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作者:雪花肉      更新:2022-02-23 03:43      字数:4223
  又是没能完成剧情的一天。

  郁暖早上醒来, 简直头疼欲裂。

  倒不是因为剧情, 那还不至于这么难受, 大约是昨儿个吃了酒, 对于她这种体弱多病容易醉又成天头疼脑热的姑娘家来说, 即便是儿童酒也够呛。

  昨夜从清泉那儿拿酒的时候,她实在是不该那般瞧不上。

  果酒就能把她打趴下了,还有甚么可以说的?

  快闭嘴吧阿暖。

  然而, 当她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架子床里头,身边却空无一人,锦被凌乱堆叠着。

  又是没能遇见他的一天。

  她从床上撑着手肘,支起身, 才发现现下并没有多早, 估摸着也便刚至卯时。

  为什么那么早醒?就这么不争气吗?

  郁暖揉揉眼角,准备倒回去继续睡觉。

  现在还头昏脑涨的,旁的事体……没心思操心那么多了, 还是算了。

  然而没等她再次沉沉入睡,便听到木门的响声,虽然没有太大,但却叫她难以安心。

  郁暖的脾气很好, 刨去郁大小姐的人设,其实她平日里很少急躁恼火。

  做什么事都有些慢吞吞, 心里弹幕能绕长安三圈,说起话来却软绵绵, 给人糯糯娇娇的感觉,也非常好相处。

  她不太喜欢与人深交,但由于对万事都不计较的个性,对她有好感的人还是很多。

  然而,其实脾气很好的阿暖,她很有起床气。

  郁暖喜欢安静的环境,所以正常情况下,婢女们都不回来叨扰她。

  今日是例外。

  她皱着眉,翻个身拨开一层纱帘,外头还有三层,茜纱窗半开着,清风拂过,纱帘轻轻飘动,外头鸟儿起伏的叽喳,都清晰可闻。

  她实在有些茫然,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

  她看见男人的背影,修韧精实,覆着薄薄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但却极有力。

  他正拿沾水的棉布,慢慢擦拭自己的上身,于晨光下,隔着纱帘,成熟男人的背影,暧昧又惹人心痒。

  他似乎注意到她,却只是看她一眼,手头继续,并不言语。

  因为郁暖看上去太困了,眼皮都耷拉着,恐怕也听不懂人话。

  而雪白的脸上黑眼圈甚重,唇角抿着,使她看上去很不友好。

  一看就是,寻常时候作息都不甚规律的。

  只这年纪小的女孩子,往往不爱听话,一正经说道便不耐烦,你与她说一句,她能顶上十句不止,句句戳人肺管子。

  来了气,自己还能先委屈上,恃宠而骄,特别不讲道理。

  偏偏她一哭,长辈的心都要跟着软下来。

  所以,他也不理会她更多。

  省的到时候小姑娘脾气上来,又在床上抽噎哭鼻子。

  他继续处理,郁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他的腹部,覆着一圈纱布,隐隐还透着血痕。

  郁暖迷迷瞪瞪看着男人把纱布一圈圈,慢条斯理褪下。

  露出属于成熟男人的,平坦而线条分明的小腹,几滴水珠,顺着线条流淌下,延伸到更里头。

  郁暖把视线移开,一时间有些清醒。

  她又把视线移到他身上,却见他已经微微偏身,手指沾了些灰色的膏药,慢慢涂抹。

  被匕首刺到的伤口处,郁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但是料想,应该很深,撕裂的力道,或许还会划出豁口,应当很狰狞。

  她的视线偏移,看见他随手放在案上的长剑。

  她的夫君,方才应当是清晨练剑去了。

  这柄剑,应当就是原著中郁大小姐自刎用的,一直搁置在屋里。

  甚至或许,都不是他常用的佩剑。

  郁暖看着那把剑,竟有些微的心跳加速。

  男人敏锐察觉到,娇妻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顶着半出鞘冒着寒光的剑刃,那双隔着纱帘的眼睛,有些难言的迷茫。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剑彻底还鞘,移出她的视线。

  郁暖的视线,立即就偏离开,垂下眼睫,面色苍白。

  她有些清醒了。

  她想,还是且顾眼下好了,再往后的事,先不去想了。

  她不晓得自己身为郁大小姐,是不是应该发怒,毕竟昨天的事情,郁大小姐醉酒后,本来就应该不记得了,而且他根本,就没有给她的身体,留下任何痕迹和损伤。

  以郁大小姐的性子,是不会把隐约的事情,提到明面上来质疑的,更遑论还是个她看不起的人,把这种事拿去与周涵挂钩,岂不折了自己的身份和颜面?

  而臀后的疼痛,现下也完全不见了。

  想必,他甚至没怎么用力。

  果然,还是得装作记不清了才好。

  她想了想,用心摒除了脑中关于剧情的杂念,又缩回被子里。

  满头的长发凌乱铺散着,有几段甚至垂下了床,她都毫无知觉,继续蒙头入眠。

  没人管她,故而郁暖一直睡到下半日,才悠悠醒转。

  她将将醒来,清泉便带着一溜丫鬟上来时候,顺便嘴里絮絮叨叨起来。

  清泉看她还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便叹口气道:“小姑奶奶,您瞧这若在国公府,郡主一早便抄家伙把您从被子里捞起来了,您这睡过晌午,等夜里又不落了,可如何是好?”

  郁暖有些没精神,随意道:“我且过我的,娘不在,我自个儿做主,有问题么?”

  “还有,你不觉得,这些日子你的话有些多?”

  清泉却只知道自家小姑奶奶性子,其实越发软和了,虽日常还是那副模样,但自从嫁人,便有些莫名不同。

  到底还是嫁人了好。

  清泉于是认错,却又拿周涵鼓励郁暖,边给她盘头发,边柔声哄道:“您看,姑爷卯时不到便起

  了,听说练了一套剑法,习了大字儿,打了拳,去正院与侯爷说了话,又出门办事去了,到了这个点,不晓得做足了几样事体。”

  郁暖还是有些没睡醒,闻言不由非常不感兴趣。

  陛下竟然和七八十的老大爷一个作息,所以是准备提前退休了?

  清泉觉得吧,可不能让小姑奶奶再这般下去,姑爷也不舍得管她,上头侯夫人和侯爷,怜惜她身子单薄,对她无甚要求。

  只这般下去,不得把自个儿精气神都躺坏了?

  郁暖却随口问了一句:“他现下去哪儿了?”

  清泉摇摇头,立即轻声回道:“奴婢也不晓得,三公子做事,向来叫旁人摸不清头脑。”

  这是真的,说起周家那个庶出的三公子,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

  因为他没什么存在感,话少,也不经常出现在人前,日常不在府里,也不晓得到底去做了甚。

  更多的人,都觉得他应是游手好闲。

  郁暖只是随口问问,她又不在意他去哪儿了。

  她只是在纠结,自己该怎么办?

  吃醉酒缠过他一次,便已够尴尬的了。

  人家根本不吃她那一套,难得这次不成,下次,下下次,就会成了吗?

  她依稀记得,他昨天说:“还不到时候。”

  那甚么时候才到时候了?

  等她的欧派变大还是长高十公分?

  您做梦吧您。

  郁暖都有些生无可恋了,脑袋现下还隐隐有些胀疼,配上果酒()的宿醉滋味,那可真是难受得不得了。

  然而没等她继续丧下去,外头便有丫鬟打了帘子进来,对她一福道:“三少奶奶,缃平长公主来寻您了,现下尚在前厅吃茶,夫人唤您赶紧过去。”

  想起缃平长公主,郁暖忽然想起,她仿佛有段时日没去抄经文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长公主是跑来质问她的。

  正厅里头,缃平长公主正垂眸吃茶,与郑氏小聊几句,不过都无甚可说。

  她们日常并不来往,身份又悬殊,怎么都说不到点子上。

  却听丫鬟来报道:“三少奶奶来了。”

  她抬头,便见一个眉眼昳丽的柔弱少妇进来,于是便笑道:“许久不见你,没想到,你已嫁人了。”

  郁暖淡淡一笑,不提嫁人之事,只是轻声道:“我也许久不见您了,却不知公主此番,所为何事?”

  一旁的郑氏,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郁暖连句客套话都省略了,其实也是因为,她觉得缃平长公主估计也没心思同她废话,直奔主题比较好。

  缃平长公主倒是不奔主题了,只是柔和道:“我这趟来,主要还是瞧瞧你,成了亲,日子可过得怎样?上趟只匆匆见你,却觉极是投缘,母后给我瞧你抄的经书,我便觉喜欢得紧。”

  郁暖有些奇怪,经书有什么好喜欢的?

  却不知,缃平长公主和姜太后,头一次把她看进眼里,也是因着那一笔干净舒朗的字迹。

  不过,她喜欢郁暖的前提,自然不会单单是字迹。

  她又与郁暖说了些话,零零碎碎许多,却和戚寒时没甚么关系,似乎单纯只是闲聊而已。

  接着等郁暖难得被逗笑一下,才慢慢切入正题:“过些时日,便是清明,本宫与母后,皆觉得你适合,便想请你为我们抄一则诔文。”

  郁暖都惊了,抄祭文哀词这种事情,居然还轮得到她?

  您皇家是无人了吗?

  缃平长公主看出她的疑惑,才慢慢解释道:“你知道,这是用于祭奠的,只是,最早抄写这则文章的人,并不愿意以自己的笔迹来祭,我们便想寻个自己干净大气的,本宫与母后的字儿,皆不若你。”

  说来说去,都很奇怪。

  所以到底是为了祭谁?

  为什么写诔文的人,却不愿烧了自己写的东西,予阴间的人?

  写这个不就是为了给那人的吗?为什么要避开?况且,要抄东西,随便寻个人都成,为什么一定是她?

  郁暖想了想,觉得也挺对的,随便找个人,不就是她了吗?

  她也不觉得,长公主会拿这种事戏弄她。

  毕竟听上去,被祭奠的人,还是挺重要的。

  这则诔文,或许比抄经书更加重要。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不要思考那么多了罢,人家让做,她便做了,何必带脑子探究。

  于是,郁暖没法子,当日便跟着缃平长公主走了。

  还是瑞安庄的老地方,但是这趟等着她的,却不再是空空如也的小屋子。

  太后见到她,便露出和善的笑意:“好孩子,你身子可好些了?”

  郁暖点点头,轻声道:“好了许多。”

  太后舒口气,点点头道:“要照料好自己。”

  太后今日,倒显得有些疲倦,只是使人,把一本书册拿给她。

  她在太后的示意下,翻开书卷。

  郁暖发现,里头一共是十四篇文章,最早的已经有些泛黄,能看得出,那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只是从最初的青涩,到最后的一篇,字体逐渐遒劲,力透纸背,锋芒毕露。

  似乎,每年都是一篇,但看到这些文章尚且留在书里,她就知道,或许每年都是旁人再次誊写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十几年,笔者都没有用自己写的原稿。

  而郁暖知道这是谁的字,个人风格太明显了。

  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太后才开口道:“这是,皇帝所写。你把最后一篇仔细誊写,从前的不必在意,等会子交予哀家便是。”

  郁暖便作出惶恐的神情,太后只是安抚一笑。

  她只能恭敬喏一声。

  太后却微笑道:“不必害怕,誊的不好,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