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少年徒弟一边摆着地形图册，一边和算命先生唠叨：“今日怎么这么少的人，再这样几天，咱们就得动存着的痴了！”

  ：“乖儿，别乱抓，咱又不买！”

  徒弟少年直起腰，看到摊子边站了一个妇人，身周围跟着两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手里拉着一个小一些的女孩子，怀里还抱着个男娃娃。

  看那腰身，似乎还怀着一个呢。

  哇呀，这拖家带口的，好不辛苦。

  见摊子后的少年看过来，妇人把探手抓了一本册子的男娃往怀里拖了拖，略微抱歉地说：“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们只是等孩子们的爹，幺儿不懂事，没给你撕坏什么吧。”

  ：“啊？！不妨事不妨事，那个是……”少年本以为男娃娃抓了本地形图册去，这会定睛一瞧，哎呦，那是师傅的天书！

  少年赶紧把手里的地形图册递着给男娃娃：“哎哎，伙计，咱们换一个册子玩哈。”一边去拿男娃娃手里的天书。

  男娃娃却不肯撒手，嘴里：“恩！”着很是执拗，小手把那本天书抓的死紧。

  少年担心自己硬拽，反而给师傅扯坏了：“哦哦，行行，你看够了再给我。”说着还是把那本图册试着往男娃娃手里塞。

  妇人更加歉意，和少年客气着：“小伙子，实在不好意思……南丫你爹在对过呢，你快把他唤着领过来……小伙子，孩子爹马上就过来了，你这本册子咋卖？”

  妇人看到小儿子死抓着不放的那本书，净白皮面儿，幺儿掀动了几页，都是空白的纸张，想着这空纸册子，估计也不贵，干脆给孩子买了得了，回去几个孩子共用着写写画画也好。

  少年一听，眼睛看着笑吟吟不说话的师傅，龇牙咧嘴道：“啊？！哎呀这个不卖不卖，大姐姐，孩子玩玩无妨的，您什么都不买也没关系！”

  妇人说着就看自己丈夫怎么还不过来，回头就着儿子的手翻看那个册子：“那哪儿成，这……倒是没给你撕坏。”

  街对头刚才跑走的那个女孩子，拉着一个男人到了摊子跟前：“买本黄历好了，进城前咱爹特意嘱咐过，正好了，小伙子，怎么个卖法？”

  ：“好好，黄历好，五个白痴！”

  妇人已经从儿子手里哄着，拿到了少年不错眼看着的天书，听到黄历要卖五个白痴，马上回应说：“太贵了……”

  ：“恩，是有些贵，团城的东西贵……不过人家这黄历到底比咱们镇子上卖的好许多呀。”

  妇人听了，拿胳膊肘拐了丈夫一下：“好许多什么啊，都是黄历，好多了能怎样？！”

  少年张罗图册和黄历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立刻熟稔地提议道：“呵呵，两位无妨的，来团城一趟不容易，又是我们今日开张，三个白痴给你们，怎么样？”

  妇人就等这句话呢，立刻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孩子他爹，给钱。”

  少年倒不着急那个男人从兜里摸白痴，而是看着妇人手里翻得“哗哗”直响的空白纸册，认真商量着：“大姐姐，您把手里那本还我先。”

  ：“哦！这就是个空纸本子，小兄弟送我们呗！”妇人没就手递给少年，反而往自己怀里的男娃娃身后一塞，想白得一个孩子们练字的本子。

  ：“啊！那不行，大哥哥，您别掏钱了，不卖了，不卖了，您快让大姐姐把我那本书还回来。”

  已经拿着三个白痴在手里，要递给少年的男人，听了这话有些脸红。

  左边自己老婆拿着人家一个白皮本子，右边自己大儿子已经挑了一本黄历了。

  妇人听到少年这话，撇着嘴似乎不屑，却始终不把白皮本子给少年，嘴里已经开始数落：“真小气，黄历那么贵，附送一个小东西怎么了，再说这个本子就是个空纸本子！”

  ：“你做什么，快把本子还给人家，小兄弟做生意够厚道，已经便宜咱了。”做丈夫地低低埋怨一句，一把扯过老婆怀里掖着的白皮本子。

  ：“你！”

  男人不管老婆生气不生气，一边承受着肋骨被拐得疼痛，一边把白皮册子和白痴给到少年手里：“小兄弟，还你，我们说好买黄历的，这是三个白痴，拿好了！”

  ：“哎哎，谢谢大哥哥了。”少年赶紧把那个白皮本子接过去，攥手里牢牢的。

  不等那一家人走开，就弯腰把那个白皮本子藏到摊子后面最底下的包袱里。

  ：“你干甚！要不是我搞价，怎么能三个白痴买黄历，再磨一磨，娃儿们就能多个写字的本子！”

  ：“行了行了，镇子上那不好的黄历还三个白痴呢，你在这里抠巴一个孩子作甚，人家都说了那东西不卖！”

  ：“早知道让南丫和你拿钱过来就行了，你一到跟前，什么东西都能买贵了！”

  妇人满腹牢骚地怪怨着丈夫，丈夫无奈地叹着气，先把妇人怀里的男娃娃接过去，揽护着孩子们穿街过巷着走了。

  少年看着那家人拉拉扯扯着走远了，抹着头上的汗唠叨起来：“师傅啊，您也是，不提醒着我点，这可是你的宝贝，被人拿走了可怎么办啊，吓死我了，我以后忘了收钱袋子，也不敢把这天书给忘记藏好了！”

  算命先生毫不在意，依旧笑吟吟的，：“呵呵，我怕什么，拿走就拿走，是你得吃苦头了！”

  徒弟少年耸着肩膀摊摊自己的两只手，很有“咱就是这命呀，没办法！”的劲儿，嘴里却说着：“是啊是啊！没了师傅我活不了呀！”

  一边又把那个天书从包袱最底下拿出来，一起翻出来的还有一块轻软的布，认真仔细地把那本书角角落落都擦了一遍。

  又拿起压册子的石砖把微微起皱翘边的地方，一遍遍压过抚平了，再拿软布擦了一回，换了一块更细腻的软布，兜着那本天书，双手捧给算命先生。

  ：“师傅！您抱好了，在外面不方便，等回去了，我拿‘漱玉斋’的套件给您把这天书收拾一回。”

  算命先生对徒弟的慎重很是满意，慢条斯理地接过去答应着：“恩，三四个月保养一回就行，也没那么娇贵。”

  徒弟少年两手一扎撒，龇牙咧嘴道：“哈，亲师傅啊，还不娇贵，单单那漱玉斋的套件儿，当初咱就攒了两年的白痴……倒也是！您都没让我天天做保养呢，真要那么着了，漱玉斋的套件儿还得备份两套呢！”

  ：“怎么，师傅我不吃不喝的，单那省下的吃食钱，买多少套件都够了吧，你还抱怨？！”

  ：“是是是！我就说说，哪回不是说完就心甘情愿地侍奉上！”

  算命先生翻开那本白皮书：“呵呵，有趣……”，少年徒弟凑过来看一眼：“我以为说我呢！”说完转身忙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