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作者:橘子硬糖      更新:2022-04-23 21:31      字数:4456
  少女这副俏皮轻松的小模样, 跟周围紧张等着开门的考生们截然相反,还有心思跟他贫呢。陆驰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替她把围巾戴好。

  柔软舒适的羊绒围巾一下子就遮住了乔念的半张脸,被捂得严实的少女, 皱着小眉头挣扎着提出抗议。

  “你这样我都不好说话啦 !”

  隔着一层围巾, 乔念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软糯, 闷闷的又似在娇嗔。

  许是她的模样太过可爱, 陆驰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伸到她后脑勺拽着围巾两头, 就是不让她解开,气得因为穿得太多而行动不便的乔念, 直挥着拳头往他胸口锤。

  可这狗男人跟皮厚不怕疼似的, 就是不松开,脸上还挂着气死人的笑容。

  两人的关系在女知青们这一块儿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看得一旁的王彤直跟万萱她们挤眉弄眼, 笑嘻嘻地欣赏着两个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

  当然也有人非常不待见他们这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虽说两人的动静并不大,不特地关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就是碍着了某些人的眼。

  徐诗雅不甘心地咬着下唇,这男人本来是她的,全都怪这个该死的乔念。

  肯定也是她告诉了乔晓梅她跟俞州扬的事情, 害得乔晓梅一直追问她俞州扬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到底跟乔晓梅说了多少, 逼不得已也只能跟乔晓梅的关系断掉。

  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都是蠢蛋。

  看了一眼身边的俞州扬, 见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乔念的方向, 心里咯噔一声,忙上手挽住他的胳膊。

  温言细语的开口:“州扬,你冷不冷”

  手还没攀上他的胸膛,就被俞州扬在半路截住,余光透过金丝边眼镜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见他们没注意到这边,便低声训斥徐诗雅:“在外面,你注意点影响!”

  放完话便被俞州扬一把甩开手,力气虽然不大,现在人多闹哄哄的也没被闹出什么动静,但还是让徐诗雅觉得特别没面子。用力揪着自己的手指,恶狠狠的瞪向那边站在一起的两人,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我在外面等你。”

  陆驰最后检查了一下乔念带的小挎包,清点了下里面的文具一个不少,才放下了心。

  “知道啦,你怎么跟个老父亲似的,你也别在外面傻等,去国营饭店等我吧,这天还挺冷的,今天好像有小雪。”

  乔念伸手接过军绿色的挎包,耸了耸小鼻尖,朝他摆摆手就顺着人流进了县中学的大铁门。

  “乔念,咱们考场挨在一块儿!”顺着教室门口挂着的木牌找到考场的位置,王彤就拉着乔念往两人考场那边跑。

  看得校门外探首往这边张望的陆驰直皱眉,拉着他媳妇儿跑什么啊,别摔着她了。

  一个考场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大多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像乔念这样青葱般的年纪的,反而没几个。

  坐在乔念身后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看到终于来了一位同年龄的考生了,还长得这么漂亮,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看她坐在他前头,立马探身打起了招呼。

  “同学,我叫周兵,就是这县高中的,你是哪个高中的?”

  男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应该就是应届的高中生,乔念礼貌性的微笑。

  “我是乔念,是下乡知青,不是应届生。”

  说完乔念就没再搭理对方,转过头坐好,乖乖地把文具放在身前斑驳的书桌上,等待监考老师进教室发试卷。

  “哦哦。”

  叫周兵的男孩子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同情,他就是平安县的本地人,父母都是双职工,家庭条件还算可以。

  他姐前两年毕业后也被分配下了乡,这次高考也报了名,不过希望不大,知青有多苦他姐都跟他说了,平时上工农活都干不完,哪有时间复习功课,这次十有八|九是要落榜的。

  果然吧,这起码还有一个小时呢,前头的女孩就起身交卷了,就算不会写,多检查检查也是有用的呀,周兵摇摇头,赶紧继续构思自己的作文。

  乔念没想到1977年的语文考试,竟然只有一道改错题跟一道作文,作文占分高达90。

  选定了一个作文题目,结合这个时代积极向上的思想,刷刷刷就提笔开始书写,字迹娟秀有力,内容偏中庸,无功无过,乔念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并不想在文章上过多露锋芒。

  接下来两天的考试都很轻松,因为乔念报的是理科,交卷都比较快,不是因为喜欢理科或是更为擅长,只是单纯的因为理化写的字比政史少。

  停滞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在最后一声下课电铃中,就这样结束了。

  1977年的高考报考人数高达570多万,总录取人数不到28万,录取率低到吓人,可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便注定了很多人都会落榜,回乡的队伍难得沉寂了很多,丧气倒也说不上,反而多了一种松口气的释然,是骡子是马也已经溜过了,现在就等结果了。

  陆驰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牵着乔念,原本冰凉的小手被陆驰温热的大掌攥着,没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昨夜里下了雪,一直下到现在,还有愈演愈大的趋势,山间的小路不好骑,陆驰怕把她摔下来,两个人便跟着大部队先走过这段路。

  望着前面突突突冒着烟的其他生产队的拖拉机,都艳羡不已,他们生产队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这铁疙瘩,不然也不至于甩腿回去了。

  “乔念,你考得咋样?”见周围人的兴致都不高,憋了一路的王彤还是探出身子朝着旁边的乔念问道。

  跺了跺快冻僵的脚,王彤干脆下了牛车凑到乔念的另一边,下雪牛车赶得也慢,又没个车顶,坐在上面都要冻死了,还不如下来走走,身子还暖和。

  “还行吧,等结果下来就知道了。”

  见她语气轻松,王彤放下了心,她就知道乔念肯定考得好,心里有点小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应该也不错,嘿嘿,起码全都写了。

   

  ;身后一直注意着前面动静的徐诗雅,闻言撇撇嘴,大话谁不会说,她都有好几道不会呢。

  一个多月的封闭式阅卷,每个县的考生的最终成绩,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县城。

  平安县县委书记叶长安的书桌上,也放着一个牛皮纸的密封袋,袋口的棉绳刚刚已经被他拆开。

  叶书记翻看着手上一摞的成绩表,看的眉头直皱,纵使心里有准备,但是这考的还是很不如意,连两位数的都有,不知道其他县考的怎么样。

  随意翻了两下就把成绩表递给了候在一旁的秘书。

  “快,去把成绩按照高低顺序排列出来,然后按照各个乡镇的考生分配下去。”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学号跟成绩,并没有写姓名,还需要按照成绩做一个排名。

  这天一大早王志刚就去了镇公社,昨天接到了高考成绩出来的通知,今天去查看他们生产队考生的成绩。

  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刚到公社大门,就看到小广场上的公告栏前围着一群同志,都是各个生产队的代表。

  “根生,是高考成绩单不?”

  王志刚急急忙忙地把自行车停稳,就抓着旁边穿着军绿色棉袄的汉子问,那汉子还在垫脚往公告栏看,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志刚啊,是!就是高考成绩,说是咱们镇里考了260分以上的考生名单,这以后都是准大学生!我瞅了半天也没瞅到我们生产队的啊。”

  王志刚仗着身高马大往前凑了两步,眯着眼一看,上面拢共就写了十来个名字,顿时激动得心就凉了半截,那股要凑近看清名字的冲劲也去了大半。

  他们远高镇那么多考生,十几个生产队,就考上十来个,平均下来每个生产队一个都摊不到,不由得有些失望。

  “乔念?乔念是谁?哪个生产队的啊?考了第一啊!488分!”

  “不认识,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满分多少啊?”

  “满分500!这488绝对是县状元了吧!”

  “何止!我看恐怕是市状元!”

  不知道是谁喊出的分数,人群顿时又闹哄哄起来,后来的人听到声音更是迫不及待地往里挤,就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生产队社员的名字。

  王志刚刚准备退出来,一听到这名字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啥?乔念?是不是说乔念?是不是念头的念?”

  王志刚本就身强体壮,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出来,站他前头先前跟他搭话的曹根生,耳膜差点都没被他震破。

  “是是是,就是念头的念,志刚是你们生产队的啊?”

  王志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跟打了鸡血似的急冲冲地就往公告栏前挤,兴奋得满面红光,确认了名字才一拍大腿,声音里的喜悦隔着大马路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没有重名的,就是我们生产队的那个乔念了!那姑娘是个好学的!下乡一刻都不放下学习!”

  完全忘了当初她因为偷懒连上工都不去。

  这下一帮人都围住了王志刚,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语气里不乏一些艳羡,生产队出个考得好的,说出去多有面儿啊,以后再上公社开会,镇上领导也会高看一眼吧,说不定还会调到镇公社来呢。

  正当大家伙儿都围着王志刚的时候,镇公社书记就领着两个南城来的记者赶了过来。

  两位记者还没进公社大门,远远就听到了王志刚的那番话,举着录音话筒的记者立马快步上前挤了进去,一个老式的录音话筒就伸到了王志刚眼前。

  “同志您好,您是说省高考状元乔念就是你们生产队的吗?可以跟我们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吗?我们是南城报社的记者,我姓赵。”

  一段话吐字清晰,铿锵有力,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啥?还得是省状元啊!哎哟我的妈啊!咱们远高镇要出个文曲星了!”

  顾不上身后闹哄哄的人声,王志刚有些无措地瞅了下伸到眼前的灰色圆筒,面前的青年穿着深灰色的大衣,看起来料子都比他们这儿的好上不少,后头还跟着一个扛着黑洞洞的机器的小伙子。

  说话顿时都有些结巴:“是是吧,应该就是我们生产队的,是七五年下乡的女知青,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娃”

  最近几天乔念都在家教何东的姐姐蛋糕,等开过年她肯定要去上大学的,这边鸡蛋糕的生意也不能落下。也是时候慢慢扩大一些规模了。

  何东便领了自己的姐姐过来学手艺,他姐姐叫何兰草,今年也才二十五,之前嫁到了平安县隔壁的旌合县的乡下,去年丈夫因病逝世了。

  许是丈夫兄弟好几个,所以婆家还算好说话,许她带着两岁的小女儿回了娘家。

  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哪有那么好过的,何东就想着让她姐能学点手艺,一个女人下地种田又累又苦的养活自己都受罪。

  “乔妹子,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也麻烦你了。”

  何家人的身高都不矮,何兰草也有个165,身材纤细有些单薄,瓜子脸配着丹凤眼,脸模子还算清秀漂亮,也许是近几年的生活太过操劳,皮肤有些蜡黄,眼角还起了不少细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望上去得有三十多。

  虽然早年丧夫婚姻不美满,但是何兰草的性格却不自哀自怜,一直努力积极地生活,乔念很喜欢她这股韧劲,这些天两人相处得很是投缘。

  “兰草,这个给你,是我自个琢磨着调配的,我觉得比雪花膏好用些,早晚擦一遍,保证你皮肤白皙透亮。”

  乔念不由分说地就把手上的小瓷瓶塞给了她,趁她推拒前熟练地把院门关了起来,虚虚擦了下额上不存在的汗,每次送个东西都要推拒个好几次,乔念表示真的无法习惯。

  走进灶屋去准备今晚的晚饭,刚把干菌菇泡上,远远地就听到一片敲锣打鼓的声音。

  咋了啊,杀年猪了?

  乔念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啥事儿,院儿门就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