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靠在床头, 捧着小碗一咕噜地喝了进去。

  她放下碗，小脸皱成一团，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闻音连忙伸手帮她顺顺气，焦急地问道：“主子, 怎么了？”

  赵棠摆了摆手, 只觉得嘴里的苦味迟迟没有散去, “你帮我拿两枚蜜饯来, 我甜甜嘴。”

  听到这话的闻音舒了一口气，前几日的她突发急病真是把整个绮春轩上下的人都吓坏。

  闻音端了一盘蜜饯过来，赵棠忙摸了一枚塞进嘴里。

  连塞了两枚, 才觉得好多了。

  她倚在床上, 漫不经心的嚼着。

  寝室里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让一丝风漏进来。

  “我这都好了两天了, 你们也不用这么小心。”赵棠有些无奈。

  闻音她们这会儿都把她当做易碎的玻璃人来对待了。

  “你安心躺着。”

  这时正巧走进殿内的清荷听到她这句话，瞪了她一眼。

  赵棠轻啧一声，叹了一口气, 只得听话地躺下。

  清荷顺势将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将她的头以下的部位全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赵棠实在忍不住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原先绮春轩只有一个闻音管着她, 这会儿又来了一个清荷。

  不过，这也不错。

  赵棠偏过头, 偷偷弯起了唇角。

  ……

  “珍才人那边如何了？”卫炀突然抬头问道。

  刘友没有半点迟疑, 说道“胡太医那边说珍才人如今身子已经无恙了, 只需要再调养些时日。”

  这几日, 皇上总会问起珍才人。所以他每日都让刘鸣去绮春轩和太医院那里跑一趟。

  卫炀点了点头。

  刘友暗自思忖, 原本他以为这皇后将珍才人禁足两月，这两个月后恐怕皇上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这珍才人这一出，反而令皇上更在意了。

  别说每日的问询, 还时不时去绮春轩亲自看看她。

  看样子，有些造化。

  ……

  “皇上昨儿又去绮春轩了？”

  皇后捡着摊在桌上的梅花，一手拿着剪子，准备插花。

  “是。”

  咔嚓一声，她失手将开得正好的一朵梅花剪了下来，花苞摔在地上。

  皇上这段时间都是下午去绮春轩看看，从不在那里留宿，可这样却愈发让她心惊。

  那日绮春轩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没了兴致，将手里的梅花和剪子搁下。

  “刘婕妤……”皇后顿了顿，“刘充华那边呢？”

  朝露说道：“说是刘充华成天都在摔东西，经常在丽景殿里发火，丽景殿里的奴才都吃了挂落。”

  皇后皱着眉头，“你让内务府的人去说，这些东西的损坏若是超出了份额，就让她自己补上。”

  吃了几回教训都没有学乖。

  皇上将刘婳贬为充华，同样住在云阳宫的何霜也是充华。偏生何霜多了一个封号，还高她半头。

  比人家多在宫中混了一年，别说瑶容华了，如今连穆充华都比不上了。

  皇后吩咐道：“你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药材送到绮春轩去。”

  皇上这段时间像是有些把珍才人放在心上了。

  不管怎么说，面上都要做得好看些。

  朝露那天也去了绮春轩，自然也看到了皇上对珍才人的态度。

  她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娘娘，珍才人那边要不要……”

  只见皇后一个冷眼横过来，打消了她所有的蠢蠢欲动。

  皇后知道朝露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珍才人与祺妃两人若是勾结，对她的确有些不利。

  不过现在这珍才人还颇得圣心，再想动她，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不过人呐，没有坚实的根基作支撑，也只会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宜妃那边可不会善罢甘休。”皇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刘婳如今对上赵棠怕是不行了，不过对上宜妃的话，哪怕有祺妃相助，那也未必能善了。

  再不济，七月份大选之后，就该有一大批秀女进宫了。

  皇上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到更新的人来了，可就未必会这么稀罕她了。

  “记得多拿些赏赐过去，要好的。”皇后特意嘱咐道。

  ……

  赵棠盯着皇后送来的赏赐，有些咂舌。

  “奴婢将这些都收到库房里吧。”闻音道。

  赵棠思考了片刻，“把药材好好放着，毕竟现在绮春轩有两个病号呢。”

  胡太医如今专职调养她的身子，日日都要来请脉，她借此顺势让他帮忙看看身边的宫人们的身体。

  也没有特意单拎出来清荷一个

  ，这样未免太过刻意。

  胡太医自然也卖她一个面子。

  这些当差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毛病，不过一两剂药的事。只是清荷的身体就有些棘手，如今也正调养着。

  所以如今绮春轩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赵棠捧着温水，慢慢啜着。

  她这几日也听闻音说了那天的事，令她最为吃惊的就是，皇上为了她贬了刘婕妤。

  如今已经是刘充华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令赵棠有些动容。

  “刘充华那边这段时间应是不会再作妖了。”赵棠揉了揉眉心。

  这次内务府的动作更加彻底，除了刘充华身边的素娥，和穆充华身边的霓云与霓星，云阳宫里里外外的宫人统统都被换掉了。

  应是有别人的示意才对，不是皇后就是祺妃了。

  原本若是没有生病这一出，她本想着两个月后，院子里的海棠也快要开了。借此邀宠，让皇上能够记起她。

  不过现在看来，这禁足像是已经解了。

  虽然皇后那儿没有出声解掉禁足，但对她的出行却不再限制了。更遑论现在皇上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坐一坐，看看她好得怎么样了。

  她瞟了一眼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闻音和清荷两个人。

  她试探地道：“我这会儿不出去，就在西暖阁写会儿字。”

  有这两位看着，她不用禁足的日子都跟禁足差不多了。

  ……

  皇上来的时候，见到寝室里没人，正想开口责问下人。

  赵棠从西暖阁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帕子擦干刚刚洗了墨渍的手。

  “妾身参见皇上。”

  “起来吧。”卫炀扶起她，“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赵棠有些郁闷，“妾身这几天天天都在床上躺着，觉得身子骨都要躺懒了，这才去书房活动活动，练练字。”

  “你还在调养，还是多休息为好。”

  卫炀摸了摸她的头。

  赵棠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撅起了小嘴，小指勾着他的袖沿晃呀晃。

  “人家有好好休息嘛。”她小小声地说了句。

  卫炀笑了笑，低下头看着她。转移了话题，问她：“你练的字怎么样了？”

  赵棠抬眼偷偷瞟了他一眼，撞上他的目光后心虚地移开，喏喏道：“还、还行……”

  “是吗？”

  卫炀扬起了眉，作势要往书房走去。

  没等他的脚走几步，赵棠一急直接双臂张开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怀里，拖着他不让他走。

  “皇上，不用看了吧……”赵棠放软了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赵棠这样，更提起了卫炀的兴致。

  “没事，就看一眼。”他哄道，“一眼就好。”

  赵棠嘤嘤着不肯，她册封之后的确都在认字习字，但是这才练了几个月，能把字写端正清楚就很不错了。

  这个程度就拿给别人看，尤其是皇上，莫名有些羞、耻感。

  然而卫炀真的起了兴致，赵棠这么一点重量又怎么能拦住他呢。

  他伸臂轻松地将赵棠抱了起来，引得她一阵惊呼，感觉到屁股下那结实的肌肉。

  他甚至还顺势掂了掂，“轻了，得再好好养养。”

  赵棠不由得红了脸。

  卫炀看到她整个人缩得小小地埋在他的怀里，脸也埋在他的颈窝里不肯出来，只能看到她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

  原本前段时间已经养了一些瞟的赵棠，这病了之后，愣是比之前还要轻了许多。

  书房里的桌子上散落着凌乱的几幅字。

  看起来这一笔一划的确很用心，但在习字多年，也鉴赏过不少好字的卫炀眼里看来，确实不够入眼。

  只不过，赵棠突然扭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字。

  下一刻便急忙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整个人都像是熟透了一样。

  “别、别看了，不好看的……”

  赵棠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那股莫名的羞耻感都要将她淹没。

  见状，卫炀将视线从那些宣纸上离开，看着她哄道：“好了好了，朕不看。”

  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真是个娇气包。

  赵棠见他的视线移开才放心，挣扎着要下来。卫炀松开她，她连忙将摆在桌上的宣纸都收了起来。

  这匆忙的小动作引得卫炀忍不住想笑。

  等到赵棠终于收拾完了，她才慢慢地挪到他的身边，这时她脸上的红霞还没消退。

  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等棠儿以后把字练好了，再拿给皇上看。”

  卫炀好笑地点头，说道“好，那朕让人送基本字帖来给你练练？”

  “真的吗？”

  这时赵棠的眼睛发亮，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不见刚才那副羞得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