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穿着白披风黑紧身衣的备份瞅来奇怪的一眼。

  “你激动啥。”备份问，语气疑惑,表情也真的很疑惑,“打赢了怪留点掉落物品对‘我’来说不是正常事么？”

  ——不,这逻辑虽说正常,可问题在于你留的是领主超人的制服啊？你究竟怎么留的？怎么穿的？穿之前放没放清洁术？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林登强行清空满心的弹幕,情不自禁地反问道：“……难道领主超人是女版的,你还要留她的丝袜和裙子吗？”

  “任何织物的构造无非是纤维,当着外星人的面在他身上重组分子原子，他气得想杀你又为局势计不得不忍,多刺激啊。别让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限制你我的发挥。”备份没接林登的话茬,只恬然一笑,“顺带一提，氪星的布料挺舒服,你真该试试。”

  林登：“……谢谢，我的审美不支持我穿紧身衣。”

  “紧身衣确实显得傻。”备份赞同道，“但你穿,尤其是抢来穿的话,氪星人的表情会非常精彩，不容错过——噢，等等，”他嘴角勾了勾，猩红的眼睛眯起，“你貌似跟这边的氪星人确认关系了？那你看不着了。”

  林登：“……”

  林登：“……所以,你究竟把领主超人怎么了？”

  “还能怎么。”备份耸肩，“人马上就要弄死叛徒、抱着女神、出任地球球长、登上人生巅峰了，结果好端端的局势被你们横插一脚翻了车，女神去吃牢饭，叛徒得到武器，自己被关进幻影空间……我呢，睡得好好的，被莫名其妙地解压缩在了一颗陌生的地球上。你即是我，你会怎么做？”

  “不好说。”林登道，“我有锚，你没有。这样一算，你的下限比我低不少。”

  “嚯，我们明明是喜好以势压人的讲究人，结果被你一说跟我变异成了恶霸似的。”备份嫌弃地摆了摆手，“氪星生物卡尔·艾尔向我提出，能出幻影空间什么都好说，跟着又补充条款不违背公序良俗。前者没意思，后边倒有趣了，所以我当场在他身上弄了些契约玩。”

  “……”林登按了按太阳穴，“我记得领主超人没魔力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要有？”备份抬抬眉，“你的应变能力是全上贡给那道沟了吗。作为‘我’，要的就是对方没有。”

  林登：“……”

  见鬼，被自己嘲笑成就达成。

  “回到主题，我们继续比照信息。”林登果断地说，“幻影空间是什么？”

  “氪星人这么叫它。那里是个停滞的物质缓存区，掉进去的会丢失物质形态，剩下只能看和放嘴炮的精神‘幻影’，之前被氪星文明当流放罪犯的地方使用。”备份无谓道，“确实挺麻烦的，但依‘我’的见识，还不到时与空之外的层次。”

  林登明白了：“那么，我之前感应到的力量共振是你在尝试把领主超人带出来？”

  “不全是。那边存放着各种氪星罪犯，氪星人不希望把他们一道释放了。”备份悠然地摸摸下巴，露出一个回味的笑：“多好玩，一无所有了竟然还试图回护我族和我球，于是他只能顺着我玩探索发现……你懂的，‘我’所喜爱的那种有所顾忌、不得不隐忍一切反应的表情。”

  林登：“……”

  林登露出死鱼一样的眼神：“你能不能别表现得像个开荤后在兄弟会炫耀的中学生？”

  “但氪星人确实经玩，经玩又美味。”备份摊手，“我翻了他记忆，可怜的家伙力量太强，一直没咋放开过。一倍敏感度时还想弄断我，三倍就被搞懵了，当然也可能是叠加了精神共——”

  ——林登捂着额头，另一手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响指。

  空气中仿佛多出了一块无形无质的橡皮擦，像擦图画一般，先抹掉了备份的嘴，继而抹起其他部分。备份微愣，干脆地起身，朝他比出一个中指，白披风一甩，消失了。

  反正备份回应召唤降临时波及周边的领域影响尚未消逝，林登默默灌了口咖啡，毫无形象地把脑袋抵上了桌沿。

  既然已决定在这颗黑暗多元宇宙的地球过日子，那穿越者自带的信息优势就该早弄回来。林登希望通过和备份的记忆比对来获取更多资料，但失忆前的他显然认为这么做有被外挂同化或是被钻空子的风险，事先堵死了这道后门。

  不过，除开黄色废料，备份还是带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一点，从备份提出的超级英雄人种问题，这个世界的蓝本应该是走个人英雄主义的风格，也即有所谓的“主角团队”在。这代表宇宙的天平天生倾向某些超能力者，因此，除了日常的达克赛德入侵，更要小心英雄们的黑化或者干脆被感染；

  第二点，以这头的时间流逝来计算，他再度确认了这个世界不算正义领主世界在黑暗多元宇宙的倒影……得感谢克拉克在最后关头拦了他一把，不然他就白白拆了个实验品、顺带拽了一整颗球的邻居下来……

  有刻意放轻的脚步从背后接近，林登感到耳侧一凉一扎，有人窃笑着往他耳上别了一段花枝。

  “拿开。”林登对桌面咕哝，“我在思考地球的未来。”

  “这是车票。”记者先生严肃地说，顺手拖走了他手里的咖啡。

  “太傻了。”林登抱怨，“我宁愿蹬自行车。”

  “你在这里有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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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没有。但保护伞公司是某家值得尊重的可可庄园主的大客户，我打个电话，我们不仅能跟他们谈谈帮扶本地农民的问题，还能运一车巧克力原料回大都会。”林登抬头，“开船回去也行。怎么——克拉克，你穿的是什么？”

  记者先生正巧喝完了他没喝完的咖啡。林登看着克拉克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空水瓶、飞快把另一杯没动的咖啡倒了进去。熟练的动作透着与大美利坚浪费风潮的相悖，身上熟悉的、大敞的、红蓝配色的苏格兰格衬衫则辣着林登的眼。

  第三点。林登在心里补充。看领主超人的白配黑制服，再看克拉克无论制服还是便服的红配蓝，真的有种输了的感觉……

  “我不小心把你衬衫的扣子绷了，所以另买了一件——啊，当然，我拣回了扣子。”克拉克随口说，“还有，今天没有庄园主，没有游艇，只有赶公交车和取材。”

  林登：“……”

  林登低头看了看自己无论解剖学还是数学都称得上标准的肌肉，又看了看克拉克把长袖t恤胸前撑起的胸口，明智地决定绕过扣子的话题。

  大胸的品味坏怎么能叫品味坏呢。他严肃地想。

  “我赶过公交车。真的。”林登说，摘下了耳畔别着的玫瑰花。金属随他的触碰倏忽间取代了植物的茎叶，但在灿金攀上花萼之际，克拉克把它拿了过来，责备地瞥了他一眼：“说好少用超能力。”

  “噢，抱歉，习惯了。”林登说，“金属比生物容易保存。”

  记者先生似笑非笑地望来一眼：“这是给不少人变过玫瑰花的经验？”

  林登：“……”

  “以后只给你变。”林登保证道，“除非你甩了我。”

  “那你没有向其他人跟非人炫耀的机会了，兰尼斯特先生。”克拉克推了推眼镜，“你支不支持定制？我想定一朵彩虹色的。”

  林登设想了一下效果，翻了个白眼。

  “……你的品味真的很差劲，肯特先生。这一点上你为什么不学学你的同位体呢。”

  “学习他在别人的大脑里刻字吗。不。”克拉克说，“我现在理解狂笑蝙蝠为何针对我提出那组问题了……但他算漏了我若真施行白披风那套，这里还会有某个歧视外星人的家伙找我麻烦。”

  “也许不是找麻烦，是找不同。”林登深思道，“不知怎么，我认为超人的屁股比克拉克的屁股翘一点，也许是紧身衣和大码擦桌布的比较作用吧。”

  “这是一条优质的、朴素的、前天刚洗完的牛仔裤，谢谢。”

  林登不置可否。他跟在记者先生身后上了车，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但没过几站，他便发现了眼熟的事物。

  《星球日报》的采访团队。

  倒不是说他有意留意了他们，而是露易斯·莱恩大约在做正式新闻开始前的街头采访，吉米·奥尔森扛着摄影机跟在她后面。在这片游荡着不少闲散人员的街区，一名外国记者手里的昂贵器材理应被各种目光觊觎……

  除非他背后贴着一张正在作用中的符咒。

  特制加强款混淆符咒。让机器乱码，让人们下意识忽视此人身上的不正常。它总不是自己长翅膀从克拉克公寓的书桌抽屉飞到超人的朋友背后的。

  林登：“……”

  林登用手肘捅了捅氪星人：“说好少用超能力。”

  “我没用超能力。”克拉克分辨道，“我先前把我拆开的那张贴给吉米了，现在我都找不着吉米，只有到站后先等露易斯。”

  “等等，我以为你说的采访是自行独立工作？”

  “别误会，露易斯确实在这有线人，我们只是假装偶遇，再蹭个顺风车。”

  “从东海岸迷路到南美洲的偶遇？”

  “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林登。”克拉克好脾气地笑笑，“我还没问你对座那团看不清脸的影子是谁呢。”

  林登：“……”

  整座咖啡馆的人都无视掉了那团蹿起的火和他们谈论的事，偏偏克拉克这个没魔抗的大老远看到了影子……很好，我的备份坑我自己。

  但他没法向已经被轰走的备份表达鄙视，林登默默望向车顶。

  “一个跑腿的而已。他来分享的消息是，我们的世界并不对应着正义领主世界。”林登说，“你可以忘掉那个变成领主超人的心理包袱了，吾爱，你还是富含希望的。”

  说着，他拍了拍克拉克的胸口，接着两指往里，钻入克拉克的衣领。

  “我有预感，很快到了需要希望出场的时候——呃，你制服呢？”

  克拉克迷惑地眨了眨眼。

  “在包里？”

  公交车拐入一条辅路，而车厢正中，一个乘客拔出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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