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虔诚祝祷
作者:稚楚      更新:2022-02-23 00:45      字数:4962
  听到这句话,吴悠脸色一变。

  “你……”他盯着安无咎,“你是猜吗?”

  “看你这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安无咎挑了挑眉,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看呢。”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被吴悠拉到了另一个房间。

  “你是怎么猜到?”吴悠把帽子摘下来,抓了抓那头红色短发,又重新扣上,“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安无咎没有笑,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题,只是不冷不淡地说:“如果我是杨明,你现在已经死了。”

  吴悠表情立刻变了。

  很快,安无咎像是诡计得逞般笑起来,“别害怕,你很幸运,诅咒线没连到我头上。”

  房间很黑,只有沙发旁有一盏冷白色灯。安无咎过去坐下,支起左手抵住太阳穴,右腿跷在左腿上,整个人倚靠在那里。

  “但你确实还不够谨慎。”

  冷光如薄纱般斜着倾撒在安无咎半边脸上,点亮他额骨、鼻梁、眼睫,轻佻嘴角与利落下颌线。而另一半每一寸,都浸在深不可测黑暗中。

  神秘美感裹着这个人周身。

  “听说除了我和杨明,其他人都是没有碰过面陌生人,也就是说,你进来这场游戏之前,也不认识杨明。”

  安无咎声音实际上是温柔,因而总会给人一种美好错觉。

  “从热身赛开始,你和刘成伟摩擦就不小,好几次差点打起来,但抽到角色卡之后,你几乎每一次都在有意无意地跟杨明唱反调,甚至在我们面前暴露了你对他敌意。”安无咎轻轻笑了一声,“他可是当时场上优势最大角色,又有武力值高联盟,你怎么敢?”

  吴悠站在原地,紧闭双唇。

  “刚刚在签合约时候,我想看看谁会第一个站出来,这意味着打破杨明对这场游戏垄断局势,局外人当然会先选择观望。”他那双幽深黑色瞳孔盯着站在他面前吴悠,“果然是你。”

  “可是……”吴悠像是试图为自己狡辩,“为什么没可能是别人把自己对杨明诅咒隐藏起来呢?你也说了,他那么大优势,直接表现出来不是太明显了吗?”

  “当然有可能。”安无咎头往后靠了靠,望着天花板,“用排除法来算,我不是诅咒杨明人,上野必定不是,刘成伟是个墙头草没错,但他没那个本事伪装,做不到一面诅咒杨明一面跟他站队。”

  “老于呢……看起来是个理智好人,会隐藏情绪,很谨慎,但他好几次出声反驳杨明,以他性格,更像是红线黑线都与杨明无关人。如果真诅咒他,一定会避嫌。你等着看吧,他黑线公开话,一定是一个几乎和他没有交集人。”

  “那么只剩下沈惕、钟益柔和你。”想到沈惕,安无咎目光焦点渐渐散开,天花板上壁画逐渐扭曲、扩散,万花筒一般,最终变成无数双宝石般眼睛。

  安无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望向吴悠,“我懒得想了,先找一个最好诈吓唬一下。这不是一次就试出来了。”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观察力和试探能力,吴悠只觉得可怕。

  “所以,”他问,“你之前真是装?”

  安无咎笑了,“那我演技未免也太好了。我还奇怪呢,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善良,别人要害我,我还想着能不能共赢,可能是刚进入这个游戏,还没放开手脚吧。”

  “这里不可能共赢。”吴悠说。

  “当然可能。”安无咎勾着嘴角,“只是有人不配。”

  吴悠不说话了。

  “喂。”

  吴悠再次抬起头,看见安无咎一脸和善,“告诉我你暗恋对象。”

  吴悠皱了皱眉,但没有犹豫太久便把答案告诉了安无咎。

  “沈惕。”

  安无咎一下子笑了出来,“是他呀。”

  “怎么了?”吴悠问,“你想要他死吗?”

  “嗯……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安无咎打了个哈欠。

  不过现在可不能死了。

  吴悠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那你觉得杨明……”

  提到这个名字,安无咎脸上明显表现出无聊乏味表情,像是犯困了,“他现在还没发现。”

  吴悠紧拧眉头微微一松,可眼神中疑云始终未散。

  “让我猜猜,你现在想什么呢?”

  安无咎伸了个残缺懒腰,从沙发上起来,故意做出一种柔弱可怜表情,“怎么办,我好怕杨明知道我诅咒他,明天他就可以查看我红黑线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我。我不想死,可就算活下来,只要杨明不死,我最多也只能多拿沈惕一分。”

  说完,他表情和语气一瞬间恢复,变得高高在上。

  “你现在很害怕吧。”

  吴悠眼睫毛颤了颤,他沉默显得愈发无力,于是在短暂停顿后,他还是选择开口。

  “你说没错。杨明技能是专门克制我,就算我藏得再好,也迟早会被他知道。”

  他诅咒对象是杨明,可偏偏杨明选择是资本家角色,拥有可以获悉[公司员工]能力。

  “如果他对我使用技能话,我必死无疑。”吴悠低垂着头,原本握拳手也松弛下来。

  灯光下安无咎雪白脸孔泛着金色,令他平白想到扔进火堆里一团雪。

  “是啊。”安无咎微笑,“好惨啊,完全没有其他选择。”

  吴悠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扇能够打开求生之门。但他也清楚,这等于是在求着安无咎拿他只有一次换线机会来帮他。自己黑线铲除难度大,红线生存价值低……

  希望渺茫。

  “你只能跟我合作呢。”

  听到意料之外答案,吴悠抬起头,眼神讶异。

  “为什么……”

  为什么找到他,又为什么帮他。

  安无咎轻笑一声,轻飘飘开了口,“钟益柔给我缝合伤口时候,我就打算好了,只是后来连着决斗了两次,忙着找死,都没工夫找你。”

  他瞳孔里映着灯光,如同两团暗暗燃烧鬼火。

  “杨明迟早要查你线,我一定要在他前面。”

  “小鬼,我可不是在帮你。”

  吴悠盯着他眼睛,觉得那双眼睛就像深渊。

  “杨明总觉得,这场游戏是一场输家游戏,认为我和他水平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他不失误,他就不会输。”

  安无咎做出一副惋惜表情,“真可怜,他真完全看不出来,这明显是一场实力悬殊、赢家游戏。”

  吴悠轻声开口,“所以……”

  “所以我得给他上堂课,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输。”

  “要看到最后一刻。”

  ·

  光源不够充足地方,这些华美而精致宗教壁画似乎失去其神性。那些天使、圣父面孔扭曲、变形,与那些将人驯服教条一起,流淌进寂静黑暗里。

  沈惕盯着墙壁上画,那画中人眼睛仿佛也盯着他,产生出一种微妙对视感。

  “这么快就晚上九点半了。”

  他听见上野声音。整个地堡只有唯一一个可以看见时间地方,他是从会客厅过来。

  上野声音有些模糊,“……你不帮着明哥了吗?他看到你直接答应安无咎条件,快要气死了。”

  “管他妈,自己都顾不上了。别说帮他了,真到了活不下去时候,除了我红线连着人,谁我都敢杀。”刘成伟边说着,嘴里好像吃着东西,咀嚼声很大,让人心烦,“这面包真他妈硬。”

  “是吗?我觉得比我在现实里能买得起好吃多了。”上野盯着手里面包,没仔细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沈惕身上,吓得他自己都后退了几步。

  沈惕眼睛在晦暗光线下,像片凌晨雪山下湖,看久了令人心底生寒。

  “你们关系不错。”他没了面罩,也开始说话了。只是这个人身上总是充满了各种矛盾,光是超过1米9身高就已经很有压迫感,但会做出一些很像小孩举动。音色是冷,但说话语气又充满戏谑。

  听到沈惕话,上野显得有些慌张,“我、我们又不是相互诅咒关系,当然不会很差。”

  “紧张什么?”沈惕笑了笑,故意问道,“我有提诅咒事吗?”

  上野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沈惕选择了穷追猛打,“对这个词这么敏感,你是诅咒了他还是我啊?”他眼神往刘成伟身上略略一瞥,眼里带笑。

  “我没有!”上野脱口而出,可他难以掩饰自己心虚,偏过头看了看刘成伟。

  “这样啊。”沈惕拍了拍上野肩膀,又故意低头凑近,小声对他说:“可不要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啊。”

  “你什么意思。”刘成伟看着恼火,“你在这儿挑拨离间什么呢!”

  “什么?”沈惕立刻露出惊恐表情,“我还以为你只会跟很强人打好关系呢。没想到……”

  说着,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扭头朝上野说:“对啊,差点忘了,你拿到是武力值和生存价值都很高角色啊,那就说得通了。”

  “你!”

  沈惕一番话,让上野和刘成伟两人面面相觑,气氛甚至变得有些尴尬。可始作俑者却轻松自在,二话不说离开长廊,还友好地背对他们挥了挥手。

  “要好好相处啊。加油。”

  一转身,他脸上微笑表情当即消失殆尽。

  想去阅读室坐坐,却意外发现吴悠领着杨明往隔壁琴室,杨明表情凝重,似乎听到什么并不想听到东西。

  沈惕想了想,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在这座封闭地堡里,时间过得很快,等沈惕在桌球室结束了自己和自己最后一轮对弈,再次来到空无一人会客厅之后,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

  他站在原地望了望,回到了自己休息室。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大概是强制入眠时间快到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比起卧室,更像是过去忏悔罪孽人告罪地方,华美宗教壁画一直延伸到里面,看久了就觉得心慌。

  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绘制神祥和慈爱,一双蓝色眼睛与沈惕对望。

  他对这种宗教毫无兴趣,甚至有一种天然对抗。

  闭眼后,安无咎割断头发那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出现,像是发生故障机器。尽管他当时本就打算试探安无咎,看看他是不是真无害,但安无咎骤变瞬间,还是令他感到意外了。

  终于碰到个有趣家伙了。

  渐渐地,空气中似乎弥漫出一种微甜香气,令人晕眩。昏昏沉沉间,沈惕彻底失去了意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和真正入眠完全不同,更像是快速剥离意识梦魇。

  诡异是,他明明睡着了,却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些许奇怪声音,像是什么沉重庞然大物拖动发出摩擦声,沙沙沙,沙沙沙。

  催眠气体和细小声音在神经上拉锯,就在完全入眠临界点,他忽然听见唱诗声,歌声圣洁美好,循环往复,在朦朦胧胧催眠曲中,沈惕完全丧失了意识。

  再睁眼,他是被门口议论声吵醒。

  这里白天和晚上没什么区别,灯光是唯一光源。沈惕略微感觉到头痛,大概是因为昨晚催眠气体。

  “怪不得这里看着这么像教堂,但好像又和教堂不一样……看着怪渗人。”一推门,沈惕就听见上野说着这话。

  “你不觉得那些天使,就像、就像盯着咱们一样吗?”

  沈惕合上门,双臂还胸朝他们走过去。其余人都在,除了安无咎。

  杨明手里攥着一张纸,神情凝重。

  沈惕没什么好奇心,只看着其他人惊恐表情。

  “操,这是什么意思。”刘成伟吐出嘴里木头签子,“越看越邪门儿。”

  忽然,身后一扇门砰一声被打开,沈惕回头,见安无咎打着哈欠抓着头发往外走,头上还顶着已经消耗了将近四分之一黄色能量条。

  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件宽大白衬衫披在身上,没扣扣子,松松垮垮,正面露出他包扎伤和黑色芍药花纹。

  “什么邪门儿?”安无咎无所事事地走过来,直接从杨明手里将那张纸拿走,露出一个漂亮笑,“我吗?”

  “你!”

  “嚯,字儿这么多。”安无咎低头盯着这张纸,用十分敷衍语气将上面写东西念了出来。

  “晓谕万物神,我用剧毒夺取那些人呼吸,融化他们内脏和肺腑,祭司者应当生祭,奉上鲜血,奉上无尽恐惧与遍野哀嚎,奉上最虔诚祝祷,愿主悦纳。我匿于幸存者之中,将最后七名生者血送诸圣坛,一人一命,子夜是燃烧馨香朝圣,是我免疫痛楚,是神圣安息之时——您最虔诚教徒。”

  “文绉绉。”安无咎念完,表情有些嫌弃,他无聊地翻到背面,什么都没有,又将纸张对着光源检查,“打印出来?”他又揉了一把,“不会是全息吧……”

  杨明一把夺过他手里纸,“用不着你操心。”

  “怎么就用不着了?”安无咎挑了挑眉,“这是在哪里发现?是谁发现?”

  “是、是我。”上野举了举手。很快被杨明喝止,“闭嘴。”

  靠在墙壁上钟益柔用手掌里小镜子照着自己脸,给自己补口红,一边涂一边说:“难不成是游戏新给出提示?‘我匿于幸存者之中,将最后七名生者送诸圣坛’,这不就是……”

  安无咎用那种兴奋又喜出望外语气,笑着说出其他人不愿接受话。

  “哈,原来我们八个里面……还有一个要杀掉所有人邪·教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