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二十岁生日那夜
作者:肉包不吃肉      更新:2022-02-27 00:04      字数:4045
  他拽着谢清呈, 一言不发地,就往剧院后方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贺予处于一种半疯半醒的状态,他的意识不那么清晰, 但他的感情都还在。

  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想以此确认谢清呈是否是真实的。

  也许是他仍觉这是幻想,放纵一些也无妨。

  他就这么闷声不语地把谢清呈拖到了停车场, 谢清呈在走到一半时反应过来了,想要挣脱,但他的体力日渐衰弱,又喝了酒,左臂自易家村案件后, 也再使不上什么力气。

  他尽管能与贺予纠缠一阵,却已不是贺予的对手。

  大库里南的车门被打开了, 贺予举高临下, 将男人猛地推进了最后排。

  “贺予, 你……!”

  贺予仍旧不吭声, 上了车,却没有把车门关拢。

  他未及谢清呈起来,附身压下去,手臂撑在男人略显苍白的脸庞边。

  他就那么怔忡地望着谢清呈, 过了好一会儿, 竟又默默地落下了一串泪来。

  他无声地淌着泪, 抬起手, 一点一点地抚摸过谢清呈的脸庞。

  从英挺的眉宇,到鼻梁,到嘴唇,再到线条凌厉的下颌……

  照理说, 谢清呈是应该挣开他的。

  可是车内的氛围灯映照下,谢清呈能看到贺予这一刻的眼神。

  那是太过伤心的一双眼。

  贺予触摸着谢清呈眉眼五官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好像一个失去光明永陷黑暗的人,在以此确认自己身边是否真的还有人在。

  又好像想要靠着这抚摸,知道陪在他身边的,究竟是虚幻,还是真正的谢清呈。

  谢清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一颗心竟在这样的目光下剧烈颤抖起来。

  他曾经怀疑,自己在贺予眼中看到的,那种仿佛离开他就会死去的深切依赖是假的,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错觉。

  但后来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贺予是真的那么爱他,无可替代地爱着他……可他不能和他在一起啊,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他们都不能在一起。

  甚至他本来,是想在今天看完弄臣之后,就与贺予讲清楚这一点的。

  这会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贺予的泪落在谢清呈的眼睑,顺着脸颊的弧度淌落,然后被眼泪的主人亲手拭去了。

  “谢清呈……”

  这个深陷于绝望中的少年,眼里有的唯一一线希望,就是他眸中此刻倒映着的谢清呈。

  若是谢清呈推开他。

  他的光就要彻底熄灭了。

  “谢清呈……”贺予望着他的眼,寻摸着他的手。

  他握住他。

  男孩颤抖的手,紧紧扣住男人微凉的手。

  贺予手腕上的环,还是橙色的,并不是什么稳定的状态,甚至随着他心绪的起伏,仍时不时地会闪过一点红。那光芒就像手铐一样,好像要将他们两人的手紧紧地铐在一起。

  彻底的,纠缠不休。

  贺予说:“谢清呈,我二十岁了。”

  “不管你是真的是假的,你都陪陪我,好吗……”

  他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就吻住了谢清呈的嘴唇。

  少年的吻技不算太高明,但贵在炽热,与他接吻时能感受到他整一颗燃着爱意的心,那么固执那么疯狂地烧灼着,好像直到生命结束的时候才会熄灭,又好像他的生命本就是因为这份爱火而重燃的。

  谢清呈被他按在下面,男孩子的手指没入他的黑发,揽着他,不让他走。

  谢清呈逐渐被他吻得缺氧,两人的手原本纠缠着,这时候谢清呈的手开始使不上力气了,他文着英文铭句的手腕垂落下来,跌在皮质座椅垫上。

  “谢清呈,谢医生……你不要离开我。”

  接吻的喘息间,贺予望着他,魇着了似的低声喃喃。

  如痴似疯。

  “不要离开我……”

  他很蛮横,却如一尊已经支离破碎的琉璃。

  谢清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灵魂的皲裂,他于是蓦地想到——贺予曾在除夕夜,他最痛苦的时候,把他拉到了身边。

  难道自己要在他二十岁生日这一天,把他推到绝境里去吗?

  谢清呈的心颤动了。

  贺予一声一声轻喃就在他耳畔,似在求援:“谢清呈……你再抱抱我好吗?”

  “我真的忍了好久了……我难受得快死了,谢清呈,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

  今天是他的生日——谢清呈想——今天是贺予二十岁的生日。

  他纵是有铁石般的心肠,也不无法在这时候和贺予说出什么绝情的话了。

  谢清呈在这样的反复纠缠下,眼神光终于慢慢地软了下来——他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少年想要的一切,他最终都给予不了。不久之后,他仍是要亲手拿起刀刃,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乱麻给斩断的。

  可是——

  “我喜欢你。”

  “爱你很痛,谢清呈,爱你好痛,我得不到……我知道要放手,却还在……还在一天一天地爱着你……”

  耳边回荡着的,却是贺予曾经给与他的,最炙热的表白。

  他注定回应不了的告白。

  谢清呈知道,自己总要离开的。

  既然这样……那就……最后一次了。

  在说出那些决绝的话语之前,他就陪他过一次二十岁的生日吧,二十年了,这个孩子活得那么孤独,从未度过哪怕一个圆满的生日。

  他没有什么钱,给不了贺予任何物质上的东西,他能给的,又是贺予想要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的身体了。

   

  ;  对不起,贺予。

  我有的实在太少了。

  能给你的也实在太少了。

  所以我最后能送你的……只是这样的一点东西,就当偿了你十六岁那一年的虚幻,补给你二十岁的真实吧。而这之后……

  谢清呈没有再想下去,他一想,胸腔居然就抽痛,他看着他,在贺予又一次低头吻住他,谢清呈终究是没有侧头避开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两人在车内吻在了一起。

  “谢清呈……”贺予哽咽道,“谢清呈……”

  谢清呈被他一声一声地念着,那声音那么无助,那么虔诚,那么绝望……

  那声音往谢清呈微醉的脑内钻,慢慢地,成了比酒精还要令人头脑昏沉的蛊。谢清呈听着他唤着自己,感受着他的泪落在自己的脸庞上,他心里慢慢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伤感和怜惜——他是真的醉了吗?

  他是真的醉了吧……

  “谢清呈……”

  在贺予又一次带着哭腔唤着他的名字之后,谢清呈抬手搂住了贺予的后颈,将他带了下来。他放纵自己,在主动吻上那个伤心欲绝又头脑混乱的少年时,谢清呈低哑地说了句:“好了,好了,乖,别哭了。”

  贺予的回应是怔了好久,而后落着泪,狠狠吻住了他,用的力气太大,两人口腔里很快就渗出了血腥味。

  贺予说:“你一定是假的……是我的幻觉……谢清呈从来不对我这样说话……他从来……他从来没有过……”

  说到后面,伤心的神色里,竟又带上了几分求之不得的疯狂。

  谢清呈看着那疯狂劲有些怵,可是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这是他仅能给贺予的回应。

  最后的回应。

  于是在贺予低声喃喃:“是假的就没事……你陪我好吗……陪我做吧……”的时候,谢清呈依然没有躲开。

  炙热的吻再一次压了下来。

  模糊中,谢清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这样和贺予在露天停车场做这种事情。

  尽管现在已经很迟了,他们泊车的位置又很偏,周围没有车,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会经过这里。

  贺予连车门都没有关严实,就开始脱他的衣服。男孩子本来就忍得久了,心很急,又病着,有些梦醒不分,动作上少了些收敛,多了些粗暴。

  “等一等,你先把门关上……”

  (……1w words)

  一番激烈过后,贺予人早就清醒过来了。

  他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个与自己在车库纠缠到半夜的人,不是虚无,而确确实实就是谢清呈。

  是谢清呈在安慰他。

  是谢清呈在陪伴他。

  是谢清呈最终没有选择离开,而以血以肉,以欲以热,去镇他心头的痼疾,止他的痛。

  贺予的手在颤抖,他在极度的痴爱与眷恋中,不断以指尖轻轻触碰谢清呈的眉眼……和十六岁那一年的谢雪不一样。

  谢清呈,是真的。

  也就在两人于激情的余韵中慢慢缓过来的时候,大剧院顶楼的钟被敲响了。

  咚——

  咚——

  咚——

  ……

  无数的往事在这恢弘的钟声里奔踏而来,将曾经那个空荡荡的大别墅里的钟声如雪覆盖。

  少年望着他,望着这份自己等了二十年,终于等来的真实与温存,眼泪再一次落下来,滴在了谢清呈的脸庞上。

  谢清呈本来被小伙子搞的都来火,想扇他巴掌,可贺予居然操完了又当真他的面哭,他伸手不打哭脸人,居然真的就没下去手。

  反倒无语了。

  “你……你这又是干什么?”

  贺予抱住他。

  恶龙觉得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

  他抱了一会儿,而后撑压在谢清呈上方,汗热萦绕于两人的身体之间,贺予与谢清呈的目光对上了,贺予凝望着谢清呈的眼睛。

  “谢哥。”

  少年说。

  “你知道吗?这是二十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陪我过生日。”

  “谢谢你。”

  “我爱你。”

  “……”

  因为男孩的感情太深太沉了,刚经过激情,思绪还有些缓慢的谢清呈一时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才好。

  好像骂他应他都不对。

  谢清呈虚弱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真皮座椅已经被弄得潮湿粘腻,一派荒靡的景象。他既不知该说什么,又累,就干脆没吭声,目光亦有些涣散,由着少年亲吻着他的嘴唇,鼻尖,耳坠……到脖颈。

  “哥……你身上好湿了……”

  谢清呈无力地:“滚……”

  贺予:“我带你回我家吧,这里离我家近,还能给你泡个澡,我帮你清理……”

  谢清呈抄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子就往贺予头上砸,止住他的絮叨。

  “滚吧你。”

  谢清呈斩钉截铁说的“滚”和懒得废话说的“滚”是不一样的,贺予已经被谢清呈骂了那么多次,早就摸清楚他声线里究竟是什么情绪了。

  这是懒得和他啰嗦的滚。

  磁沉的声音里泛着些慵倦。

  贺予笑了,他手腕上的监测环已不知合适恢复成了象征着宁静的水蓝色。他把衣服盖在了谢清呈身上,又低头亲了他一下。

  谢清呈烦得拽下来。

  贺予又给他盖上。

  “哥,你别感冒了。”他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哄道,“我去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