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袅袅婷婷地行礼, 莺莺燕燕的声音响起。

  要多婉转有多婉转。

  赵棠随着众人俯下身行礼，眼睫下垂，直直地盯着地板。

  卫炀站在那儿，第一眼就找到了她。

  隔着人群, 她垂着头, 只留下一个黑色发顶对着他。

  其中偷偷抬眼往皇上那儿暗送秋波的妃嫔, 一眼就注意到了皇上的目光。

  皇上的目光停留在珍嫔身上, 似乎看不到她旁边的人一样。

  有人攥紧衣袖，有人紧咬下唇。

  跟在皇上身后的皇后抬起眼，触到了他的眼睛,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的眸光闪烁, 微微地撇过眼去。

  “起来吧。”

  男声低沉磁性。

  赵棠顺势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抬起头。

  黑眸平静地看着她。

  不可名状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她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也直直地望着他。

  下一瞬，她收回了视线。

  只是原本平直的唇线不可遏制地弯了弯，她抿着唇努力压下唇畔的弧度。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这副小模样被卫炀尽收眼底。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跟着轻微地上扬着。

  赵棠坐回位置上。

  卫炀落座后, 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巡视了梅亭一圈。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卫炀侧过脸, 说了句, “开宴吧。”

  皇上一声令下，随后就有宫人捧着菜肴鱼贯而入。

  皇上与皇后与她们是不同席的。

  热腾腾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白雾在空气中氤氲着, 慢慢散开。

  赵棠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拿着筷子, 在桌上环视了一圈。

  她环视了一会儿, 又重新将筷子放了回去。

  好像没看到什么合胃口的。

  赵棠往后仰着，靠着身后的靠背。

  浅褐色的眼眸里没有波澜。

  “今日是四皇子的满岁宴，特意宴请各宫妃嫔前来……”皇后笑盈盈地道。

  卫炀端着酒樽, 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命妇呢？”

  皇后被他的话打断，整个人都怔了怔，挂着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柔声解释道：“因着今夜就是除夕宴了，臣妾想着还是不要让那些命妇们太过奔波。”

  卫炀静静地听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一言不发，只是端起酒樽饮酒。

  余光之处，扫过一片妃红的身影。

  之前三皇子的满岁宴办的也算是有声有色，还宴请了不少的命妇。

  如今平安的满岁宴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清？

  赵棠垂着眼睫，就靠在椅子上。身后的闻音走上前一步，替她布菜。

  她其实不大想吃。

  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胃口，还是看到了这一幕觉得胃口不好。

  但是不想吃也得吃。

  这会儿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要是表现出一丝不对，那就是对皇后不满。

  闻音替她先舀了小

  半碗羹汤，不敢舀得太多。最近赵棠食欲不佳，食量大减，就怕她喝汤喝饱了吃不下其他的东西。

  今日上的汤是罐煨山鸡丝燕窝，上头的浮油尽数被撇去，只剩下清亮的汤。

  赵棠坐直了身子，拿起汤匙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汤匙。

  闻音瞥了她一眼，将布好菜的碗碟递到她的面前。

  里头满满当当地摆满了菜，每盘取了一小点，都细心地撇掉了赵棠不爱吃的。

  赵棠瞟着她。

  行吧。

  她提起筷子，就准备下筷。

  这时，就听见上座那儿传来一道声音。

  “今日四皇子满岁，珍嫔功不可没。”皇后定定地看着她，唇角挂着得宜的笑容，轻轻点着头，似是赞赏。

  赵棠放下筷子，扶着闻音搀着她的小臂，站起了身，朝着皇后的方向盈盈一福，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这都是嫔妾分内之事。”

  皇后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坐在皇后旁边的皇上也点了点头，像是颇为赞同。

  赵棠十分上道地端起酒杯朝这两位大佬敬酒。

  有了珍嫔开头，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给皇上与皇后敬酒，嘴里说着不少吉祥话。

  当然，敬酒之中，有多少暗送秋波的就按下不提。

  向两位敬过酒后，赵棠又在自己这桌敬了一次。

  她的视线在一脸平静地接受她的敬酒的叶妃身上停留了一瞬。

  敬过酒后，她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还没等她坐稳，就有人朝她敬酒了。

  连喝了几杯，赵棠才摆了摆手，无奈地笑道：“算了，本嫔再喝下去非得醉了不可。”

  她连连婉拒后，那些人才罢休，不然真像是要把她灌醉的驾驶。

  这会儿是四皇子的满岁宴，皇上还在上头看着呢，不好不给珍嫔面子。

  这会儿，赵棠总算可以安心地坐下吃饭了。

  盘子里夹的菜已经有些凉了，被闻音重新换了一碟。

  所以赵棠送入口后，还是热着的。

  她夹了好几口的口蘑青菜，还有一筷子红油鸭子。

  这道鸭子做的嫩，没有鸭肉的膻味，吃起来格外地好吃。

  就连本不喜欢吃鸭肉的赵棠都忍不住再夹了一筷子。

  还有道罗汉大虾，海鲜在这个季节本不易得。

  只是赵棠之前喜欢吃虾，皇上那次赏了她几笼虾后，似乎之后都成了惯例，经常就有新鲜的大虾端上她的餐桌。

  所以赵棠这会儿对它的欲望倒没那么强烈。

  皇后擦了擦唇角，“这会儿是不是该去抱四皇子了？”

  这会儿天冷，虽然亭子周围都被厚厚的帘子围住，但是有宫人时不时地进来上菜，也会有些寒风灌进来。加上四皇子之前睡着了，也不好吵醒他。

  在后头特意隔了一个小间，让他待在那里。

  卫炀闻言，点了点头，“嗯，抱他出来吧。”

  平安这会儿好像刚刚才睡醒，惺忪着睡眼，肉嘟嘟的小手揉着大眼睛，眼睛里都泛着水光。

  平常这些宫妃也不太能看到四皇子。

  宫中那些有孩子的妃嫔，都将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除非必要，基本都不会带出来。

  尤其是大皇子之事之后，看得是更加严了。

  虽说不少人并不喜欢珍嫔，但是不得不承认，继承了珍嫔大部分美貌的四皇子，看起来真是极其惹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