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直接就发电报开始催了, “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接你。”

  张顶顶心想至于吗, 这么多人呢, “不用来。”

  “不过你看着给安排一下，何老师得有个合适的地方才可以，去油田最好是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成成就想想，还是去当老师好, 这油田的教育水平很落后了，就是这地方几十年以后，教育水平也一直上不去。

  老师不来, 何老师是优秀教师啊，这些地方人家虽然也忌讳是个臭老九, 但是擅长自我安慰的。

  “虽然是个坏分子, 但是我们这么多人监督呢，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人是下来改造的, 要定期的写检讨,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互相帮助进步，坏分子也是可以被教育的。”

  领导是真的想得开啊，何老师就这么被确定下来了，去当个老师好了，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啊，一个学校真的是三四个老师, 乌泱泱的学生。

  成成特意来接的，张顶顶一看到人就很自然的把皮箱提过去，怪沉的。

  “最近一个人过的怎么样啊？”

  “还好。”

  他从后面看张顶顶，只觉得去了一趟人见漂亮了，可不是，张顶顶觉得自己在小地方时间长了，所以才会审美退化，这次去北京，真的是看了很多风尚，为了打扮花了不少钱呢。

  成成的衣服，就是跟她没法子比较，整天就是灰色，蓝色，黑色，然后就是各种的工作装。

  他就喜欢穿工装，耐脏还布料结实。

  拎着小箱子在后面就跟个小跟包的一样，走几步顿住了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人。

  “成成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来来搀着何老师，他腿不能剧烈运动的。

  “没事，你们没事就行了，这点忙不算什么，来了这里就安顿下来，后面的事情就过去了。”

  成成带着人去饭店吃的，家里没人做饭，来不及了。

  来来就在那里夸张顶顶呢，成成其实已经知道了，但是还是喜欢听着人家夸，听着人家说这些，觉得很有意思，真好。

  就坐在那里，微微侧着身子听着，时不时的扯着嘴角。

  “这你爸妈呢？”

  “不在，去老家走亲戚了，还没有回来呢。”

  成成有事情没说，这去了日子不短时间了，但是还不打算回来。

  他觉得不对劲，但是蔡如意不说，他就觉得有点蹊跷一样的。

  蔡如意那边确实是有问题的，大姨这个人啊，真的是苦死了，自己一辈子是个受累的命，上辈子欠着人家的，这辈子来报恩的。

  这不是年头不一样了，家里的大儿子不知道怎么跟一些二流子在一起混上了，人家也不带着他玩，就是个窝里横，人家才看不上。

  但是有用处啊，跟着身边打打骂骂的，一把子的力气，大表哥这人你别看着人活不干一点，但是力气大，一身的蛮力。

  人家给当着打手，其实无论干什么，出去了也好，家里面就轻松了，最起码没有负担了。

  不在家里面跟你对着干了，你自己养活自己，就算是去当土匪了，没意见。

  可是要不说大姨没福气呢，这好容易喘口气，不去伺候家里的祖宗了，可是你看她，竟然好日子一天没过，就突然晚上起来去厕所，一下子就摔倒了，后脑勺着地，人就没了。

  蔡如意就哭啊，“大姐啊，你没福气，你没福气啊。”

  真的是没福气，让人很郁闷，堵得慌啊，合计着就真的是一辈子的穷命啊，一辈子就得伺候那个畜生，那个畜生不用你伺候了，你还烧死了。

  她带着来的点心什么的，都给大姐拿来吃，“大姐垭口不好，这个年纪牙都没了，头发都全白了，没吃过几口好的。”

  大姨就特别老，看着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尤其是牙不知道为什么掉光了，头发也是白的了，穿着打扮也寒酸土气，没得看。

  大姨死了，这家也就散了，蔡如意知道了，只觉得命。

  发丧那一天她看着那畜生还没回来，这是没找到，就是这样出去鬼混，不回家，跟着人家当打手，吃香的喝辣的。

  亲妈死了都没感觉的，人家去找了，有消息灵通的去说，也没什么反映。

  他就不明白，这些年要不是大姨，他真的是乱棍打死的货色，而且以后，真的是要饿死的。

  蔡如意就恶狠狠的，“你们全家，一家子，就给我大姐拖累死的，现在好了，我就看着你们以后能拖累谁呢。”

  当晚就病了，起不来床了。

  在她兄弟家里住着呢，嫂子就有点怕，“是不是，你得去看看啊，这眼看着大姐头七还没过，只怕是”

  被大哥一下子喊住了，大晚上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瞎说。”

  乡下地方，本来就穷，加上徐州府自古以来就是军事要地，属于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多兵祸，比较穷。

  经济发展不起来，这医院也就那样了，成成发电报，不敢说生病了，直说再等等。

  拖拖拉拉半个多月，嫂子也去找了神婆来看，没看明白，时好时坏的。

  嫂子就有点不乐意了，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真没有死在娘家的道理。

  “我跟你说了，今晚就说，你乐意不乐意都得说，别跟我墨迹，两张嘴吃饭不要钱啊，我们家里穷的叮当响。”

  “而且这不是钱的事情，这结婚的女儿，在娘家这里咽气，一家子的运气都没有了。”

  嫂子说得是自己的考虑，她们这里的习俗，还真的就是没有死在娘家的，这样带坏了娘家的运气，影响很大了。

  当兄弟的其实要面子，不说这样的话，“我不去，说这个干什么，人还躺着呢。”

  “你凭什么不去，这是你们老蔡家，你以为是为了谁啊，为了我自己啊，我烂命一条，还不是为了家里好，家里的孩子好，难道你要以后跟我们一样，老农民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也觉得很委屈啊，都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走，眼看人呢不太好了。

  “而且，我不是看着这里没医生，要他们去北京东北的，去找大医院，总不能耽误了，不然真在家里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

  大哥是亲大哥，不至于撵着走，而且时候生病的时候，可是后面的话说得对啊，这不能耽误了，要去大城市。

  蔡如意就听见外面吵，迷迷糊糊的，她瘦了很多呢，自己清醒的时候，睁开眼睛跟冯大爷说，“走，走，我大姐也没了，我就是为了我大姐，想起来我就是难受，心病。”

  “我们回去了，说不定就好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了，先前是我觉得小病，养养就好了，拖拖拉拉成这样的疑难杂症了。”

  “明儿就走，你去买票，我要是再留下来，大哥大嫂得天天吵架。”

  冯大爷拉着她的手，点点头，知道她难受，秋天刚到，蔡如意就盖着被子了，“你家里等着，我这就去。”

  到了外面，对着嫂子说一句，“我出去买点猪肉去，给孩子们吃顿肉饺子。”

  嗓门大，蔡如意听见了就笑了笑，心想老好人。

  嫂子觉得不好意思，不是坏人，但是总归要为了自己。

  “少买点，我不吃。”

  “没事，给孩子吃个痛快。”

  嫂子就去和面了，自己揉面，揉着揉着就哭了。

  “妈，你哭什么？”

  “管那么多，写作业去。”

  她自己擦擦眼泪，觉得自己也不想让人走，觉得自己心狠。

  吃饺子的时候，蔡如意起来了，看起来气色见好，“我呢，打算明天就走了，这么多年了，就回来这么一回。”

  她笑了笑，夹着饺子给自己大哥，“你多吃点，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就这么熬着。”

  “我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还能回来几次了，大姐不在了，也就是大哥还在了，我来这里，总归是觉得少点什么。”

  说到这里心里面酸酸的，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

  她就不能想起来大姨，想起来一次都觉得可惜。

  “我跟大哥，也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人了，所以才一直在这边，没有走，我们来一趟也是不容易啊，到处转车来的。”

  因为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我即使生病了，也想着养养病，不着急走，这辈子不知道还会不回来第二趟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想错了，走的时候蔡如意大哥送的，牛车给送到车站上去了，她家里算是家道中落了，她拿着卷钱，“大哥，这个你拿着，我看家里孩子多，孙子也都有了，负担重，这个留着应急用的。”

  “我家里条件比你好过，你收着，给孩子上学用的，我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孩子上学，你看我家里的成成顶顶，都是上学出来的，没别的法子。”

  大哥哭的啊，自己赶着牛车回家，一边走，一边哭。

  也是神奇，蔡如意离开了，倒是越来越精神，她积攒那么多年的乡愁，一下子回家了，只怕是吃不消的。

  现在一想起来要回东北，去伺候那俩小冤家，自己竟然就打起了精神气，充满了力量。

  “也不知道那小祖宗在家里这几天怎么样，去北京一趟，我就总是担心，好在是回来了。”

  冯大爷就是个垃圾桶吗，你随便念叨就是了，我不管。

  这被念叨的张顶顶还真的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她看着眼前的日记，觉得真的挺意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因为单位联欢晚会，筹备很久了，明天也会晚，因为我滚蛋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