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小楼

  周曼曼半靠在短沙发上发呆,一臂之远的手提电脑上正播放着录下来的综艺，时不时发出掌声与年轻人的笑声。

  主持人的妙语连珠也没能拉回周曼曼远去的心神……窗户打开着，她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蕾丝睡裙,就算未开空调也不会觉得热。

  周言喻边擦着短发边走出浴室,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雪白的大浴巾,见曼曼宝贝眼神发直，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他便大步走近,拍了拍她那有穿比没穿更性感的大腿,问：“想什么呢？”

  周曼曼侧过身子，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抱上了大腿，热切的袭上来,让她心窝一暖，这样的生活有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了,揽上他的颈,张嘴顺从的接受他的亲吻。

  ……片刻后,周言喻松开嘴，抵着曼曼宝贝光洁的额头,追问：“想什么呢？”

  “想去海边的事……想粮食的事……”周曼曼垂眸微笑。

  微翘的睫毛形成扇形的小阴影，周言喻亲上了那淘气的小阴影,周曼曼开始躲避着,两人笑闹了一阵,又同时安静下来,对视着。

  最后还是周言喻亲了亲曼曼精致下巴，问：“有什么想法？”

  他知道曼曼宝贝是不会去海边冒险的，认识近二十年,曼曼从来没有冒险精神，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是周叔叔心里的宝，后来周叔叔去了……便成为他手心的宝。

  “想啊……”周曼曼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脑子转了几个弯，道：“想回市区一趟。”

  “……这几天，我走不开，要不过几天，我回市区带上你。”周言喻开始想过几天以什么借口回市区一趟？

  紧抿着嘴，微皱着眉头，十分可爱，周曼曼伸出纤纤细指抚平那皱成川字的浓眉。

  “不，我一个人去……”她那新买到手却很少开动的牧马人，也得让它动一动筋骨，之前就是发动一下，偶尔慢慢腾腾的溜达雅山村，这不够，太憋屈了。

  闻言，周言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近来打击力度很大，但案件依旧很多，胆大包天的犯罪分子都想着侥幸逃脱。

  “放心，你不信我，还不信我手上的弩啊！”周曼曼喜欢男人紧张自己，半跪在周言喻的大腿上，虔诚的俯身，亲了亲周言喻的眉心。

  “我信你弩，不信你的良心……”周言喻眉头一挑，大手撩起了……心却提了起来，他的曼曼宝贝不狠心的，便是每日练体力每日练射|击也一样，未见过血。

  ……

  次日一早

  周曼曼揉着自己发酸的腰肢，嘴里不满的嘟嘟囔囔着男友不懂克制，明明知道她要开车回市区还拉自己忙碌了半宿。

  ……从沙发到地毯，从地毯到窗棂，又从窗棂到楼梯口，从楼梯口到二楼的公主床，一二三四五……一连换了三处。

  虽说没有三次那样夸张，但也有三次，虽然从头到尾就没有分开过，但一起上天过三回那是事实。

  用过昨晚用慢火熬的小米粥，搭着咸鸭蛋与酸辣海带丝吃个浑圆。

  周曼曼又在保暖桶里舀了大半桶，在保暖壶加满热开水，换上外出的白色长衣长裤，戴上太阳镜与宽边帽，带上箭弩与箭桶。

  一打开房门便瞧见自己的爱车早已被男友推到屋前霸气外露的稳稳停着。

  周曼曼用车控钥匙轻轻一按，爱车车灯一闪而过，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大长腿一跨便坐入驾驶位，放下保暖桶保暖壶，便启动牧马人，驶出周家小楼，驶出雅山村，驶向z城市中心。

  周曼曼的目的十分明确，不去看城市的败坏，不去看稀稀拉拉的人流量，不去看一间又一间紧闭着的店铺……不去看以上总总与去年的不同。

  这不同之中又说明着什么……将牧马人停在一家与周言喻父母单位小院不远处的‘粮食分发点’。

  这还是周曼曼头一次过来，店面有三间，门口有四名执枪士兵，目光如炬的盯着每一个入店的市民。

  周曼曼脑子一转也就明白了，之前银行也有人要抢，那来抢粮食的不法分子只会更多更狠。

  “你好，我要领走未来三个月的口粮……”边对精神委靡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边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送上。

  工作人员没有对照人与照片，只是将身份证号码快速录入电脑，接着电脑跳出一个对话框，选择了确定，打印了一张表格让周曼曼签字，周曼曼简单阅览一下内容，确定无误之后签下了大名。

  “你可以跟政府组织的车队走，但要交一半的口粮给车队……当然，也可以自己组织人手走。这是车队的联系点。拿着。”工作人员收了表格，又送出一张名片大小的联系卡。

  “谢谢！”周曼曼从容不迫的收起联系卡。

  当然，她虽然要领走未来三个月的口粮，却没有打算去海边，海边人多了，是非也多，推人下海害人性命不是难事，她不想去吃这个苦。

  周曼曼将刚刚称过一小袋13斤面粉放脚下，用单薄纤细的背一把抗起那袋50斤重的东北大米。

  一手稳住，另一只纤细小手提起那一小袋面粉，大步出了粮食分发店，到了牧马人后备箱，打开放入一气呵成。

  看得那几位执枪兵士心底啧啧称奇。

  周曼曼莞尔一笑，通过不断的锻炼，力量大了不少。

  重新启动车子，十分钟后便到了周言喻父母单位的院子，外面依旧是执枪士兵，拦车时又报姓名又给看身份证户口本，还让她摘下太阳镜宽边帽。

  好在身份证是去年下半年新拍的大头照，还是挺像的，就是本人瘦了些，可这年头谁不是瘦了一圈，放眼望去，见不着一个胖子，之前的将军肚啤酒肚水桶腰统统不见。

  “先稍等，我去问问周阿姨。”几人一商量，其中一名小伙子小跑着离开。

  周曼曼笑着点头，送上一包十几颗的水果糖，之前不过几块钱罢了，如今却是很难弄到手，也不是z城没有库存，不过一般人没有渠道罢了。

  约莫十几分钟，那小伙子又跑了回来，道：“周家没人在，要不你下午再来一次？”

  周曼曼想了想同意了。

  如果不是这种全民饥荒时节，她是可以放在保安室。

  但现在她不想去考验人性，怕吓着自己。

  周曼曼别过几个士兵，倒车回了自己的离这里最近一套商品房，不过十几分钟便到了。

  她没有将爱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就算楼下位置很空也不成，她下车将地下室车库打开，将爱车倒了进去，没有马上出来，而是吃完保暖桶内的小米粥加咸鸭蛋。

  又休息了半小时，才提着保暖壶上了位于七楼的商品房，那一批拆迁房没有电梯，她家用三楼的两房一厅换成了七楼的三房一厅。

  空手上七楼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到了七楼路过别人房窗口前，还是感觉有人在偷看。

  周曼曼没有回头看个明白，只是双手捧着保暖壶喝了几口热开水。

  用钥匙打开三道安全房门，这是周曼曼去年让房客退房后重新找人安装上的，除了她本人没有旁人拥有新钥匙，没有专门盗窃人员是打不开这三道安全门的。

  屋内没有大米面粉之类的细粮，只有比较轻便的但是占位置的红枣桂圆荔枝黑木耳白木耳菜干萝卜干辣椒干卫生巾纸巾洗衣粉沐浴露洗发露等等。

  四周都是乱蓬蓬脏兮兮的，没有一处能下脚，因此周曼曼空着手楼上楼下跑了三趟，便锁上了三道房门又趋车离开了。

  这一回，过去碰碰运气，如果周言喻父母依旧不在，那只得将口粮带回雅山村。

  让周言喻过来时再回来了，她后座后备箱统统是要带回雅山村的纸巾之类的大件。

  周阿姨在，很亲腻的拉着周曼曼要她吃完中午再走。

  周曼曼本来只想招呼一声，将三个月口粮一共63斤细粮留下便离开的，可架不住周阿姨这般亲密的拉扯啊。

  无奈只得在周家多呆了半小时，但没有吃饭，好好的讲了自己带上了干粮，刚刚吃过了，又让周阿姨去后备箱取纸巾。

  周阿姨摇头道：“家里有，这两个月的单位福利就是这些了。”

  “……”周曼曼捂嘴笑了。

  “唉，你要不要住回市区？”周母试探着开口，方洁那边时时问问曼曼的情况。

  如果曼曼能回市区，那言喻也可以安排回市区。

  可，农村口粮足，等等也是可以的。

  “再过段时间吧，听说市区乱，阿姨你没事就别独自出门了吧。”周曼曼心底有计划，不过不方便提前说。

  “回了市区，就住过来……找一天，将你与言喻的亲事办一办。”周母拍拍曼曼的小手，语重心长道。

  男女同居这样久，说到底还是姑娘家家吃亏。但她家实心实意，不会让儿子干吃干抹尽走人的事。

  “一切听言喻的……”周曼曼低头回道。

  这是婆婆最爱听的一句经典。

  “好……你们觉得好就好。来，咱们合一张影，用阿姨的手机……”周母欣慰的一笑。

  想起方洁时时问起曼曼是不是瘦了吃苦了？

  周曼曼陪了周母半个小时，便以迟了路上不安全为由趋车离开了周言喻父母家。

  周曼曼将车子装着满满的，开回了雅山村，与村民换谷粒麦子，谷粒麦子可以保留更久一些。

  周曼曼开出一斤换三斤的价，当然纸巾卫生巾洗衣粉等之类的另有算法。

  雅山村村民家里的粮食还有不少，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像市区市民那般计算着吃。

  晚饭时分

  周曼曼一边思忖着，一边扒着大米饭，突然抬头问对面的男友：“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修电？”

  冰箱冰柜里放了很多晒干的咸鱼，再不通电，她怕会坏掉，四月份气温已是十几度，与往年一比是十分正常的温度，可架不住没有通电啊？

  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着发电机，其实目前家里每天只开一个小时的发电机。

  “……最快也得下个月吧。”周言喻咽下嘴里的饭，才开口回答，接着给曼曼夹了一块咸鱼块，道：“市区已通了电，但也只是通了电，一样没有娱乐。”

  “你好像不急了……”周曼曼好奇地问。

  “急也没有用……”周言喻边说边摇头，经过那场旱灾，种子变的不正常，土地变的不正常。

  没有一点绿意，不论是山上还是市里，没有一株活着的植物。

  科学家的结论是种子与土地在自我休眠中，它们如同人类般休眠也是一种自我修复自我调节，一切会好起来的。

  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时间，那是多长的时候啊？

  不知道，科学家也不知道。

  唉，如果不是有大海那个‘淘食口’在，全市乃至全国全世界都会乱成一团粥。

  可以说天无绝人之路吧。

  但，谁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

  “那也是……”周曼曼点头同意。他们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没了点娱乐罢了。

  之前她回市区一趟，果然不出周曼曼所想，不过一周时间，就在村里换了一千斤谷粒，不过她不想在村里再换了，东西太多会使人觊觎，换到手的谷粒太多会被人惦记着。

  “别急，下半年就会恢复正常。”周言喻嘴上安慰着，心底有些无力，别的都可以正常，就是吃食无法正常——

  听说海边牺牲了不少市民，政府怕形成恶势力，让成立各种公司，支持z城几十个知名企业家开始招徕海员，发展起来。

  “嗯……”周曼曼放下碗筷，支着精致的小下巴，笑看着男友。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

  ……

  到了六月份，气温也不过二十几度，比起往年好太多，往年早就是三十来度，雅山村终于正常通电了。

  可，雅山依旧只有干枯的树杆。

  因周言喻不停的科普可能发生的情况，比如说这些大树没有死，过段时间会重新发芽抽条结果……村民没有对那些干枯的大树下手，只是对着树枝枯草不客气。

  没多久，固定电话线也拉通了！唉，又可以听周言喻在书房不停的讲电话，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好在大部分是部门领导的电话，少部分是他父母亲的电话。

  没有一个不明女人的电话。

  但，听多了也会烦的——

  她时不时会去捉弄他。

  开始从背后搂上他，亲他耳后，呼吸喷洒在他脖间，见他紧张的捂着话筒便无声的笑。

  但他一挂上话筒就倒过来捉弄她……手探进去，张手扣住……如果没有下一个电话打进来，就会接下去。

  如果来了电话就搂着她一同听电话。

  ……

  没过多久，电视台恢复正常运作！不过只有一个本地台。

  方洁又上了新闻主播，瞧上去清瘦了些，但精神头还不错。

  周母打电话来说，良良上学了，是大院内的小班。

  ……在这两个月里，本月市里人口一下子迁去了三分之一，从之前的六百多万，到如今只有四百万不到，可对市政府来讲依旧是一种负担。

  市民没有一月一发的十斤口粮了，但可以去领救助粥，一天一碗！

  物质粮食不够，但精神粮食来了。

  先是手机信号有了，接着网络信号也通上了！

  ……

  屋外，月黑风高。

  屋内，如胶似漆。

  “我想回市区住一段时间……”周曼曼从恍惚的中回过神，低低的开口道。

  “嗯……”周言喻翻身下来躺平，平复着粗重的喘气，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又翻过身，面对着曼曼，追问：“回市区？干嘛？不是有了网络吗？”

  “听你妈说良良在你家，我想去看一看……”这是周曼曼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借口。

  天衣无缝的借口，大不了到时送点孩子喜欢的吃食给良良。

  她与这个便宜弟弟不熟，没有强烈的喜好厌恶之感。

  “嗯，那你要住哪里？”周言喻一个雷鱼打挺就站到了床前，留下一个问题就进了浴室。

  “住你的单身公寓……可以吧。”周曼曼忙道。

  她手头还保留着周言喻那套单身公寓的钥匙，也知道那单身公寓没有她手头的商品房脏乱不堪。

  周言喻每回进市区都会在那边休息一下，有时是午休有时是晚上睡一觉，就是这样周曼曼才会提着心担心男友背着她在偷吃。

  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头的男人们的兴致比之过去高涨了一大截，也许这也是一种进化吧。

  女人在一起八卦时会提出这个话题问一问别人家的房中事。

  那两个军官从那个女干事离开后，就如同猫挠痒痒似的，坐立不安，最后还是申请回市区了。

  “行……”周言喻大声喊了一个字，就关上了浴室门。

  “……”周曼曼揉了揉腰，想着自己过几天去市区，就住到市区。

  用那边的一小袋一小袋的大米换些古董字画、房产店铺等等，她听说在六十年代荒年时，几十斤地瓜能换一座四合院。

  市区也不是没有人家存的口粮多，只是没人愿意去换。

  钱哪有命重要啊？

  “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过去吧。”周言喻裹着大浴巾出了浴室，拍拍曼曼，让她挪一挪位置，将湿热的毛巾擦了擦凉席。

  ……想着这样擦也不成，不堵住源头，擦不干净，伸手将曼曼抱下床，推她进浴室，道：“去，洗一洗。”

  “再等十天半个月吧，不是很急……”曼曼进了浴室，没有泡澡，就是淋浴。

  周言喻将擦完的毛巾送回浴室，见水幕下的曼曼，又忍不住凑了过去。

  “去……就知道你又来……”周曼曼挪动脚步，娇羞的推男友。

  “帮你洗，你不必劳动。”周言喻厚颜无耻的蹲下，不顾那洒花，闭上双眸，凑近再凑近。

  周曼曼软成一团，还是被下头的周言喻用头顶着架起来。

  ……经他的提醒才知道用双手撑着棕黄色的瓷砖，瓷砖被水打湿后很滑。

  “真坏……”周曼曼又急又气的捶打了几下男友的肩膀。

  周言喻关上了花洒，扶着周曼曼让她坐上了洗衣机，面对面的亲着她的湿发。

  周言哈边安抚她，边扯了干燥的毛巾为她擦拭着湿发，擦两下停一下，停一下又擦两下，玩得不亦乐乎。

  周曼曼累得摊在洗衣机上头，被男友搂着送出浴室，一碰枕头就秒睡过去。

  ……

  次日醒来，男友已上班去了。

  周曼曼依旧按平常的运动量开始晨练，将昨晚那一次当成加练。

  几日后，有一个三人组车队过来雅山村，车是普通小货车，人是强壮的中年男人，村长问他们有什么事？

  他们说要买粮。

  村长摇头道不卖。

  他们取出几个金戒指问这个可以换些粮食吧。

  哪知村长依旧摇头。

  他们怒道你不能代表全村人。

  村长叫了几个中年妇人过来让他们一一亲自问过，可依旧没有一个村民要卖粮。

  地里长不出粮食，是农民最没安全感的事情。

  之前，周曼曼用那些补身体的红枣桂圆荔枝之类的干货换，用那些纸巾卫生巾洗衣粉洗发露沐浴露等这些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换，那是村民觉得没有吃亏，换就换一些吧，都可以的。

  可，戒指是可有可无的首饰，没有必要用救命的粮食来换，有位大妈问：能不能用钱买下戒指？

  那中年壮汉忙收起几个戒指。

  钱，如今最无用的就是钱了，不对，还是有用的，用电用水用电话手机网络都可以花钱。

  这三人组离开后，就如同打开了开关般，三天两头有大大小小的车队进雅山村，好在每个村都有政府安排的十个战士住着，没有出现对村子洗劫一空的惨境。

  这十个战士一半是村中出粮养着的，另一半口粮是部队出的。

  村里每个月给每人十五斤粮食。

  一开始有村民不大乐意，因为这十五斤粮食还是挨家挨户收起来的。可，周言喻为了大家安全，苦口婆心地对村民们讲道理摆事实，讲很多可能发生的悲剧，村民才勉强同意下来。

  唉，当时的周言喻别提有都郁闷啊，可都是为了村民好啊，这基层工作都不怎么好干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