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前的宋大夫并没有抬头，只是把头低得更深了。

  “你听不懂话吗？”蒋春菡不满地呵斥。

  仿佛是怕触怒贵人，宋大夫的那颗头颅还是不情不愿地抬了起来。

  脸型倒是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但是皮肤暗黄，嘴唇也无血色，露出来的一只眼睛虽然大，但是暗淡无神，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女子。

  宋锦凝试图将这副脸蛋跟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但并无相似之处。她不由自嘲，难道鬼迷心窍了吗？怎么会觉得这个宋大夫跟那个傻子像呢？

  自家的傻子整日里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脸上肌肉扭曲着，连正常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跟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更何况，傻子还在明月庵关着呢……父亲说过，去了明月庵，看似风光，实际上就是活坐牢。一个傻子，还指望从里面出来吗？

  “先前为何不抬头？”宋锦凝语调和缓。

  “民女见到殿下与宋大小姐姿容过人，自惭形秽，不，不敢抬头。”宋锦姝眼都不眨，鬼话连篇。

  但这番话倒是把两人哄的极为熨帖。年轻女子总喜欢听夸的，尤其是来自同性的夸赞，语气里的羡慕与失落可以大大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知道自己丑，就别出来吓唬人！”蒋春菡刚要再说，临湖阁又进来了几位小娘子，为首的那一位见到阁内情形，脚步一停。

  “是连姐姐！”蒋春菡立刻变脸，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住对方的胳膊，“你也来啦？”

  连？宋锦姝脑子一转，似乎想到什么。旁边的顾小姐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太傅家的连琼芝大小姐，最是和气不过，我们不用怕了。”

  果然连琼芝看了宋锦姝与顾小姐一眼，对蒋春菡笑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大好赏景时光，还是不要被其他事耽误了。”

  “连姐姐说得对。”蒋春菡扭头将宋锦凝拉过来，“我们一起吧。”

  宋锦姝看到宋锦凝脸上神色并不热络，心里偷乐。这一位连琼芝，论品貌人缘，与宋锦凝都不相上下，但家世上优越太多，以至于宋锦凝对她有瑜亮情结，一直想争高下。

  但用蒋春菡对付连琼芝并不奏效。连琼芝跟蒋春菡关系也不错，不是宋锦凝想挑拨就能挑拨得了的。

  有如此劲敌在，宋锦凝对这边的宋锦姝完全失去兴趣，她摆出最优雅的笑容，仪态万方：“好啊，大家一起游览，才有乐趣。”

  连琼芝抿嘴一笑，一群娘子哗啦啦地都准备走了，临走前连琼芝看了顾小姐一眼：“阿衡与这位小娘子可要一起来？”

  顾衡欣然答应，宋锦姝后退一步：“民女不打扰诸位小姐雅兴，先告退了。”

  顾衡一怔，以为宋锦姝是被蒋春菡震慑住了，便也不好强拉她过来：“我叫人送你出去。”

  等到这群贵女都离开后，宋锦姝急急忙忙往出口的方向走。她压根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恨不得插翅飞走。

  但就在她上了马车，马车还没驶离金谷园，就看到有丫鬟往这边急急而来：“那位小宋大夫，还请留步！”

  宋锦姝只恨自己长了耳朵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但知道自己是再也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