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 静谧极了。

  赵棠坐在廊下，拥着厚厚的披风，将半张脸埋进毛茸茸的围脖中。

  如今玉芙殿又变成“养老”的地儿了。

  她捧着杯温热的羊乳，捂暖着她的手心。

  莹白的指尖, 圆润的指甲透着股粉嫩。

  她悠悠地靠在躺椅上, 悠哉游哉地看着小院里洋洋洒洒的飘雪。

  鹅毛般的细雪纷纷扬扬, 在青石板上染上一抹雪色。

  “东西都送回去了吧？”赵棠淡淡地问道。

  她说的是宫务。

  文池点了点头, “刘公公亲自跑了一趟，这会儿应是已经送到凤鸾宫那儿了。”

  听到这句话的赵棠心情复杂，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要说伤心, 倒也没那么夸张, 只是有些隐隐的失落。

  不过不是自己的，终归也不是自己的。

  赵棠长长舒了一口气, 肩膀耸了耸。

  算了。

  她扬起眉梢，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温热的羊乳。

  她特意让人煮的时候加了几勺白糖，味道不错。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 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咸鱼得过分。

  外头太冷了, 赵棠压根就不想出门。

  赵棠这几天去过最远的距离，就是在钟粹宫的院子里溜达两圈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至于皇后那儿一开始得知赵棠将宫权送回来时的第一反应是生气。

  她已经容许她拿到宫权, 难道在赵棠那厮心中她就是如此狭隘之人？

  明明已经示意过她了, 她却仍然还是这么做。到底是因为惧怕自己, 还是为了给自己添堵？

  等到刘友那边说了情况, 皇后又私下寻了太医院那边查了查, 才知道赵棠那边没说假话。

  是皇上发现赵棠生病后，才吩咐人把东西送回来的。

  得知这事，皇后的不虞的情绪好转的同时, 心也沉了沉。

  皇上……

  ……

  “你今日怎么来了？”

  赵棠看着面前的人，这段时间她来得频繁。

  先前杨宝林碍于祺妃，只是偶尔才来玉芙殿拜见。

  可这段时间杨佳怡来得频繁，甚至还碰上过一次皇上。

  只是她也极为识趣，一见到皇上来了，就起身找了个由头告退。

  杨宝林坐在绣凳上笑道：“妾身这不是看您这几日鲜少出门走动，特意来陪陪您嘛。”

  这段时间她来的多，赵棠表现得就更随意了。

  她倚靠着扶手，半躺在内室的软榻上，膝上还堆着毛绒的毯子。

  赵棠支颐，对这个言论不置可否。

  “您也知道妾身住在翊坤宫，平日也没法子多来。要不是这时候……”杨宝林顿了顿。

  话没说完，赵棠却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要是照她这么说，还挺有道理。

  之前祺妃尚在，杨宝林平日也不好多往钟粹宫来。如今祺妃被褫夺封号，尚且自身难保，哪儿还顾得上她？

  而赵棠前些日子总揽宫权，忙得脚不沾地。她要是那会儿来，估计赵棠也没时间接见她。

  这会儿她也正好空下来了，也有空和人聊天了。

  这几天她也算是足不

  出户了，着实是有些闷，可又不愿意出门吹风。

  喉咙发痒，赵棠顿时皱起眉头，掏出帕子捂着唇，轻轻地咳嗽着。

  只见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颇为隐忍。

  杨宝林动作极快地从绣凳上站了起来，两步跨到赵棠身边，帮她轻抚着后背顺着气，还将小几上装着温水地杯子端了起来抵到赵棠手边。

  动作极为流畅细致，看不出半分停滞。

  赵棠一手掩唇，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地平了气。

  她抬眼看了身旁的杨宝林一眼，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切，赵棠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喝了几大口温水。

  温热的水从喉咙灌进去，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慰帖极了。

  还没等她抬起手，杨宝林就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将杯子搁到了小几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原本打算上前的闻音都弄得愣在了原地。

  赵棠抚着胸口，靠着引枕，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已经坐回绣凳上的杨宝林。

  杨宝林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仿佛刚刚的真的只是极其自然的举动。

  赵棠的胸口规律地起伏着，窗外地上铺着的，檐上盖着的，树梢上蒙着的白雪折射着温暖却有些刺眼的光。

  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有些透明，轮廓都有些模糊。

  浸在光中，晕染着。

  杨宝林看着她白皙得在光下有些透明发亮得肤色，和因为倦怠而微微垂下的鸦睫。

  她的眸光闪烁，旋即很快地收回了视线，状似关切地说道：“珍嫔娘娘没什么大碍吧？”

  她的眼里盛着担忧的光芒。

  就像是眼前之人就是她极为重视之人。

  赵棠对上她的目光，鸦睫压了压，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老毛病了。”

  她不爱在旁人面前说起这些。

  似乎提及这些，就有些示弱的意味。

  赵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被看轻和同情，都为她所不齿。

  杨宝林的指尖捏着袖沿，面上依旧关切地点了点头。

  眼睑压下，掩去眸中异样的神色。

  老毛病吗……

  袖间的纹路清晰地印在她的指腹，脑中却乱糟糟的一片。

  心像是被慢火煎熬地烹着。

  她嗫嚅着，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

  赵棠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杨宝林猛地抬眼，眼里波澜翻涌着，提起唇角快速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赵棠有些狐疑地望着她稍显慌张的神色，和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杨宝林对上她狐疑的目光，心一下沉。抿了抿唇，突然说道：“只是之前觉得高贵人有些奇怪。”

  高贵人？

  怎么突然提起高贵人了？

  赵棠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鉴于之前杨宝林每次说出的情报最后都被证实，赵棠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她说的话。

  杨宝林一时慌张，随口说出来搪塞珍嫔的话被她当真了。

  这会儿杨宝林也只好端正了神色，说道：“是，您这段时间没怎么接触到她，可能不太清楚。”

  “妾身发现，她最近是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