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淡淡地笑了笑，口中呢喃道：“卫暄啊，她那种脾气，嫁到北狄怕是要遭不少罪。卫昕也是，恐怕得委屈死。倒是我，还能……”

  “卫姮，你可别胡思乱想。”卫珞听一卫姮开始胡言乱语，忙急言制止。三嫂就是怕她头脑发热，想要为国家大义献身，才瞒着她的。果然这小妮子就知道乱想，完全不顾后果。

  殷颢也被卫姮的一番话吓得心颤，送她去北狄和亲，他怎么忍心。

  卫珞见卫姮一直没开口，径直走到卫姮面前蹲下，紧紧地抓住卫姮的手臂说道：“卫姮，这件事还轮不到你，你听到没有。”

  卫姮愣愣地看着卫珞，依旧没有说话。

  卫珞心中一急，便口不择言道：“卫姮，难道你想嫁到北狄去吗？嫁给乌丸达那个糟老头？”

  卫姮一听，吓得连连摇头，不想，她一点都不想。

  卫珞见卫姮终于有点反应了，就轻轻的摸了摸卫姮的头发，轻哄道：“卫姮，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有三哥三嫂替你解决，知道吗？不要害怕，不要多想，听话。”

  卫姮战战兢兢地点点头，不再去想着和亲的事，但是心情却怎么也明媚不起来。

  卫珞见卫姮没了兴致，就跟殷颢和阮文偲道一声别，领着卫姮回了皇宫。

  阮文偲目送两人离开后，转身看着殷颢沉默不语。

  殷颢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就开口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阮文偲暧昧地笑笑，回到位子上坐下，斟一杯茶递给殷颢，淡淡地说道：“你有点不对劲。”

  殷颢接过后，轻品一口问道：“我怎么了？”

  阮文偲抬手将殷颢拉近些，小声说道：“我觉得，你对那个固安郡主很不一般啊。”

  殷颢笑笑，坦言道：“我心悦之。”

  年少轻狂时，一个女孩子就这么生生闯进来，自此难忘，思之若狂。当他越发频繁地想要触摸母亲留下的玉佩时，当他越来越强烈地渴望见到她时，当他一见到她就欣喜若狂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已经走进他的心。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阮文偲与殷颢相识多年，见到他这番神情，也明白他是动了凡心，抬手轻轻地拍拍殷颢的肩膀说道：“我回去后会跟祖父说的，让他推荐别人去和亲。”

  殷颢抬手对阮文偲抱拳道：“有劳文偲兄。”

  卫珞一路上见卫姮沉默不语，便开口哄道：“卫姮，我听十哥说孟白最近谱了新曲，要不要去听？”

  “孟白？哦，那个京都第一琴师啊，上回我带师兄去听他弹琴，结果他不在，要不明天我叫上师兄一起吧。”卫姮一边拨动着马具上的穗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啊”只要卫姮肯说，卫珞就没有不答应的。

  ……

  当夜，卫姮在观星台上课时，排算一下此次和亲的事，结果是大凶。

  张玄阳看到卫姮桌上的占卜，平静地说道：“郡主不必为和亲之事担忧。”

  “为何？”卫姮仰头问道。

  “郡主不会成为和亲的人选。”

  “为何？”

  “郡主身份尊崇，贵不可言。”

  “呵”卫姮冷笑一声：“有什么可贵的，我们同是皇室宗女，同是郡主，品阶一样。”

  “郡主日后身份更显。”张玄阳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着。

  “也是。”卫姮淡淡地笑笑，她的父亲是太子，日后会成为皇帝，她就会被封为公主，而她的弟弟是皇长孙，是父亲的嫡子，日后也会成为皇帝，她就会被封为长公主，甚至是大长公主，想到这里，卫姮轻轻地笑一声感叹道：“大长公主啊，确实尊贵。”

  张玄阳摇摇头道：“贵，不止于此。”

  “不止于此？还有更尊贵的？那就是……”比大长公主还尊贵的，那就是皇后，甚至太后，想到这里卫姮脸色骤变，冷冷地开口问道：“国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玄阳浅浅一笑，转身仰望星空，轻轻地说道：“此乃天意。”

  卫姮大怒，猛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开观星台。

  钟离奕看到卫姮愤然离席，不解道：“师父，这是为何？”

  张玄阳自言自语道：“她不信命，她当信命。”

  钟离奕从未见过卫姮发怒，因此心中隐有不安，直到第二天在府外再次见到卫姮，见她神色如常，才略微放下心来。

  三人招呼一声，便直接奔着鹂园去了。

  ……

  包间内，钟离奕看着卫姮欲言又止。

  卫珞盯着钟离奕，仔细打量。

  卫姮瞧着这俩人，实在忍不住，就开口说道：“十四叔，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师兄看，你对他有意思啊？还有师兄，你干嘛一直看着我，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卫姮这话说的直接，弄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钟离奕是在纠结昨晚的事情，而卫珞是在好奇卫姮什么时候同钟离奕关系这么好。

  两人皆是有口难开，一阵沉默后，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卫姮看着心里发笑，刚要开口再说，房门便被人推开。

  孟白进屋后，浅浅一笑道：“让各位久等。”

  “没有没有。”卫姮忙笑着回道，转头看到孟白身后还有一人，便开口问道：“孟先生，你身后的这位是？”

  孟白笑笑，侧身介绍道：“这位是芸娘，是孟某的徒弟。”

  芸娘上前微福身子，见礼道：“芸娘见过二位公子，见过姑娘。”

  卫姮见眼前这位女子容貌清丽，身材纤细，倒是个美人，便对芸娘笑了笑道：“芸姑娘好。”

  芸娘微抬起头，看一眼卫姮，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极其惊艳，又顺着扫一下她身边的两位男子，当目光扫到钟离奕时，微微一滞，忙低下头来，掩饰住眼中的喜悦，是他，那个曾出手相助，有恩于她的那位公子。

  孟白带着芸娘落座后，便抬手抚琴。四手轻弹，两声交缠，芸娘以歌相合，婉转缠绵，动人心弦。

  卫姮听完大加赞赏，转头对钟离奕笑道：“师兄，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不虚此行啊。”

  钟离奕神色淡淡地点点头，回道：“引人入胜，令人动容。”

  卫珞一脸稀奇地看着钟离奕，调侃道：“没想到钟离公子师从张国师，修得清心寡欲，却还能动凡心。”

  钟离奕笑了笑，回道：“修道之人，亦要习得七情六欲，看尽人间百态，方能大彻大悟，修成正果。”

  “原来如此。”卫珞连连点头，好似听懂一般。

  卫姮看着俩人互动，心中暗笑，这俩还真不是一路人呢。

  芸娘坐在一旁，面色平静，但心中澎湃不已，他姓钟离，是国师大人的高徒……

  孟白淡淡地看着芸娘，心中疑惑，芸娘一向沉静内敛，从未像今天这般热切，每个音都这般用情，急于表现。

  三人走出鹂园后，卫姮便举手提议道：“十四叔，我们去吃炸果子吧。”

  “什么炸果子？”卫珞一愣，卫姮一向都是跟着他一道出来的，他从不允许卫姮吃一些街边小食，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吃的炸果子？

  卫姮笑着介绍道：“师兄曾经带我吃过，就在西街，可好吃了。”

  “哦”卫珞态度冷淡，很不友好地盯着钟离奕看了一会。

  卫姮见卫珞没动作，就直接牵起卫珞的手托着他往西街走。

  西街王婆家做的炸果子香甜酥脆最是好吃，钟离奕第一次带卫姮来吃的时候，简直把卫姮高兴坏了，连吃两份还不解馋。毕竟宫里就那么些个御厨，做的点心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虽是珍品，但连续吃个几年也会腻的。而这些小食，卫珞从来不让她碰，因此卫姮对这些小食一直有着很特殊的情节。

  卫姮一买三份，一人分到一份。卫姮倒是很爽快地大口吃起来，钟离奕看卫姮吃的开心，就简单地吃几口，而卫珞则一脸嫌弃地看着手里的炸果子，完全不想尝试，看到卫姮吃得甚欢，微微皱起眉头，这不会吃坏肚子吧。

  卫姮吃得正欢，突然看到前面的人影，便停下来，看着那人进人府门，微微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离王府”，国师来离王府做什么？

  卫姮突然想起来，之前她调查张玄阳的行踪，发现他每月都要到离王府一趟，以前没在意过，现在想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卫姮擦擦嘴上的油渍，转头对钟离奕问道：“师兄，师父去离王府做什么？”

  钟离奕也看到张玄阳，但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便含糊道：“师父是奉旨去离王府的。”

  奉旨？皇祖父将离王囚禁在离王府，不准见任何人，可为什么还要张玄阳去离王府？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卫姮转头看看卫珞，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便暗暗存下心思，以后有必要查一查这件事。

  卫姮将剩下的炸果子一口塞下，鼓着嘴盯着离王府的大门。

  这一举动倒是把卫珞下一跳，生怕卫姮一口吃太多会噎到，紧张兮兮地盯着卫姮的嘴巴，还抬手用锦帕替卫姮擦嘴。

  钟离奕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