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家族长园子里，这日午歇，族长夫人和自己男人说闲话：“仙使山的仆从没别的话吧？这捎带的牵扯可是没来由。”

  “你也只和我说，别和别人抱怨去，咱们沾人家仙使的光的时候，你可没少炫耀！”族长喝着夫人给斟的茶，又是嘱咐又是挤兑一句。

  “嗨，我也不是冲你那仙使侄子！”族长夫人是个直性子：“舋悲国娶花城女子咱家这个也不是独一份儿，别人家不姓宗政，嫁的人也没成仙使，只没她显眼罢了。”

  族长夫人说着，在软塌上挪蹭着，靠到族长这边，也不管族长也斜的眼神，接着说：“以前仆从间就风传她两样里待儿子，那孩子爷爷……”

  说到这里，族长咳嗽了下。似乎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怪闻来。

  “就你那族兄，是个没心没肺的，什么事儿也不管……你嗓子干就喝茶！幸亏你族兄娶了个精明媳妇，这两天你听说没，把他家大孙子挪出来了。”

  “嗨，我那族兄……只和你说啊，你别到处说去，我那族兄一无是处，就是有福气，他没本事吧？儿子给他长脸！他又傻又蠢，却有老婆帮着支应门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两样他都不行，他的兄弟们厉害呀，照应住他啊！”

  族长越说越羡慕，这人真是，自己就没赶着有人家的一份儿。

  “哼，你有我你不庆幸？”族长夫人斜着眼睛，还给了他一胳膊肘。

  “哈哈，庆幸庆幸！你不看咱们这一房，在族里，咱们不就是别人称羡的夫妻么！”族长把仙使山的人都能哄好了，哄自己老婆更不在话下。

  “恩……”族长夫人满意地一笑，靠住自己夫君放低了声音说：“我还听说，那个弟妹不单单把自己大孙子挪到自己园子，还让人接手了花城儿媳妇园子的事务，主主的份例只留了三成！”

  “哦？这是偏疼起大孙子来，就开始短二孙子的了？弟妹不会这么做事吧？”

  “你说的没错，原话说的是：除了诚恳公子，主主们的份例留三成！你想想，诚实挪出去了，诚恳刨除了，还有几个主主？！”

  “哈！”

  族长没再置言。心里却对那个弟妹更加敬畏，那个女人，要么不管，要管了，连本带利都给你算上。

  “还有她屋里一个亲随，不知道什么魂儿迷了心窍，竟然不知道何时做了那花城媳妇的内应，当天弟妹就让人通知了刑堂带走了。”

  “哼！”

  “哼！”

  情境里族长哼了一声，情境外，木牛哼了一声。

  “苗儿姐姐，这女人要恶毒了，比男人都可怕？！”

  “男女都一样，看性情呢。”

  “哼！”牛牛又哼了一声，和这小套院的主人、长大了的宗政诚实交处着，木牛对小宗政受的罪很有些心疼，看他那个花城娘，就很不顺眼。

  “继续、继续，如今宗政不好好的么，看看怎么就到外国来了。”荷苗儿摸摸木牛的头顶，转开这小东西的注意力。

  转眼小宗政就十四岁了，被挪出来以后，衣食住行上，作为长公子的份例落到了实处，被祖母教养的很好。

  只是孩子心里，天生眷恋父母，即使有天大的伤害，也愿意相信是误会。

  这些年以来，小宗政每每忘了那次烫伤似的，过年过节，总爱淘弄了好东西，去孝敬母亲。

  平日里，还爱捣鼓了好东西，带着自己弟弟玩。

  宗政诚实的祖母不是阴毒的人，把大孙子挪出来，又处置了背信的仆从，对大儿媳妇也惩戒过了，就不再苛责。

  尤其没有禁止过大孙子和自己母亲亲近，更不拦着他和自己弟弟亲近。

  只是宗政诚实一天天大了，好些事自己渐渐都明白了过来。

  “孩子，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府衙做牢头？”老夫人这日把大孙子叫到跟前，诧异地问。

  “祖母，您得信儿这么快？这么灵通？”

  “呵呵……傻孩子，宗政和舋悲国一体，府衙里尽是族里的孩子，有个动静奶奶可不就知道了？”

  “嗨，爷爷真好福气，连这些事也依赖着奶奶！”

  “呵呵，臭小子，别打岔，快说怎么想起来到那地方去，你要想做事，地方有的是！”

  “……奶奶……我有时候心里烦闷，觉着自己有时候会有不好的心思……不想哪天成了个阴毒败类……去牢里，虽然接触的都是阴私诡厉之人之事，我倒觉着，能把我心里藏着的那些不好，给克制了或者磨没了。”

  已经抽长身体的少年宗政，艰难地和真心宠爱自己的祖母，摊开自己的心事，低着头立在祖母身前，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老夫人冷肃着声音吩咐着大孙子。

  宗政诚实闷着半天不敢，老夫人不催，一直等着。

  “到奶奶身边来。”

  听着老夫人的唤，慢吞吞地挪了几步。

  “抬起头来！”

  老夫人又沉声吩咐。

  这回宗政诚实知道不好躲避，咬着嘴抬了好几次，才正对住祖母的视线。

  “你是宗政家我们这一房的长孙，你爹爹是宗政家最年轻也是最出众的仙使，你是奶奶的亲孙子！”

  老夫人一边数念，一边张开双手，把少年宗政拉抱在身前：“不管想什么、做什么，没残害生灵，没诡道算计，没伤及他人，为何羞愧？！”

  少年宗政听着听着，不由得开始动容：“奶奶……”

  “你去府牢也罢，去王宫做官也罢，自己行的正走得端，奶奶都不拦着你，你也要抬头挺胸、堂堂正正！”

  “奶奶！”

  门外候着的李伯抬头望天，揉了揉眼睛，把撞进他眼里的飞虫撇去。

  “哼！”

  “主主，孩子想做事历练，要是过来和你好好的禀告，你别又胡乱发脾气！”

  “我发什么脾气，这几年虽然份例恢复了，可你看看，我在这园子里，还能做什么主？！”

  “那也不是长公子安排的，主主快别生那些闲气，现下这日子挺好！”

  “下作东西，畜生就是畜生！哪儿不能去，非去那腌臜地方！”

  管事姨母这几年明显着老态不少，不想再和自家主主搭话，不然又引她说道什么。

  “你还说和那畜生无关，要不是他，我还看那畜生老娘的脸色？”仙女样的模样，却说着这些粗俗恶毒的话，管事姨母忽然觉着眼前看了多年的孩子，实在有些狰狞。

  “主主，快别这么说，老夫人虽然精明，但实在算不了刻薄，对主主点到为止，换了别家婆婆，每日里敲打，就折磨不尽！”

  “哼，要不是诚恳还用的着他们家，哼！”

  你知道就好！管事姨母心中一边念叨，一边暗暗求拜腾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