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卿，什么时候连清理御供这样的小事还需要你首辅大人亲自出马了？”阚文清拉扯了一下身上的布衣，似乎很不习惯，“还要这样乔装打扮。”

  换上布衣的司寒卿衣袍虽换，但气质不改，看上去就是个清冷的落魄士子。他边走边看：“你以为这是小事？可知其中的油水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宫内榷易院管理四方上供之物，但这些贡品中有的可能一直都没被用过，就这样积压下来，年复一年。皇帝为了爱惜物力，也会下令卖掉御供，钱财归入内府库。这种事本不需要首辅来操心，但这倒卖之中，便可以滋生无数腐败。

  司寒卿偶然间查看了榷易院的账簿，敏锐地察觉到表面抹平的账本上似乎有说不通的地方，所以借着这一次榷易院卖掉陈年药材的当儿，扮成普通人查访来了。

  “你该不会是关心你那个未过门的大夫媳妇儿，所以才来药集的吧？这是要妇唱夫随？”阚文清调侃。反正他仗着自己跟司寒卿关系不错，在司寒卿的底线伤疯狂试探。

  司寒卿不语，直接丢过来寒风凛凛的眼刀，看的阚文清直接闭上嘴巴，不敢多说话。

  “袁掌柜，您这一盘乳香……”两人正闲逛着，就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恕我直言，恐怕不值这个价。”

  阚文清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扭头看着司寒卿。天地良心，他刚刚真的只是无意提了一嘴，谁能想到那个小女子还真的在药集？难不成司寒卿真是借机来看她的？

  司寒卿的面色却如同冰霜笼罩，都不用看阚文清的脸色，他都知道阚文清会是个什么傻样。这个丫头怎么阴魂不散，他去哪儿她就在哪儿？难道今天不宜出门？

  这下搞得，好像他真的是来看她一样……

  宋锦姝压根就没看到两人，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袁珂的脸色一沉：“宋大夫，你该不会说这乳香也是假冒的吧？”

  袁珂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生意自然要仔细验货。

  “不，这的确是乳香，而且品质不错。”宋锦姝也不卖关子，“只是这乳香需要加醋翻炒，直至油亮，称为醋炙法。加了几次醋，翻炒到什么程度，决定了乳香的品质。”

  “而您手中的乳香，至多加了三次醋，油亮的表面是另外打了蜡形成的，虽然品质不错，但不值您出的那个钱。”

  宋锦姝每说一句话，袁珂的脸都黑上几分。

  “你怎知只加了三次醋？”

  “乳香中会有些微醋沁，不同次数的加醋会让醋沁的数量、颜色都不一样。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这些乳香上的确有醋沁，但那是后期做上去的。因为醋沁是在翻炒中形成，故而形状呈现丝絮状，且方向应该一致，但是这一盘的乳香醋沁较为杂乱，故而应是后期故意加上的。”

  宋锦姝一口气说出来，不止是袁珂，周围有不少药商都听呆了。

  “我这一批，买的可是榷易院的货，是御供之物，难道……”

  “我不知货物来处，只是根据事实说话。”宋锦姝打断了袁珂的话，“事实如何，我就是如何说的。”

  袁珂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难不成他也有被大雁啄了眼的时候？可是他知道此时翻脸去找榷易院的人，他们一定是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