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回
作者:青丘一梦      更新:2022-02-23 10:46      字数:6625
  婄云脚步看似稳重其实慌乱地快速走进屋里,年根底下了,各屋各院都忙着缝福袋打络子,小婵、麦芽和小安在炕下脚踏杌子做了一圈,手里摆弄的都是针线。

  锦心对针线活不感兴趣,但足够无聊,手上捧着一本书闲闲翻着,指尖还握着一节红绒线信手把玩。纤细苍白的指头,指甲颜色也很淡,偏紫的淡粉又透着些白——这是一只看起来就知道身体主人不算十分健康的手。

  瘦伶伶的腕上没有其余装饰,只系着黑色丝线编结出的手绳,手绳上串着那颗明月辉,那两颗红色的南红玛瑙也串在上头,左右护法似的拥簇着那颗绽有幽光的宝石。

  本来玛瑙那样又浓又艳的颜色在这样一双手应该是衬得更加明艳的,何况还是串在黑色手绳上,两相对比颜色的浓郁明艳会被表现到极致。但此时婄云着眼一看,便注意到其中有一颗颜色略为黯淡,与另一颗形成鲜明对比。

  似是宝珠蒙尘,又好像花朵开到极艳后开始萎落,即将黯然退场,失去了从前耀目的光辉颜色。

  婄云心猛地一紧,走过来也没言语知会,便捧起锦心的手将那颗玛瑙珠轻轻转了一转,借着日头细看,果然后头的符文也黯淡了几分。

  婄云声音微有些哑,对小婵几人道:“姑娘早上说想吃红豆羹,我见她们后头拣红豆呢,那东西挑起来繁琐,小婵、麦芽你们两个去帮帮忙。才三姑娘带来的那一套摆件我记得随手收在耳房里了,小安你去取来吧。”

  几人应下声,小安会意,随着小婵与麦芽出了屋子,动作慢吞吞地去耳房里取那套摘天巧年底出的特色纪念摆件。

  屋里一时只剩下锦心与婄云两个人,锦心疑道:“这是怎么了?”

  “奴婢与您说过,这两颗上的符文是安神定魄用的,这种物件被蕴养得久了,多少有些灵性,如今有一颗忽然变了颜色,怕是不吉啊。”婄云急忙道。

  锦心愣了一瞬,又迅速镇定下来,拍了拍婄云的手,道:“莫慌,这不是还有一颗好生生的么?今儿十七了,去半山观的日子最迟不会到廿一日,那之后家里更忙就不好出门了。就这几天,明日阿娘要带我和文哥儿回去瞧瞧姥爷姥姥,回头我与阿娘说一下,尽量后日,咱们去半山观一趟。你安心,莫怕。”

  婄云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又紧紧握住锦心的手,将额头贴在上面,低声道:“主子,您再丢下奴婢一回,奴婢就真的受不住了。”

  锦心只能握住她的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诺不轻许。

  在心里没个准之前,她也不敢保证。

  即便无论是乘风和步云都给她喂了多少粒定心丸了,可带个“玄”字的东西,她想要尽数相信是很难的。

  比如命这玩意,想让她安安心心地信命,属实有些难度。

  再者她也清楚,近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来得突然,再拿步云和乘风的话来安慰婄云,恐怕是没什么大用了。

  她家丫头她自己清楚,婄云从前也是最不信命的。

  命这东西,信的时候江湖骗子说的都会奉为圭臬,不信的时候,当代天师出来支持表态也不会增添多少可信度。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安抚婄云而已。

  晚间锦心便与徐姨娘说了后日去半山观的事,徐姨娘并无异议,只当她是想去逛逛,先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连着出去折腾两日,你能受得住吗?”

  “有什么的,回姥姥家又不是登山下海的,去半山观也是乘车去。眼看就要到下旬了,早点出去早完事。”锦心道。

  徐姨娘便道:“也罢,就听你的。咱们两个去,不带林哥儿,那小子近来虽懂事些了,去道观里也怕他胡乱冲撞了。咱们娘俩也不必着急,等日头升起来暖暖和和的时候再出门,半山观山脚下那家茶肆的云片糕你不是吃着好吗?咱们近可以买些回来。”

  冬日里气候冷了,出门一次难得,徐姨娘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锦心坐在一旁笑听着,那边屋门的棉帘子一打,文从林披着雪褂子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进屋就往暖阁里钻。

  徐姨娘本来与锦心坐在熏笼上说话,她坐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做针线,锦心倚着凭几歪着随手翻书,文从林一冲进来,在徐姨娘那打了个滚,见她手上捏着针线,就往锦心这边钻来。

  他是个很识趣的小朋友,并且非常了解他的姐姐,在钻进锦心怀里之前非常识时务地自己脱掉身上的雪褂子并外袍,只留下里头的袄裤,靴子早蹬在了外屋,这会将软底的燕居鞋履也甩掉了,然后往锦心怀里一钻,乖乖巧巧的时候怪可爱的。

  也就一开始看起来是极乖巧的模样了。

  锦心今儿穿的比甲底下滚边镶缝的流苏穗子,走起来一曳一甩颇为好看,文从林可不会欣赏那种灵动中带着娴雅的美,这会小手指头灵巧地一动一转,就把穗子缠在手指头上玩,小身子在锦心怀里一拱一拱的,动得也不明显,好似小猫儿拿小爪子一点点往你怀里敲——那肯定是有事了。

  锦心抬手翻了一页书,然后顺手揉了揉文从翰的头,没抬眼儿,“怎么了又?”

  文从林又拱了一下,小脑袋往锦心肩膀上一靠,仰着头看她,杏眼儿睁得圆圆的,看起来有些无辜,又显得活泼灵动极了,“我和兴哥儿打架了。”

  “咳咳——”锦心伸去端茶碗刚伸到一半的手一顿,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两声,看着文从林,啧啧道:“你可真能耐啊,兴哥儿多大你多大,你们两个,打架?”

  徐姨娘已沉下脸来,看着叶妈妈道:“怎么回事?”

  “叫林哥儿自己说。”锦心淡淡抬手表示安抚,然后问文从林道:“你怎么和林哥儿打起来了,哪怕是孩子,打架总有个缘故吧?”

  文从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小兄弟两个刚才就已经握手言和了,就是怕徐姨娘知道了恼,才拱到锦心怀里才开始坦白。

  这会听见锦心语气平和但有一点淡,立刻从她怀里出来,盘着小腿坐到一边,正对着她与徐姨娘。

  这孩子看姐姐眼色的本事那是打小历练出来的,这会坐在那里乖乖对着阿娘和阿姐,瞧着跟软面乖巧小白兔似的。

  其实只要对他稍稍有一点了解的,就知道这小子这会心里头不定想着什么呢。

  那小眼珠看似对着阿娘和阿姐,其实刚才滴溜溜转那两下,一看心里就没打安分主意。

  徐姨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好在等文从林一说,还真没什么大事。

  就是文从兴想要锦心给文从林做的那个坠子,文从林现在还没入学也没开始习武,刀坠儿也没地方挂,虽有一把小木刀,总是觉着不匹配,又喜欢得紧,就拴在荷包上日日挂着。

  近来他们兄弟常在一处玩,文从兴眼巴巴地看了几日,今儿总算忍不住开口讨要,文从林当然舍不得给,然后小兄弟俩就闹起矛盾来,文从兴耍脾气不让文从林吃点心,等着文从林哄他,文从林这小子活到这么大就哄过他娘和他姐,干脆就不搭理文从兴了。

  然后文从兴就生气啦,上前挑衅,再然后俩人就打做一团了。

  其实文从林也没使劲,就学锦心的样子揪着文从兴的后脖颈,然后又因为学不会锦心的巧劲揪肉改去揪衣领子,文从兴也没使出吃奶的劲,就是锲而不舍地去咬文从林,俩人没打出真火来,倒是把伺候的妈妈们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赶忙把他俩分开了。

  然后出来判案调停的当然是文夫人,文夫人这人一向讲究体面,闹出事来不管对错定然是先说自己孩子的,哪怕有嫡庶之分,几位姨娘都教导自己儿女敬着正院嫡出的,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以嫡母的身份斥责庶出子女。

  从前兄弟姊妹们年岁差得多,大的三个都让着小的,尤其文从翰、蕙心对锦心、文从林,都是当小的哄着,大家和和气气的,文夫人也用不上调停,自然显不出这一点来。

  可等小文从兴出生,文夫人这点特性就显露无疑了——无他,这娃活泼得让人头疼,自然也比他的兄姊们“能惹祸”。

  今天惹一下姊姊,明天和年岁不差多的小哥哥打一架,连脾气最好的蕙心都跟他生过一次气,事后又觉着颇为好笑。

  文夫人如今已经历练得处变不惊了,碰到孩子闹事先拎着他说一顿,然后问事由经过,十次里有九次半是他主动惹事,剩下那半次是偶尔澜心逗他逗岔劈了。

  文从业与文从兴常在一处玩,但秦姨娘三令五申叫文从业不许欺负弟弟,文从兴也是个天生的好脾气,和他阿娘似的,没事儿就笑,小小年纪圆嘟嘟的,笑起来已有几分憨厚样子了,文从兴打他一下推他一下他也不生气,偶尔生气也就气一小会,吃到糕点就开心,好哄极了。

  文老爷常说这个儿子是最有福的,又说秦姨娘好脾气,常到秦姨娘院里去,倒叫秦家失势落罪之后心思浮动的那批人将那些小心思都咽了回去,待秦姨娘那边纵然不如往日殷勤,也还是恭恭敬敬的。<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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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文夫人对秦姨娘母子有几分照顾,她投桃报李,更叫文从业对文从兴恭敬,小娃娃也看不到什么恭敬,总不过是吃喝玩闹上让着些,和好脾气又让着他的哥哥一起玩,文从兴的小脾气就更大了。

  虽然都是调皮孩子,但比起小小年纪就被磨炼得十分会看姐姐眼色的文从林,这小子惹起祸来嚣张一点——毕竟没有人压制他,他倒是怕文从翰,文从翰从前也会管教他管教得颇为严厉,但云幼卿有孕后怀相不好的那段日子他日日守着妻子,分不出半点心来,短短半个多月,小娃娃就要修成混世小魔头了。

  也是这几日文从业有些着凉,被秦姨娘关在院里养病,文夫人忙着预备年节事,抽不出身哄孩子,就叫人来乐顺斋接了文从林去,想着他们小哥俩玩。

  文从林还是很有些尊老爱幼在身上的,从前在一处玩也谦让着文从兴,没闹出什么矛盾来。

  因而文夫人一开始还颇为放心,听到俩人打起来了吃了好一会惊,然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恐怕是自己小儿子又去招惹人家了。

  有时文夫人想想也是忍不住叹息,想她前头生了二女一子,长子沉稳温润翩翩如玉,长女沉静娴雅林下风致,哪一个拿出去都是能叫满金陵都羡慕眼红她的。

  次女活泼些,但也是打小就贴心可人叫人省心的,她这辈子就没在孩子小时候为孩子不听话操过多少心。

  故而幼子落地之前,她心里平和又充满期待的,想着这孩子会不会如他的兄长一般天资聪颖于诗书上天赋卓绝,若是个女孩儿,是会如她大姐姐一般温柔娴雅,还是如二姐姐一般明媚爽朗。

  不想这生出来的却是个混世魔王!

  这孩子心倒是不坏,就是爱招惹人,用老话说就是总撩闲去,一刻不消停的,当年徐姨娘说文从林倒腾,她看着只觉活泼可爱,等文从兴逐渐显出几分活泼劲的时候还挺高兴——这小儿子不像他哥也好,儿子小小年纪太过沉稳,叫当娘的怪没意思的。

  没想到啊……她万万没想到,这崽稍大一点那就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叫她只想扶额。

  从前有文从翰管着还好些,这月余来文从翰一心扑在媳妇身上,文夫人呢,一边是儿媳的身孕、一边是长女婚期将近、一边是要给小女儿筹备嫁妆、一边还要准备年节事宜。

  这事情多得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四瓣,也没多少心思分到文从兴身上,只能给他找个玩伴,然后嘱咐他身边的嬷嬷们好生看着。

  嬷嬷们能顶什么用啊?

  今儿和文从林打了一架,文从林的力气她是知道的,就看出来文从林没真想对文从兴动手,等回头细细一问,果然——自己儿子先惹的事,先扑上去要咬人。

  文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哄走了文从林,关上门先扒下儿子裤子照着屁股打了一顿。

  然后还放狠话道:“你仔细这你二哥此后再不理你了!叫你撩闲去,哥哥们不打你那是让着你,你掂量着你自己那点尽量,够你二哥一根手指头戳的吗?”

  打完还没消气——这孩子真是,打从能走会跑开始就没消停过。

  又要叫人喊文从翰来,文从兴最怕哥哥,抱着文夫人的腿泪眼巴巴地讨饶,文夫人重重戳了戳他的额头,没等说什么,忽有人进来传:“徐姨奶奶来了。”

  她可太了解徐姨娘了,这会过来绝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就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才不好应对。

  果然徐姨娘进屋就先关心文从兴,然后替文从林道歉,又取出一条坠子来说是文从林从姐姐那讨来送给弟弟的,纵是以文夫人的处变不惊,也不由有几分红了脸,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暗暗瞪了文从兴一眼。

  然后徐姨娘再说起后日带锦心去半山观进香,文夫人立刻就答应了,又道:“近来天气冷,你带沁姐儿出去要仔细些,就乘那辆用厚油纸封了的青毡马车,车上点碳炉要留下通风的口。在外头逛逛也行得,申正之前要回来,如今天到底黑得早了。”

  徐姨娘一一笑着应下,才起身告了退。

  回去和文从林说:“往后远了兴哥儿点吧,虽是个好孩子,性子骄横了些,长大了还得慢慢教。”

  文从林倒不在意刚才的事儿了,事实上——在两人被拉开、文夫人过去调停之后,文从兴已向他道过歉,然后兄弟两个便握手言和了。

  这会听徐姨娘这样说,便道:“小四虽然爱招惹人,其实心性不坏,也挺讨人喜欢的。”

  其实是因为小娃娃不闹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哥哥”脆生生叫得勤快着,文从林从中体会到当哥的乐趣,就喜欢与他一处玩。

  徐姨娘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想了,一时愣怔住了,好半会才笑道:“倒显得我像个坏人了。也好,也好。”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等锦心拍拍文从林的小屁股打发他出去吃点心来,才缓声与锦心道:“你弟弟长大了,阿娘很欣慰。”

  锦心望着文从林的背影,经过赵妈妈一时,文从林确实比从前成长不少。

  也好,就是要进学的人了,明年开始修文习武,不求他日后光耀门楣,但徐姨娘老来若能得个诰命在身,定是件能叫她心中畅快的喜事。

  当今,锦心对自己弟弟也是有信心的,即便不在乱世中,不能乘风上青云,文从林能有前世的本事,就不愁坦荡光明的未来。

  而她虽不能为弟弟铺路扫去障碍,可不是还有一个贺时年呢么。

  自家姐夫,不用白不用。他少说要在京里混近十年,若是还能叫自家弟弟在官场仕途上受了委屈打压,那他这些年可真是白混了。

  锦心端起茶碗呷了口茶,甜滋滋的果子露被她喝出极品明前茶的气韵,淡然想到。

  次日徐姨娘带他们回了徐家,正巧赶上寄月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对她却言听计从,沉默寡言,不做事不说话的时候就看着她,有时候寄月笑一下,他就也跟着笑一下。

  听闻他们才走了一趟西南回来,寄月仍是带了许多新鲜东西给锦心,指挥着云景从屋子里提了出来,琳琅满目一大堆,还有徐姨娘与文从林的份儿,只是加起来也不如给锦心的多。

  徐姨娘看着就笑,打趣寄月偏心妹妹,几位长辈说着说着就问起寄月几时与云景要个孩子来。

  锦心不耐烦听这些,撸撸袖子打算上阵帮寄月解围,不想云景却开口了,“再等两年,我们不急。”

  寄月看了他一眼,夫妻两个对视,默契都在眼神里了,寄月偏了偏头,正对上锦心的目光,锦心冲她一笑,她愣了一瞬,也笑了。

  云景开口了,到底是姑爷,徐家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白勤暗暗看了寄月一眼,想来是有许多话想说的。

  寄月权当没看到,过了一会拉着锦心说给她看一件好东西去,二人来到寄月出嫁前的屋子,云景一直跟着,但没进门,在门口栏杆上坐着,低头摩挲着腰间的坠儿。

  婄云在屋门口站定,叫绣巧到那边屋里烤火去,绣巧看了眼静坐无言的云景,还是没过去,在她身边待着,小声和她说着话。

  云景瞥了一眼婄云的脚下,继续沉默。

  屋里寄月拉着锦心在炕上坐了,一早烧的炕,炕上热乎乎的,她从炉子里扒拉出烤的栗子来,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问锦心道:“咱们可一年没见,我怎么瞧着你还瘦了?”

  她眉心簇得很紧,对锦心这个小妹妹,她是第一眼见了就喜欢,就想永远把锦心护在身后。

  她就想这个小妹妹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平安安的,远离那些腥风血雨,远离所有明枪暗箭,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有时她也疑惑,这小妹妹出生来,除了身子不好受过些罪之外,都是被姑母和那位……文家老爷捧在手心上,人家兄弟姊妹间偶尔还会拌个嘴互相打闹两下,可单看林哥儿对沁儿,那可是言听计从乖巧殷切,而沁儿和姑母的话里也能听出来,文家那些其余的兄弟姊妹们也都待沁儿极好。

  一个人过得顺不顺心,身边人待她好不好,是能从脸上身上看出来的。寄月能看得出文家很看重沁儿,即便沁儿身子不好,也从未有想过放弃,有过怠慢。

  所以她才会疑惑,为何总是觉着这个一出生就远离了所有刀光剑影、危险刺激的妹妹好像随时会遇到危险。

  她本就生在朱楼绣阁中,一生过的都应该是顺风顺水,被人捧在手心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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