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
作者:江枫愁眠      更新:2022-02-22 23:31      字数:8658
  会议暂停了半天,北清开始修改那份“防垄断风险”的协议。

  北清的专属休息室内,郄笪对赫啻感叹,“百里族的态度超乎预期的强硬,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做宗族,这场会面完全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平等对话。”

  “他们有这个资本。”赫啻支着头,膝上放着一块平板,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动着,正是陵城的拍卖情况。

  “三个小时前,百里族修改了上半年义诊的地点,确定在了陵城。”郄笪道,“这消息一出,拍卖成交额猛增,三个小时里就达到了昨天一整天的额度。”

  “三月十六日义诊的情况有目共睹。”赫啻划了两页后,将平板随手丢去了一边,“百里觅茶随口一句话就能引起世界轰动,她要是真每个月都在陵城开设义诊,那全世界都再找不出比陵城更有商业价值的地方了。”

  “他们在威胁我们。”郄笪道,“如果陵城真的被打造成了‘义诊之地’,我们就再没法动尧国一根毫毛了。”

  全世界的患者都聚集在尧北,北清有十个胆子都不敢在那里放肆。

  如此一来,他们就失去了尧国这个零钱袋,要是再不答应和百里族合作,那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尧国或是百里族,总要拿下一个,这便是郄笪不得不唤住宓茶的原因。

  “你要是真瞧他们不顺眼,跟钦荆正说一声,趁着百里族立足未稳,赶出尧国。”赫啻淡漠道,“不过是个宗族而已。”

  郄笪一笑,“我还没有这么小心眼。百里族在尧国发展,势必带动周边贸易,这远比压榨尧国那个穷乡僻壤来得有利,也能减少点国际上的风言风语。”

  说话之间,有官员敲门入内,“陛下、宰相,新的协约改好了。”

  郄笪接过,先递给了赫啻。

  赫啻翻了翻,扫了两眼后不再传给旁边的宰相,径直砸回了官员胸口,“蠢材!”

  那人一愣,朝宰相看去。

  郄笪上前,再次接过那协议。

  他快速翻了翻,发现专家团只是把原有的数据都减少了一些。

  “百里族要看诚意,我们就得给出诚意。”他对着官员道,“把所有新增的税款全部‘合理’地删掉。”

  郄笪突出了“合理”二字。

  百里族对于新增税款的接受度是零,要是单纯地降低数字,是如同把人家不吃的冷饭热一热再端上去,那就真把他们惹火了。

  但北清作为一个国家,因为宗族的一句话就出尔反尔、全盘否定自己先前提出的一切,那面子上过不去。

  因此他们需要做一个合理的过渡,强调是为了双方友谊、两国人民的利益所以甘愿退让,同时再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新条件用来维护国家尊严。

  “是、臣明白了……”

  有了宰相提点,那人忙不迭是地哈腰离开。

  房门关上,赫啻瞥向郄笪,“对于新的百里族,你怎么看?”

  “出人意料。”

  郄笪说:“百里族被九国围攻至今,不过两个多月,可全族上下不见半分颓败之气,反而比从前更加强硬。”

  赫啻半瞌着眼睑,“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

  “不好说。”郄笪摇头,“但短短两个月,入尧国、平战乱,揽尽巴陵九百里地,开义诊、建基地,招商引资,戍守边疆,又与我国搭建合作,这样的效率全世界都再找不出了。”

  “千年大族,确有底蕴。”赫啻颔首,他眸光一转,又问,“你看新族长如何?”

  “有其母风范。”郄笪思索道,“不过到底只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嫩了点。”

  “这样的小族长在别的组织里活不过半个月,可惜——”赫啻目光微凝,“百里族的向心力真是让人不理解。”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团结友爱的组织,难道百里族里就没有一个野心家么?

  “牧师的宗族,不团结的都湮没在历史洪流当中了。”郄笪扶镜笑道,“留下来被我们看见的,也就只剩下团结的了。”

  赫啻没有深挖百里族内部的兴趣,道,“只要他们能为我们带来利益,那就是北清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他起身,对着郄笪下令,“如果这次合作达成,你就去和平宫帮百里一把。”

  郄笪抬头看他,“您要介入国际法庭?”

  “帮百里族造势。”男人眸中漆黑一片,“他们获胜了,就有钱有势,可以带动我们了。”

  “是。”

  ……

  第二天再进行会议时,北清拿出来的协议果然有了大不同,三轮谈判后,确定下了最终方案。

  这场会面赶在九号中午结束,双方都取得了较为满意的结果。

  “本来应该带您四处逛逛的,”宓茶亲自为赫啻送行,“但现在到处都是施工地。等您下次来,我会让您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尧北。”

  赫啻与她握手,“我期待着那一天。”

  宓茶微笑道,“第一座北清百里牧师院建成的那天,我会赶来剪彩,期待那时候的再会。”

  赫啻颔首,“北清永远欢迎百里族的到来。”

  两人的手松开,赫啻坐上了防护车,领着浩浩荡荡的北清使团离开了尧国的土地。

  当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后,宓茶膝盖一软,身后一只大手立刻揽住了她的肩膀。

  宓茶抬头,宓军正站在她的身后。

  他低头,对着女儿笑道,“老师说的没错,你的确很有天赋。”

  宓茶弯眸,“因为我是爸爸的孩子呀。”

  宓军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欣慰。他拍了拍宓茶的肩膀,低声道,“我的宝贝疙瘩,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令我骄傲。”

  也多令他心酸惭愧。

  宓茶拉住了他的手,“爸爸,我们可以回家了。”

  ……

  和北清的会面成功落幕,得知百里族即将在北清全省建院后,拍卖会的行情又涨了一波。

  宓茶回到了百里谷,没有休息半天,第二天早上便赶往了拍卖会场。

  今天是拍卖会的最后一天,她留了下来,在最后做了谢幕,感谢所有来宾,又随宓军等人与一些老总们吃了饭。

  第二天,她将参加者一一送走,特别是钦荆正和宋如玉。

  临走前,钦荆正又一次催促宓茶,让她尽快上交募捐的钱。

  宓茶原是对钦荆正有几分畏惧的,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数学最后一大题,下意识有为难情绪。

  但和王级的赫啻谈了五天的会议,宓茶的耐受度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和赫啻相比,钦荆正的气势还是短了一截。

  她像是个机器人似地嗯嗯嗯、好好好,送走了这个麻烦。

  宾客离场,百里族关起门统计这次拍卖会的成果。

  宓茶此前一直待在百里谷内,对自身的影响力欠缺认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善意的谎言竟会引发那么大的反响,因为十六号的那一次义诊,让全世界的投资者看清了百里族的实力——

  即便被九国攻打,百里族依旧是那个举世闻名的大族,百里族长的一句话依旧可以轰动世界。

  有这样庞大的流量做基础,这次拍卖会的成果十分不错,让这两个月来一直在疯狂烧钱的百里族回了口气,稍稍宽裕了些。

  在财务部忙着统计拍卖会结果时,宓茶迎回了三名干事——[情侦部技术副组长]严煦,[情侦部白色行动副组长]慕一颜和此前一直在禹国的[防卫部技术副组长]陆鸳。

  严煦和慕一颜完成了最终的地图,她们本能早点回来的,因为北清会议的缘故,两人又留在边境维护了几天治安。

  如今她们带着一副完整、详细的尧北地图回谷,这份地图精确到了每一棵树、每一块巨石以及每一寸土地上的居民登记,还收录了白天黑夜以及各种气候下的尧北环境。

  它被摆在了族长的办公室中,成为了百里族建设尧北的模具。

  严煦和慕一颜对百里族的贡献不必多说,回来后,她们按照功绩分别浸泡了三次灵泉。

  一次是抵御北清

  一次是绘制地图

  一次是抓到了越境的间谍

  如秦臻所推测的一般,这三次的吸收直接让严煦进入了三级,拥有了[化冰]技能,而慕一颜也成功进入了四级。

  两人回来后不久,陆鸳也从禹国回来了。

  “林氏怎么样?”一见到她,宓茶马上关心地问道。

  陆鸳摇了摇头,“林雨衔倒是愿意来,但家主不同意。”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林氏的态度,但听到最终答案,宓茶不免有些失落。

  据陆鸳所说,林家主一开始是有意向的,只是袁月来了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他们的产业都在禹国,不想来是正常的。”宓茶喃喃地自我排解,“只是这样一来,又要多花不少力气了……”

  林氏不愿意主动离开,那就只能想办法逼他们走。

  逼走林氏,一方面,百里族要花力气扶持姬方缙;一方面要抢占林氏的市场。

  直到林氏在禹国的政治、经济两方面都不成气候时,才会不得不离开祖国。

  陆鸳道,“至少这一趟让林氏知道了,他们还有百里族这个选择。他们遇到困难的第一时间就能想起我们。”

  “说得也是……”宓茶调整情绪,冲陆鸳笑道,“辛苦你了陆鸳。”

  陆鸳摇头表示没事。

  她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在转身之际被宓茶轻声唤住,“那个,陆鸳……”

  她低垂着头,局促地挽发,“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陆鸳回身,见宓茶小声地同她赔罪,“我不该那样质问你的,以后都不会了。”

  陆鸳这才想起,宓茶说的是在禹国实施粮食援救计划的事。

  看着宓茶歉疚的脸色,陆鸳心中一叹,折了回去,一只手从裤兜里伸出,揉了揉宓茶的头。

  宓茶:?

  陆鸳道,“这是安慰。”

  说罢,她再次转身,离开了宓茶的院子。

  是她不该对着宓茶发火的。

  刚刚失去家人、遭遇打击的宓茶本就痛苦不已,她不该再苛求她保持绝对的理智。

  身在禹国,陆鸳也关注着尧北的情况,这两个月来的种种,宓茶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她们毕竟不是单纯的上下级,而是相伴十一年的朋友,比起工作,更该关注对方的情感状态。

  宓茶望着陆鸳离开的方向,在她察觉之前,嘴角已经微微扬了起来。

  失去了家人,但她拥有着那么好的朋友。

  为了这些朋友,她也得更努力才行。

  宓茶很快迎来了努力的机会,或者说,她每天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做完手头上的工作。

  四月中旬,天气回暖,尧北的墨河开始融冰,一场大规模的凌汛在北地蔓延。

  百里族中有空闲的水土系法师纷纷出动,宓茶作为族长,也亲自赶往了灾区。

  有地级水系决缡在,百里族成功控制住了今年墨河的开河期,但百里族领地外的城市,就不那么乐观了。

  “救命——!救救我!”

  “我的孩子…唔……我的孩子被冲走了!”

  尧国中南,俯瞰之下,半个国家都浸泡在黄色的洪水当中。

  沈芙嘉以及数十名轻剑士御剑在半空,她一把捞起水中的百姓,将他们放去高地。

  天公不作美,这两天下了暴雨,防护服不足,沈芙嘉舍去了自己的那份,雨衣遮不住身,从头到脚尽湿。

  一眨眼,沈芙嘉睫毛上的雨珠颗颗坠落,她在暴雨下环顾四周,高声喊道,“河道

  那边怎么样了!”

  “气温太低了!”刘威踩着飞行器,他还不到五级,无法御剑,“昨天到今天产生了新的凌峰,两座堵一块儿成冰坝了!”

  沈芙嘉闻言蹙眉,她从刘威身边飞过,“你来指挥救援,我去处理河道!”

  不等刘威回应,沈芙嘉便飞过了半座城市。她逆着大雨而行,风掀掉了雨帽,头发成绺地粘在身上。

  全国各地凌汛爆发,近半的能力者都出动了,柳凌荫在帝都以北,童泠泠去了西边,她被派来尧南。

  尧国的情况很不好,五级以上的轻剑士储备极少,全国加起来也就那么点人,剩下的都得用飞行器。

  然而,国防部在军资这块贪污了不少,买来的飞行器都是些便宜货,平时飞行没有问题,被暴雨一冲,机器进水,飞在半空上的人就会整个栽下去,当场摔死。

  沈芙嘉赶到了附近的河道之上,南方水系转折颇多,弯口狭窄,流冰量一大就会堵成冰坝。

  上面的水流不下去,水位便会抬高,最后漫出河道。

  再加上尧国维度高,整体气候寒冷,今天把冰除了,过两天又冻上了,周而复始,给国家带来了极大的破坏。

  沈芙嘉在半空粗粗一扫,瞧见了冰坝的位置。

  几名火系法师正在融冰,她在空中喝了一声,“退开!”随后腰肢一扭,将脚下的若霜甩上手,剑气萦绕,连人带剑如锥子一般从半空俯冲而下,刺向了冰坝。

  卡啦——

  凌峰块块碎开,上游的水终于得以流通。

  沈芙嘉重新御剑于低空,对着几名火系法师道,“看着这里,继续融冰,不要让河道堵塞。”

  为首的火系法师被暴雨打得睁不开眼,“次官,这河太长了,我们兼顾不了首尾,明天还会降温,实在是没有…”

  “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沈芙嘉轻斥道,“再熬一周,一周后汛期就结束了,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道理今年过不下去!”

  “次官!次官!”她身后飞来了人,“市长岳母的脚扭到了,让我们调牧师过去!”

  沈芙嘉在噼啪的暴雨中深吸一口气,“这么点小事叫什么牧师?找个士兵给她把脚扭回来!”

  “可市长…”

  “市长怎么了?我都在这儿淋雨!”沈芙嘉拧眉,浑身上下都在淌水,“你告诉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来我跟前说!”

  她心情实在不好,不止是因为要和这么一帮子蠢货共事,更是因为钦荆正。

  今天是4月11日,钦荆正从陵城拍卖会回来的日子,沈芙嘉本想借着“接义父”的名义去一趟陵城,如此就能看见宓茶,可钦荆正一句话,就把她调来了这里解决水患。

  难得茶茶给了她席的邀请函,她却得留下来处理这些破事……

  沈芙嘉在这座城市待了一周,一周过后,水灾总算是遏制住了。

  大水离开,留下了一城被冲毁的建筑和患者,尧国各地皆是这般人间地狱景。

  国内牧师数量远远不足,所幸百里族已派出牧师,赶往了各地支援。

  但奇怪的是,明明有了百里族的帮助,今年的灾情却并没有特别好转,伤亡人数只减轻了14%。

  “14%?”尧国西部,童泠泠微愕道,“百里族派出了三千多名牧师,只减少了14%的伤患?”

  “怎么可能?”帝都北部,柳凌荫同样不敢置信,“十个七级牧师就够解决一个县的患者了,这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族长,您看,这是新传来的!”百里谷中,宓茶接过百里月手中的报告,她快速扫过去,这些天已经收到过好几份这样的报告了。

  外派牧师抵达目的地后,当地的长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配合百里族的工作。

  有的地方找不到负责人,她们拿不到许可证,被军队拦在外面,见不到患者;

  有的地方救灾进度缓慢,好几天了水都退不下去;

  有的地方把她们关在房中,声称为防她们身上携带了瘟疫病毒,得先“隔离”几天。

  如此种种,严重阻碍了牧师的救治工作。

  宓茶正拧眉看着报告,对面的电视里传来尧国新闻的播报声——

  “今年的灾害工作中,百里族派出了三千六百一十名牧师配合救治工作。”

  “但据目前的数据显示,今年的伤亡率同比去年只下跌了14%,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我们的记者来到了普城,百里族提交给内阁的报告中称,他们向普城派遣了十九名牧师。”

  “记者在当地采访了有关人士,绝大多数群众表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百里族的牧师。”

  “记者前后来访了两次,都联系不上当地的百里子弟。以救人为己任的百里族牧师到底去了哪里?这满城的患者应该由谁来负责?”

  ……

  从昨天开始,整个尧国到处都是这样的报道。

  “族长,您别往心里去……”百里月拿起遥控板,准备将它关了,被宓茶制止。

  “我没有往心里去。”再是颠倒黑白的新闻宓茶都见过,她问,“今天几号了?”

  “17号。”

  17号,距离百里族保证的上交双倍灾款的日期已经过了三天。内阁在三天前催促了一次,宓茶又一次推脱。

  再三的推脱惹恼了内阁,也惹恼了钦荆正,由此有了14%这个数字和一桩桩的新闻。

  “需要我联系公关部,开一个紧急会议么?”百里月问。

  宓茶摇头,“不用了,反正……离21号也没几天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报告,捻着页脚,微微瞌眸。

  不该有那么多人死去的……

  这只是他们和政府之间的矛盾而已,没有道理将百姓牵扯其中……

  内阁诚心逼迫百里族交钱,百里族一日不给钱,全国的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站上就都是铺天盖地的咒骂。

  官方起头,全国参与。

  非我内族,其心必异。

  一时间,除了安全的尧北,整个尧国都将百里族视为仇敌。

  对此,百里族如一潭死水,毫无回应。

  在全国的痛骂之中,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来到了四月底。

  4月21日,百里族一手策划的“桃花狙击计划”正式扣响了扳机。

  一场金融危机如同乌云一般,笼罩上了尧国这片土地。

  在各地水灾过去不久的这一天,一场更大的灾难悄然席卷而来。

  4月21日凌晨

  这天晚上,尧币和国际货币的汇率突然从1:0029降到了1:0028。

  这个在国际上默默无闻的弱国一瞬间被全世界聚焦。

  自从百里族入驻后,尧币的涨势一直令人眼红,然而它却毫无预兆地突然贬值,这种极其异常的波动显然是被人为操控的,有谁将枪口对准了尧国,对其发起了狙击。

  钦荆正在凌晨四点半被叫醒,彼时的他正躺在两名美姬的怀中安睡,来叫他的不是首相派的官员,而是柏长安。

  尧国皇宫灯火通明,钦荆正迈入会议室时,就见头发花白的老财相面如土灰地坐在位子上,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

  “怎么回事?”内阁所有大臣都来了,皇帝尧庆丰也从妃子的床上起来,惊魂未定地询问,“尧币的涨幅不是一直很好么,怎么会突然贬值,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这时,除了尧庆丰以外的大臣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百里族会那么轻易地许诺两倍灾款、为什么他们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为什么他们对于自身糟糕的舆情不置一词。

  在内阁煽动民众对百里族吐口水的时候,这个宗族一声不吭,在暗处悄悄架起了枪炮,将瞄准镜对准了尧国的金融市场。

  “我早就说过……”座位上的柏长安抬起头,浑浊沧桑的老眼盯着钦荆正,“不该将百里族迎进来,不该将百里族迎进来!”

  他骤然一拍扶手,指着钦荆正的鼻子大骂道,“你,贪图权势,惹来了这么大的祸患!钦荆正,你要如何向百姓交代、向尧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内政大臣看向钦荆正,“首相,我们得赶紧采取措施!传送线的修缮工作刚刚起步,工厂的钱也投进去了,还有那么多灾民,要是这个时候经济垮了,尧国就真的要垮了!”

  钦荆正深吸一口气,吩咐道,“马上让中央银行买入尧币,有多少买多少!”

  “为了传送线和建厂,我们的储备基本被掏空了,本来打算靠着百里族的募捐……看如今这个情形,他们也不会给钱了。”财政部的官员为难道,“如果真的是百里族在抛售,那以目前的储蓄来看,恐怕很难通过买入的方法去对抗贬值。”

  “买不动也要买!”自从百里族入驻后,尧国欣欣向荣,吸引了不少外商,这个时候如果经济大衰退,那唾手可得的财路就断了!

  钦荆正喝道,“把修传送线和办厂的资金停了,全部砸进中央银行!”

  “是、是……”

  “等一下!”宋如玉拦住了财政部的官员,看向钦荆正,“这样的大事,需要内阁共同商议,不能仅凭首相一句话就草率决定。”

  “好。”钦荆正此时无暇去和保皇派纠缠,他沉声道,“那就在这里投票,同意的举手。”

  几名内阁大臣对视一眼,纷纷举起了手。

  内阁之中,只有宋如玉和柏长安是保皇派,其余皆是首相派,票决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看见了么?”钦荆正面朝着宋如玉,话却是对着财政部喊的,“还不去办!”

  “是!”

  财政部一溜烟地跑走了,宋如玉面色铁青,压制了他的钦荆正心情也没有多好。

  百里觅茶——他暗暗咬牙,倏地喝道,“把沈芙嘉给我叫过来!”

  “是……”

  首相发了怒,整个殿内的人们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半个小时后,刚刚抗灾回来的沈芙嘉入了宫,她甫一倾身,喊了一句“义父…”就被钦荆正扇了一巴掌。

  二级上阶的力量融入了其中,将沈芙嘉半边脸打得麻木,鲜血从嘴角流出,她跌倒在地,震惊又无措地望着钦荆正,“义父…芙嘉做错了什么……”

  尧庆丰心口一紧,马上起身去扶沈芙嘉,“首相!你太放肆了!”

  钦荆正正在气头上,他背着手,阴鸷地俯望沈芙嘉,“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儿?”

  “什么……”沈芙嘉眸中泛着泪,颤颤巍巍地发问,“义父说的是什么?”

  钦荆正道,“百里族是你极力推进来的,在他们进来之前,你就那么巧地在宋国遇到了贵人、砍下了资本进口税?”

  “钦荆正!”尧庆丰怒吼道,“没有你的首肯,百里族能进尧国半步?这件事和沈芙嘉有什么关系,你觉得她是百里族的间者?那你未免也太高看尧国了!”

  “沈芙嘉四年前就来了尧国,那时候的百里族如日中天,他们可不会把一个君不君臣不臣的弱国放在眼里!用不着提前四年埋下间谍!”

  这是尧庆丰登基以来第一次公然怒骂首相。

  这名仁和到了懦弱的皇帝对着首相露出了仇恨的目光,前仇旧账一并在他的心中翻腾,最终爆发了出来。

  在皇帝的怒吼声中,看着泪眼朦胧的沈芙嘉,钦荆正冷静了几分。

  前一刻还勃然大怒的首相忽然满脸愧疚,他弯腰扶起了沈芙嘉,“是义父糊涂了,实在是…唉……”

  沈芙嘉低着头,被钦荆正从地上拉起,她强忍着泪水摇头,“不,没关系的义父……”

  钦荆正拍了拍她的衣服,“芙嘉,没别的法子了,你对百里觅茶有救命之恩,能不能去陵城一趟,让百里族收了手?”

  沈芙嘉一顿,果然,钦荆正突然温柔的举动就是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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