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嘀嘀嘀——

  电脑提示声不依不饶的继续，东方驭锦毫无反应，可是，其它三个谁也不敢打扰埋首玻璃罐的他。

  几分钟后，手机开始闹腾。

  听出是阿磊的专用铃声，安少晨和阿信同时望向搁在花瓶旁的手机。

  可能海上信号不好，片刻后，手机归于安静，电脑提示复而响起。

  画面上，全部在船舱内闭目养神的人已走出来。

  外面太黑，画质远不如刚才清晰。久久得不到回应，利用一束束军用手电筒照亮下的阿磊表情茫然而焦虑。擦一把热乎乎的眼眶，不能下床的安少晨对呆呆站在床边的阿信打眼色，示意他按下接受对话，听听是否有最新情况报告。垂眼看两眼一时三刻尚无法从莫大悲伤中挣脱出来的男人，他稍颔首，走到电脑边点击确认。

  动作甫完，立即传来阿磊沉稳又精准的报告：

  “七少，我们已经登岛，只是面积太大，暂时无法展开地毯式搜索。豹子在军队呆过，有野外寻找各种踪迹的经验，所以，我想让他大概搜寻确定方向之后再带人前往。你放心，搜索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瞟一眼右边石化雕塑般的男人，安少晨转动眼珠，思忖片刻后道：

  “就照你的想法办。”

  “安少晨？”立即听出声音不对，阿磊抬头，满面不解。

  “是我。”

  太理解东方驭锦此刻的心情，他严肃作答：“赶紧去办吧，时间非常关键，我怕……”

  雪碧被从腹中取出，假如对方扔下茉莉不管，她不是相当危险么？

  早一秒找到人，则多一分生机。

  “你怕什么？七少出事了吗？”

  如此关键时刻，假如不是出现重大意外，素来镇定冷静的七少怎么可能无故把局面交给安少晨掌控？

  舔舔唇角，安少晨又望向左边，尽量把嗓音放到最低最快：

  “雪碧没了，你们立即行动，希望救出茉莉。”

  “明白了。”

  阿磊立即联想到什么并意识到事态严重，匆匆说道继续保持联系后开始安排他所说的豹子和另外两个手下开始在近乎热带雨林一般的密林中搜寻蛛丝马迹。黑漆漆的画面除开电筒强光几乎再也辨不出其它，安少晨靠回软枕呆呆凝视右手边的紧抱玻璃瓶不放的男人，长长叹息。透过环绕的手臂，当瞥见那在瓶中模糊的血肉，从发现怀孕开始一直陪伴左右他想起家里那些茉莉或自己买的漂亮小衣服和小饰品，眼角禁不住复生潮湿。可惜的是，纵然有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祈求上苍庇佑。

  “七少，不如让我把雪碧带去好好……”

  到底说不出埋葬两个字，平时说话做事比较冲动的阿信艰难的换了个词：“好好安放吧？”

  搜寻无果，分分秒秒的煎熬让人觉得格外窒息。

  涣散瞳孔逐渐恢复凝聚，脸色萧淡眼神幽冷的东方驭锦还是不愿松手。

  只是，和刚才的纹丝不动不同，他摇了摇头。

  “让他安静一会儿吧，其它事等找到茉莉再说。”

  一直在回忆这些天的安少晨轻轻开腔，或许是雪碧的死来得猝然激烈，又或许是身旁形如痴呆的男人远比平日冷漠桀骜的东方七少来得真实苍凉，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同情一直视为仇敌的东方驭锦。平心而论，缔造出一个王国霸业，他其实在那个过程中承受不少鲜为人知的痛苦吧？就像父亲说的，成大事者，心要狠，还要冷，否则终成空。他，仅比自己大区区几岁，做到的事情却不止几倍那么雄壮。而这个害死雪碧的凶手，大有可能就是他从前拓展宏图的产物——

  表面看起来，眼前惨烈的一幕像是报应。

  可是自己真的不愿意看到，即使，它似乎已经击垮传说中神诋般的男人。

  示意阿信和护士先出去，思绪满怀的他径直道：

  “东方驭锦，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应该知道此刻要做的是什么。雪碧的仇，只有你能报。”

  “我知道。”

  轻而凉的三个字从唇边溢出，他慢慢坐直弯过太久的身体，面披冰雪。

  “那就好，打算怎么把人揪出？他实在非常狡猾，而且手段变态。”

  幽寂岑冷的瞳孔射出道道刀刃般的银色冷芒，终于从永生难忘的悲痛中缓过来的东方驭锦伸手摩挲抱得开始温温的玻璃罐外表，两片薄唇微张，冷鸷如鹰：“只要证实他的身份与猜想一致，我就有办法把他引出来，John-King和肖哲已经找到些头绪，我想，很快就会有答案。”

  “他是谁？”脱口而出后，安少晨随即觉得问的有点白目，又改口道：

  “有什么要帮忙，尽管找我，雪碧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她是我干女儿。”

  “谢了。”

  又是片刻静默，东方驭锦开始呼叫阿磊。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欣慰不已的他非常抱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这一刻的茉莉，依旧躺在那张失去雪碧的手术台上——

  不过，已经开始清醒。

  坐在手术台旁边的，仍旧是那张一陈不变的狰狞面具。

  “醒了？放心，伤口缝合得非常成功，不会留下明显伤疤。你的身体，依然完美如初。”

  全身都在痛，却远不及心痛。

  意识从浑噩到渐渐清明，从麻药和昏厥中回神的茉莉开始感受到伤口所在。

  抬手放到恢复平坦的腹部，眼神空洞的她直愣愣望向铅灰色天花板，干涸的唇一动不动——

  孩子都没有了，身体是否完美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最初还想过不要，可是，如今一旦失去，才深知把亲生骨肉从身体剥离是种怎样的痛。

  “伤心欲绝？呵呵，我想，现在伤心欲绝的不止是你，还有已经看到女儿第一面的东方驭锦。”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形如死尸的茉莉转了转眼眸，终于吱声：

  “你，变态。”

  “没错，我是变态，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变态从何而来？还有，你不觉得东方驭锦比我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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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