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工的正义大厅。地下会议室。

  新安装的激光投影将蓝色的紧身衣映成明蓝,被它包裹的手臂压在一张看起来是赶工而出的彩色地图上。

  地图上画着大圆,大圆内是一个稍小的小型圆圈。小型圆圈之外写着一些诸如冥土、新创世星的单词，内部则是写着问号和数字编号的星球,这些星球上所标的最大数字是52。

  “这是我的世界已知的现存宇宙地图，我们已经确定了五十二个,囊括物质和反物质。当然,我们的宇宙还有许多未知。比如你们——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生活在这张图的背面。”

  站在会议室长桌尽头的主世界超人翻过地图,显出反面的一片空白。投影光束随他的动作从地图的位置后退，于是，黑暗笼罩而来。

  “我们的世界，也即0号地球，”超人指了指小型圆圈内的一个方向,“对这些一无所知。一周之前,梦魇骑士团入侵,我们败了。巴巴托斯在每座城市修起了塔状建筑物，绑上活人,让他们陷入噩梦，并以此抽取能量。”

  “好在我们随后发现n金属——这是一种稀有材料,能颠覆科学与魔法的法则——可以对巴巴托斯和祂的手下们造成伤害，然后,我们分头行动……”

  长桌另一角，捧着一杯奶茶的本地韦恩集团继承人闻言往后挪了挪，径自退入己方队友的身后。

  他穿着深色长外套,而会议室里此刻唯一的光源是投影。于是，这一下几乎让他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根据我看恐怖片总结出的经验，找死定律一，”布鲁斯对队友们小声嘀咕，“不要追着奇异的线索深入陌生环境——嘿，干什么，你瞪我我也要说，找死定律二，既敢分散行动，必被各个击破。”

  主世界超人的同一方，主世界蝙蝠侠黑着脸收回目光。

  不论如何，这个不知是真人格分裂还是在演戏的烦人同位体确实说对了。

  可能是轮回于噩梦中的人生长了戒心，也可能是认为没有必要。主世界超人还有一些信息没有向这里桌子另一头的诡异新手版正义联盟透露。

  这一切开始之前，有五种罕见的、不可思议的重金属，它们能够沟通黑暗多元宇宙与正常多元宇宙。而在漫长的战斗生涯中，主世界蝙蝠侠逐一接触到了它们……或者说，他被巴巴托斯的拥趸们引领着灌入了它们。

  猫头鹰法庭的琥珀金，在身陷地下迷宫时，他喝下了它；酒神因子，与小丑的战斗中，他沾染了它；钷，用在他的“最终机器”，在如之前那项格外艰难的战斗后，他会使用它；n金属，在他调查关于“金属”的事情时，他暴露在其下；继而，他又顺着此事步入陷阱，触碰到了最后一种金属，蝙蝠金。

  于是，他与自己的梦魇置换，受困黑暗多元宇宙，陷入无尽噩梦。更糟糕的是，正义联盟的扭曲版经他而至，他把他的队友们、他的世界拖进了狂笑之蝠的谋划里。

  是他让正义联盟、让他们的世界失败了。

  大部分蝙蝠侠的优势都是情报充足带来的充分准备。可这一场仗里，他们对狂笑之蝠一无所知，狂笑之蝠则算准了他们的每一出应对，领先他们许多步。

  就像同位体所说的，各个击破。不论他剩下的队友们如何安排，面对隐于黑暗、不知谋划了多久的狂笑之蝠，主世界蝙蝠侠认为他们胜算渺茫。

  唯一的缺口在这里，主世界蝙蝠侠仍然记得自己使用红旗时某几个梦魇骑士表情的扭曲，问题在于，这个地方……

  ……主世界超人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论本地的布鲁西压得多小声，他仍听得到。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我们分散了我们仅存的人手。我通过我孤独堡垒里的宇宙调音叉——这是一种能量放大器——和一位能感应到n金属的朋友的帮助，进入黑暗多元宇宙，直接踩入陷阱，被绑上那里的能量尖塔发电。”

  “这些就是我们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异界的正义联盟，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巴巴托斯想将我们拖进黑暗多元宇宙，祂就快赢了。”

  投影关闭，灯光亮起。主世界超人用恳切的目光注视长桌另一头，然而他本地的同位体、那位被称为林登的神秘人、还有本地的……布鲁西、本地穿红死魔同款的闪电侠四个人一言不发，只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

  “抱歉，0号地球来的超人。”闪电侠第一个说话，并隔着头盔挠了挠头，“按你的话来说，我们就住在黑暗多元宇宙里，可我没觉得这里特别黑还是怎么的？”

  不，是你黑而不自知。我所知的那座中心城……至少没有被倒挂在路灯上的无赖帮。

  主世界超人在心中默默回复，摇头。

  “当光明多元宇宙下沉，巴巴托斯的力量暴涨，每一个世界都无法独善其身，每一个蝙蝠侠都会加入祂的麾下——”

  “——不要看我。谢谢。我是布鲁西。蝙蝠怪和我只是室友关系。”本地的……总之是韦恩，悠哉游哉地打断他，还冲身旁摆了摆手。

  “我在韦恩集团文件海洋挣扎出的直觉告诉我……你们隐瞒了我们一些事，0号地球的朋友们。”韦恩眯眼，“我们希望能帮到你们，可假如缺乏最基本的信任，我们不会动作。”

  “作为无比黑暗宇宙的本地居民，我们并不介意未来多些邻居。”

  主世界超人皱眉，还未说话，主世界蝙蝠侠越过他。

  “我注意到你们给神奇女侠留了活动区。”蝙蝠侠不动声色地说，“如果这里的她拥有真言套索，我们可以一问换一问。”

  布鲁斯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也越过己方的队友，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吗，比如你们扒了谁的裤子？”

  主世界超人≈ap;主世界蝙蝠侠：“……”

  “什么？”闪电侠整个人原地闪烁了一下，“你们那里也有这种风俗吗？”

  主世界超人：“呃，我们确实在对抗梦魇骑士团的途中获得了一些奇妙的装备……这是离开你们这里之后获得的。”

  他说着，求助似地看向自己同位体的神秘男友，而那位灰眸的青年冲他笑了笑。

  “我确实曾召唤过苏维埃的蝙蝠侠。和狂笑之蝠一样，他是某个残破世界的余烬。”林登无辜地说，“但他的装备难道不好用吗？”

  对方的声音像有某种魔力，主世界超人不由自主地回忆了一下红旗照耀之地，对面能飞、能变形、能喷热视线、能具象化光线的纷纷降格为普通人的顺风局景象。

  而且每……每获得一条裤子他就能提升一分超能力，布鲁斯那边则是动作轻快几分。

  ——在噩梦中挣扎过难以计数的年头，

  他们刚下塔时，鬓角都染满了白霜。

  主世界超人艰难地承认道：“……好用。”

  林登：“所以你们扒了谁的裤子？”

  主世界超人：“……”

  “……我们受困的地方是具象化的混沌之地。”他勉强组织着较为客观的词汇，挥了挥手，“我们的恐惧和噩梦在该处不断生成实体，事实上，打到后来到处都是乱飞的敌人。”

  “那里是能源重地，且同样位于黑暗多元宇宙。”主世界蝙蝠侠忽然开口，“梦魇骑士团降临又无功而返，说明巴巴托斯会很快注意到这次意外。他们也许会返回你们的世界。”

  “我猜他们在你们这里吃过亏，只因为对我们的宇宙图谋更大，遂被暂且搁置。这番和平不会维持太久，当我们失败乃至死亡，狂笑之蝠很快会将注意力转回此地。但只要我们的世界存在，狂笑之蝠便会一直盯住我们。因此，帮助我们也是使你们的未来少一些麻烦。”

  主世界蝙蝠侠说完，他对面的古怪同位体们又各自看看。而那位他从未撞见过同位体的神秘人物——也许是这次的关键人物——抬手，做了个平息手势。

  “但蝙蝠侠，我们的世界也很不太平。克拉克，你带了平板么？”

  ……克拉克推了推眼镜。

  在“苏联蝙蝠侠”们解除伪装、要求交换情报之时，克拉克就想询问如何援手了。问题在于林登和布鲁西似乎发现了什么，暂时搁置了先前想要帮忙的立场，他当然优先尊重男友和队友的判断。

  “异界的蝙蝠侠，我们确实挺忙。”克拉克诚恳地说，“月初——哦不对，上个月，首先是小丑试图毁灭哥谭，然后是梦魇骑士团。他们离开后，紧跟着达克赛德看上我们的星球，前些天又是布莱尼亚克……”他顿了顿，双眼瞟过0号地球访客们的白发，终于还是斟酌道：“恐怕我们能出的人手有限。”

  “不，”主世界超人诧异地说，“我们需要的——”

  “——那么，我们希望在你们的世界休整一会儿。”主世界蝙蝠侠打断队友，“我在噩梦中经历过数次生命，需要恢复精神。”

  这是一句极为明显的托辞，布鲁斯盯了对方一眼，尚未回话，林登点头。

  “可以，你们随便逛逛好了。不用太着急，你们比命定的下塔时间要早，起码能歇上一晚。”

  ——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

  主世界超人想表达反对，但蝙蝠侠冷淡地一点头，率先转了身。

  他也只好咽下疑虑，跟着转身。

  ……克拉克茫然地目送一红一黑两道背影离开会议室，茫然地望向男友。

  “我以为邀请他们来，是为了提供支援？”

  “是的，我们把休假的巴里都找来了，诚意很足。可你的同位体却选择对我们隐瞒了某些信息，克拉克，布鲁西说得对。”林登眯眼，“他们被梦开辟的通道送来，却决口不提通道里发生过什么，更没提是谁送的。光选择地讲了讲之前所发生的，然后叫我们帮忙。”

  确切地说，是叫我帮忙。林登在心中补充。

  克拉克挠挠头。

  “可是，我看到通道开出和他们飞入基本属于无缝衔接？”

  “时间差，外星人。”布鲁斯撇嘴，“你的同位体说，意外发生之时在几天前，可他头发白了。你以为的‘基本’不可靠……总之，你和医生盯着他，我盯着来的蝙蝠怪。巴里，你依然机动。”

  “明白……不过，我们为什么不像那位蝙蝠侠说的，找戴安娜借真言套索？”闪电侠眨眼，“我速度很快。”

  林登扫眼布鲁斯，在挨了对方一记“莫挨我伪装”的隐晦之瞪后耸肩。

  “戴安娜去找卢瑟了，稻草人还跑在外边呢。”

  ……

  与此同时，正义大厅的地上部分，主世界超人在确定四周尚未来得及布上监控之后，压低声音。

  “唯有诚实可换得诚实，布鲁斯。”

  主世界蝙蝠侠没说话，只开启了臂间的电子屏。

  【你想透露的东西只会使他们疑虑。】

  在跟梦魇骑士团战斗后、落至这颗诡异的地球前，他们经过了一位神秘存在开出的通路，祂自称为梦神丹尼尔。祂曾在梦魇骑士团降临前警告过他，可惜他误解了对方的信息。

  梦神丹尼尔的领域图景是一座看不见尽头的庞大图书馆，祂称它记载了所有的历史与梦境。因为巴巴托斯的入侵，有不少“书籍”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这代表某个世界的失落。

  另有一本书，代表这个世界的书，它的前小段如其它书籍一般详实，后段却是一片漆黑虚空，虚空的前页更有一笔遒劲的东方书法，写着不得窥探，后果自负。

  【这个世界的秘密比我们想得多。】主世界蝙蝠侠快速敲击键盘，【也许我们正行走在另一位存在的梦里。我们需要找到正确的出口，找到我们的世界不存在之物。】

  主世界超人不赞同地环起胳膊。

  “你太多疑了，布鲁——嗨，克拉克。”

  主世界超人冲飘出的克拉克打了个招呼，而对方先敷衍地回以挥手，后扔来一团纸似的东西。

  “我要回报社加班，卡尔，你就……先以超人的身份活动。林登说这道符咒能维持住你的外表，有问题你找他。”克拉克说，终于没忍住翻了翻眼睛。“不要直接找，我不希望林登再掺和进‘超人’的绯闻。”

  短时间内，克拉克找不到合适论据来劝说男友和队友相信0号地球的这两位，只能期望同位体能以行动来打消戒备。

  “不过我们的制服款式有出入，你先穿我的备用制服，在衣柜里。具体你问林登。”

  主世界超人：“……”

  ……谁的绯闻？什么绯闻？不是，什么衣柜？什么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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