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金属又称x元素, 是这个世界可能性与概念化的具象物质。只要会用, 一小滴就能达成很多事。林登的收藏则有一瓶。

  这让林登对自己当年的目的或者计划（假如存在的话）有点不大和谐的猜想。不过有克拉克在，这些不重要, 主宇宙那颗0号地球的状态更要紧——它的现状关系到许多地球的未来，也关系到他接下来的出牌。

  和上回无意间使用了x金属一样，这回林登既没有刻意引导，也没用以神秘学原理更贴合巴巴托斯所锚定“通道”的蝙蝠侠数据为导向，直接强行召唤来0号地球的谁。

  毕竟，他所在之处仍位于黑暗多元宇宙，操作若太有指向性和目的性，约等于从不见光的深海海底打起一束光, 必会引起多方警惕。

  所幸dc的底层规则够宽松。除了他惯用的老款破开空间式穿越，还有许多其他路径……比如梦境。

  梦境的国度漫无边际, 以他所在的黑暗多元宇宙地球为一端, 以主宇宙的正义领主世界为另一端，两端连线……他能学习巴巴托斯让代理蝠们登录由红月所控的哥谭，网一只上班打盹的肯特记者的意识在这头建个号。当然, 能网来一只韦恩总裁就更好了。

  没有红月遮掩，这么做动静不小。林登本打算趁布莱尼亚克入侵的热度没退每晚放出光束捞一捞，不料第一把实验就抽出了货……而且，林登还有种直觉，他抽到的是0号地球，也即狂笑之蝠、巴巴托斯他们所执念的主世界的超人。

  赶得快、又赶得巧，单纯他手气好的几率几近于无。林登推测, 要么是有偏向0号地球那方的、深谙“梦境”这一概念的力量在牵线搭桥，要么0号地球的超人其实已被逮住、躯体困在黑暗多元宇宙里的某一处……要么两项皆有。

  灰眸的青年思忖着，修建中的正义大厅地下区域在保护伞大厦的走廊显出虚影。在空间通道成型之前，劲风袭向他的后背。

  机房的玻璃门被蛇骨状的金属肢节撕裂。林登身旁，小女孩剪影所捧的老式手机响起警告的尖啸。

  第一秒，没有厚度的纸片人形崩解，杂音爆响。

  人工智能的攻击是无数信息的汪洋，更何况是结合了神秘侧强化的红皇后。红光以林登的身后位为，迅速淹没了整段走廊。

  第二秒，稳定下来的空间通道另一头，四道猩红划破沿途的黑暗，挟高热直刺而来。两位氪星人——其中一位内裤外穿——同时行动，同时朝他背后释放了热视线。

  林登：“……”

  克拉克的保护欲一向很旺盛，但这个地方……

  林登感到自己瞬时理解了某根世界线中超人的七千五百亿战损是怎么来的。他默默撤销因超级速度顶上而没来得及使用的力量，慢慢地回过头。

  这处机房是保护伞公司大厦的超级计算机所在，也是红皇后的主要领地。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超级计算机机房相同，它拥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机柜和线缆……而众所周知，光走直线。

  内裤外穿版的超人像台人形加湿器一样飘在半空，朝恒温的室内哗啦啦地喷吐实质化的寒气，给惨遭热视线穿刺的机柜队列补上冷冻。金属、线缆、gpu与处理器等部件在低温中发脆的声音传至林登耳中，仿佛美元在燃烧。

  是的，他不缺钱，愿意的话还能拿锤子砸芯片，可这不代表他高兴看到自己的钱被烧。

  “这种攻击手段代表这处楼层的高科技造物失控了，克拉克。”超人在此间隙满面严肃地补刀，“但它们通常会有一个核心，你应当首选制服——”

  扭曲的空间把超人和他未表达完的经验传授一起固住并拖了下来。

  ……选了另一条路线的克拉克莫名打了个寒战，某种模糊的直觉促使他抢在林登开口前飞回去，拉住对方的胳膊。

  “高科技造物往往有能源核心，你完全可以先拔电源。”克拉克先向同位体指出，又回头检视男友。

  “你没事吧？”

  “我很好，可我的钱包很不好。”林登说着，表情不善地扫了扫主世界来的超人，明知故问道：“这位穿着内裤招摇过市的是谁？”

  “你也不知道？”克拉克探寻地看眼林登，继而摇头，“我想是一位迷路的超人……这么穿可能有什么文化意义。卡尔，你有没有因这身制服被投诉过？”

  主世界超人：“……”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在意我的制服设计？它至少比你们衣柜里的那件正常！

  主世界超人觉得自己分裂了。作为资深记者的他十分想举出那个有力的例子反驳，但作为拥有超级大脑的厚道小镇人，他知道，评论别的同位体的私人生活——是的，昨晚离开正义大厅后他浏览了新闻，舒心地得知那不是这里的超人的日常制服——不合适。

  ……被别人知道他一时好奇拿它比了比更加不合适。

  来自主世界正义联盟的主席先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抓紧时间透视了一番周围，勉强寻回先前的话题道：“这里安全了，但保险起见，最好联系钢骨和布……”

  主世界超人又卡了一下。

  透视视线里，他的眼中是这处楼层的构造，是芯片与线缆电路，是疑似有魔法加强、无法被窥探的角落，是两架挨得很近的、成年男性的骨骼……其中，那位陌生人的手骨自然地搭上属于同位体那架骨骼的腰部。

  然而，同位体的腰部以下，不止是皮带的纤维和长裤的面料，还有两根神秘的、不粗不细的织带，从对方的胯骨一侧延至骨盆后方。

  “联系钢骨和布鲁斯。”主世界超人若无其事地关闭了透视，坚强地续上了自己的话。

  两道声音在超人的超级大脑内并行通过。第一道说：这条……总之是内裤吧。可以是运动款的，就像拳击短裤或者橄榄球的护裆裤，在换制服时很方便；第二道说：这就是一条双丁款丁字裤而已，你在大都会住了这么久，拜托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初中生那样辩解，以及，再次拜托，不要提制服。

  它们没起到丝毫安抚作用。全靠前辈的面子支撑，主世界超人才没在同位体伸手时倒退一步。

  “我们这里情况不同，不仅限于时间。”这个可怕的同位体用友好得多的态度说，似乎是他刚才的行动成功打消了对方的某种警惕。“林登说没事一般就是没事了……对了，你那里有林登么

  ？”

  主世界超人握完同位体的手，勉强以平常心望了眼面生的灰眸青年。

  从同位体身上，同位体的工位，乃至昨、昨晚闪电侠的介绍……这位同位体的男友应该是个很强大的法系。不过，他确实从未见过。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保护伞这一商标。”主世界超人诚实地说，“但平行宇宙很多，即使是我也不能见全。”

  “那正好。我不用看另一个自己的面子了。”那位陌生的灰眸青年似笑非笑地说，环顾了一番周围，“请把这个机房的硬件损失结一下。放心，我这台超级计算机比莱克斯集团和韦恩科技的都便宜，你这一烧么……红皇后？”

  尚完好的机柜投下的阴影升腾，转瞬形成一个着复古礼服的小女孩卡通影像。主世界超人正想硬着头皮打个招呼，那影像口中冒出机械的女声。

  “一亿。”它说，“支持开发票。”

  主世界超人：“……”

  主世界超人终于倒退了一步。

  ……

  未知空间。

  主世界的蝙蝠侠步履蹒跚地行走在黑暗中。

  他不记得此地与此时是终结还是开始，然而，他十分清楚自己正困在无尽轮回的梦中。它赋予他多少次生命，便同时赋予他多少次方次失败与噩梦。上一次死亡前他失去了整个家族，上上次的死亡则是在一条昏暗的小巷，枪声响起，珍珠珠串散落，八岁的他倒地，而托马斯的外套缓缓打开成了蝙蝠斗篷。他尝试用虚无的手拥抱父亲的后背，然而玛莎双手捧脸，发出尖利的、小丑的笑声……

  他很累了。

  蝙蝠侠明白，自己需要在轮回再次开始前积累一点镇定的情绪，让大脑积累一点氨基酸以延缓被绝望吞噬的时间，但……他很累了。

  无穷无尽的世界毁灭，其中也有无数的他。那些地球熔融、灰化，余烬扬起，通往巴巴托斯的指爪……噩梦与绝望不断消耗消耗他的生命力。他的动作渐渐迟缓，记忆渐渐模糊。

  好像有无形的手在蝙蝠侠的后背使劲推了一把，他踏上了一条缠着丝丝缕缕的银丝的小路。

  随着他的脚步，韦恩庄园熟悉的内景在黑暗中慢慢显出，反射着阳光的长长走廊通向他的卧室。

  但他的手穿透了门把手。

  那么，这次我是幽灵？已经死亡？蝙蝠侠心中有了不甚明晰的猜测。至少就开头而言，它较为平稳、并不惊悚。他暗自评了分，平静地顿住脚步，将要转向孩子们的房间察看情况。

  下一秒，哐地一声，一个比他稍稍年轻、正面就围了条浴巾的布鲁斯·韦恩，顶着一头没干的乱发，哈欠连天地用不必要的大力度开了门，嘴里发出熟悉的呼唤：“阿福——”

  主世界蝙蝠侠：“……？”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没死？

  主世界的蝙蝠侠尝试地横过一条胳膊，然而在他举手的同时，钢针似的冷意在后脑勺与后颈炸开，跟前阵流行过的冰桶挑战似地兜头而下。他眼前一黑，直往前坠。

  ……全靠还没从另一重身份的任务中放松下来的神经，布鲁斯堪堪接住了一位凭空出现、全副武装的蝙蝠侠，既没被对方砸到，也没和对方在自家卧室来场东方的对拜。

  ——什么情况？他又被拆分了？可他没感受到通感啊？

  布鲁斯一手稳着自己的浴巾，另一手谨慎地去摸蝙蝠侠的脉搏。但走廊尽头，另一间房间的方位房门一动，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的幼子达米安拄着一杆球棍，警惕地探出头，接着，那双继承自塔利亚的绿眼迅速变得茫然。

  达米安：“……父、父亲？”

  怀里的蝙蝠侠循声抬头，没护目镜的钢蓝眼睛瞬时眯起。布鲁斯推测，这个自己当陷在某种战斗里、尚未摆脱后续影响——蝙蝠侠毫不犹豫地出了一拳击向他的下颚，意图拉开距离。

  布鲁斯下意识一挡。几种可能性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在他开口说出其中的一个之前，他短暂的停顿让蝙蝠侠抓住了他防御的手臂往后扭。这是一种经典的制服招式，想在他自己家来这个就太过分了。布鲁斯踏墙、借力、翻身，反将蝙蝠侠拖入裸绞。

  砰地一声，他和蝙蝠侠齐齐坠在韦恩庄园的木地板上。布鲁斯眼前一黑——双重意义的一黑。首先，他充当了人肉缓冲，而这位蝙蝠侠体重不轻；其次，这位蝙蝠侠的装甲劣质得很。纸张一般的撕裂声中，能防刀割与枪击的凯夫拉铠甲从中段开裂，碎块以极不科学的形式摊开来。

  裸绞是出自巴西柔术的招式，可粗分为前绞和后绞。布鲁斯使用了后绞。于是，蝙蝠侠大敞的胸怀正对着愕然的达米安。

  “我可能没睡醒。”达米安喃喃地说，直接关了门。

  布鲁斯：“……”

  蝙蝠侠：“……”

  “我们有误会，布鲁斯。”蝙蝠侠冷静道，“我来自一个平行世界。”

  “正巧，不久前有过平行世界的蝙蝠侠拜访韦恩庄园。”布鲁斯平静回应，“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信。”

  蝙蝠侠呵了一声：“我也不确定你是否可信。”

  在他们无言的对峙中，红罗宾匆匆上楼，然后是端着一杆老式猎枪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

  “老爷们，”老管家镇定而慈爱地说，“地上凉，是否需要给你们来床被子？”

  布鲁斯：“……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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