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龙王显灵
作者:狂上加狂      更新:2022-02-24 04:20      字数:6453
  陛下为这场朝廷纷争定了调子, 别人也不好再兴风作浪。六皇子番讨伐九弟弟的声势虽然浩大,却结束得有匆匆。

  老六恒王虽然情不畅,也只能拿了彦县的贪官撒气,一路严刑深查, 将户部九皇子的人敲掉了不。

  当然, 六皇子还是有不死, 派人去敲打了李大人,想要看清形势,因势利导, 跟一起深查老九。

  奈何李大人脱水严重, 一直高烧不退, 压根说不上话。

  至于个北镇世子,废物点一个,就拿做棋子, 也是臭棋一枚。

  可恨这绝佳的机会,却被父王后稀里糊涂地和了稀泥。

  六皇子无奈,可平面上倒是跟九弟瑞王赔了不是,只说一切为了国事,绝无私人感情刻意打压云云。

  老九皮笑肉不笑, 只意味深长地表示,记住了皇兄费提携这一遭,容得以后慢慢计算。

  再说之前的童试,陛下宣旨,要召见榜首。

  归雁也是早早便开始准备面圣的事宜了。

  当初评卷都是封闭了名字,待得开卷之后,李大人才知这上好的佳卷居然是北镇世子的小舅子写出的。

  若是以前,只以为盐碱地里长出个好瓜, 怪稀奇的。

  可现在想到这个苏归雁在卷纸里稳健的见识,颇有姐夫韬光隐晦,临危不『乱』之风。这内也是更加赏识。

  若是依着的意思,等英才当重用才行,户部近下去了不人,若是可以,愿意替这小公子引荐,让去户部历练。

  不过当将这意思含蓄透漏出来时,韩临风亲自给李大人写了信。

  大概的意思是归雁年幼,只因为一时文章出彩,得了大人与陛下错爱。历练不够,若是骤然升到高位,只怕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若是小舅子得了陛下垂爱,意欲引入仕,希望李大人帮衬,好能让入翰林院为吏,从低微做起,跟着饱读诗书的翰林们一同修习,慢慢提升自己。

  这信写得很谦虚。而且所求的不是“官”,而是无品无阶管理文书的“吏”。

  很显然,世子知道如今朝堂储君未立,党羽纷争,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子能把握好分寸的。

  希望李大人帮忙,让小舅子进入能避开朝堂风雨的翰林院,专从事编撰文书诗词的事务。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位世子走后门求的不是“高走”,而是“低流”。不过在李大人看来,若是让苏公子为吏,就实在太可惜了!既然知道了韩临风的意思,自然会尽安排。

  这届童试的头名入殿前,陛下亲眼看了苏归雁的文章,也是龙大悦,觉得如年,却能务实田务,实在是国之栋梁。

  就在询问主考李大人,这年是不是该破格入仕时,李归田大人投桃报李,便按照世子的恳求,陛下面呈,如今翰林院正在编撰大魏典史,正缺可用之人,不知能否将这英才拨入翰林编修典籍?

  陛下现在不用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主持公道,看李大人顺眼得很,这类小事自然也尽随了大人之意。

  于是陛下召见苏归雁,温和询问了试卷考题后,见这年算是个沉稳谦和之辈,便钦点翰林,从正七品编修。

  至于是不是北镇王府小舅子的事情,倒也没么重要,一个七品摆弄文墨的闲官,赏也就赏了。

  这于一个童试初过的年来说,当算是破格录用了。虽然编修是个清闲差事,主管的也是诗词歌赋,典籍编撰。

  但这是正经的七品官位,于这样的年来说,前途不可限量。

  像苏家这种没有根基之人,入仕为官若无人牵引,不免会犯下错处。要知道,人情交际都是问,有时候比书本的典故难多了。

  可是苏归雁如今算是李归田正经的门生,一入翰林便有李大人指引,也算是顺风顺水,了许多的波折。

  就像韩临风所言,翰林院虽然也有从政的翰林,绝大部分都是一扑在书本立考据的书虫清流,跟朝中根基深厚的世家也没什么交集。

  这样的环境,相单纯。

  落云于韩临风为弟弟的设想周到很是感激。弟弟如今领了俸禄,总算可以自立,这个如母长姐,也能松缓一口气了。

  韩临风虽然不是苏归雁的兄长,却比亲兄长还要体贴周到。

  不过听到苏落云说谢谢,韩临风却不甚满意:“为何跟我这般见外。再说了,我还担归雁恨我阻前程呢,若能明白我的这番安排,我便欣慰了。”

  落云坐在的书桌边,正挽着衣袖子给研墨,听这么说,便笑道:“虽然年纪小,不是不知道好歹!这么小的年岁若入了要害官场,岂不是要被虎狼吃得肉渣都不剩?而且翰林院里有许多仰慕已久的大儒,欢喜还来不及呢!”

  虽然『操』小舅子的前程,但韩临风自己却秉承着上工如上坟一般的态度,正大光明地请了病假。毕竟在被洪水困了天夜,娇养如世子自然得精调养一番才可回工部。

  这段时间来,都带着落云在京郊静养,吃着老崔的大锅菜倒是补了体空虚。

  今日闲来无事,提出要给落云画一幅画像。

  这次去彦县,跟分开这么长时间,经常无以慰藉。以后再有公干,若是能画一幅小像在边,便能一解相思。

  落云起初不愿,可拗不过,只能在书房的雕花高背椅子上,手持团扇摆了个规矩姿势,任着画。

  韩临风嫌弃看得不仔细,干脆挪了个桌子挨着画。

  落云虽然看不见,可总觉得离得自己似乎太近,也不知道是自己脸上的哪个痦子看不清,非要这么挨着画。

  待的长指突然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落云无奈道:“不是说画像吗?『摸』脸作甚?”

  韩临风将的嘴角挑了挑:“脸上都没有笑,是要我画个大苦瓜带在边?”

  落云噗嗤一笑:“挨得这么近,怪不自在的,要如何笑得出?”

  韩临风看着小苦瓜笑开了,却忍不住俯亲吻上了的樱唇。

  落云坐在椅子上来不及躲,只能任着亲吻。也不清楚,自己跟这男人如今为何会亲密如斯。

  起初只是敬着,知道了另一张隐藏的面目时,便加了畏惧。如今与成婚已经两月有余,朝夕相处中,添了说不出的诡异亲昵。

  虽则并没有进行到后一步,可是自从彦县历劫归来后,两个人先前的冷战也自动消融,变得似乎更加亲密。

  起码两个人现在睡觉时,是盖一张被子的。

  苏落云觉得自己先前将韩临风想得太好了,什么谦谦君子柳下惠?这世上断没有不吃荤腥的猫儿!

  入寒的夜里,两个人依偎着取暖虽然很好,可是总要做出亲昵之举,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现在这样,都不意思说自己是清白的姑娘了,该吃的,乎没落下,还有吃不饱的样子。

  不过嫁给,并没有想象中的么艰难。

  虽则俩的婚姻来得突然,但是世间的夫妻大部分都是难得糊涂,落云觉得不必想得太远了,唯有珍惜眼前的一切,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往前过日子就好。

  好不容易画好了像,侍女端了伤『药』纱布,给世子的左胳膊换『药』。

  落云便问香草,看看世子的画像画得如何。

  香草偏头看,小声道:“画得甚好,不过画的却是姑娘在隔壁院子里抱猫儿的样子,压根不是您方才摆的姿势啊?”

  画像里的姑娘雪颈粉腮,梳的还是姑娘家的发誓,正低头抚『摸』怀里的雪白狮猫,被花团映衬,恬静极了。

  该说不说,这个世子居然有这般画功,可不是一两日能练成的。

  这倒是大姑娘未出嫁前的日常,不过世子能画出这个,怎么看都是没隔墙偷窥啊?

  苏落云听了默不作声,听了香草的赞不绝口,却忍不住地脸红。

  时是不是老在偷窥?不然怎么不用摆样子,就能画得般惟妙惟肖?

  韩临风只是左胳膊受了伤,能绘画,却不能吃饭,每日吃饭的时候,还得着落云来喂。

  落云看不见,用汤匙舀了之后,还得世子自己递嘴过来寻,一顿饭吃起来甚是花时间。

  等赏完了『药』,要吃午饭了。

  落云刚喂了两口,便突然有客来访。原来是落云的舅舅胡雪松寻到了别院来。

  当初将世子送回京城后,便回去协同水军回转,救助县乡被水困住的百姓。

  当初两个皇子忙着回京掐架,彦县后续只交给了地方官,压根没有专人管理。胡雪松主动留下调拨船只救人,转移百姓财物,能出多力气,就出多气力。

  不过看着百姓颠沛流离,生活困顿,胡雪松的里也是堆满郁郁之情,这次回京是陪着彦县的地方官请拨救灾的粮食。

  但眼下国库仓禀粮食短缺,们就算一路放低姿态,如乞丐讨食一般到处陈情,还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无功折返。

  胡雪松寻思离京前看看外甥女,与辞别。

  韩临风见舅舅来了,自然留下共饮一杯才走。

  于是不太熟的人便坐在了老崔的土灶旁,就着铁锅开始畅饮。

  男人的情谊在酒杯里滋生得也是特别快。

  胡雪松于外甥女的这突如来的姻缘一直带了三分怀疑。因为听了许多不好的传言,都说是世子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迫了落云屈从的。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落云看不见,还忙着给韩临风喂食,同时小声叮咛着,注意伤口不要贪杯,这一份的关怀体贴丝毫不做假。

  而且当初落云亲自写信给自己,让自己帮衬着找寻韩临风的下落。

  依着落云的了解,若是这世子用了强迫法子,落云这样的硬脾气会默默牢记在,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

  到时候,外甥女不潘氏金莲,给世子灌一碗浓稠毒『药』就不错了。怎么会亲自求人去营救呢?

  落云可不会如寻常的女儿家样,轻易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眼下这一小儿女,倒是看起来侬我侬,完全是新婚燕尔的模样。至胡雪松也算彻底放下来。

  落云曾经跟含糊解释过,说是两人互为邻居,总是碰面,日久生情。胡雪松是粗糙汉子,自然不会刨根问底,询问人相识过程。

  只是就着彦县的情形,胡雪松借着酒劲宣泄了下无能为力的无奈。

  胡雪松亲眼看到有『妇』人咬破自己手指,让嗷嗷待哺的孩儿吮血。样的场景,任何热血汉子都熬受不住的。

  听着舅舅讲述彦县颠沛流离的人间残局,再甘醇的酒也有饮不下去了。

  韩临风听着,缓缓开口道:“若是一直没粮,只怕饿死的人要比淹死的还多。”

  这次河堤开裂,淹了三个乡县,因为之前洪汛到来,有大半的百姓都早早撤离了,所以伤亡不算太惨重。

  可是田地被淹,百姓这一年的饭食都没有了着落。若是不备下个月口粮,只怕要造成更大的动『荡』。

  一时间,别院里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响,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胡雪松想到激奋处,狠狠摔了杯子:“我每次来京城,见权贵的宴会不断,酒肉不缺,当是太平盛世一般。可是这贵人们倒是出来走一走,看看百姓们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有易子而食的人伦惨剧。可恨我这一蛮力,却全无用途,倒不如脱了官袍,劫富济贫的好!”

  落云见舅舅失言,连忙『摸』索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舅舅:“您醉了,还是喝茶缓一缓吧。”

  骂的权贵里,实也捎带了韩临风这样的皇族,落云自然要将话往回扯一扯。

  不过韩临风却将落云的茶水推走,给胡雪松倒了一杯酒:“就算舅舅不说,我等皇族自该反省。这院子没有旁人,不妨让畅所欲言,也算痛快一下,毕竟舅舅还要折返回彦县,再看乡里的凄惨情形,若不松懈一下,如何能挨得住?”

  胡雪松也自知失言,抱拳与韩临风表达歉意,叹了一口气:“痛快了嘴能怎样,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韩临风开解道:“舅舅莫急,朝廷也知安稳民的重要。李大人已经命令工部改造了艘海船,准备从别处调粮。但是眼下的燃眉之急,是设粥铺赈济灾民……”

  说到这,人各自不说话了。

  落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直到这时,和缓开口:“若想紧急筹备粮,实还有一法,就是有触犯律法……”

  两个人的目光都移来,苏落云清了清嗓子道:“我因为收买香料,经常跑去码头集市,听跑船的船工说,这年,粮食的销路比香料好多了,尤是将粮食转到北方卖,能多卖三倍的价钱。所以许多粮商这年都在囤积居奇,积攒了不粮食再转到北方卖……”

  听了这话,韩临风和胡雪松里都懂。北方的曹盛招兵买马,自然紧缺粮食,倒卖北方的粮食,大半也是卖给曹盛的。

  在民间声望颇高,许多大豪绅愿意拿出钱财资助收回故土,所以买起粮来也很阔绰。

  落云继续道:“不过粮商们近的日子也不好过,陛下打击私贩子,同时为了断绝北地粮路,通关比以前严了许多。许多粮商的私粮运不出去,因为不肯贱价来卖,以至于在米仓生虫……若是能想法子收购到这私粮,应该能缓解彦县之急。”

  大魏的粮价与盐价一律定下公价,不可胡『乱』涨价。若按公价卖,这粮食必定不能卖高价。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们还指望着趁着水灾混『乱』,高价入市呢。

  胡雪松是水兵专管物质买卖的,听外甥女这么一说,就懂了。若是能买到私粮,的确能缓解彦县之急。

  只是现在上面查得紧,若被抓到,都是掉脑袋的罪过。这粮食都不『露』头,要去哪里寻买?而且若是价格太高,从何处筹备到钱银来买?

  韩临风淡淡说道:“我有恒产,虽然不多,可是也能稍微解决彦县百姓燃眉之急,只是阿云可有门路找到私粮贩子?”

  胡雪松却觉得外甥女这样太担风险,立刻阻道:“就算是为了赈灾,可是这也是买私粮,一旦被查,罪名可大可小,这……恐怕不妥吧。”

  落云却已经有了思路,说道:“大魏律例,捐入寺庙的香火粮油都不必再另行赋税。待找了粮商,谈妥了价钱,让将这粮食捐入彦县的寺庙,而寺僧则可以以车路费的名义付给贩子粮钱,后庙里的僧人组织粥铺为灾民放粥。这便正经过了明路,也不必再交赋税。世子遇险,能够安然回来,就是佛祖保佑,北镇王府捐钱财,请高僧做法事善举,也合情合理。”

  久在贵『妇』堆里闲听们的日常,有手头缺钱的落魄世家,有时也会弄外财邪路,自然清楚这法事的门道,一下便有了主意。

  韩临风和胡雪松也觉得这招暗度陈仓很是高妙。

  三个人商定一番后,胡雪松的情大好。决定暂留日,帮着苏落云找寻私粮商贩。

  不过待舅舅回房歇息下来后,落云还是觉得自己的法子够不稳妥,道:“如今韬光隐晦,若是以北镇王府的名义出头,难免要被陛下疑在沽名钓誉,聚拢民……不可不可,我还得再想想……”

  韩临风梳拢泻下的长发,微笑着道:“我的阿云是思缜密。我府里的这钱,够买多粮食?若想要救更多的百姓,自然需要大户放血拿银子出来……陛下近是噩梦连连,大约是之前让臣子们替祈福佩戴的金丝如意扣也不管用了。到时候我不妨以遇险梦见陛下天光庇佑臣子,才让我化险为夷的理做文章。还可以依着这光伟的名义再寻人来一起凑局……这事儿既然要做,不妨做大,多筹集银子,才能为彦县百姓多做事情。”

  苏落云听了这么一引,立刻领神会,看来北镇世子府应该举办一场酬谢茶会了……

  世子历劫归来,世子妃收了么多的“白包”退也不是,自然要宴请宾客。

  首先请的就是韩临风昔日的酒肉朋友们。当然不光请们,还得捎带上们的夫人和母亲。

  这个北镇世子妃看着娇娇柔柔,可是点人死『穴』的时候不需得气力,就将人拿捏得死死的。

  先是讲了世子遇险时,梦见彦县的龙王显灵,说是大魏有天选贤君,会庇佑臣子化险为夷,所以会保世子和李大人平安。但须得脱险后做法事,设粥棚,举善事来还愿,更可以为陛下积攒福荫。

  世子起初都忘了这梦,可是回来之后噩梦练练,这才想起梦。

  龙王既然显灵,说须得粥棚,做法事还愿化解,还可为陛下增福添寿,么们这善男信女可不敢推托。

  只是世子爷找了彦县的两座寺庙,这么一核算,居然要好大的一笔钱!可世子平日吃喝从来是花钱如流水,钱一到用时就不够。

  说到府中钱银周转不开时,世子妃美眸蓄泪,伤感地『吟』诵一首诗:“‘应怜娇颜无雨润,夜开西门入甘泉’。们说说,若是世子一直凑不上钱,惹怒了龙王可如何是好?我这命啊……是……郭世子跟我夫君一交好,可愿出银子共做法事?”

  腿伤刚好的郭偃正在饮茶,一听苏落云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起了写给情信里的一句,登时将满嘴的茶叶梗子都喷出来了。

  当时以为韩临风一定淹死了,寻思小寡『妇』寂寞,便写信撩逗小寡『妇』给自己夜里留个门,看看能不能顺利勾上手。

  没想到这小娘们这么狠,居然当着母老虎夫人的面,用诗来点!

  大惊之下,连忙用袖子擦着衣服前襟的水渍,然后将胸脯拍得山响,表示自己跟韩世子的君子之交是“山无棱乃敢与君绝”。像这筹措善款的事情如何得了?

  郭偃当即毫不犹豫,捐了一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