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五哥！”

  “不！”

  几乎没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东方沐霖毫不犹豫拽住长鞭跃下，经历一场恶战又拼命救人导致精疲力尽的东方驭锦基本无防备，身体被直线下坠的人带得迅速往下坠，等惊吓得瞳孔瞬间放大的茉莉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反身扑后试图伸手拉住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抵抗的男人，她发现东方驭锦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五根手指死死攀住岩石边缘，格外分明的骨节在月色泛出苍虚的白。

  顾不得看不省人事的东方娉婷如何，茉莉连爬带滚回到之前差点掉下去的地方，潸然泪下。

  跪在地面的她尽量放低身体，伸出双手拉住那条滚热的胳膊。

  剧烈跳动的脉搏通过指尖抵达心脏，这一刻，她忽然非常害怕，害怕从此失去那个会叫自己“小东西”的男人。

  很显然，东方沐霖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选择在当年坠海的地方纵身一跃。

  只是，被仇恨蒙蔽双眼和心智的他临死也不忘拉上憎恨之人同赴黄泉。

  若换做普通人，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巨大坠力拖下，恐怕早已经双双跌进大海。

  幸亏东方驭锦身手矫健，在最后一刻，死命攀住支撑两人的重量。

  可惜的是，尽管再如何敏捷不俗，一个人既要阻止下方拼命往下拉又要保持力气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实在非常困难。片刻之后，豆大的汗珠开始在东方驭锦的额头冒出，他往上看了看泪眼婆娑的女子，随即垂眸大声道：“五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在你心里我诸多解释根本不值一提吗？你再相信我一次，只要好好活着，我必定找出是谁在背后把你害成这样，好不好？”

  一阵凄厉狞笑随夜风飘荡，紧紧拽住长鞭坠在下面的东方沐霖纵声狂笑：

  “早在几年前，我就该死在这里。发现没死之后，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你一起拉入地狱。如今，连四姐都已经不认识我，你觉得，我还在乎什么什么真相不真相的吗？难道揪出暗地捣鬼的人就能洗清你双手的罪孽吗？你扪心自问，假如没有你，所有事情会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东方沐霖早死了，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我，只是回来复仇的恶鬼。哈哈，我早就猜到你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幸亏我早有准备，准备和你一起死！”

  “五哥……”

  如此偏激执拗的男人，是东方驭锦所不熟悉的。

  而且，面对扪心自问一说的质问，他的确无言以对——

  假如没有自己，确实很多事情会不一样吧？

  至少，爷爷不会把东方家族的担子交到自己手上，尔后发生的一切一切，皆不会发生。

  下面的重量越来越沉，他感觉到茉莉的长指甲深深扎进手臂坚硬的肌肉中。

  磨得痛楚的指尖一点点往后挪，单臂承担所有，毫无疑问愈来愈吃力。

  抬头看到茉莉小半个身子往前倾，他不再对下面做无谓的劝说，努力抿出一丝柔软笑意，轻声道：

  “小东西，松手，不然你会被带下去！”

  “我不松手！”

  从牙缝间憋出几个字，汗水濡湿全身的茉莉摇头，泪水簌簌扑落。当他毫不迟疑的说出他死自己活时，纵然万般不舍，她却不是没想过如若他死了，自己或许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了此残生。然而想象和事实真正来临时总是两码事，这一刻，她意识到，如若下面的男人真的从此消失，她完全没有把握自己还有所谓的残生可以了结——

  他若死了，自己又岂能活下去？不是说过的么，冰冷独活任何时候都不是她的选择。

  欣慰笑意在眉梢眼底溢开，无法解开缠缚手臂的东方驭锦竭力坚持。

  能多一秒，算一秒，不是么？

  “傻瓜，怎么就是不肯乖乖听话？我欠你人命，双手还有其它数不清的罪孽，死是迟早的事。”

  “既然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不能迟一些？东方驭锦，我不许你放弃，你应该有叫阿磊在下面接应对不对？只要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叫他上来，只要他来这边，就能把你拉上来。你是欠我人命，但是我不需要拿命来还。你得给我好好活着，这样我才能继续对你的仇恨。假如你死了，叫我去恨谁？”

  “生死有命，不能强求。”

  几颗温热泪珠落到他努力仰起的脸颊，被风一吹，随即化为刺骨冰凉。

  “我就要强求，就要！你等我，我马上去叫人，再坚持五分钟……不，不，三分钟，好不好？”

  “丫头……”

  整个身体几乎瘫软的东方驭锦一口气没提好，手臂呲拉滑向后。

  茉莉尖叫，拼命使劲，可是，她的身体亦和棉花一样软，和两个男人的重量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哈哈，真是感人一幕啊！”好不畏惧的东方沐霖在下方大笑，嗓音竟比之前要显得敞亮痛快，“东方驭锦，你大概还不知道尹茉莉其实就是许小茉吧？你杀了她父亲，又杀了她，如今她还不愿意放弃你，是否让你既感动又心痛？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碰到这种情况大概都会洗心革面好好照顾这个难得用情至深的女人，可惜，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要让你就算做鬼也不安心！”

  心字的回音在辽阔空间里久久回荡，直到被掀滚而来的海浪声吞没。

  双掌之间的手臂不断在往下滑，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茉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断有泪水跌到脸颊，眼角同样滑过清亮液体的东方驭锦低低道：“傻丫头，别哭。如你所言我在赎罪，既然如此，何必伤心？五哥说得没错，我伤害过你，太对不起你，不管做什么也补偿不了。这一辈子，我自认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唯独亏欠于自己心爱的女人。相信我最后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变得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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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意外，明天应该是六更，尽量在凌晨更出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