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队友抛弃的闪电侠和绿灯侠认命地研究起正义大厅的设计图、准备干活的同一时刻,窝在布鲁德海文市安全屋的迪克·格雷森,羞耻、茫然、而又瑟瑟发抖地拨通了“神谕”芭芭拉的私人号码。

  在打开红骷髅的文章之前,迪克认为，这只是一篇普通的,自己和老父亲的两个身份，哦不对,是自己和两个老父亲及其他人之间禁忌感情的同人。直到这篇文里迪克（的屁股）吸引了新登场人物“夜翼”的注意。

  这待遇原本没什么问题。既然他敢点进去,就代表他做好了文里的自己是个万人迷小娇妻或者脚踏多条船的金丝雀的心理建设……问题在于,迪克无意中发现，“夜翼”登场章的更新时间，和“夜翼”名号正式出现的时间，非常、非常接近。

  它代表什么呢？

  “夜翼”出自他的偶像超人鼓励他时讲述的“夜翼与火鸟”的氪星传说，那会儿正义联盟成员差不多都在线（当然啦,他们应该没这种爱好，能够直接排除）。其后,他回到了布鲁德海文,维护了一波治安，在现实和社交媒体中正式宣告了“夜翼”的诞生——提姆还贴心地给他刷了一堆假粉丝撑过建号最初的空白期——顺带通知了一下家族的其他成员。

  嫌疑圈真的很窄了。要么是这个“红骷髅”就混在围观他吊起抢劫犯的路人里,要么……

  “嗨？”芭芭拉·戈登先打了声招呼,后打了声哈欠，“有事么？我正在为夜班充电。”

  芭芭拉的充电指补觉。自从她的双腿因小丑的枪击瘫痪，她便卸下了蝙蝠少女的名号，转以“神谕”为代号为蝙蝠家族提供技术支援。在这个月，因哥谭无论环比同比都算暴涨的乱子,“神谕”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

  迪克愧疚了三秒钟，想想红骷髅连他刚登场几天的新身份都不放过，又硬起心肠，沉痛发问：

  “芭布，你是不是注册了一个带‘红’这个单词的笔名？”

  芭芭拉：“……什么？”

  “我看到了一篇涉及我、布鲁西和蝙蝠侠的同人文。”迪克痛心疾首地说，“作者只提醒了‘多角恋’，忘了强调‘虐恋情深’、‘落跑娇妻’、还有我上至韦恩董事会成员下到街边混混无人不倾倒的美貌和屁股。”

  芭芭拉冷静地听完了他饱含控诉的长句，冷静地开了口。

  “第一，我不是红骷髅。假如你再因你插足布鲁西与蝙蝠侠的绝美爱情在我的休息时间打扰我，我就把你脸朝下埋在你的麦脆片桶里。”她温柔地回答，“第二，迪克，虽然我不喜欢你和蝙蝠侠的组合，但我支持你跟红头罩和红罗宾发展感情，谁都行，夜翼加入也可以。你想要你们的文件压缩包吗？”

  迪克·夜翼·格雷森：“……为什么你会有压缩包？不是文件？”

  芭芭拉：“因为它是别人传给我的。”

  迪克：“再见。祝你好梦。”

  迪克精神恍惚，迪克深受打击。他只想揪出红骷髅，并不想了解家人对同人文的偏好。他颤抖地抹掉了脑海里“谁是红骷髅”嫌疑名单内的芭芭拉，感到理解了不久前曾当着红头罩、林登与超人的面朗诵《布密欧与蝙丽叶》的蝙蝠侠的心情。

  仿佛嫌他受到的刺激还不够多，芭芭拉挂断没几秒，蝙蝠侠的紧急通讯接入，强心针一般让布鲁德海文市的守护者整个人一抖。

  为了安全和方便，蝙蝠家族不时会通过高新技术互相关注，换句话来说，是定期互相监控。迪克想了想，如果让老父亲发现他在看红骷髅糅合了豪门恩怨和青春疼痛的禁忌文学，那他得趁早学杰森弄个全遮式头盔……

  “夜翼在线。”迪克强自镇定地说。

  “哥谭的黑帮之乱背后是‘先知’。”蝙蝠侠简要地说，“现在帮派战争已不可阻止，我希望尽可能压制这场战争的烈度。”

  熟悉的领域与话题让迪克大松一口气。

  “志愿者入伙。我的任务是什么？”

  “我会发你一份名单，先把名单内的人喂给司法绞肉机。”

  “了解。你可以直接说举报他们而不用这么戏剧化的说法的，布鲁……等等，”迪克眨了眨眼，“我该叫你蝙蝠侠吗？还是布鲁西？”

  “……”

  蝙蝠侠一言不发，迪克感到自己接收到了透过无线电波传来的成吨不赞成目光。

  蝙蝠侠：“行动期间保持代号联系。”

  通讯中断，迪克傻笑了三秒，而后从家族的专用线路接到了一个缩略图是蝙蝠镖的图片。

  有任务资料的时候，蝙蝠侠喜欢使用更正式的压缩包或加密文档，在图片编码里嵌入非直观显示式的信息则是红罗宾的喜好。不过，红罗宾和红骷髅都带有“红”，红骷髅使用的头像还是红罗宾热爱的像素风格……

  ……等等？

  迪克一边解密文件，一边心情复杂地呼叫起红罗宾。

  “提姆。”他谨慎地问，“你是否知道那篇……我、布鲁西、蝙蝠侠和夜翼的多角恋同人文？”

  另一头的红罗宾在疑似灌咖啡的吞咽间隙里处变不惊地应了声：“知道。你也在看啊。”

  迪克：“……”

  迪克：“为什么你说‘也’？”

  “死亡射手——目前他在林登公司做安保部负责人——说，一个没成家、风流成性的男性富豪，接连收养黑发蓝眼小男孩，挺可疑的。”提姆淡定地说，“我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它打开了我的新世界大门——”

  “——不，提宝。”迪克死气沉沉地打断了三弟。“我关心你说的‘也’。”

  “呃，”提姆停了停，“大红也看，昨晚他还为了

  恶心达米安把一些涉及到k的论坛发给了他。达米安不太支持你当他后妈，批量注册了很多小号在相关文下特别是红骷髅那蹦，倒是好几天没去花园搞破坏了……喂？迪克？你还好吗？”

  “……我恨红骷髅。”迪克喃喃地说，“祝他早日被抓到，早日在公开场合朗诵自己的文章。”

  ……正在劈里啪啦打字的杰森·红帽子·红骷髅·托德打了个大喷嚏。

  尽管他的名单里列了好几个适宜遭到黑吃黑的对象、医生也表示可以用美元来还债，但，刺激达米安令人快乐，写作令人快乐，在控制狂老头子的眼皮下紧捂马甲令人快乐。三者相合，让杰森决心一条道走到黑……反正他的节操已经献祭给了债主，而债主会给他打掩护。

  杰森快乐地吸了口可乐。林登通知他红骷髅被盯上了，没关系，他新注册了一个“红斗篷”的id。最近英姿飒爽的神奇女侠给了他新的灵感，“红斗篷”将紧扣并组合近期流行的总裁文学和女性主义觉醒，让神奇女侠、女布鲁西、女蝙蝠侠来一场豪门三角恋，期间要涉及校园言情、女扮男装、破镜重圆，再随机抽取两个人让她们发现对方不仅是亲姐妹，还注定毁灭世界。

  震动的手机拉回了沉迷构思的杰森的注意力。

  “你好，杰森。我是林登的人工智能红皇后。”机械的女声说道，“蝙蝠侠已回到哥谭，有极高概率试图稳定哥谭的帮派战争。”

  “林登让你转告我的？”杰森问。

  “我遵循主人的意志与利益行动。”女声平板地回，“主人希望看到有趣的东西，那么，我会为能创作那些有趣东西的个体提供方便。”

  杰森挑眉：“假如你是人类，你会挨揍的。”

  “谢谢夸奖。我已尽到通知的义务，请待在你的安全屋里等候事态平息。”

  “这你就不懂了，创作需要取材。”杰森站起身，捞起了挂在椅背的皮夹克。

  “我去取点材。”

  同一时刻。南美洲某国。某处旅馆房间的窗帘边。

  收到红皇后“任务已完成”的短信后，端着冰巧克力的林登若无其事地按熄了手机屏。

  他被超人特快捎到了距《星球日报》采访小团队入住的酒店……几里地的小旅馆后门。

  和露易斯·莱恩享受的高级包间不同，这里不仅没有持枪巡逻队，还紧挨着贫民区。由于他标准“外地有钱人”的装束，在克拉克去购买食物、他朝正门走的一路，不时有姑娘向他打开外套，兜售衣服内衬别着的“嗅盐”与她们自己。

  从他所在之处眺望，咸蛋黄一般的夕阳将光线涂抹在殖民地时期的石板路，千家万户亮起了晚餐的灯光，有种高级酒店难以闻到的生活气息……与烤肉气息。

  薄板材构成的廉价木门被推开，记者先生捧花似地捧了一大把烧烤进入房间。林登转过头。

  “克拉克，如果你让我看的是这些……没啥特别有意思的。”他耸耸肩，“不如我们去黄金国遗址露营？传说中印加帝国的那个。”

  “那个才没意思。以及，我以为你会先看到我们的晚餐。”克拉克正直一笑，“几年前我们一起吃的，摊主还在。”

  “所以？”

  “绝大部分人希望好好生活，并不想与犯罪和贩毒扯上关联。”

  对于记者先生分外天真的话语，林登翻了翻眼睛。

  “吾爱，你所提的‘绝大部分人’紧挨着饥饿富饶的美国市场。利润摆在那里，即使他们不想，也会有人把关联套到他们头上。”

  “这就是我想说的，美国市场对其他东西也有需求。”克拉克认真地说，“我能看到这些。如果有必要，我还能看到更多。但‘卡尔·艾尔’属于氪星难民，‘克拉克·肯特’属于美国白人，我没有立场插手人们的自由选择，那会吓坏他们。所以，我选择站出来，成为他们呼唤时的希望，成为地球的后备力量。”他歪歪头，“也许我本该做得更多一点，这样我们能更早以另一种身份认识。”

  ……什么叫“另一种身份”？哦，这个语境应该是克拉克的“超人”身份。

  差点以为不慎掉了马的林登假装自己没想多，泰然自若地接过了记者先生递来的烤串。

  “哪种身份？”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实习记者和没执照的医生？”克拉克笑了，咬了口肉，含混不清道：“或者领主超人的倒影和反超人阵营领导者？”

  “第一，我有执照；第二，克拉克，你不是领主超人的倒影。你和他有本质上的不同。”林登不得不表态，“你还听得进话。”

  “不，林登，那个白披风有脑子。你曾告诉他的话，他也是能想到和听见的。他不是选择不去听，而是选择牺牲正义之外的其他。”克拉克摇头，“我和他的真正区别在于，我的私念更重，更自私。”

  念出“私念”一词时，氪星人直直地凝望着他。旅馆房间没有开灯，那双蓝得纯粹的眼睛反着余晖，像有流淌的水火，有熔融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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