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罗杰斯沮丧地将手里的纸张团成一团。

  这是他第四次看到类似的东西了。史蒂夫觉得,给他一张空白的纸，他都能将某些诸如“猩红热”、“支气管哮喘”、“鼻腔炎性疾病”之类的复杂长单词填进相应的位置,给负责征兵体检的医生与护士节省一些时间。

  多次参加体检是非法的,有坐牢的风险。但于史蒂夫而言，对加入军队的渴望远高于对被宪兵抓走的畏惧。在第一回被刷下之后,他伪造身份、模仿外地口音、收集报纸遮掩自己的身形、和每一位医生套近乎……

  然后都失败了。

  史蒂夫有些消沉。他知道自己该尽早动身去车站,否则得浪费不少时间等待下一趟回纽约的车,可第四枚代表不合格的“4f”印章如同盖在他头顶，压得他步履沉重。

  是的,按那些铺天盖地的官方广告的内容,推起一辆垃圾车、收集能重新熔炼成为战车或武器的废旧钢铁,也算是在为国出力,可史蒂夫更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参军。

  他拐过弯，抛了抛纸团,将它丢进街角的垃圾桶,寄望能以此摆脱心头的阴霾，但一个男人从斜面直直冲过来。

  这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步速快得肩头所披的深红斗篷都在背后翻滚。史蒂夫被他撞了个结实,连连退了好几步。

  一声毫无歉意的道歉跟着体检报告的纸团一起滚在了马路边。

  “不好意思。赶时间。”

  “……没关系。”

  史蒂夫按着被撞疼的肋骨喘了口气，又茫然地眨了眨眼。

  刚撞他的人……不见了？

  人人都有着急的时候,他能够理解。不过,眼下好像还有件比被人撞了更严重的事。

  史蒂夫摸向自己的口袋。为了赶路方便，他今天穿了条工装裤。据说它的设计最初来自伞兵，在通常的口袋位置外,大腿处还额外多了两个口袋。

  他摸过一遍，又默默重新摸了一遍。

  好的。不是好像。他的钱包不见了。

  史蒂夫的眉头缓缓皱紧。他举起胳膊，在高出自己头顶的部分稍作比划。

  他的个子低于正常成年人的平均值，在体检点，几乎……好吧，不用几乎，每个人都高他一个头多。刚才撞他的人也是这样。

  战争的爆发中断了史蒂夫的美术生学业，但史蒂夫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还算有点信心。光凭那一扫，他可以推测出，那人的身高至少是六英尺二英寸，换算成公制单位是一米八八，加上鞋底，妥妥直奔一米九。

  而他才一米五。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假如他放在大腿口袋处的钱包是被此人捎走，那么，此人需要多长的胳膊，或者多诡异的行进方式才能得手？

  ……

  林登看着金发碧眼的缩水版美国队长念叨着诸如“胳膊很长”、“马步前进”、“瘦长人影”之类的词走远，打量了一眼直直拦在身前的男人。

  这人有双灰蓝的眼睛，脸很长，留着小胡子，两鬓各有一撮时髦的霜白，身披他在卡玛泰姬见过的红斗篷，举在他面前的手夹着一只布制钱包。

  这只手的骨骼很漂亮，修饰它的皮肉也不差。而且，它从手腕到手背乃至指节均攀附着细而密的白痕。有如一件精致的瓷器被摔碎之后，又被谁妥善地粘了回去。

  不过，除非这里有某位谁使用了和他修补杰森的手腕时一致的技术与耗材，否则这位“谁”就是他。

  看来卡玛泰姬的地产有他一份了。嗯，别的不说，雪山风景挺好的，和北极比是另一种风格。适合作为备选约会地点。

  “恭喜。”林登掐了通讯器，饶有兴致地说。“你利用未来的美国队长制造了一个都市传说。”

  来人明显松了口气。

  “瘦长鬼影。并不全是我的功劳。队长入伍前会给报纸卖一些小插画补贴收入，这是他的作品里比较成功的一个。”他咕哝道，“老师，我是史蒂芬·斯特兰奇，我们现在还不认识。”

  “所以呢？”林登玩味地问，“卡玛泰姬还开设了这门关于金钱转移的技术？”

  斯特兰奇干咳一声。

  “我用了魔法。因为我得以相对合理的方式拦住你并吸引你的注意力，老师……请给美国队长一份正常的合同。”

  林登抬了抬眉。

  “我们边走边说。你先定义一下，什么叫做正常的合同？”

  斯特兰奇嘴角下撇。他的脸本来就长，被这一表情衬托，简直有种下巴要掉下来的既视感。

  克拉克的脸蛋就没这样。嗯，难怪那么多红蓝配色，我直接觉得这位斯特兰奇最不像我要找的人。林登不禁深沉地想。

  “老师，我清楚你的恶趣味，”斯特兰奇无奈道，对林登心中的弹幕毫无察觉。

  “我在时间下游观察到了上游的不明扰动。”他的嘴角抽搐，语速飞快，“请不要改造美国队长，不要给美国队长奇怪的饮料或药丸，也不要给美国队长任何诸如‘魔法少女变身方向’之类的契约……真的，您就普通地占有他的终身形象授权好了。”

  林登：“……”

  &

  nbsp;本地守护者古一的建议是“细节可动，大局不变”，而他对细节确实有些想法，只是还没定下来是上手改造还是发放药丸，没想到这么丰富……

  不愧是他。真的会玩。

  林登当即揽过斯特兰奇的肩：“我只想到了前两项，‘魔法少女’这方面的是什么？”

  斯特兰奇却笑了笑。

  “老师，你会被确定性吸引。”他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史蒂夫·罗杰斯无论听到什么风险警示都会接过你递去的东西，在未来，我无论付出什么都想挽回我的双手……可你已经拥有一位确定性化身了。说实在的，你们有时真的很烦。”

  “而作为一位逆流而至的旅行者，你的话有点多了，斯特兰奇。”林登瞟他一眼，“如果我真的给你上过课，你该更谨慎地选取你要透露的信息。”

  林登很不爽。他还没定下最终方案，斯特兰奇就告诉他美国队长会同意一切条件，这让他对未来的美国队长如何犹豫、如何讨价还价的期待瞬时变得索然无味。

  作为一位行遍诸多世界的穿越者，林登基本没碰着过喜欢被剧透的永生者或长生种。除非利益攸关，否则，剧透之于他们这类人，可类比普通人被别人拆了快递。

  但看在克拉克的面子上，林登觉得可以暂时不把这位脸过长、话过多的未来学生贴上封条扔进警察局里。

  他对某个还没决出胜负的结果很关心。

  林登大力拍拍斯特兰奇的胳膊。

  “不过，反正你都透底了……说说看，你对我本周在哪边吃饭有什么建议？”

  自己预测自己确实有点麻烦，但从已经捕捉到未来改变的斯特兰奇那里套点话就很方便了。

  中场休息结束后他究竟吵没吵赢，以什么方式吵赢？在dc的球吃，等于他吵赢了；在这头吃……说明他还要想想办法，或者被什么事绊住了。

  不知为什么，斯特兰齐的长脸更僵硬了。

  “美国队长会做饭，但以目前的时间段，他手头恐怕没有符合你要求的食材。”斯特兰奇平板地回答，“你的选择很多，老师，是德国人的食堂菜还是美式家常菜均关系到未来的走向，这里的时间在排斥我，我不方便透露过多。”

  他将未来的美国队长的布钱包往林登手里一塞，身旁开始逸出时空反应时的能量，那件红斗篷也开始悄悄将他往后拖，“这个时代能玩的东西很多，老师，去玩它们吧……别玩人。”

  林登：“……？”

  不是，他明明才刚到，他玩啥了？话不能乱说啊。

  斯特兰奇的身影消失在金色的传送门里。林登摸了摸下巴，感觉好奇心快要爆炸了。

  还未等他分析出所以然，一个金发的矮个子停在他身前。

  “先生，你手里的……”

  史蒂夫谨慎地注视着停在行道树树荫下的男人。

  先前，史蒂夫一边构思着有望给自己下周的晚餐加上一条火腿的小故事，一边沿途寻找自己的钱包，没太留意路边的其他人。然而，待他失望地接受丢了返程车票的现实，绕回原点，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往这个人身上绕。

  并不止是这个男人手里拿着他的钱包，而是他先被此人身上莫名的格格不入感吸引，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他的东西。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像黑白版画里混入一幅素描，像规矩的古典主义油画里突然插进了一张照片……当然，世界是物质的，也许是其他路人的装束更多是工人的背带裤与新兵的黄棕色，而这个人的衣物风格看起来接近好莱坞与华尔街的问题。

  “哦，这是我学生捡到的，他有点事，先走了。”

  林登没管史蒂夫的异常，流畅地说出了事实，并装模做样地拉开它一瞥。“你是失主？它里面有些什么？”

  史蒂夫报出零钱数目，没忍住又好奇问道：“那么先生，你是位教授？教师？”

  “客座教授。”林登深沉地说。

  虽然斯特兰奇特地来这个时间点提醒他，甚至专门剧透了企图削弱他的期待值……但他完全能都要嘛。

  这头挂住未来的美国队长，那头领一把德国人的工资。

  “一个魔法学院的客座教授。”林登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的爱人在和我吵架，把我锁在门外，还不给我饭吃……史蒂夫·罗杰斯，你愿意暂时收留我么。”

  “作为报酬，无论你想参军，想当魔法少女，想著作等身，都能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进度汇报：137往后仍在小修。大方向不变，就是细节有增加。修完后一次放出。然后补欠你们的8日更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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