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

  离校前, 蒋甜芽和祝窈一起去上厕所。蒋甜芽脚步虚浮，浑身没劲儿，有气无力的和她抱怨：“窈窈, 恋爱真的好耗费精力。”她接着说：“我感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很差……完了, 这回年肯定过不好了, 我爸妈肯定要念叨死我。”

  祝窈认真的说：“你和程嘉蔚不是经常一块儿复习嘛。”

  蒋甜芽扭过脸, 抱怨：“他特烦。”

  祝窈能理解。程嘉蔚和蒋甜芽都是爱闹的性格。她就说：“那你俩克制点嘛。”

  蒋甜芽郑重点头：“对，反正现在学习第一，他要是再胡闹, 我就和他分手。”嘴上说分手, 但蒋甜芽现在和程嘉蔚感情正好，甜得像蜜。只是刚考完试心烦意乱随便说说的。

  祝窈想到一些事情, 问她：“高中情侣是不是很容易分手啊？”

  蒋甜芽说是：“我现在是挺喜欢他的，他也挺喜欢我。但是我听说啊，很多情侣高考结束就各奔东西……”说着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算还在一起，没在同一个城市, 感情很快就淡了……其实分手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的, 要什么劈腿插足, 距离和时间就足够了。”

  祝窈静默着没说话。

  蒋甜芽也没继续说，用力搓了下脸，立即恢复活力。

  刚走到女厕所门外, 便听到里面有些吵吵闹闹的

  “……别以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祝恒就会喜欢你。”

  “之前成绩那么差, 装什么好学生？欲擒故纵, 存心吊着祝恒，真够贱的。”

  “ ……”

  蒋甜芽禁声，轻轻指向厕所，小声的说：“有人吵架呢，好像和你哥有关啊。”

  尖锐的女声，依稀提到祝恒的名字。祝窈远远看过去，刚好看到有个剪着波波头的女生插着腰，好像在和面前的女生说什么。但是那女生背对门口，看不清她的脸。祝窈眼睛眯了眯。

  蒋甜芽说：“这不是十一班那个许小佳嘛……”

  说起许小佳，蒋甜芽还有些吃醋。那是程嘉蔚先前暗恋过的女生，还写过情书的。虽然许小佳没有接受，选择和祝恒交往。但是女生嘛，恋爱时眼里揉不得沙子，想起时还是会在意的。蒋甜芽撅着嘴，不满的说，“这个许小佳之前蛮乖的，不过这段时间好像挺叛逆，据说还认了隔壁体校的校霸当了大哥，很拽呢……”

  许小佳之前是成绩优异的乖乖女，长相清纯。特别是一双眼睛水灵，很标准的杏眼，无辜可怜。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时被祝恒和程嘉蔚看上。但是现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却露着狠色。穿着打扮也不像之前那样乖巧。

  旁边女生扯了下许小佳的衣袖，提醒道：“小佳，有人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许小佳朝着外面看去，见进来的是祝窈，也就没有在继续。

  当初和祝恒交往时，许小佳就留意过他妹妹。长得很漂亮，然而性格很内向。许小佳是有意想讨好祝窈的，但是祝恒叫她别去打扰她妹妹，于是也就作罢。祝恒是朝三暮四的放荡公子哥儿，家产殷实，当初许小佳被祝恒看上的时候，虽有过犹豫，终究抵不过祝恒给她带来的虚荣感……祝恒花心，但很大方。

  普通高中男生，在女朋友生日时，顶多送个几百块钱的生日礼物。平时小卖部买买酸奶薯片之类的小零食，就已经很宠了。而和祝恒动辄动名牌包包，香水口红之类的相比较，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和祝恒交往过，其他男生就入不了许小佳的眼。

  许小佳有意想和祝恒复合，是以在祝窈面前，顿时收敛锋芒。

  许小佳自祝窈身畔经过。

  祝窈进厕所时，迎面就撞上冯星晚的目光。冯星晚微微诧异。祝窈也愣了下，忽的回忆起刚才许小佳说的话，于是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冯星晚性格柔弱，那是面对祝恒时。像现在这种，面对许小佳之类的小女生，那些话根本不会计较。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念书，考一所好的大学。

  冯星晚摇摇头说没事，解释道：“她好像误会了我和祝恒的关系……”

  许小佳是祝恒前女友，虽然分手，但是还喜欢祝恒，想着和他复合。而这段时间，看到祝恒和冯星晚走得近，以为祝恒在追她，就想给她点警告。让她不要缠着祝恒。

  祝窈有些不放心：“还是告诉我哥哥一声吧。”许小佳现在和体校男生走得近，万一要欺负冯星晚呢。

  冯星晚说：“不用。”她不想再和祝恒有牵扯。

  见她态度坚决，祝窈也不再坚持。

  冯星晚走出厕所后，蒋甜芽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和祝窈说：“我听程嘉蔚说，你哥对冯星晚的态度很不一样呢。”

  程嘉蔚和祝恒一块儿吃过早饭，偶尔也会在篮球场上遇见，一来二去倒是有了些交情。祝恒和程嘉蔚来往，有一部分是因为性格相投，也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因为程嘉蔚是原泽好朋友。原泽这个大尾巴狼天天和他妹妹在一块儿，祝恒这个当哥哥的，虽然阻止不了，但好歹也得做些什么——比如说通过原泽的朋友，多了解一些他的家庭情况。

  祝窈嗯了声。

  ……

  高三寒假短。腊月二十六开始放假，初六回学校，满打满算就十天。

  这次期末考试，祝窈进步了很多名。阖家在沙发上排排坐时，萧明珠就乐呵：“窈窈真棒，妈妈先前还担心你学习成绩跟不上，现在总算放心了……”然后又习惯性问了原泽。

  祝窈正在吃草莓，问及原泽，忙笑着回：“原泽还是年级第一，数学考了满分呢。”

  萧明珠眉染喜色，仿佛是自家儿子考了满分似的。接着看向身边打游戏的祝恒：“你看看你，这段时间还以为你收心了，结果那成绩单……”说起祝恒的成绩，萧明珠就嫌弃，“真丢人。”

  祝恒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也是憋屈。他的确很努力来着，天天复习。考试那两天，卷子写得满满当当，答得很认真，交卷前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结果呢，成绩出来，居然比他之前瞎蒙答得还要差。

  真是日了汪了。祝恒气呼呼，拿着游戏出气。

  祝晋雍也在玩游戏。耷拉着眼皮子懒洋洋的说风凉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进步，也得慢慢来嘛。咱儿子聪明着呢，到时候就算成绩不理想，也能靠脸吃饭啊。”祝晋雍觉得吃软饭挺好的。

  萧明珠没搭理祝晋雍，继续说原泽：“窈窈啊，你们班上是不是挺多女生喜欢原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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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这个嘛。祝窈眨巴两下眼睛，点点头。

  萧明珠若有所思的“哦”了声，想说原泽在大魏就名满皇城，引得无数深闺少女思慕，到了这里，自然魅力不减。又悄咪咪的问：“那有没有哪个女生和他走得比较近啊？”

  祝窈粉粉的腮帮子一停。想起平时原泽和她亲近的举止，就像吃了蜜。没看萧明珠的眼睛，小声说：“好像没有。”

  握着手机的祝恒眼皮子一抬，斜眼看向祝窈，轻嗤了一声。

  祝窈心一虚，埋头吃草莓。

  祝晋雍看着有一次黑屏的手机，有些烦躁，扭头问祝恒：“这‘碗可装星辰’是谁啊？打得也太菜了，下把别带他了，连奶人都不会……”不管死多少回，祝晋雍说话依旧底气十足。何况祝恒今天拉得这队友确实玩得烂。

  祝恒低眸，看着游戏屏幕中，双双倒地的队友尸体。唇一勾，一针见血的说：“爸，是您自己瞎带节奏好吧。”

  祝晋雍喜欢玩脆皮法师，又喜欢冲在前面，旁边有辅助，愈发肆无忌惮。法师上了，辅助也不好不跟。最后的结果就是，中辅联动，一死一送。

  祝晋雍撇撇嘴，玩了一会儿，气得想摔手机：“你俩就这么跑了，不管我？”

  祝恒说：“爸，这叫战略性撤退。没看咱三都残血了吗？对方人都包过来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啊。”

  祝晋雍斜眼：“狗屁！”

  萧明珠厉声道：“好好说话。”她看着窝沙发上打游戏的父子俩就来气，“有着闲功夫，不如出去溜溜毛毛。”

  毛毛是最近家里养得一条狗。

  祝晋雍在家里闲着无聊，就买了条金毛消遣。想着茶余饭后出去遛遛狗。理想很美好，但是外面太冷了……溜了两回祝晋雍就后悔了。这哪是遛狗啊？分明是自个儿找罪受。

  看着日常被萧明珠训斥的祝晋雍，祝窈吃着草莓，忍不住笑。

  寒假期间，祝窈就没和原泽在见面。偶尔会打电话聊微信，但不会讲很久。过年期间，走亲访友，祝窈家里很热闹。假期也没落下复习，不过偶尔消遣，祝恒也会拉着祝窈一块儿玩几把游戏。祝恒一神带四坑，玩得还挺高兴。

  寒假很快就要结束。初四下午，祝窈招待完亲戚，摸出手机和原泽聊微信。原泽刚好从亲戚家出来，进过祝窈家小区附近，问她要不要出来见面。祝窈站起，几乎是立马回：“要。”

  祝窈趿着拖鞋急忙忙下楼。萧明珠看见了，随口问了句：“窈窈，你要出门吗？”

  祝窈说了声“嗯”，在玄关处换长靴，乖巧的说：“我同学在附近。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明珠没有多问。

  换好靴子，戴好围巾帽子，祝窈又让芳姨给她装一盒草莓，火急火燎的出门。

  芳姨把草莓递给她，目送祝窈出门后，站在萧明珠旁边，幽幽说了一句：“窈窈小姐……该不会交男朋友了吧？”

  萧明珠斜眼看她。

  ……

  小区张灯结彩，年味浓重。

  祝窈到小区前公园时，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长椅旁。好像能感应到似的，他微垂的眼缓慢的抬起，视线堪堪落在她的脸上。一对上原泽的眼睛，祝窈脸就控制不住发烫，不知不觉就开始笑。

  她步子轻快的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仰头看他。

  有近十天没有见面，似乎过去好久。目光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清俊的面部轮廓，看着他里面穿着的浅灰色毛衣，敞着的大衣……祝窈抿唇笑着说：“我还以为，寒假都见不到你了。”

  原泽浅浅笑着，也在看她：“刚好路过。”

  祝窈嗯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保鲜盒：“我带了草莓，很甜的。”

  两人坐到长椅上，祝窈把草莓放在膝上，打开盒子，挑了个最大的递给原泽。原泽伸手接过，见小公主巴巴看着自己，迫切的问他：“好吃吗？”他笑着点头，说，“好吃。”

  于是她又递了一颗给他。

  原泽笑着，继续吃。

  吃完两颗，她还要递第三颗。动作娴熟流畅，似乎在投喂某种温顺的动物。原泽依旧微笑着接过，然后就是第四颗、第五颗……不知不觉，一盒草莓就见底，剩下两颗小的。

  坐了一会儿，原泽缓声开口：“公主冷吗？”

  祝窈眨眼，歪过头说：“不冷啊。”

  她穿得是过年的新衣，驼色羊绒大衣，里面是软糯的白色毛衣，下面是百褶裙和长靴。深驼长靴包裹着少女笔直的长腿，百褶裙下，中间部位，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腿……祝窈回味过来，轻“哦”了声，指着双腿，向原泽解释说：“我穿了打底裤的，很厚实的……”

  怕他不信。祝窈捉着他的手放到腿上，说：“很厚吧。”

  原泽忽然安静，额前短发下，一双眼睛黝黑深邃。薄唇紧抿，深深望着她。

  祝窈亦是眼神一怔，缓慢垂眼，看着放在她腿上的那只匀长宽大的手掌，耳根一烫，忙撒开手。

  原泽不疾不徐把手收回去，手指轻颤着，慢慢蜷起。抿着的唇悄无声息的略微弯起。

  两人静默无言。

  突如其来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祝窈双手扣着保鲜盒边沿，脸有些烫，又忍不住想笑。最后悄悄抬起眼，看向身边原泽难得不自在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浓，声音绵软的解释：“我真的不冷。”

  “……嗯。”原泽回应，眼底笑意清浅。

  祝窈看着他，轻声问：“原泽。”

  “嗯。”

  她问：“那你……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给我呀？”

  原泽回眸看着她。

  祝窈双眸水润，视线慢慢落在他的唇上，然后轻轻的笑。

  原泽跟着笑，嗓音低沉的回：“有。”

  她故作不解，俏声问：“什么呀？”

  原泽慢慢倾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很浅的一个吻。祝窈坐得端正笔直，翘着的嘴被他柔软的唇轻微碰触着。然后眼睫轻颤，缓慢睁开双目……祝窈眼睛弯弯，望着近在咫尺的原泽的脸，眨了下眼睛，声音很小很小的说：“……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