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曌做完功课后，打算去和皇祖父汇报一下学习近况。刚走至养心殿外，就听到皇帝在里头说道：“命人去端王府宣旨吧，让卫暄好好待嫁。”

  “是”常禄应和一声，便转身告退。

  卫曌听到后，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待常禄出来后将他拦住问道：“常公公，和亲人选可是定下了？”

  常禄一看是卫曌，忙施礼道：“老奴见过殿下，回殿下的话，和亲人选已经定下，正准备去宣旨呢。”

  卫曌点点头，问道：“不知皇祖父定下的和亲公主是哪位？”

  常禄低着身子，恭敬地回道：“回殿下，陛下定的是端王府的长宁郡主。”

  太好了，不是阿姊。

  卫曌对常禄微微颔首道：“有劳常公公。”说罢就快步往卫姮的寝宫走去。

  “阿姊，阿姊”卫曌跑到卫姮的寝宫，连通禀都免了，直接闯进去。

  卫姮听到声响，赶忙走出来问道：“阿曌？出什么事了？”

  卫曌一脸喜色地走到卫姮身边说道：“阿姊，和亲人选定了，是暄姐姐，常公公已经去端王府宣旨了。”

  卫姮一愣，真的是卫暄啊。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妙，一边庆幸不是自已，一边却又替卫暄感到难过，一时间到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卫曌见卫姮面上一点喜色也无，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开口问道：“阿姊，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皇祖父不让你去和亲难道不好吗？”

  卫姮笑着摇摇头回道：“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点替卫暄难过。”

  卫曌听到卫姮提起卫暄，也耷拉下脑袋来。能够保住亲阿姊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暄姐姐也是他的亲堂姐，对他也很好，如今要被送去和亲，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确实挺难受的。

  卫姮见卫曌的小眉头皱的都快拧出水来，就抬手抚平些，笑着劝道：“好啦，皇祖父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就别多想了。”

  卫曌默默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脑袋，双手握住卫姮的手，一脸认真地盯着卫姮说道：“阿姊，你不要害怕，等以后我长大了，我会好好保护阿姊的，绝对不会让阿姊去和亲，去嫁给不好的人。等我长大后，阿姊想嫁给谁，我就让阿姊嫁给谁。”

  这小子都快成人精了，卫姮听完后忍俊不禁，温柔地抬起手抚摸着卫曌的小脑袋，心中温暖不已，这才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

  ……

  “什么？”卫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宣旨的太监，心中大骇。

  和亲？让她？嫁到北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胡说！”卫暄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完全不相信皇祖父会这么狠心，她可是端王嫡女，圣上亲封的长宁郡主，怎么会被派去和亲？

  “暄儿，不要胡闹，快接旨。”端王低声呵斥道，他早就猜到皇帝会派卫暄去和亲，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卫暄是他的嫡女，他自然疼惜，只是如今旨意已下，不得抗旨。

  “父王。”卫暄声泪俱下，见端王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得转身向母亲求助：“母妃，帮帮我，我不要和亲，不要和亲。”

  端王妃听到旨意后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时间炸的有些回不过神，现在被女儿这么哀求，才反应过来，早已哭成泪人：“王爷，暄儿可是您的嫡女啊，您不能送她去和亲啊。”

  端王被端王妃这么一嚎，更是烦上加烦，他也不想女儿去和亲，可是这是皇帝的旨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咳咳”宣旨太监拿着圣旨，见一直无人接旨，只好干咳一声，提醒道：“长宁郡主，这是圣上的旨意，还请郡主接下旨，安心待嫁。”

  卫暄不从，愤然站起身来，哭喊道：“我不信，我要去见皇祖父。”

  “站住！”端王见卫暄越闹越过分，便高声斥责，命人将卫暄按住强接了圣旨。

  宣旨太监办完差事，便离开了端王府。临出门时，宣旨太监回头望一眼王府大门，不由地摇摇头，叹息道：“唉，这帝王之家，就不是个讲亲情的地儿，可惜了这个花儿一般的郡主殿下。”

  卫暄此刻正愣愣地坐在闺房里发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她将将及笄，风光无限的及笄礼才过去多久，皇祖母亲赐的玛瑙牡丹冠笄还摆在梳妆案上，母亲前几天还在张罗京都各家有名有德的谦谦公子，她前几日茶会上还在和姐妹们讨论闺房思春，怎么今天就全变了？她要被嫁到北地，那个成天打仗的地方，一辈子都回不来，丈夫不是一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是一个年逾半百，行将就木的老头，她已逝皇姑母的丈夫，老天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卫暄这头静的可怕，吓的一众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到郡主的霉头，然而端王那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王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和亲的事？”端王妃哭的梨花带雨，紧紧地攥着端王的袖子质问道。

  端王看着王妃，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寿阳公主病逝时，北狄就提出要再度和亲。”

  端王妃听后痛心疾首地说道：“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能替暄儿选个夫家，躲过这一劫。”

  “妇人之见。”端王低声斥责道：“父皇有意让暄儿和亲，就算你定了亲也必然退掉。”

  “那……”端王妃被丈夫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左思右想又开口问道：“那去求求皇后娘娘吧，让她帮忙劝劝陛下。”

  端王冷笑：“求皇后，求她什么，不让卫暄和亲，让皇后的亲孙女卫姮和亲么？还是让淑妃的亲孙女卫昕和亲？”

  端王冷眼看着王妃，心中涌起一丝怒意，这个妻子是皇后赐给他的，空有容貌却生性愚钝，对皇后惟命是从。他的母亲当年也是父皇的宠妃，因为遭皇后嫉妒，最后被打入冷宫，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一面，如今是死是活也全然不知，而他一出生就被父皇赐名为卫珛。珛，有疵点的玉啊，他在父皇的眼里是瑕疵，是个见不得光的儿子。明明与太子卫珵同日出生，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早早地被赐下王妃赶出皇宫，而太子却能安安稳稳地住在东宫，得父皇亲自教养，娶了当年惊才绝艳，名满京都的第一美人，那个曾经也让他心生爱慕的女子。

  端王眼神一暗，心中凄苦不已，一言不发地离开屋内去书房喝闷酒，徒留端王妃依旧痛哭流涕地抱怨天道不公。

  ……

  卫姮送走卫曌后，想再读一会书，发现完全看不进去，心里乱糟糟的，便弃了书本，去校场找卫珞练练拳，发泄一番。

  卫姮来到校场后没见着卫珞，倒是看到了殷颢。

  “殷颢？你怎么在这里？”卫姮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殷颢。

  殷颢看到卫姮后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淡淡的，听到卫姮的提问后，彬彬有礼地开口解释道：“十四皇子命我来陪他练拳。”

  “哦”卫姮轻轻地点点头，心中了然，这还真是她那个武痴十四叔会干的事，说罢，又开口问道：“那我十四叔呢？他去哪了？”

  “陛下宣召，十四皇子去面圣了。”殷颢解释完后，见卫姮一身劲装短打，便开口问道：“郡主是来练拳的？”

  卫姮点点头坦然道：“对，我来找十四叔练拳。”

  殷颢沉默一会，开口说道：“如今十四皇子不在，不如我来陪郡主练拳？”

  卫姮听后一愣，和殷颢练拳啊，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不对，她卫姮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平日里对谁都是坦坦荡荡的，怎么对着殷颢就那么不自然呢，这是害羞吗？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害羞啊？还是对着一个男子？这太奇怪了！

  殷颢见卫姮面上阴晴不定，迟迟不肯答应，以为她是被上次切磋吓到了，便急急地开口说道：“郡主殿下，上次是我失手，险些伤到郡主，以后必然小心些，确保郡主安全。”

  卫姮被殷颢这么一提醒，又想到上次被抱个满怀，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殷颢见自己的话不但没让卫姮消除顾虑，反而变得更奇怪，一时间也有些着急上火，这女孩子的心思也太难猜了吧，难怪以前军营里几个成了亲的兄弟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是琢磨不透的。如今两人卡在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尴尬的很，殷颢实在是头疼不已，这比破解北狄的军阵还困难啊。

  虎贲的副指挥使是个过来人，他站在校场边上看着这两位主面面相觑地傻站着，心中了然，暗自琢磨着要不要把今天是事通报给十四皇子呢。

  卫姮纠结半天，猛然间发现殷颢比她还纠结，暗自好笑，注意到自己已经站了小半天，连虎贲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偷瞄，就开口打岔道：“好了，别再想了，咱们练拳吧。”

  殷颢听卫姮答应，心中大喜，面上不自觉地带上笑意，侧身伸出一手，邀请卫姮上对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