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

  夜墨看着陌小七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世间最令人心疼的神伤。

  爱吗？

  身为皇子，从小就活在尔虞我诈，阴险诡谲的皇宫，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活到最后，笑看世间风云。

  可他却知道，自己爱不起江山。

  先不说这缠满病魔的身子，能不能活到玄楚皇立储君，退位让贤。

  即便是他侥幸被立为太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登基大礼，万民朝贺。

  不爱吗？

  夜墨扪心自问，若是不爱，为何会偷偷创建刑司堂？

  若是不爱，为何会暗自培养这些暗卫，并将他们扔到鬼域历练。

  若是不爱，拱手让人时，岂会不甘心？

  ……

  陌小七见夜墨久久不回答，心中了然几分。

  身为皇家子，哪能不夺嫡？

  “我们回吧。”

  陌小七掩去眸中落寞伤感，轻轻开口，“你身子还未好转，在这里冻得久了，怕是又要复发。”

  “七七，落在皇家，我无从选择。但落在你的手里，我便有了归宿。”

  夜墨将下巴抵在陌小七的肩膀上，桃花眼灼灼其华地盯着她，道：“六岁前，我想要四国一统。可六岁后，我只想要一位王妃。”

  若说六岁前，他对皇位还有几分执着，几分不甘。

  但在六岁后，上元佳节遇到红衣似火，妖邪冷艳的陌小七开始。

  他对皇位的执着跟不甘，便淡了。

  此生只想把陌小七禁锢在身边，或者是一辈子赖在陌小七身边不走。

  他在大陆上一步步建立自己势利，在各国建立自己的势利，只希望有天可以在遇陌小七……。

  幸好，虽此生或许不长，但幸好还是遇见了你。

  也幸好，此生虽不长，但你却可以将它续成长生。

  ……

  陌小七有点感伤，但又不想让夜墨看到自己的软弱。

  转过头，假装抬手捋头发，实则是擦眼泪。

  并且一边擦，还一边嘴硬道：“谁要……。”

  “呕……。”

  话还没说完，只听靠在自己肩上的夜墨，却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血落在陌小七跟夜墨交叠在一起的白衣上，令陌小七的眸底红了红。

  “夜墨。”

  眼看虚弱无力的夜墨，闭着眼睛就要往下摔去，陌小七低吼一声，大手一捞把夜墨搂在怀里。

  手放在他手腕上片刻，陌小七眸底的红，更加深了几许。

  她低头看着怀里，都会支离破碎了还勉强扬着嘴角，看着她笑的夜墨，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为了陪我，竟然用灵力支撑着身子？”

  看着因为他的犯傻，导致病情突然发作，把他搂在怀里，眉头紧皱的陌小七。

  尽管身子犹如万千蚂蚁，啃遍全身四肢百骸的夜墨，桃花眼里，还是铺满了温柔宠溺的笑。

  以往一发作，他基本上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狼狈不堪地窝在暗室里承受。

  而如今，身边却是有了另外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还特别喜欢口是心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夜墨将腰间的玉牌递给陌小七，虚弱无力的浅笑开口，“我把这块玉牌给你，就算是我买下你的江山好吗？从此，不管是四国一隐，还是阴曹地府，我都陪着你。”

  陌小七瞄了眼夜墨手里，染上鲜血的玉牌，嘴巴一撇，“这块都脏了，我才不要。”

  “好，脏的我们不要。”

  夜墨一脸宠溺地笑着，然后拿着玉佩在自己干净的衣袖上蹭了蹭，道：“你看，这回干净了。”

  陌小七瞬间就哭了，明明已经百般克制，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外流。

  一边哭，一边玉手在夜墨胸前随意点了两下。

  而后飞身出了皇宫，径直朝王府飞去。

  临走之时，还一手挥向不远处的暗处。

  “啊……。”

  挥出来两人，重重地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

  揉着自己疼痛万分的脸，两个暗卫仰头看着陌小七离开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彼此。

  刚才那个女人，怀里搂着的是不近女色，跟女人总是保持距离的七王爷没错吧。

  不会吧？

  而且，那个女人，也并不是废物吧？

  刚才他们见陌小七跟夜墨在那里坐着时，本想着不打扰两人谈情说爱，一走了之。

  却又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想听听两人都是说的什么的他们。

  不仅隐去自身气息藏在暗处，还胆大包天的试探陌小七的灵力。

  结果探查到陌小七浑身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他们，便认定陌小七是个废物。

  心里暗自偷笑的同时，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想逃，结果一个灵力过来，他们就被罩在了一个结界里，动也动不了，啥也听不清了。

  ……

  如今两人看着陌小七消失的速度，都不禁低了低头。

  如果这都能称作是废物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是？

  如果不是废物，那刚才莫名其妙就罩过来的结界……。

  有点接近真相的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他们可不想招惹七王爷的女人！

  ……

  搂着夜墨闪身来到王府上空的陌小七，直接带着夜墨进了后院。

  王府后院，古老正背着手，来来回回地在梅树之间走动。

  并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似乎在焦急地等待什么人。

  只是，这次他刚抬起头，便感觉到了什么。

  忙转身抬头朝天空看去，便看到两道交错的身影，在他面前飘然落下。

  魔法师技能：虚空飞行。

  古老眯了眯眼睛，看着落在自己面前，一身染血白衣，眸色深红，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陌小七。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眼不花，耳不聋的古老，在这个时候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可揉揉眼再看，依然没看到陌小七的身上有一丝的灵力波动。

  难道是戴了什么可以掩盖灵力的灵器？

  古老正欲探查陌小七身上是否佩戴了灵器时，原本低头察看夜墨病情的陌小七抬起了头。

  看着陌小七的那张脸，古老猛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本透着焦急的双眼，似乎染满了风霜，氤氲着雾气。

  难道这是……？

  可是当年，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说她已经死了啊！

  古老只觉得双腿有千斤重，而心却又如棉花轻。

  他刚要开口问问，便看到陌小七眉头紧皱的盯着他，吼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没看到你家王爷都快死了吗？”

  话落，陌小七又将手指放在夜墨唇边，然后看看四周，怒骂道：“月影月落，你们两个死哪里去了？”

  古老这才看到被陌小七搂在怀里的夜墨，眉头紧蹙，脸色苍白，衣服上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该不会是……？

  古老心下一惊，忙疾步过来蹲下把手放在夜墨的手腕处，焦急地询问着，“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

  陌小七开始还以为穿着身灰色衣衫，背着手，年龄又这么大的古老，是王府里的管家。

  如今，待她看到自认为是王府管家的古老，十分熟练的把手放在夜墨手腕上时。

  陌小七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也为了给人留个好印象，陌小七十分友好的对古老安慰道：“泡妞泡的，暂时还死不了。”

  也不知这话是在骗谁？

  给夜墨把脉的古老，待探查到夜墨身子都快要支离破碎了，心里一沉，就要开口训斥。

  可看看陌小七的那张脸，古老又硬生生忍住了，“你是谁家的女娃娃，说话竟然如此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