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 岁月流年(162)三合一 ……
作者:林木儿      更新:2023-06-11 18:20      字数:9993
  岁月流年(162)

  现在不是要报警,而是打急救电话。送到医院问题就解决了,之后等江荣回来再说。

  江满还在那里跪着呢,桐桐一脚给踹开,抓着刘红心的手给摁着穴位,“好点了吗?”不会说话的人,疼都喊不出来。这两口子也是没有心的,看不见疼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之前江荣带着刘红心去国外看病去了,动了一次手术。一只耳朵恢复了听力,另一只耳朵还是不行,只能听到一点点。但这已经很好了,至少能听见了。

  可这么大的年纪了,想重新学说话,特别困难。再加上刘红心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她自己听的见她说话的声音有多难听,就不太愿意开口了。觉得那样不体面,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呆着。

  她这是胃炎吧。

  送到医院,果然是胃炎。疼痛难忍,先叫住下了。

  医生问说:“是最近劳累过度,不注意休息,不按时饮食吗?”

  桐桐看刘红心,刘红心点了点头,又比划。

  “她说,她婆婆心梗复发了,就在楼上。有点忙,吃饭是不太按时。”

  医生就说,“先住院,一定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先吃流食,温热的,不能再碰生冷了。”

  桐桐给办了住院手续,又借了医院的电话给家里打过去,叫何姐打发个人来,在这边帮着照顾。

  电话打完了,见江满家两口子还在楼道里呆着呢。

  估计江婶子的心梗,跟这两口子脱不了关系。

  她没言语,推病房的门要进去。江满一下子给拦住了,“桐,你看这事闹的……也就是个家事,你别管了,赶紧回去休息去。回头我联系我哥。我嫂子又不是不能发声,她疼的不言语,我也不能知道。”

  桐桐看了他一眼,“让开。”

  “你看……你这就……”

  桐桐站着没动,“满子哥,我还记得江大叔去世的那一天,你上邮局去给大哥发电报……那一天,是司晔帮你发的。那时候邮局的态度不好,电报员叫张楠,还给发错了。当时,司晔身上都拿不出发电报的钱,是邮电所的邱恒山邱叔通融,垫付的钱,当时他把钢笔压给人家。我记得邱叔说,满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江满朝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没言语。

  “那时候大哥大嫂寄钱给家里,我听我妈说,江家没少帮衬金家,那用的都是大哥跟大嫂寄回来的工资。”别管一毛、三毛的,借给了,就是救急了。韩翠娥到现在都记得人家的恩,就是炎炎也说,她第一次来例假,衣服脏了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是江家婶子把大嫂寄回去的旧裤子给了她一条,解了她的难,没叫她更难堪。

  “大哥在部队,哪有功夫寄特产回来。我想,那都是大嫂操持的!你就说,那时候相好的人家,谁没吃过大嫂叫人寄回去的东西。”桐桐说着,就看满子媳妇,“我记得,你走到哪都炫耀呢,说你家老大又寄东西了,给你的围巾丝巾,给你的胶鞋。”说着就说这两口子,“人嘛,得长心,对吧?”

  说完,推门进去,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刘红心挂上针了,想抬手,桐桐摇头,“躺着,不用说,我都知道。家事我不管,但我知道了,我该说还是要说的。按老家的规矩,谁家出事了大家都得管。更何况这种忤逆的事!这要是搁在老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干这个事。”

  刘红心抬起一只手来,朝楼上指了指,然后摆手。这是说别叫江婶子知道了,怕老人家生气。

  桐桐应了,结果何姐打发的人还没来呢,江南先到了。

  门一推开,桐桐愣了一下,‘嘘’了一声,朝外指了指。

  江南满头的汗,看看睡过去的母亲,才慢慢朝出退。

  桐桐跟出去,楼道里不见那两口子了,她拉了江南坐下喘口气,“你怎么来了?”

  江南擦了汗:“我二婶给我打了电话,宿管叫了我。知道我妈住院了,宿管放我出来了。”

  “胃炎!没事,住两天就好了。”桐桐就道,“我回头再给你爸公司那边打电话,你爸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爸才走了没多久。”江南就道,“上次回来,是因为我奶奶住院了。就是差不多二十天前,我二婶说要接我奶奶过去。我奶奶不是快生日了吗?我爸妈以为他们接我奶奶过去是想给我奶奶办寿宴。”

  办寿宴,那交往的人大多数都过去上个礼金,给老人过寿的话,一般都是能赚钱的。礼金一收,将寿宴的钱一扣,怎么不得挣一笔呀。

  这两口子动心打这个算盘,一点也不奇怪。

  江南继续道,“那这种事,我爸妈能拦着吗?再加上我奶奶也觉得我二叔是懂事了,就去了。去了之后,就气住院了。我二叔要跟我二婶离婚,这几年,我二叔在外面也不怎么干净。我二婶怕我二叔不要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我二叔当着我奶奶的面吵着要离婚,还带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十八岁姑娘,跟我奶奶说,要是不离婚,不娶那个姑娘,人家就告他。那姑娘生孩子的时候才刚刚十八,跟他的时候才十六。

  我二婶更绝,直接把另外两个生过孩子的都给找来了……我们这才知道,我二叔在外面还有三个家。

  一个是三十了,没离婚,男人在工地上受伤了,他跟人家媳妇好上了。那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就是证据,跟他长的一模一样。那边一听他要娶个十八的,就吵着说要回去跟男人离婚,要不然她男人就去告,告他qj。

  还有一个是开发廊的,眉眼啥样我都没看清楚,脸上画的乌七八糟的,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肯定也是我二叔的孩子,江家人的鼻子都长这样……”

  江南点了点她自己的鼻子,鼻头比较大。

  桐桐点了点头,只看找的这些女人的身份就知道了,也就江满这样的才会这么去找,“也就是在外面生了两子一女,是吧?”

  嗯!

  “你爸咋说的?”

  “我爸把我二叔打了一顿,说他自己的事自己去处理。敢惹乱子,就自己去平乱子。他自己的女人,他自己去处理。也说了,以后不叫我二叔二婶上门……我奶奶住了一星期的院,接回去一直养着呢……估计又是被我二叔气着了,这才又住院了……详细的我还没顾得上问,我妈怕耽搁我学习,也没告诉我。”

  正说着呢,何姐派来的人到了。桐桐给叮嘱了几句,“就守在外面,别叫人打搅。”然后又说江南,“明儿一早我来,今儿太晚了,我还没去看你奶奶。你守着你妈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嗳!

  江荣是凌晨四点动身,早上八点赶到医院的。

  桐桐从家里带了早饭过去,江荣也才刚赶到。一见桐桐就道谢:“给你添麻烦。”

  “咱是外人吗?”桐桐将饭盒递给江南,“你妈喝粥,给你带了蒸饺。”

  江南接过去打开,江荣说江南,“你吃饭,我喂你妈。”说着就叫桐桐坐,然后去拿勺子喂刘红心去了。

  刘红心摆手:我自己行。

  “行什么行,躺着。”江荣一边喂,一边跟桐桐说,“江满的事情,我不管。他这是为户口的事吗?他这分明就是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打算呢。怎么就户口没办法解决了?他这几年挣的不少了,买房子就能带三个户口,繁华的地方房子难买,可这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呢,不能买?九十平就能带三个户口,买三套房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其实也是实话。

  “再说了,朋城解决不了,那别的地方呢。这三个女人生的孩子,她们的户口所在地呢?农村嘛,挂在哪里不能挂?要是这都不行,咱们公社也能挂呀!我不嫌弃丢人。要是非要我安排,好啊!我就拿五千出来替他交超生罚款,再动用之前的老关系,给孩子把户口落咱大队上。这是我不管吗?这是我管了,他不答应啊。”

  桐桐听出来了,江满没憋好屁。

  刘红心抬手比划,江荣读懂了,脸上的怒气都快压不住了。

  江南轻声跟桐桐解释,“我妈说,我二叔说了,只要我妈答应把蛋蛋的户口落在我们家,我二婶就答应跟他离婚。只要离婚了,其他的事他能处理。”

  蛋蛋是江满媳妇生的,是婚生子。这孩子跟金镞差不多大小,比金镞还要大一点吧。

  这么大的孩子了,非得过继到哥哥家,这是要干嘛?

  桐桐叹了一声,只提醒说,“大哥,这事得谨慎处理。”

  “我知道。”江荣苦笑一声,而后舀了粥送到刘红心嘴边,“你也是,直接打报警电话。一次两次的打过去,这么着人家就警醒了。一查号码就知道是哪一家,会出警的。”

  刘红心点头,不好意思的朝桐桐笑。

  桐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起身,“我去楼上看看婶子,你们先吃饭。”

  江婶子无精打采的,楼下的事她并不知道。一见桐桐,老人家眼泪就下来了,“桐啊,我是恨不能当年都别出来,在老家……他哥给点补贴,就能过的滋润。一家子和和乐乐的,不像是现在,啥也不缺了,啥也都有了,一家人也不成个一家人。我自己的儿子变的我都不认识了。要说起来呀,还是你妈明智。不跟来就是不跟来,离得远了,反倒是亲香。”

  说着,就又跟桐桐道,“我都想好了,等病好了,我就回老家去。这三个娃子,跟我的户口,落回公社去。满子家两口,能过就过,过不成就离。这三个娃……没罪!他们的妈要养,就叫江满掏抚养费,养着去。要是不愿意要了,我带回老家养去。也不在乎丢人不丢人了!但是江满想跟这三个哪个女人结婚,那都不成。我不认!要是非要选一个结,那我这一辈子都不认他。生不见,死不用给我戴孝。”

  “您啊,安心养病,不想这些烦心事。”桐桐能说啥呢,只安慰道:“您不管,那他们就有他们的法子。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江婶子拍了拍桐桐的手,“你跟老四要好好的,都好好的过。有钱了都不许瞎折腾。”

  “好!都好着呢。”

  桐桐陪着一会子,等人睡下了,她才下楼。跟江荣说了一声,就直接回了。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江荣又不糊涂,能处理明白。

  这事怎么说呢?现在有多普遍,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是何姐,她也说:“这个江满要是不闹着离婚,其实别说三个孩子,就是五个孩子,也没事吧。”

  看!就是这个样子。他要是不坚持跟媳妇离婚,她媳妇怕离婚后一无所有,将来她的孩子还落不到什么财产,两口子就还能糊里糊涂的过。婚姻在,他可以不回家,家外有家媳妇也默认了。

  但他非要离,要娶这个十八的。瞧!媳妇鱼死网破的闹。闹的谁都别想安宁。

  “我觉得这满子媳妇比满子有脑子,这一下给满子整治的……亲妈不认了,跟亲哥反目了。再离婚,媳妇儿子也跟他不亲了,他活成了孤家寡人了。”

  桐桐摇头,只把这件事当一个别人家的家事,听听就完了。能帮的地方伸把手,这就可以了。真没太往心里去。

  结果孩子学期底前后,吃晩饭的时候,孩子正说寒假估计得补课的事,放在桌上的移动电话响了。

  是的!四爷出差回来带回来了两部移动电话,这玩意今年才在内地冒头。那么大的个头,沉甸甸的。但确实是方便了,电话打到大哥大上,随时能找到人了。

  四爷接起来,是江荣打来的,“司晔,有人要整我,可能会牵连到你。”

  整你?牵连我?你我之间也没有利益来往,生意来往都没有,压根就不是一个行业里的,怎么牵连?

  四爷放下筷子,没问,只道:“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江荣低声道,“是老家那边。县上企业改革,有人举报,说是当年私底下的交易不少,明白什么意思吗?牵扯你我,这影响很小。但是牵扯到老领导龙鸿年……还有在省里的二叔。”

  四爷皱眉,“大哥你慌什么?这些人现在当然会承认跟我和龙鸿年的交易,因为那交易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我们弄粮食,那都是为劳改弄的。这些事现在拿出来,怎么着呀?对我、对龙鸿年,甚至对我二叔,有什么影响?他们把这个说出来,是为了自保的。想证明他们不是以权谋私,而是还有良心在。他们争取的是d内处理,还不是法办。而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县城,跟你更没有关系。拿这个事整你?没这个道理。”

  “我当年给县城那边打过招呼,帮过一些人,在他们的子女入伍这件事上,我确实是托关系了。炎炎虽然没用上,但是我确实是托付过了……”

  而炎炎当年入伍的年纪确实是小,是姜婉如争取来的一个名额。

  但是年纪小不意味着不符合标准!当年的情况,十六岁就够年龄了。十五六岁当兵的绝对不是少数。再说了,人家招进去了,那一定是条件符合的。

  你现在说人家违规,人家可不会承认的。

  四爷就说:“这些事……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为炎炎的事找过人,但你给其他人办这一类事……这个我只听有这么一码事,但具体是谁,我还真不知道。举报的人知道的是不是太详细了一些。”

  江荣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就是打电话说一声,叫你给二叔二婶那边提个醒,万一有人问,好有个对答。”

  嗯!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四爷叹气,“江荣这次估计又得摔一跤。”

  桐桐‘嗯’了一声,江荣口口声声是说老家县城的事,但其实,这样的事并不能怎么样。并不是说这边举报了,人家那边就认的。只要人家当时选人的时候,选出来的人各方面指标都合格,那你就没法说这中间有问题,对吧?

  真正要命的是,这个举报人对江荣的所有事情知道的太清楚了。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但此人知道。就像是给谁和谁家的孩子参军托关系这种事,江荣不会对外讲的,却唯独不会防备家里人。

  这事不防备,那敢问,他跟他战友之间的事,他防备了吗?

  他在云城那边的项目一个接一个,要只是战友情分,一点没利益关系在里面,那没事。但他那个战友,可不仅仅只认情分吧。最初欠着人情,有了工程。后来呢?后来他战友真没开口管他要过什么?或是暗示过什么?真要是开口要钱了,江荣怕也拒绝不了吧。

  而这些事,估计他也没防备江满两口子。

  如今兄弟反目了,到底是江满在背后来了这一下,还是江满媳妇举报的,说的清吗?

  这一查,这几年忙活的可就扔进去。

  四爷就说,“只要人不进去,就再来吧。”

  金镞慢慢的挑鱼刺,这事闹的,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四爷去客厅给朱有为打电话去了,这个事确实得提前说一声的。

  后来,确实也有调查。但就像是四爷说的,就是调查,然后就没事了。

  但是江荣就不同了,公司查封了,等待后续处理,他本人也只能滞留在云城,不能离开。而他那个战友直接给送进去。

  偏偏祸不单行,江婶子都回老家了,结果江满媳妇给她娘家打电话,幸灾乐祸的说这个事。她娘家因为江满干下的事,恨江家恨的呀,当天晚上她娘家爹妈就去江家,在巷子叫嚷着,说是公司倒了,江荣被关进去了。要只这些,江婶子还受的住,可谁知道江满的丈母娘直接就说了,“江满干的就不是人事,对不起我们家孩子……那心毒的,举报他哥……”

  这叫当妈的怎么受的了?心梗发作了,巷子里的人紧赶慢赶的给送到医疗站,结果人没了。

  韩翠娥打了电话来的时候桐桐都愣住了,“人没了?”

  “没了!”韩翠娥哭的呀,“你江家婶子是个好人,最好说公道话。江荣争气,她也活的光彩。谁知道……谁知道……钱是祸患!这才几年呀,好好一个人被气死了。你们回来吧,丧事不能缺席,最后一程,你跟老四回来送一送。”

  嗳!明儿就回!

  金镞就问:“非得回吗?”其实也不用吧。

  桐桐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瓜子,“要是你江家伯伯没出事,那咱真就未必回去。有心就好,真回不去,太远就不回了呗。或是打发公司的人回去吊唁,不失礼就好了。但是,人家出事了,那就回去一趟。明白了吗?”

  哦!懂了,做人嘛,难就难在这里了。

  四爷也说孩子,“人嘛,站出去得叫人把你当个人物,就不能凉薄。凉薄不凉薄的,不是靠嘴说的,你得做出来。”

  明白,“那我也回去一趟,咱们这次接了奶奶和姑姑他们来朋城过年吧。”

  行!

  桐桐给江家打电话的时候保姆接的,保姆说,“林工,江英江总来朋城了,带着她们娘俩回老家了。”

  江英这几年不在朋城,两口子带着孩子在云城。那边有工程嘛,江英家媳妇不想两口子分开,也舍不得叫孩子住校,孩子就跟着,父母在哪,她就跟到哪上学。

  老家一出事,公司又查封了,江荣不能动地方,江英赶回来接走了那娘俩,回去奔丧去了。

  那就不用等了,第二天三口带着魏明回老家。路过老大家的时候把魏明放下,这才朝江家去。

  金镞都没进过这个巷子,这是第一次。车子停在巷子口,他好奇的朝里面看。

  桐桐就道:“我第一次进这个巷子,是被你奶奶拉进去的。那个时候也是江家在办丧事……”

  听奶奶提过。

  从车上下来,好些熟人就涌过来了,打招呼,“老四和桐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上一柱香。

  江家盖起了两层的小楼,金家还是原来的样子。

  金中州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光鲜的一家三口。本来老四家两口子就体面,结果这孩子更体面。那么高,那么大了。好似当年老四抱着在街上转悠才像是在昨天,现在才恍然,都这么多年了。

  韩翠娥就听见有人说:一看见这个娃,就叫人想起他爷爷。都是一站出来,就叫人觉得心里亮堂的人。

  江满回来了,站在巷子口。江家全族的人都出面拦了,不叫江满送葬。老四家两口子一回来,就知道江荣肯定没干下对不起人的事,要不然老四不会给这么大的面子。江荣没错的话,那你江满就太不是东西了,兄弟俩打也罢吵也罢,你不该下这么死手整你哥呀。

  这干的就不是人事。

  不光江家族里不叫回来送葬,村里这些人就拦了,不叫进巷子。站在巷子口,人家住在那边的人都撵呢:“你算是个啥东西,滚远,别脏了我家的地方。”

  这是那脾气不好的,有那脾气好的,也不见得客气,“你办的这叫个啥事?有脸没脸?”

  人家都是兄弟就是出事了,都想办法帮着处理呢。你呢?把你哥害了,你得了啥好处了。

  撵的江满在公社都呆不成,当天返回省城了。

  与之相反,刘红心的丧服上披满了红绸子,都是家里的亲戚,周围的邻居给买了披到身上的。每一条红绸子都代表了肯定——只有被大家认可的孝子,才在父母死后有这样的殊荣。

  江家人是不能马上走的,他们得等头七过了才成。

  桐桐走的时候跟刘红心说了:“大哥的事,我们会打听的。只要人没事,其他的……”

  刘红心点头,给桐桐比划: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着就又拉住桐桐比划了两下:我家住的别墅你问问谁要,我想出手卖了。

  桐桐攥了攥刘红心的手心:“好!我帮你处理。”

  江南抱着妈妈的胳膊,目送金叔一家子走了。低声问:“咱还住回我林姨当初卖给咱的小房子么?”

  刘红心点头:对!还住回去。你爸再创业需要资金,把别墅卖了吧。

  江南把下巴放在妈妈肩膀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奶奶说,我爸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

  刘红心回头看婆婆的遗像,继续沉默着。

  过年的时候,江荣回来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桐桐赶紧道,“房子的事我问好了……”

  江荣摆手,“桐,房子先不卖。”

  啊?

  四爷喊桐桐,“把泡的荔枝酒拿来,今晚喝那个。”

  桐桐把酒拿来了,江荣才问:“婶子不是来了吗?怎么不见?”

  “睡下了。”桐桐叫蒋师傅给弄俩下酒菜,这才过来说话。

  江荣看看,“没见炎炎两口子?”

  “叫人带着去玩了,还没回来。”桐桐将酒递过去,“您尝尝,我自己泡的。”

  江荣接了酒,然后跟四爷碰了一下,“司晔,这次,我不打算扑腾了。”

  四爷将酒喝了,“你说,我听着。”

  “我这是……几起几落了?”江荣摇头,“心灰意冷了。我妈这一没了,我这心都懒了。现在我还剩下谁了?就剩下你嫂子跟江南了。你嫂子呀,除了不会说话,那真是这个……”说着,就挑起大拇指,“越过日子,越知道她的好。我这一回去,见她收拾东西,又要搬家……我啥滋味呀?跟着我提心吊胆的!自从她父母没了,当真是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我要再扑腾,还是一年到头不着家。嗐!你说忙忙叨叨的,为啥的?图啥的?我不扑腾了,我跟着你干吧。挣多少算多少……你嫂子安安心心,江南大了,该飞了,也别总想着守着她妈妈不敢撒手。你看你哥能干点啥,安排安排……”

  桐桐放下酒壶转身走了,这俩今晚得谈一晚上。

  说实话,公司缺江荣这样的人。

  公司的规模越大,越是需要江荣这样的人看着。此人的人品,是真不差。这些年,见过了太多的世面,也倒霉的遭遇了太多的背叛。他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他知道有些事干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换言之,此人历练出来了。那可是碰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之后得来的教训。

  四爷就问说,“那公司的人……你怎么安置?”

  江荣叹气:“江英愿意接手。他干不了多大,但是接工程的活还能干,赚也是有些赚的。”

  金镞下楼取了果汁又上楼去了,坐在妈妈边上,“真不单干了?”

  “人的经历各不同,你不能理解,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桐桐叹气,“你只想想他当年为了那个穷家,都做过什么,就多少能理解了。”

  当兵,娶了聋哑的媳妇,留在了部队,要是只为了他自己,那还真未必。听说,早年,他父亲常年卧病,那个年月没有钱就能要命。他为了前程,何尝不是为了家里?

  后来帮扶弟弟,照顾母亲,可结果呢?半生已过,得到的是什么?

  金镞就问说,“那江满呢?他会怎么样?”

  “江满当年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就那点能耐。这些年,城市建设快,只要干他们那一行的,别管好坏,都能找到活干,也就能挣到钱。有钱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可他那样的人,是干不了大事了。其一,他那个活没多少技术含量;其二,他没多少人脉关系,也没人愿意跟他再搭建关系;其三,他是个遇事不扛事的事。他那本事跟心眼一样小,眼界跟格局比心眼还小。挣一把,暴发户而已。”

  金镞问的是:“那三个孩子呢?都没有爸爸……他们怎么办?”

  “所以才说,男人一定要有责任心。所有的情感,一定得是责任来支撑的。一如父母爱子女,不管嘴上说的多爱,不抚养、不尽责,就谈不上爱;一如恋人,如果没有为对方负责任的心态,那说不上是爱。一如夫妻,如果不能担负对方的好与坏,那同样说不上爱。”桐桐看金镞的眼睛,“懂我的意思吗?”

  金镞‘嗯’了一声。

  桐桐这才道:“你比别人长的好,外表更吸引人。你要犯错是轻而易举的。世上的诱惑很多,有时候不是情感在犯错,而是本能在作祟。可人之所以是人,那就一定得是理性和情感来左右人生,不能由着本能和冲动做事。如果是这样,你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江满——而已。”

  金镞回房之后重新坐到书桌前,重新铺开信纸开始写信。两人这几个月的信特别频繁,最多隔三天就有一封信。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你来一封,我回一封。但是现在,她不会等自己的信到了再写回信,而是想写了就写一封。有时候信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半页的内容。而自己写信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也是两三天一封信。谁多谁少,他没有刻意数过,但习惯性的注意细节的他,还是记得数字的,两人差不多。

  为什么呢?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发现对收信寄信这件事有了一些心理依赖。这种依赖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朦胧的知道。他想,她应该也能知道。

  这种情况,他这次刻意控制了。已经有一周没有给对方写信了。而这一周,他收到对方三封信。

  他想,她至少是他的朋友。他能控制的事,他不该把这种情绪强压给她。喜欢如果是一种朦胧的情感,那也一定得有责任的。

  责任的前提一定是安全感。

  她不用在收不到信的时候感觉到惶恐,这才是对的。

  于是,他给回信了。信里很坦诚的说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思所想,然后才道歉:最近是我不对,当事涉双方的时候,单方面的任何决定都是不负责任的。你是我珍惜的朋友,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至少会是朋友。你随时可以给我写信,我很高兴能收到你的来信。若是我的信你没能及时收到,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写完了,看了两遍。然后放进信封里,他突然觉得这样很好:我是男孩子,有些话我主动说,可能更好。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何姐又喊住了:“远志,你的信,今早才送来的。”

  还是她的!这封没寄出去,她的第四封信又到了。

  金镞带着信出去了,何姐回头看桐桐:疑似早恋,要不要管?

  桐桐摇头,不用管,叫他自己学着去处理。男孩子长大的过程,这一个阶段是少不了的。什么时候能负担另一个人的情绪、另一个人的人生了,才算是个男人了。

  金镞将信改成了加急信件,寄了之后还不算,还按照对方留下的家庭地址,拍了一封电报过去:一切都好,勿念!

  周齐骂金镞是神经病:“面都没见过,至于吗?”

  金镞用白眼翻他:“你懂什么?”哪怕是做朋友,也得叫人觉得心里踏实,“安全感,懂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爸不管想什么,都会说给我妈知道;就是我爸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征求我妈的意见;就是我爸出门,从来不会叫我妈担心。我妈有安全感了,我就有安全感。我们都踏实了,我奶奶就很放心,我爸的朋友也很放心……”懂吗?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叫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