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作者:秀木成林      更新:2022-02-23 01:41      字数:7445
  杨延宗将裁下的那张小纸片递给阿照,命人立即送给季元昊,旋即穿暗道出府,无声出阳都,快马直奔昌邑。

  杨延宗的信送到的时候,季元昊正在府内大发雷霆。

  任氏这边,季元昊最后还是知道了。

  季子穆说的。

  儿子心疼母亲,任氏不敢在房内擦药揉膝盖,怕被季元昊嗅到药味察觉不对,于是转移到大儿子屋里,这个小少年看母亲膝盖眼圈就红了,几次要告诉父亲,都被任氏强行拉住,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母亲吃苦,哪怕暂时没有办法,难道就不应该让父亲知悉吗?!

  他挣脱母亲的手,掉头冲出房间,一路狂奔直冲外书房,惊动了正与心腹议事的季元昊,季元昊皱眉看一眼莽撞的儿子,“什么事?”

  季子穆对父亲有些怯,但还是挺挺胸膛鼓足勇气道:“父亲!阿娘生病了,是在宫里跪的!”

  季元昊很快来了,他明暗劳碌,许久都没在后院歇息了,偶尔来看任氏,任氏刻意挑暗灯火又施了脂粉,并没发现端倪,如今快步进房,任氏洗去妆容,脸色蜡黄憔悴,屋内浓重刺鼻的药膏味道,她听见脚步声慌忙放下卷起的裤腿,可季元昊已经看见了。

  他快步上前,卷起任氏裤腿一看,登时面色铁青,回头怒:“去叫府医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下去了,哪怕任氏刻意把情况往轻了说,可季元昊依然怒意盈胸,他恨恨一踹脚踏:“好一个坤氏!!”

  “为什么不告诉我?”

  府医来过,给察看把脉,屋里的气氛是阴了又喜,季承檀拉了拉季子穆的手,轻手轻脚带着侄儿出去了,并掩上房门,季元昊在床沿坐下来,握住任氏的手,蹙眉说她。

  任氏轻轻摇摇头,如水的目光凝视着他,这个男人此刻关切的眼神和温馨的动作,让她一切都甘之如饴。

  她轻轻把头放在他颈侧,“告诉你又如何了,不过是多个人气愤罢了。”

  “咱家是宗室,我又没旧伤复发的借口。”

  “你啊!”

  季元昊轻斥了她几句,话语中却是道:“再有下回,断不可这般。”

  她微微翘唇,“嗯。”

  她不过是小家臣之女,卑微之身,侍奉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她已经很幸运了。

  这些年看着他蹚过血泪挣扎崛起,她给不了什么助力,只盼着力所能及的方面,能帮轻一点是一点。

  他被困太久,她只愿他意气风发,龙腾飞跃。

  任氏闭上眼睛,偎依在他的身畔,双手轻轻按在腹部,要说这次唯一意外的,就是这个了。

  “好在孩子胎稳,不然我看你怎么办才好?”

  季元昊拍拍她的背,微微松开一点,到底还是又说了句。

  他坚持叫府医,诊断过后,却诊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来了。

  任氏这回可是真的熬出头了,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任氏年少产子,有点伤身,之后多年一直都没孕,月事也很不规律,有时一来大半月,有时几月不来,调养过,不过效果不算理想。

  加上近日诸事缠身,她本有些不适,所以都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幸好这孩子是个坚强的,母亲吃了苦受了罪,但他还是稳稳的,府医也就开了几贴安胎药,说吃了巩固一下就好了,胎很稳。

  季元昊道:“你称病卧床,就说胎气不稳,以后宫里别去了。”

  “嗯。”

  任氏也大松了口气,这个让人惊喜的孩子,真的来得太及时了,一来就解救了母亲的困境,她是又惊喜又心疼,忙点头应了。

  季元昊站起身,眉目泛冷:“你放心,坤氏得意不了多久的。”

  他展开刚刚收到杨延宗的信,一小条的剪纸让他无语了下,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了。

  任氏闻言诧异。

  季元昊附耳小声:“虔王,今在咱们手里。”

  任氏也不是外事不通的,讶异过后,一喜,连忙催促:“那你快去罢!我没事,我会好好歇着的。”

  她已经听见亲兵在廊下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了。

  季元昊点点头,抚了抚任氏的发顶:“好,那你好生歇息,我可能后天才回。”

  他叮嘱任氏几句,又开门吩咐侍女婆子务必好生照顾,季元昊匆匆去了。

  看父亲带着叔叔走了,季子穆才回到房内,他偷眼瞄任氏,任氏轻轻叹息,招手:“大郎,快来,到娘身边来。”

  他偎依到任边坐着,任氏疼爱抚着他的脸额,“大郎是心疼娘,娘都知道。”

  季子穆小小声:“嗯。”

  母子俩窃窃私语,搂在一起,最后季子穆高兴道:“父亲说娘是不用去宫里了,是真的吗?”

  “是的。”

  任氏拉着大儿子的手摸腹部,笑道:“大郎和二郎要有弟弟或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季子穆就着母亲的手摸了下,却抿抿唇,有一点点不喜欢的,有着这个弟妹,娘都不能服药了,只能用一点外敷的,那娘还得疼好些时候。

  但他对着母亲期待的目光,还是露出笑脸:“嗯,高兴。”

  ……

  季元昊和杨延宗前后脚抵达昌邑温泉庄子,快马直奔穿过山道,四百里路,两人就花了小半宿和一个白日的时间就赶到了。

  杨延宗刚到,还未进庄,后脚季元昊也领着季承檀并一众心腹近卫到了。

  苏瓷披着黑色薄斗篷,刚迎出庄门,余光就瞥见季承檀,她:“……”

  妈蛋,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但事实上,人成长起来也可以很快,季承檀到底是季元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怕不及兄长出类拔萃,但基因在也没过分平庸,等慢慢适应下来,也渐渐上了轨道。

  父母死绝,就仅剩这么一个亲弟弟,毫不夸张地说,季元昊重他比亲儿子还重,既然弟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季元昊自然要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栽培的,所以近段时间的要事,他带上季承檀一点都不稀奇。

  季承檀小心往这边溜一眼,赶紧低下头牵住马缰,默默跟着兄长身后。

  苏瓷则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瞄,因为杨延宗已经大步行至她面前来了,他正看着她呢。

  两人视线相触,她不禁笑了下,天色早夜了,晚风中,他摸摸她的脸颊,不凉,他问:“药膳吃了吗?”

  “吃了。你们呢,晚膳用了没?”

  “用了干粮了。”

  “干粮啊?”苏瓷端详一下杨延宗脸色,发现他眼下有些青痕,人明显疲累,他这个人一向都是精力极充沛的,这几天怕是没怎么睡吧?

  她小声说:“我让人炖了牛肉汤,等会先给你们端一碗好不好?”

  杨延宗不禁笑了下,他捏捏她的脸,“好。”

  三人并排往庄内行去,苏瓷侧头吩咐两句,又往庄子东侧露出一角黑檐的小院努努嘴,“那人在那儿,咱们过去吗?”

  杨延宗瞥了一眼,却先对她道:“你别管了,先回去睡,等醒了再告诉你。”

  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他也细细端详一下苏瓷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她精气神也好起来了,十分满意,看来这药膳再加温泉调养效果是不错的。

  开方的老大夫叮嘱了,这药膳服用期间要早睡早起,不操劳不费神,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杨延宗就不乐意她熬夜了,进了庄子就撵她去睡,结果明早告诉她也一样。

  苏瓷“嗯”了一声,行,那她睡去了,季承檀在,她也挺不自在。

  她颠颠儿往正院去了。

  杨延宗目送她一会,苏瓷带着阿正一行渐行渐远,季元昊轻咳一声,取笑道:“杨兄好生会怜香惜玉。”

  杨延宗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比妻子在宫里跪了快一个月都不知情的略好些。”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元昊脸色一黑,尚可的心情荡然无存。

  杨延宗快步往小院去了,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

  杨延宗及季元昊,当晚和虔王进行了一场“友好”的磋商。

  后者听见两道格外不同的脚步声出现,以及守院亲卫纷纷见礼的声音,那双冷星般的眼眸不禁垂了垂,薄唇抿紧。

  任何人被半胁迫着做一些事情,都不会很乐意,哪怕对方刚刚救过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杨延宗和季元昊今晚来,却是和虔王说道理的。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析利弊,合作嘛,当然要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才会更和谐顺畅。

  他们可不是来胁迫虔王的。

  杨延宗站在门外,端详了病榻上的虔王半晌,缓步而入,微微抱拳:“虔王殿下,许久不见。”

  季元昊也笑道:“一别多日,虔王殿下水下惊魂一遭,幸好安然无恙啊。”

  亲兵搬来两张太师椅,杨延宗和季元昊坐下,虔王抿唇,没有吭声。

  但不管杨延宗还是季元昊,两人皆不以为忤,非暴力不合作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虔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合作嘛,给出筹码来!虔王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合作自然就成了。

  仙不仙的,两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不相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同意,无非是利益不够,不能打动人心。

  杨延宗也不废话:“虔王若想凭一人之力掀翻坤氏拯救陛下,只怕是不可能吧?”

  季元昊接口:“我们合作如何?”

  虔王始终垂眸不语,季元昊笑道:“难道虔王就甘愿看着陛下成为坤氏的傀儡?一辈子被坤氏牢牢握住掌中?”

  “可怜孩儿,从小到大,倒是身不由己啊!”

  这句话太戳心了,虔王眼睫一动,倏地睁开眼睛,不复平日的温文轻愁,冷星一般的眸光直直射向眼前二人!

  杨延宗淡淡道:“虔王殿下也不必把我二人当豺狼虎豹。我与仲臣的处境,想必你是清楚的,现如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敌人罢了。”

  虔王终于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坤氏与汝二位,有何区别?”

  他就不信了,若这二人成功击垮坤氏,会甘心当一个忠臣贤将去辅助小皇帝。不过是换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罢了!该狠时,只怕眼前这两位并不亚于坤氏吧?

  饮鸩止渴,岂是良策?

  再深挖,坤氏和小皇帝到底还有血缘维系,可眼前这两位呢?

  作为一个父亲,他帮不了小皇帝太多,但他至少不能让他将来处境雪上加霜!

  虔王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杨延宗笑了下,也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底牌,那也就是他们本来计划重点。

  “我不妨与虔王殿下说句实话,坤氏树大根深,又钳制天子占据名分大义,我与仲臣即便联手,短时间内,只怕也难以取胜。这一点,虔王殿下不否认吧?”

  虔王不语,这是事实。

  “兵贵神速,一旦拖延日久,没有大义名分,必输多赢少。”

  所以,不管是杨延宗和季元昊,都不打算拖。

  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要出奇制胜,必得引入外力,我说一个人,或许殿下会很感兴趣。”

  杨延宗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徐老将军。”

  “靖国公,玄宗嫡长女嘉乐大长公主之子,我们的四朝重臣老将名宿,如今坐镇皋边的徐老将军!”

  虔王心一震,他霍地抬头看杨延宗!

  杨延宗一瞬不瞬与其对视:“倘若有徐老将军介入,虔王殿下该是心稳不少吧?”

  徐老将军若在,或许有权臣,但最起码,是断断不允许像今日坤氏这般窒息一般钳制着小皇帝,不管是谁。

  “杨某人言尽于此,虔王殿下自己细细辨别真伪,机会只有一次,万望殿下勿要错失良机。”

  杨延宗蓦地站起,与季元昊快步离开小院。

  两人脚步刚跨出屋门,身后传来虔王虚弱却提高的声音,“慢住!”

  两人挑了挑眉,转身,虔王看着他们,一字一句:“你们方才所说,可有半句虚言?”

  杨延宗季元昊也不废话,举手发了个誓。

  其实发誓不发誓的,只是辅助,虔王有虔王的判断,他细细思量过杨季二人的处境,以及朝局,最后还是一咬牙关:“……好,我答应你们!”

  ……

  很好!

  合作协议达成。

  杨延宗季元昊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皆露出一抹满意之色,这趟秘密离京,收获极丰。

  为他们的计划填补了很重要的一环。

  紧接着,两人折返屋内,虔王强撑半坐起,三人一路商议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虔王透露了几条非常重要的人脉,第一,是小皇帝身边的,他道:“那个玉玦,就是杨夫人取走的那个,交给此人,她会交给陛下。”

  另外,他写了七八封信,其中一封是给小皇帝,第二封是给小坤氏的。

  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坤氏,但夫妻多年也没红过脸,他对小坤氏心思性情,也十分了解。

  “坤泰,小坤氏,坤太后及坤国舅其父已去世多年,如今的族长,是二人亲叔父,也就是坤泰与小坤氏之父。”

  坤氏内部也不是不能分化的,尤其,小坤氏本来就不是个多安分的性格。

  虔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将手里重要筹码交出去七八成。

  只希望他没有赌错!

  杨延宗季元昊一一看过信笺,亲手装封,收起,命人扶虔王躺下休息,“殿下先在此地安心休养,有何进展,杨某会让妻子告知。”

  虔王劳累一番,唇色更加苍白,此刻已无力半阖眼睛,两人也不久留,旋即退出。

  两人再略略商议一番,就已经三更将过了,杨延宗吩咐人给季元昊一行安排休憩院子,待次日卯正,再动身归都。

  忙碌了多天,又快马一日半夜,饶是杨延宗和季元昊这等体魄过人者,亦甚觉疲惫了。

  他按了按额角,三更半夜的也不回去扰她安睡了,杨延宗直接在书房短榻和衣躺下,小睡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好了些,睁眼起身。

  他洗了把脸,阿康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是用苏瓷昨夜特地让人煨的牛肉汤做的。

  他吃了一碗,把汤也喝,肚腹饱了,躯体暖洋洋的,还有点时间,他抓紧往正院行去。

  正居里静悄悄的,天有点鱼肚白,但山里还黑着,他挥手叫起无声问安的亲卫,推门进了屋。

  屋里还留着一盏灯,专门给他留的。

  杨延宗不禁笑了下。

  轻手轻脚到床边,撩起帐子,苏瓷抱着凉被酣然甜睡,他摸了一下她的脸,她皱皱鼻子,用手蹭了蹭脸。

  他又笑了下,轻轻阖回床帐,还是不吵醒她了,虽然他很想和她说说话。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苏瓷一到,也没几天,这屋里就处处都是她起居的痕迹,他眼尖,刚进门,就发现窗边放了一个绣架子。

  还挺像模像样的啊。

  杨延宗走过去,撩起盖在绣棚上的棉布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可以看出苏瓷很努力了,但绣得乱七八糟,一个轮廓看起来勉强分辨出应该猛虎下山的图案,可惜仅仅只有一圈尚算平正的轮廓线,里头很快变得乱七八糟,最后卡了一大团线头在老虎的额头上,简直惨不忍睹。

  他细细端详这个丑老虎,边看边笑。

  “杨延宗?”

  后面忽传来起床的声音,苏瓷模模糊糊感觉有人,挣扎一下,睁开眼皮子,跳下床一看,还真是杨延宗。

  但她马上恼羞成怒了,赤脚冲过来,一把用棉布把绣棚盖上,大怒:“你笑什么笑?!”

  没见过人刺绣吗?啊?!

  杨延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冲出胸臆的畅快笑声驱走了睡眠不足的疲乏,他把这个气鼓鼓的大宝贝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好了,好了,我不对,我不笑了。”

  他抱到她短榻里坐着,又亲又哄了一会儿,才哄得苏瓷转怒为喜,她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她偎依进他怀里,暖暖的,伸手把玩他的衣带。

  “等会就回了,卯时,过来看看你。”

  “那虔王那边?”

  “已经谈好了。”

  杨延宗把昨夜的谈话给她说了一遍,末了,露出几分冷意:“坤氏到底不是先帝,只要把小皇帝拉拢过来,再加上徐老将军,我们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换而言之,就是分一半摄政权!

  这一步成,他们将立于不败之地。

  本来,他们是卡在拉拢小皇帝这一步的,毕竟小皇帝被坤氏围得密不透风,对方刚刚从长秋宫出来,他们有些无处下手。

  杨延宗亲了苏瓷一下,不过这个卡点已被苏瓷无意中打破了。

  有了虔王,不管是拉拢小皇帝还是分化对付坤氏,他们的把握都大了不少。

  他叹道:“如今,也就瓷儿惦记着给我分担些了。”

  这句话,是情话,但苏瓷眨了下眼睛,却听出了点什么,她瞅了他一眼:“家里怎么样了?母亲病可好些了?”

  她出门好些天了,循例也该问问。

  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八卦。

  杨延宗脸上果然立马晴转多云,不得不说,他的疲惫不独独是因为脑力体力的高度负荷。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和她说了,他让她来是好好调养身体的,他只简短道:“好些了,已经能下地走几步了。”

  不提这个了。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等事情完了,你再回家。”

  到时候,就再也不能随便来个人便教她吃闷亏了,哪怕那人是坤太后!

  杨延宗亲了两下,他眼尖,然后就发现她食指和中指上的好几个针孔。

  扎得特别深。

  ——毕竟技术不纯熟的生手,这针戳起来就特别不受控制。

  杨延宗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说不要,小声:“要不,你绣个简单点的吧。”

  老虎不要了。

  苏瓷翻了个小白眼,她搞不定,那肯定绣个简单的点啊。

  她又不傻,用你说。

  不过她嘴巴甜得很,搂着杨延宗脖子撒娇:“那不行,那是送你的啊!”

  杨延宗被她扑了一个满怀,他抱紧她,唇翘得有点勾向耳后根的趋势,真的多少疲惫阴霾都被她驱散了,他费力很大劲儿,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差不多,轻咳两声:“那好吧,实在不行,那再说。”他亲了下她指尖,“别戳坏了。”

  舍不得分开啊!

  可时间快到了,他已经听见阿照熟悉的脚步和以及与守院亲兵轻声交谈的声音。

  还未分开,便已思念。

  都怪那个该死的坤太后!

  看来他得加把劲,尽快实施计划把坤氏给压下去。

  ……

  尽管依依不舍,但该走还是得走,卯时说话间就到了,阿照在外轻声唤了两声,杨延宗也只得起身了。

  苏瓷要送他,被他瞪了一眼,她身上还是雪白雪白的寝衣套件斗篷就敢往外跑?!

  苏瓷笑嘻嘻的,飞速把外衣外裤往身上一套,全程不用三秒,斗篷一裹,就好了。

  杨延宗只好随得她了。

  清早有些凉,杨延宗一出大门神色便一肃,率着整装待发的阿照等人快步往庄门方向行去。

  骏马咴咴,蹄声沓沓,杨延宗上前和季元昊低声交谈两句,苏瓷则在后头拽住一个眼熟的帅小伙:“家里怎么了?”

  帅小伙先是涨红脸,有点紧张,闻言露出一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主子家事他不敢议论,但夫人问话他也不好不说,支吾半晌,小声说:“老夫人受伤了。”

  “二少奶奶动了胎气,据说正卧床休养。”

  卧艹。

  不是吧,这么热闹吗?

  真是难为杨延宗了,难怪他这么一个铁打的人都从骨子里透出几分身心倦怠的样子。

  可苏瓷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那是杨延宗亲妈,不带换的。

  她只好小声叮嘱:“有什么事情就送信过来,让阿照多注意些,得照顾好他饮食起居。”

  亲兵不敢说主子交代了非必要不许打扰夫人调养,只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