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修)
作者:雪花肉      更新:2022-02-23 03:43      字数:5538
  他并没有再来招惹她, 只是俯身给她慢慢掖了被角, 强硬捏着她乱踢的小腿,塞进被窝,方踏着月色离开。

  郁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已经够糟糕了。剧情被打乱到这个地步, 已是前所未有。

  男人坦然尊贵的自称, 低沉传入她的耳中,便似是一记响亮的惊雷,叫她浑身战栗起来。

  她甚至再也不敢抬头看他, 捂着凌乱的被褥, 长发披散面色发白, 可怜至极。

  如果她是郁大小姐, 她会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郁暖也不知道。

  原著中未曾出现过的情况, 她实在无法捏造出一个固定的解决方法。

  于是, 仍是选择向剧情线走。

  她还没完成醉酒那件事, 所以再往后的事情, 现在也无法考虑那许多。

  只是,郁暖有些难以想象,明明最初始的时候, 他拒绝了自己的投怀送抱。

  甚至在她看来,他连丁点生理上的反应都没有,冷淡禁欲至极。

  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不知羞耻地往男人的身上贴蹭而已。

  为什么他忽然这样决定?

  男人甚至含笑宠溺地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怀上他的孩子。

  郁暖实在想不通, 她也无法多想了,因为实在太困了。

  她才堪堪醒来没多少时候,与他纠缠良久,脑中昏昏沉沉的,已然令她没了任何想头和欲求。

  第二日醒来,比今儿个稍稍早了些,窗外的斜阳却也已然快要西下。

  她静静合着眼,轻声问清泉道:“他人呢?”

  清泉有些纳罕,因为郁暖很少主动问起三公子,却还是如实回答道:“公子今日不在。”

  郁暖半睁开眼,垂落的眼睫落下小片阴影,嗓音平淡道:“他有说什么?”

  清泉松了口气,才拿了一个信封出来与她,哄着解释道:“这是昨日三公子临走前,命他随身的侍从交予奴婢的。”

  “那侍从说了,三公子言道,少奶奶若不问不提,就不必交给她。故而若您主动问起,奴婢才能将此信封交给您。”

  郁暖心头有些毛躁,或许是因为连日来身体的脆弱,所以她的心情也变得低郁而枯燥。

  她对清泉道:“你出去候着罢。”

  她拿起信封,却觉里头有些沉,应当是放了甚么物件的。

  郁暖不知为何,却有些不敢打开它。

  戚寒时昨日那样的话,像是在向她摊牌,竟然是连他一贯居高临下,漠然戏谑心情都无有。

  那样干脆明了,在她耳边低语,酥麻而隐约带着笑意。

  他不想与她再玩捉迷藏,也不想以周涵的身份面对她了,那么,他到底是想与她怎样?

  让她进宫去吗?成为他的妃嫔,为他生儿育女?

  然后像很多原著里的妃子一样,一辈子见不了皇帝几回。即便为他生了皇子公主,也注定得不到关注。

  就连皇子们于他而言,都稀松平常。不会漠视,却也恰到好处,从不会给予额外的时间呵护陪伴。

  而女人们更是寂寞而渴盼,成日盼着陛下能临幸自己,从而得到一些慰藉。

  郁暖很是迷茫。

  其实她实在无所谓,本来就活不了几天的嘛。

  人嘛,还是开心最重要。

  他们也不会有孩子的,所以更不用担心自己生的孩子,会被陛下冷处理。

  这么尴尬扎心的事,还是不要多想了。

  郁暖拆开信封上的火漆,伸手进去摩挲。

  她的掌心温润,指尖合拢,拿出来却发现,这就是出嫁前,他让郁成朗给自己的那枚玉佩。

  镂空的盾形玉佩,雕工繁复锐利,侧面刻着古老的铭文。

  展开里面的纸,她看见一行简略而遒劲的字体。

  郁暖捏着纸缘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把澄纸握得皱巴巴,可她却恍若不觉。

  翻译一下,他的意思就是,玉是信物,她若想通了,便能凭着玉佩进宫见他。

  都不需要她再装作怀疑。

  他简明扼要,根本不容许她有分毫的犹疑。

  郁暖没力气用膳了,但仍旧还是起身,在清泉的轻声细语里吃了一点点饭食,还乖乖喝下了一整碗药都没有矫情。

  他不在的话,她吃药就比较主动认真。

  就是这样浑身反骨。

  有本事再打她呀略。

  郁暖盘腿在床上,最后决定还是明天吧。

  今天就算了,不是还有一天的嘛,那就不要把自己逼得这样紧了。

  第二日郁暖一醒来,便喝下浓浓的两杯茶提神,再命清泉给她好生梳妆。

  清泉道:“您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吗?”

  郁暖慢慢点头。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悄悄出神。

  其实她的模样已经过分羸弱,美则美矣,却脆弱的像是正午烈阳下曝晒的冰粒,很快就会消融不见。

  可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也没必要乔装打扮。

  横竖,他又不是没见过。

  现下已快至傍晚,清泉小心翼翼问她:“三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郁暖被一旁的甘泉扶着缓缓起身,纤白的手指捏着袖口,只是淡淡道:“进宫。”

  清泉并不知晓很多,此时也有些惊讶起来:“进宫?只是,太后娘娘并未传召您,您如此岂不是……”

  郁暖安抚地看她一眼,却并不解释。

  她又道:“拿酒予我。”

  清泉实在有些无言以对,又劝她道:“小祖宗,这谁人进宫,都不会把自己吃个烂醉的。您这般,可是要折煞了整个侯府了,叫宫里贵人见了也不成体统。”

  郁暖却很坚持,只是说:“你不必多言,无事的。”

  她不知道,在剧情全然不同之后,她脑中的弦仍是自顾自越崩越紧。

  郁暖甚至觉得,就在不远的将来,这根弦或许就要断裂开来了。

  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只怕是死不成,也不能活。

  还不如痛快干脆些,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以,她还是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在天子怀里撒娇卖痴。

  他再拒绝,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粘进他怀里乱蹭点火打死不出来。

  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拒绝自己了。

  为了脑壳,阿门。

  郁暖握着酒盏,眼神已经有点乱了。她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对着清泉认真评价道:“这个口味不好,以后我想吃苹果味的。”

  清泉的脸更僵硬了,她真的无言以对:“…………”

  郁暖很认真的催促她:“听见没啦。”

  清泉连忙点头:“诶好……小祖宗你可甭吃了,这酒你也吃得醉,真要进宫岂不连仪态都失了?不若与太后娘娘那头通融则个,咱们明儿个再去吧。”毕竟,自家主子现下真个不成样。

  郁暖喉咙里哼一声,只是醺醺然说道:“就这样才好。”

  清泉无奈了,又是命人套车,又是给她披上外衣和披风,只怕她中途又着凉了,到时岂不病上加病。

  郁暖又打开妆奁,拿出一块盾形的玉佩,让清泉给她装在荷包里。

  这块玉佩很明显是男人用的,她个子娇小,人又生的柔中带弱,用这么雕工煞性的玉佩,怎么瞧都很显眼,而且还不搭调。

  尽管已然到了早春,早就不似她嫁给他的时候那般冷冽,可傍晚的天色仍是有些冰凉的。

  郁暖披着厚厚的大红色斗篷,伸手带上连帽,面前便是一圈雪白绒绒的兔毛,使她显得更小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却因着红色的映衬而稍有点缀,肤色却更是雪白。

  郁暖被清泉扶着上了

  车。

  临安侯府并不在内城一圈,故而马车到达皇城时,已然过了大半个时辰。郁暖有些困倦,但借着酒意,一双杏眼仍是明亮的。

  外城守卫见了马车,并不放行,刚要讨要谕纸,却见车内伸出两根属于女人的雪白纤细的手指,柔软的中指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盾形的玉佩。

  为首侍卫的不敢松懈,近前稍看,立即干脆恭敬一礼,躬身放行。

  再里头,马车不能通行,郁暖便只能下地来走,却不妨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她认出来,这是上趟的那个太监,通身深蓝锦服,袍上刺鹤,绣纹繁复。郁暖仍旧不懂品级,但她至少能看出,这人的品级很高。

  她才恍然,原来上次太后寿宴,或许派人接她的根本不是太后娘娘。

  只是她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仿佛是情理之中的理所应当。

  那太监已然上前,对她跪下行礼,郁暖一怔,让他免礼了。

  接着他起身,对着郁暖脆声恭敬道:“夫人金安。陛下在紫宸殿等您,您看不若咱们起驾罢。”

  郁暖看着他,却不开口。

  太监也不知她是甚毛病,却也意会,恭敬答道:“奴才是紫宸宫的总管太监,高德海。”

  郁暖不说话,点点头,只是垂着眼睫,醉得懒懒散散,任由他们扶着自己进轿子。

  轿子落地,郁暖被扶出来,实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夜色里琉璃瓦上的瑞兽,或是整片宽阔的汉白玉雕砌的台阶。她只是觉得很累,由于泛着醉意,更不想说话了。

  宫人们并没有把她当作是来侍寝的妃嫔,待她的态度还要更小心恭敬些。

  更何况她的模样隐没在斗篷里,只露出雪白的鼻尖和额头,看上去有些疲惫和脆弱,只怕下一瞬便能柔弱闭过气去。

  宫人们便不敢十分叨扰她,就连步子都依着她的来,慢吞吞像是乌龟爬。

  宫殿四处都点着鱼油灯笼,走得更近些,便亮如白昼,映衬起朱红的宫柱和连着回廊,似是望不见尽头的一排镂刻长窗。

  郁暖仍是没有脱下兜帽,只是这样默默被清泉拉着手,并不局促,却也没有丝毫主动的自觉。

  其实若身为郁大小姐,她应该是有些期待的。

  毕竟发现自己手中的顽石,或许能打磨成足金,谁都不会不开心。

  郁暖暂时露不出欢喜的神情,于是还是选择把自己蒙起来,显得有些矜贵,却不丧气。

  紫宸宫的主殿,于夜里被严加把手,没有人能进去,毕竟这也不是陛下休憩之地,于是郁暖又被扶着,从侧边走过了长长的游廊,才到了侧殿门口。

  高德海恭敬道:“陛下在寝殿。”

  高德海是要把她护送到位的,于是并不敢懈怠,只让清泉在外候着,便扶着郁暖再往里走。

  郁暖真的想打人,为什么宫里这么大啊,她的腿都快走得没知觉了。

  于是她便自顾自,走得更慢些。

  最近的是皇帝的书房,因为道他在寝殿,故而郁暖只是路过,却听见里头有人隔着重木门,隐约低沉命令道:“高德海。”

  高德海似乎也有些吃惊,陛下这个点不该在这儿。

  但也没什么,他只恭候着郁暖进去。

  皇帝长身玉立于案前,郁暖看不见他的正脸,只隐约能见男人领口繁复雍容的刺金纹路。

  气势内敛威严。

  然而她就像是一根木头戳在一旁,抿着苍白的唇不说话。

  高德海被她吓得心惊。

  这小夫人罢,在陛下面前腰杆子怎生尤其的硬气?

  之前好歹还微弯着腰,现下倒好,她只独独立在那儿,一字不说,也不肯行礼。

  按理说,见皇帝该是三叩九跪,更遑论她没什么品爵在身,更得软了腰。

  衬凭您多得宠爱呢,这礼儿丢了可是大罪!

  高德海于是又使劲给她使眼色,眼珠子都要轱辘转掉了,可郁暖的脸围在雪白的兔毛里,就是不声不响。

  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娇气矜贵得很,站在那儿就敢同陛下无言抬杠。

  这可是皇帝,小祖宗您行个好成不成!

  啊?!

  高德海要被气氛压抑死了,开嗓提醒道:“夫人,这是陛下。”

  郁暖好容易侧眸看他一眼,一双杏眼已经泛红了,眼波流转,又垂下同样微红的眼褶。

  高德海莫名其妙,这小妇人怎么不讲道理?

  到底实在委屈个甚啊?

  行行您最委屈还不快行礼罢!

  不然尸身可都要凉了。

  皇帝并不在意,批下最后一笔奏章,将笔杆随意搁置。

  郁暖的脸在兜帽里头,由于薄醉而面颊晕红,一双杏眼垂着。

  她站的地方,离他很近。

  皇帝便捏了绸巾,慢条斯理擦拭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凉淡的目光缓缓无声,端详着自己的小姑娘。

  气氛寂静得吓人。

  皇帝抽空瞥向高德海的一个眼神,极是冷然。

  高德海:“…………”

  郁暖不敢看他,因为她怕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但却能感受到,皇帝周身的威严和冷肃。

  区别于周涵,亦区别于远远瞧见的陛下。

  皇帝缓慢地伸手,为她褪下了厚重的兔毛兜帽,于是兜帽下,便露出一张带着醉意的小脸。

  高德海默默退下,顺便悄悄关上门。

  他是头一次看见陛下这般,难得有点柔和宠溺的意味。

  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女人当着陛下,还能如此娇纵。

  虽然她自己可能非常坦然,根本没觉得自己是被宠坏了,甚至还先委屈上了。

  郁暖不抬头,皇帝也不命令她。

  皇帝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眼,与他对视。

  郁暖的杏眼,对上帝王暗沉阴郁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就忍不住视线模糊起来,喉头紧涩。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从面颊上滑下,扁着唇瓣,忍不住轻轻抽噎一声。

  他的手指触在郁暖的面颊上,轻轻为她揩去泪水,却耐不住她能哭,于是越擦越多。

  皇帝很有耐心。

  他少年时听闻,女人都是水做的,那时并不以为然,只道是些沉迷情爱中男人的昏头之言罢了。

  而再美丽的女子,都谈不上如此娇贵可怜的形容。

  但先下,皇帝却忽觉很是。

  只要她一哭,他甚么都能赐给她。

  郁暖很紧张是真的,被吓到也是真的,但她记得自己的目的。

  于是一下抱住皇帝的窄腰,顾不得羞耻,把脸一下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里,软白的面颊撒娇似地蹭蹭,喉咙里发出一点软软别扭的暗示声。

  这下,轮到皇帝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昨天晚上是不是好多去看101了_(:3」∠)_pick的小姐姐出道没?)

  之前看到好多babe提,说营养液太长了,很抱歉给大家带来的不便,以后可能就统一感谢了,鞠躬。

  ps:有时候我可能修改捉虫有点多,介意的小姐姐可以稍晚一点点再来看哒,版本更新更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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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有眼瘸,下章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