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斋内，孙杰抬手斟了杯酒，举起对着王超说道：“来，王二公子，我敬你一杯，恭喜你晋升。”

  王超一脸得意地回敬道：“多谢孙兄。”

  同桌众人纷纷举杯道贺，王超心情大好，一一回敬。

  周远一杯酒后，有些醉意，不禁开口说道：“要我说，还是王二公子命好呀，父亲是兵部尚书王大人，嫡亲兄长亦在羽林军任左统领一职，有这二位扶持，王二公子前途大好呀。”

  孙杰不赞同地驳斥道：“王二公子能够晋升，并非是靠家中关系，而是确有真才实学。”

  周远醉醺醺地摇头道：“即便有真才实学又如何，当初参与平苍关一役的世家子弟兵，除了王二公子，哪个还有前途，孙兄你不是也在其中么。”

  孙杰放下酒杯，低着头，半天没有吭声。

  卫姮啃着鸭肉吃得正欢，忽然听到“平苍关”一事，手下微顿，仅一瞬又恢复如常，继续吃菜。

  对于平苍关一役，钟离奕和殷颢都不陌生，甚至铭记在心，不敢言说。一时间，竟都失去了好兴致。

  周远抬手一杯饮尽，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平苍关大败，主将晋王战死。有着这样战绩的将士，还有谁敢重用？”

  卫姮低着头，不疾不徐地吃着满桌的菜，恍若未闻。

  “哼，战败。”王超捏着酒杯，一脸阴沉地说道：“谁说平苍关是败绩，你不要忘了，殷家军就是因为平苍关大捷，才能一举南下，直捣皇城的。”

  在座众人皆是一愣，王超这话确实不假，若是还处在卫氏王朝，平苍关无疑是最可耻的一场战役。但是，如今天下易主，殷家夺权平了天下，平苍关一战反而成了最大的功绩。

  周远认同地点点头：“话是如此，可是，当初没人能想到殷家最后能夺天下，平苍关一战时，都是拼死拒敌的。军中那些殷家军旧部岂会放过我们。”

  王超不以为意地笑着摇了摇头：“放过？殷家军的旧部应该感谢我才是。”王超抬手喝了一杯酒，冷笑道：“当初若不是我在暗中毒杀晋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真要论起来，我也算是有从龙之功的。”

  “咔”卫姮口中发出一声异响，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呆愣住，筷子跌落地上也浑然不觉。

  钟离奕在听到隔壁桌提起平苍关时，便一直留意着卫姮的反应。此时听见王超自述毒杀晋王，担忧地看向卫姮，见其全身凝固，楞在原地，嘴角有一丝鲜血流出，顿时惊慌失措，起身走到卫姮身边蹲下问道：“曈儿，你怎么了？”

  殷颢听到王超的话后，也是惊骇不已，正想起身上前质问，突然听到卫姮口中的异响，抬眼见卫姮口中鲜血直流，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咬到鸭骨，割伤了嘴。”

  钟离奕看到卫姮双目含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痛不已，抬手轻轻拭去卫姮嘴角的鲜血劝说道：“曈儿，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见卫姮依旧愣怔，毫无反应，便伸指探入卫姮口中，将嘴里的食物抠出，果然见到一块边角锋利的鸭骨。

  钟离奕抬手抚上卫姮的脸颊，柔声唤道：“曈儿。”

  卫姮眼中逐渐恢复聚焦，愣愣地转头看向钟离奕，一时间泪如雨下：“疼，好疼。”

  钟离奕抬手将卫姮拥在怀中，轻轻地抚拍着卫姮的后背，柔声哄道：“曈儿，别怕，我带你回去。”说罢，钟离奕抬头对殷颢微微颔首致歉，随即伸手将卫姮抱起，急匆匆地离开了万宝斋。

  殷颢目送钟离奕和卫姮离开，余光瞥向隔壁桌的王超，不经意地捏碎的手中的茶杯。

  店小二见那位点了满墙菜品的姑娘被贵公子急匆匆地带走，赶忙跑到桌旁，赔笑问道：“这位公子，刚才那姑娘，可是吃了小店的东西不舒服？”

  殷颢收回视线，忍下心中的怒火，抬手将荷包丢给店小二，沉声吩咐道：“剩下的菜品，全部打包，送到上清府。”

  店小二接过荷包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一脸笑意道：“好嘞，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罢，便蹬蹬蹬地踏着欢快的步伐跑向后厨。

  ……

  上清府内，钟离奕将卫姮轻放于床榻上，转身吩咐秋水将伤药取来。

  秋水见自家小姐满脸泪痕地被公子抱回府，又讨要伤药，慌得不行，赶忙将伤药找了出来。

  钟离奕将手洗净，接过药瓶，用手指勾起一小块药膏，小心翼翼地伸进卫姮口中，借着日光，轻轻地涂在伤口上。

  上过药后，卫姮再也忍不住，倾身抱住钟离奕的腰，痛哭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啊，是他杀了十四叔，是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钟离奕揽着卫姮，低声劝道：“事情还未查明，尚不能过早下定论。”

  “是他，就是他。”卫姮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钟离奕：“他自己说的，是他毒杀了十四叔。”

  钟离奕轻叹一声，耐心劝道：“曈儿，毒杀晋王一事，这般隐秘，他不该随口说出，说不定是他为了颜面，故意谎称。”

  卫姮缓缓低下头，半天没有回话。

  钟离奕担忧地看着卫姮，开口说道：“不如，我派人去查一查，若真是他毒杀的晋王，再处置也不迟。”

  卫姮抬起头，满腹委屈，幽幽地看着钟离奕。

  钟离奕伸手将卫姮拥进怀中：“放心，我会帮你，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卫姮闻言，蜷缩在钟离奕的怀中奔溃大哭。

  秋水见主子情绪不对，不敢多言，默默地退出房内，抬手关上房门。

  ……

  殷颢独自回宫后，看到迎面赶来的追风，沉声说道：“去查一查王家。”

  追风有些诧异：“王家？兵部尚书王怀民家？”

  殷颢停下脚步，点点头，面露冷色道：“好好查一查，尤其是他的次子，查一查他在平苍关时的事情。”

  “平苍关？”追风皱眉，低头沉吟，太子怎么突然要查平苍关的事。

  殷颢转头看着追风，冷冷地说道：“查一查，到底是不是他毒杀的晋王。”

  “毒杀晋王？”追风大惊，连忙颔首抱拳：“是，卑职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