光一转, 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礼郡王妃身上。

  礼郡王妃看起来端庄极了, 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挑不出一点错。

  只是紧绷的脊背, 却彰显着此人的情绪与表现出来的大有不同。

  赵棠摸了摸下颔，看了眼身旁的卫炀。

  她借着挡在前面的桌子, 在下头轻轻拽了拽卫炀的衣角。

  成功将卫炀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之后, 赵棠微微一抬下颔，示意他往礼郡王妃那儿看去。

  她压低声音说道：“皇上, 要不一会儿还是赏赐礼郡王妃些东西吧。”

  看着礼郡王妃孤零零坐在那儿怪可怜的。

  卫炀收到赵棠的暗示, 往礼郡王妃那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顿了顿, 只低声应了一声。

  赵棠便知他允了。

  “既是太后娘娘看中的姑娘，自然没有不好的。”赵棠这会儿松开卫炀的衣角，望向太后说道。

  只不过显然太后对她这“拍马溜须”的话不屑一顾。

  “既然如此，皇上不若赏赐些什么？”赵棠调转了目光，睁大了眼睛看向卫炀。

  卫炀看着她这副模样，顿了顿，随后才略一颔首。

  刚刚不是说要赏礼郡王妃吗？

  卫炀沉声道：“那就赏吧。”

  不过卫炀也没拂了赵棠的面子。

  皇后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眸光加深。

  下一刻, 赵棠看向她问道：“皇后娘娘可要添些礼？”

  皇后一滞, 从容笑道：“那是自然。”

  听到上头几人的对话，曹家姑娘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心里想着，虽然这珍贵嫔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还是做了件好事嘛。

  身为姚家的姻亲, 对于赵棠这种人的印象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礼郡王妃的身体更加僵直了。

  只是，上头的赵棠的唇上扬几分，话锋一转：“既然都赏了曹姑娘，又如何能不赏礼郡王妃呢？”

  卫炀心中发笑，果然，话留在这儿呢。

  他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陪赵棠继续说下去，“那珍贵嫔觉得该怎么赏才好？”

  只见赵棠悄悄嗔了他一眼，旋即说道：“礼郡王妃作为正室，曹姑娘嫁入王府为侧妃，这总不好越过礼郡王妃不是？”

  “太后娘娘，您说是吧？”

  说着，赵棠就笑着看向太后。

  脸上那得体的笑容，在太后眼里看来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恨不得生撕了她那张脸。

  她的脸都要发黑了。

  曹家与姚家关系好，将曹家嫡女嫁入礼郡王府中也是有考量的，自然是曹家姑娘在礼郡王府中占据的位置越高越好。

  可赵棠这一出闹的。

  不是让其他人明晃晃地看到，皇上等人是站在礼郡王妃这边的。

  即便曹姑娘嫁进去，也敌不过人家正室。

  这下轮到曹姑

  娘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她紧紧地咬着唇，目光忿恨极了。

  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儿，越发叫她难堪。

  太后迎着赵棠的目光，捏着手中的佛珠串，几乎是咬牙说出的那句话，“自然——”

  “嫡庶有别，还是珍贵嫔思虑得当，只希望珍贵嫔日后可别忘了这点。”

  这话中带刺，可对赵棠没有任何影响。

  赵棠恭顺地低头称道：“是，嫔妾当然不敢忘。”

  心中却是忍不住冷嗤。

  正论起嫡庶妻妾，只怕静充华连她都不如吧。

  一旁看着的卫炀倒是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棠。

  这还是赵棠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当着皇上的面怼太后。

  要不是因为知道皇上对太后感情不深，赵棠也不敢这么做。

  不过太后到底是皇上生母，该避让还是得避。

  既然是赵棠提出要赏赐，卫炀看着赵棠拉着刘友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也没制止。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赵棠吩咐完，心满意足地坐在了座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果不其然，等到刘友将两人的赏赐都取了过来。

  泾渭分明。

  礼郡王妃得的是正红色的妆花缎，一套赤金的头面，还有一根累丝嵌珠金牡丹簪。

  而曹姑娘面前的则是绯红色的，和一支金雀钗。

  两者相较，实在明显。

  看得曹家姑娘都快维持不住脸色了，赵棠心里突然爽快多了。

  她侧过头去，瞥了眼座上神色晦涩的太后和下头那姚氏。

  她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皇上的赏赐都如此了，皇后也只好循着皇上的赏赐，赵棠自然也是如此。

  皇后扭头命人去取赏赐前，深深地看了赵棠一眼。

  刚刚赵棠拉着刘友耳语的那一幕，皇后可没错过呢。

  这赏赐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赵棠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与曹姑娘此时铁青的脸色却还要强撑着笑谢恩不同，此时礼郡王妃谢恩时的笑容就显得真诚了许多。

  与刚刚公式化的笑容截然不同。

  太后当时表明要替王爷选侧妃的时候，她的心里不亚于石破天惊。

  甚至还思考过她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太后，还是齐家得罪过太后。

  直到后来，湘太妃召她进宫，隐晦地和她说了些什么。

  礼郡王妃这才意会过来，心中却忍不住苦涩。

  只是太后终归是太后，礼郡王妃也只好咽下这口气忍让。

  皇上的这份赏赐却解了她的困。

  这区别的赏赐昭告众人，哪怕曹氏真的进了礼郡王府，也越不过她这个王妃去。

  礼郡王妃接了赏，抬起眼悄悄看向那位被传成“妖妃”的珍贵嫔。

  眼神闪烁。

  其实珍贵嫔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成功气到太后的赵棠，这会儿心情大好。

  不过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捏了捏指尖。

  姚家想要再进一人？

  赵棠的眉眼愈冷。

  如今宫中局势如此复杂，她们还真敢想。

  不过，到底能不能如他们所愿，那可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