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阳看到卫姮一脸迷糊样，知道她又犯痴，也不再多说，让二人坐到位置上，开始讲课。

  卫姮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课还是要认真听的。而且她现在想要学的东西，更多。

  下课后，卫姮同张玄阳告一声别，又转头看钟离奕依旧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只好独自带着宫女护卫回寒梅园。

  张玄阳讲完课后没有走，钟离奕也不敢擅自动作，板板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师父开口。

  张玄阳侧头望着外边的夜空，理了理衣袖道：“她进去了？”

  “是。”钟离奕眉头一皱，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钟离奕起身走到张玄阳面前跪下道：“徒儿看护不利，请师父责罚。”

  张玄阳没有理会钟离奕，依旧看着外面的夜空：“她想学吗？”

  钟离奕紧抿双唇，没有回答。

  张玄阳半天没听到钟离奕地回应，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见他一脸忧色，轻轻地笑笑道：“她若想学，你便教她吧。”

  “师父？”她怎么可以学这些？她怎么能学这些？钟离奕大惊，一脸不解地看着张玄阳。

  张玄阳缓缓地站起身来，踱步到门前，轻叹一口气：“天意，你挡不住。”

  “可是……”钟离奕知道所有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但他还是想护一护。

  “罢了罢了”张玄阳抬手挥了挥衣袖道：“即便你不教，她也会偷学，倘若日后走火入魔迷失心智，倒不如你现在就随了她。”

  钟离奕自然明白卫姮说到做到的脾气，也只好应下。

  张玄阳挥挥手，便让钟离奕退出去，自己踱步到窗前看着满天星辰，喃喃地道了句：“痴儿。”

  ……

  卫姮回到寒梅园后，就仔仔细细地翻查一遍太史局的时间表和钟离奕及张玄阳的行程安排，左挑右捡地选出几个合适的时间，打算再探天机阁，务必要拐出几本书来学。

  黛姜一进来就看到卫姮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咬笔头，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宵夜放在桌上道：“郡主，您怎么成天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呀。”

  卫姮头也不抬看着纸上的东西傻笑道：“你不懂，这叫海纳百川。”

  黛姜撇撇嘴道：“您啊，就会扯这些大道理。”说着还将汤盅打开道：“这是厨房备的参汤，您趁热喝吧。”

  卫姮放下笔，拿起纸看了看道：“行，端上来吧。”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纸，接过参汤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黛姜等卫姮喝完后将碗碟收拾好，端出去，临出门前看到卫姮又拿起纸细细地看，忍不住嘟囔一句：“但愿您这次不要再被钟离公子逮个正着。”

  “啧”卫姮抬起头一脸不满地看着黛姜：“就你乌鸦嘴。”

  几日后当卫姮正双眼发光地将天机阁里的几本藏书往衣袖里塞时，余光扫到一袭白衫的钟离奕，吓一大跳，心中哀怨：黛姜，你这个乌鸦嘴。

  钟离奕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卫姮动作，心里有些生气还有些无奈，她果然来偷学了。

  卫姮见偷书一事被撞破，也不再遮掩，拿稳书后，在书架前闲庭信步，细细地挑挑拣拣，不似先前做贼那般偷偷摸摸。

  钟离奕见卫姮理直气壮地挑起书来，淡淡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进来？”

  卫姮指尖扫过一路书脊，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为什么不能来？”

  钟离奕被她一堵，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就爱这么胡搅蛮缠，顺了顺气问道：“你要偷学？”

  “是”卫姮一个转身，正面对着钟离奕，裙摆也因为她的动作，摆了个花开的弧度。娇美的容颜，挺拔的身姿，鲜艳的衣裙，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下去。

  钟离奕看着面前的卫姮，微微有一瞬的失神，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好，我教你。”

  啥？不是赶我走？不是举报我？而是，教我？卫姮有些不可置信道瞪大眼睛看着钟离奕，待反应过来这句话是真的后，脸上乐开了花，上前一步问道：“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教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从哪里开始学？”

  卫姮一连串地提问让钟离奕收回了思绪，他慢慢地睁开眼，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几本书道：“把你之前拿的书放回去，先读这几本。”

  卫姮听后赶忙接下钟离奕手里的书，按照他之间的吩咐，将自己藏在衣袖里的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架。

  两人出了天机阁后，卫姮翻着手里的书问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钟离奕想了一会道：“不急，教你的时候，我会带你来天机阁”

  卫姮连连点头后，将书在衣袖中放好，又转头问道：“师兄，这事你别对师父说。”

  钟离奕点点头道：“好。”其实师父早就知道，不用我说。

  黛姜满心焦急地和护卫一起守在天机阁外，当她看自家的郡主和钟离公子一起从天机阁里走出来，真是被吓坏了，自己的嘴巴不会这么灵吧，说什么来什么。黛姜赶忙呸几声，又抬手拍拍自己的嘴巴，然后一脸忐忑地走上前去，弱弱地喊道：“郡主。”

  卫姮看到黛姜这幅模样，知道她被吓到了，就走上前拍拍黛姜的肩膀笑道：“有师兄在呢，没事。”

  黛姜撇撇嘴，嘴上没吱声，心中吐槽了句：就是因为他在才有事啊。

  钟离奕看一眼黛姜又扫一眼周围的护卫，对着卫姮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先回去吧。”

  卫姮点点头道：“好，我先走了，师兄晚些见。”说完对钟离奕笑了笑，就领着一直随从回寒梅园。

  马车上，黛姜坐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便埋头说道：“郡主，奴婢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嘴这么灵。”

  卫姮笑笑道：“是呀，我也没想到你的乌鸦嘴这么灵，说啥是啥。”

  黛姜一听，头埋得更低，又想到偷入禁地事关重大，又抬起头焦急地问道：“郡主，如今钟离公子知道了，他会不会……”

  卫姮看着手中的书卷，淡淡地说道：“不会，师兄已经答应教我。”

  “那太好了郡主。”黛姜一听钟离奕应了，高兴得不得了，反正她就希望她家郡主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卫姮淡笑不语，目光坚定，她要守护她的亲族，谁都挡不住……

  ……

  就在卫姮埋头跟着钟离奕苦学的时候，朝堂上也热闹了起来。

  “五万大军，乌丸达到底要干什么？”皇帝愤怒地将一份边关奏报狠狠地掷在地上。

  殿内的文武百官也被皇帝的呵斥，吓得浑身一怔，冷汗直流。

  参知政事阮甫诚上前一步道：“陛下，北狄胡人狼子野心，日月可鉴，还请陛下下令发兵，讨伐北狄。”

  “阮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国库空虚，去年旱灾严重，多地百废待兴，实在是无力支撑战事啊，望陛下明鉴。”翰林学士曹德舟哭得老泪纵横，伏在地上连连哀嚎。

  曹德舟的这声哀嚎传到殿外，引得一旁的太监也心里凄凄。

  翰林院中不少文官都拜在曹德舟门下，见此情景，也纷纷上前哀嚎助威。

  “陛下明鉴啊，国事不可多战祸，民生不可多动荡啊。”

  “陛下不可滥武啊”

  “陛下三思啊”

  “……”

  皇帝被这群文人哭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一向谦和有礼，处变不惊的太子也有些脑仁疼。

  阮甫诚看着殿内跪了一地撒泼打滚的朝廷命官，气得不行，大喊斥责道：“人家五万大军都要打上门了，你们还在这里三思什么？”

  曹德舟听到这话，突然息住哭声，抬手擦了擦眼泪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这五万大军并非北狄王乌丸达所集，而是北狄的伊塔木王子为争王位，贪图军功所召。”

  兵部尚书王怀民冷哼一声道：“不知道曹大人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为什么我们兵部没有收到。”

  曹德舟瞥了一眼王怀民，不屑道：“那是你们兵部怠慢不察，反倒不如我们翰林一众文人知道的早，王大人御下有亏啊。”

  “你。”王怀民气得脸都红了，忿忿地甩了甩衣袖，退了回去。

  太子卫珵见两人住了嘴，遂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北狄大军虽不知为何所集，却来者不善，我们不得不防。”

  “臣附议。”王怀民拱手高喊一声，引得一众大臣也出声应和。

  “臣也附议。”

  “陛下，对方来意不明，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臣也赞同。”

  “……”

  曹德舟冷冷地瞥了一眼出来说话的一众大臣，心中冷笑：这个太子殿下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阮甫诚见皇帝一直没有说话，便站出来说道：“陛下，如今事情还不明确，不如等镇国公的奏报传来，再下定论。”

  皇帝态度不明，冷冷地看着一众大臣依旧没有说话，反倒是曹德舟慢悠悠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