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匙搅动牛奶和咖啡充分混合。

  锃亮的不锈钢小匙和白色的咖啡杯碰出嚓嚓的声音。

  李要用心上的眼光注视着。

  常小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调弄。

  可惜，李耀不喝咖啡，他更喜欢茶，尤其正山小种。

  常小乐调好咖啡，兀自笑了。

  嘴角向上拉起，红唇生动。

  李耀不知她为何发笑，正不知该说点啥。

  常小乐抬眼看着他，“耀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打雪仗吗？”

  常小乐突然一问，李耀真有点发懵。

  搜索记忆，画面生动。

  那时他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大雪之后，邻里的孩子都出来了，男孩们抓紧握雪球，用柳条筐装起来。

  隔街的那群孩子也在忙活，一个冬天，两条街的男孩不打几场雪仗都对不起这个冬天。

  乱喊乱叫之后，男孩们用自己加工出来的雪球招呼对方。

  两条街天然地将孩子们分成了两帮。

  常大庆和李耀还有邻居的七八个孩子，

  他们推着几筐雪球，把棉帽子压低，冲呀，靠近对方，往他们脸上打雪球。

  另一条街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一个四年级大孩子的率领下，先藏身在路边的门洞后，电线杆子后，只等李耀他们把雪球打得差不多了再冲出来。

  常大庆和李耀他们围住躲电线杆子后面的小哥俩，一顿雪球招呼，小哥俩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他们还没高兴完，几个大孩子从后面冲过来，近距离发射雪球。

  有一颗雪球打在了李耀的耳朵上，李耀的帽子太薄，打得他耳朵通红。

  李耀捂着耳朵，他们退回去，第一回合败的不明不白。

  第二回合，大家决定改变策略。

  不跟他们玩直来直去，咱们这回兵分两路，一队在正面，顶住就行，再有一路，绕到他们后面。

  李耀和另一个男孩受命从后面偷袭对方。

  站在后面观战的常小乐跑过来，她把自己脖子上厚实的大红围巾递给李耀，让他围起来，遮住脖子和耳朵，包上半个脑袋。

  常大庆他们能顶住对方的进攻很不容易。

  雪球不断飞过来，搞的常大庆他们一度抬不起头来，他们步步后退。

  常小乐等几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女孩发出尖叫，她们害怕哥哥们被打败。

  常大庆拼命招呼大家顶住，两个个头矮小的男孩转身跑了，他们顶不住密集的雪球。大庆的胖脸被一颗雪球砸中，他抹了一把脸，疯狂地把框里的雪球扔向对方。

  就在邻街的男孩们突飞猛进，常大庆他们岌岌可危时。

  全力进攻的邻街男孩们没注意身后，一个围着红围脖的身影。

  李耀目标明确，他要先打蒙那个大孩子，再收拾小的。

  常小乐捂着嘴巴，看李耀快速冲过来。

  头两个雪球，打在大男孩的头上，让他疼得直咧嘴。

  李耀的冲劲太大，一下子撞倒了那个大男孩。

  邻街男孩的冲锋队一下子乱了。

  领头的被撞倒了，常大庆他们看见这情况，立即发起冲锋。

  李耀腾出手，用雪球招呼另外几个男孩。

  常大庆他们冲过来的气势很吓人，邻街的男孩四散奔逃。

  哈哈哈，打赢了！

  李耀挥舞着红围脖，赢啦！赢啦！

  常大庆抹了一把鼻涕，脸膛涨红，打雪仗特么真累啊，裤子都掉了。

  李耀看着常小乐，“红围脖！”

  常小乐点点头，“耀哥没忘。”

  常小乐打开自己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

  “耀哥，我给你织了一个围脖，你试试吧。”

  “给我？”

  “嗯，我亲手织的。”

  李耀心里涌起一股情绪，感动，温暖，感谢……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常小乐帮李耀围上又大又厚的宝蓝色围巾。

  哇，太暖和了。

  李耀用手摸摸围巾，柔软细腻，有股淡淡的清香。

  常小乐用的是好毛线。

  李耀说：“谢谢。”

  他这样一个身边没有爹妈，从毕业就靠自己折腾的人，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关爱很有限。

  常小乐打量了一番李耀，“我的判断没错，宝蓝色果然很配耀哥。”

  “哦哦。”李耀压根没研究过自己适合什么颜色。

  “孟阿姨现在过得挺好吧？”常小乐问。

  “嗯嗯，我妈她重组家庭后过得还好吧，我前几天还去看她了，他们一家过的挺好。”

  李耀回答完常小乐的这个问题，感觉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你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身边少个人。

  孟贤后来嫁人生女的事，常小乐大概是知道的，这个问题礼貌性更多。

  她的关注点当然都在李耀这，他哥哥常大庆最近常拿这个开玩笑。

  “耀哥，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常小乐手里转着咖啡匙。

  “你说。”

  “耀哥的上一段恋爱是什么时候？”

  “诶——是在大学里。”

  “哦哦，大学毕业后分手的？”

  “嗯嗯。”

  “毕业后你没再找一个？”

  “没有。”

  其实承认大学毕业后这三年多没谈过恋爱，对李耀来说有点尴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哪个单身青年不是被人问来问去的，尤其家里的亲戚，七大姑问完八大姨问，整不好还得全家开会，那个滋味。

  好在，李耀平常都是自己住，身边没什么长辈和亲朋来叨扰他。

  耳根清净，是人生的福气啊。

  李耀也知道常小乐问他这些，跟亲戚问还不一样，她是关注李耀的感情生活，一个女孩要是关注你的感情生活，那就说明她对你有意思，这一点李耀还是有数的。

  赤土大陆这边，男女青年结婚的平均年龄大约是，男的二六七岁左右，女的二十四岁左右。

  相对来说，锡拉大陆的年轻人平均结婚年龄要晚一两年。

  常小乐没有放过他。

  她继续追问李耀，有关他的大学恋情，李耀只好大概说一说。

  李要跟大学时的女友是在学校的食堂认识的。

  偌大的食堂，两个人偶然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那天赶上，一个学长和食堂的一位师傅起了口角。

  一堆人围在那看热闹。

  坐在李耀对面的女生，点的一牛肉面被人弄洒了，女生无助地望着乱糟糟的人群。

  坐在对面的李耀请女生坐到自己这边，请她给自己看着座位。

  李耀挤到窗口又给女生买了一碗牛肉面。

  虽然李耀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一碗牛肉面他还是请的起的。

  女生叫杨一心，很感激李耀，两人自此认识了。

  第一次见面后，好像就有了默契。

  第二天中午，李耀还去那个食堂，还是那张桌子。

  果然不久后，杨一心也来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杨一心要还给李耀牛肉面前。

  李耀说，你开玩笑呢，这不打我脸呢嘛。

  他这么一说，杨一心更觉得这个男生挺不错的。

  然后他们就不止吃饭时见面了，操场，自习室，走廊，校园里的小树林……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毕业分手，是因为异地，李耀要回到天海市，而杨一心要回南方老家。

  异地太难了。

  常小乐不动声色地听着，像在查看一桩跟自己有关的陈年旧事。

  适可而止。

  李耀知道不可多说，差不多就行，说多了效果反而不好。

  常小乐的大眼睛扫来扫去。

  李耀赶紧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