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

  赵棠俯身行礼。

  卫炀伸手将她扶起来, 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

  赵棠走在他身侧，悄悄地用眼睛瞟他。

  她还以为今日出了这件事，皇上应是去僖充华那儿安抚她，再不然就是去柔美人那儿, 没想到皇上反倒来了她这儿。

  卫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偏过头去看她, 好笑地问道：“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赵棠很快就反应过来, 弯了眉眼，另一只手攀住他的手臂，撒娇道：“都好久没看见皇上了, 还不许妾身好好看看您。”

  听到这话, 卫炀果然心情愉悦起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朕前几天不是才刚来过吗？”

  赵棠嘟了嘟嘴，“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要是按这么算，棠儿可好久都没见到皇上了。”

  卫炀闻言轻笑出声, 眼里盛满了纵容的笑意, “你呀——”

  “四皇子还睡着？”卫炀问道。

  赵棠往东侧厅的方向看去, 笑道：“他刚刚吃过奶便睡下了，今天可是折腾了一整天。”

  卫炀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由赵棠养着四皇子最为用心, 想起那日四皇子在永宁宫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 就让他心中不满极了。

  若是太后真的是因为喜爱四皇子将他抱去便罢了, 可分明就是拿他作钳制。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姚家。

  卫炀抿紧了唇, 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赵棠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小动作。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心中思忖，皇上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怎么突然情绪不高了。

  赵棠的思绪一转, 弯起红唇，攀在卫炀的肩头，佯装抱怨道：“您是不知道，这小子精力旺盛得很，半点都离不开人。”

  “那不正说明四儿健康强壮吗。”卫炀回过神来笑道。

  提起这茬，卫炀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三皇子。

  明明已经九个月了，哪怕穆婕妤与太医悉心照料，前几日去看他的时候，却仍是像只小猫一样，看起来瘦弱极了。

  卫炀不免发愁。

  这样下去……

  赵棠见卫炀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又转移了话题，说道：“这段时间，妾身一直想着要不要给四皇子起个小名，不然老是叫着四皇子总觉得怪怪的。”

  说起来，四皇子的确还没起大名。

  不止他没起，就连三皇子这个哥哥也没起。

  毕竟当初三皇子生下来就病恹恹的，让卫炀担心极了，怕他承不住名字。

  卫炀想了想，点头道：“恩。”

  “刚好也给他起个大名吧。”

  钦天监早早就选了几个字送上来，可卫炀都觉得不是很好，也翻了不少字典，才选定了几个字。

  他沉吟一声，“四皇子叫启瑞，三皇子——”

  “启佑。”

  希望他们俩能够得上天庇佑，平安长大吧。

  赵棠起身，盈盈一福，“那妾身就替三皇子与四皇子谢恩了。”

  卫炀拉她起来，让她坐在身边，“你打算为启瑞取什么小名？”

  皇上将取小名的权利交给她。

  赵棠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十分慎重地说道：“妾身只希望启瑞他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所以他的小名还是叫平安吧。”

  卫炀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点头应允。

  “好。”

  ……

  众人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在赵棠身上。

  赵棠悠闲地坐在位置上，没有理会她们如刀片般锋利的眼神。

  这些人不过就是嫉妒昨晚皇上又宿在了玉芙殿。

  今日那三个孕妇都没有来到凤仪殿，她们因着昨日的事，被皇后一并免了晨昏定省。

  杨佳怡站在最后，往前看了赵棠一眼。

  果然选择珍婕妤是正确的。

  即便白秀昨日爆出有孕，只不过也是一道口谕，被擢升为贵人，到头来皇上还不是没去她那儿？

  一想到白秀那个贱人吃瘪，她心里就痛快。

  前世若不是她设计自己，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最后成了宫中的游魂。

  嘉婕妤目露妒色，阴阳怪气地说道：“珍婕妤可真是好本事呀——”

  对于刘婳的话，赵棠早就不痛不痒了。

  她撇过头，权当没听见，刘婳这个人就是越搭理她越来劲。

  见赵棠不理她，果然嘉婕妤更气了，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嫣嫔瞥了嘉婕妤一眼，出声嘲讽道：“是啊，哪像某些人没本事，只会在这儿酸。”

  这段时间她恩宠不复从前，嘉婕妤可没少拿这件事讽刺她。

  哪怕她恩宠是不比以往，也不是她刘婳可以比的！

  丽景殿那儿皇上都好几个月没有踏足过了吧。

  赵棠抬眼看了嫣嫔一眼。

  她与嫣嫔没什么交集，除了刚册封那会儿，嫣嫔为了膈应嘉婕妤，让人到绮春轩送过两样赏赐。

  不过嫣嫔与嘉婕妤向来不对付，所以有的时候嘉婕妤嘲讽赵棠的时候，嫣嫔偶尔也会帮着赵棠发声。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嘉婕妤果然顾不上赵棠了，瞪着嫣嫔，气结道。

  她缓过气来，表情嘲讽，“是啊，不比你有本事，只可惜了……”

  她的尾句意味深长。

  都是昨日黄花了，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年？

  这一对老冤家了，众人对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皇后也不会仍由她们这么继续吵下去。

  “好了。”她皱着眉打断了她们俩。

  她的目光不虞，成功让两人都闭了嘴。

  没了人打岔，皇后也说起了正事。

  “如今僖充华与高贵人需好好养胎，暂时就由李良仪代理明光宫的事宜吧。”

  原本未央宫和明光宫里的几个人位分都不算高，所以没有谁主理一宫的资格。这两个宫殿，各个屋里都是各管各的。

  但是现在明光宫两人都有孕，还或多或少地动了胎气，只剩下一个李良仪还算是空闲。

  接到了旨意的李良仪走了出来，向皇后一拜，沉稳地应道：“是。”

  李良仪看起来表现得稳重极了。

  不像别人若是得到一宫主权，就如同一张大馅饼掉到头上。

  这半年来，李良仪都表现得很规矩，和姚良仪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少人猜测或许是因为太皇太后依旧待在永寿宫礼佛，无人为李良仪撑腰，所以她才表现得那么安静。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良仪这半年多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的。

  “此外，”皇后顿了顿，“近期柔贵人会搬到永和宫去，等到内务府将揽月阁收拾出来之后。”

  “嫣嫔，柔贵人这胎就由你来照料。”

  如果说皇后前面那一则通知，众人兴致不高。

  后面的这一则通知，则是炸了一大片。

  柔贵人搬到永和宫由嫣嫔照料？

  难不成皇后的意思是说柔贵人生下这胎，就归嫣嫔了吗？

  众人眼中都带着惊诧，就连嫣嫔本人也像是被砸昏了脑袋。

  嫣嫔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起身应道，“是。”

  她先前接连想抱养穆婕妤与珍婕妤的孩子，却终究还是没成。

  许是被前两次彻底打消了念头，于是不再寄望于这件事，所以这次才会如此惊讶。

  皇后淡淡地扫了眼她。

  这也是她与皇上商量出来的结果，原本是想将高贵人搬到永和宫。等到高贵人生下孩子之后，就由嫣嫔抚养。

  结果没想到后面就发生了浮碧亭那一出，高贵人动了胎气，不易劳神费力，需要好好静养。

  恰好柔贵人这时居然诊出有孕，皇后便顺水推舟，干脆让柔贵人搬过去。

  相比起高贵人，柔贵人反而还是一个更好的人选。

  高贵人即便是庶女，但是毕竟还是高家的女儿。高父位居正三品骠骑将军，皇上如今极为器重他，估摸着还会再升。

  僖充华若是生的男孩，那还有得掰扯。但是若是生的女儿，或是干脆没生下来。

  而正好高贵人生的若是皇子的话，她就要防着嫣嫔与高家联手了。

  柔贵人则没有这种后顾之忧，白秀不过是翰林院编修之女，就算将来与嫣嫔联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见到嫣嫔如梦初醒后，脸上难以掩饰的喜色，嘉婕妤拽紧了袖子，心里的愤愤不平都要满溢出来了。

  眼看着梁如惜要得偿所愿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要是她当初没有被人设计小产，她的孩子都该快一岁了。

  思及，嘉婕妤的心愈刺痛。

  赵棠悄悄别过头去，与后头的孟桃对视了一眼。

  看来孟桃还是劝服了皇后。

  只不过——

  赵棠向前看去，前面的叶妃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儿，还时不时地端起茶盏浅抿一口，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那架势还挺唬人，险些叫人真的相信她就差要皈依佛门了。

  可自从杨宝林和她说过那件事后，赵棠就愈发不敢小看她了。

  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舍得下毒手的人……

  昨天文池禀报给她，说是叶妃身边的陈其鹤和几名内务府的太监走得很近。

  赵棠收回视线，忍不住深思。

  她想要做什么？

  她已经让文池再让人紧盯着景仁宫，甚至还加派了人手，然而她的心中却一直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