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气大概有问题。

  林登忧虑地想。

  他愿意向克拉克的胸肌起誓, 在拨开这个世界的戴安娜的头发前，他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考虑——她是用脸着地的状态, 长发铺开, 于情于理，他都得拢一下。

  在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只觉得这位戴安娜头发稍微有点儿松, 可能后脑勺还有点凸, 提一下真的只是顺手……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提动了。

  对上女战士的眼睛，还有对“本地时间流已改变”的某种直觉……林登明白, 自己这一提妥妥卷进了什么里程碑事件里。可类比遛弯时忽悠某个怀揣手枪的青年事情有更好的解决法, 成功后发现这位是刺杀斐迪南夫妇的一战导火索本尊。

  好在, 无论哪版的神奇女侠都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拥有冷静处理各类突发情况的基本素养。睁开眼的短发戴安娜一手撑地，另一手直接锁向他的咽喉。

  另一边有个遵纪守法的男友在, 事情清楚前林登不打算随便出杀伤式招数。他捉住了女战士的腕向后一旋, 同时轻飘飘地斜掠一步。亚马逊人脸上擦过讶色，也后退了。

  连着长假发的冠冕叮当落地。在韦恩大宅屋顶破开大洞下，他、戴安娜、灰色的蝙蝠侠围着中央的光斑呈三角互相对峙。

  本地的戴安望眼他，勾了勾唇角。

  “东方的招式……异界的陌生人，或者你的真名该叫登·林。”她冷声道，“我是领主神奇女侠。离开。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

  “抱歉，和人类相关就和我有关。”林登毫无歉意地回。“女士，论族属，你是个希腊半神；论法律, 你脚下是他人的私有财产；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促成了你这么隆重地从天而降？”

  “她是来杀我的。”灰色的蝙蝠侠说，“顺带一提，戴安娜，假发不错。”

  如果领主神奇女侠有尴尬，那她也掩饰得相当好。

  “因为我们无路可退，领主蝙蝠侠，你在里边功不可没。”她眯眼，“起初说要进攻的是你，一再背叛我们的也是你……如果没有你，事情会简单许多。”

  领主蝙蝠侠不置可否。

  “如果你未失去真言套索，话也会坦诚许多。领主神奇女侠，你不愿成为独裁者本身，却愿成为独裁者的帮凶？”

  领主神奇女侠蹬地而起。

  破损的楼层在神女的巨力下战栗。地板龟裂，韦恩大宅外摇摇欲坠的装饰材料剥落，刚好封锁了林登的视线。

  在这里的女人不再像那位值得尊重的亚马逊战士，而是一个执行任务的超能力刺客。林登冷了脸，伸手，五指微拢。

  整片空间震颤。安在隐蔽处的警报器齐鸣，埋设在建筑内部的水管爆开。而后，像一块切下的蛋糕、像被拿起一角的积木，领主神奇女侠连同一小方韦恩庄园的切面平地抬升，静悬于空。

  “我很疑惑在这个时代还能听到复古的封建制度的词汇，领主女士……请问它的法理建立在什么上？谁的拳头比较大么？”林登和善地问。手腕像振荡试管那样恶劣地摆动，晃得被摄在浮空空间内的领主神奇女侠与其中的建筑物残骸一道转起了圈。“相信公主殿下一定愿意为我解惑。”

  抓钩枪的绳索穿过喷涌的水柱与尘埃，绕在一截暴露出的金属框架上。领主蝙蝠侠借力跃过新增的破口。

  “我们的世界于数年前经历了一场……变革。”他谨慎地代替领主神奇女侠回答，“在那之后，正义联盟成为正义领主。”

  林登回头，继而停止动作，眯了一下眼。

  辐射。

  非常明显的氪石辐射自他拆出的建筑之下逸出来，在他的视野内强烈得即使有阳光的干扰也像给那方含铅地面镶了个荧光绿的边。

  察觉到他的视线，领主蝙蝠侠的声音没有半分波动。

  “如领主神奇女侠所说，我发动了反叛。这个世界处于战争中，另一方是领主超人。”

  林登审视地下建筑。在另一位蝙蝠侠邀请他前扫描一处蝙蝠洞有点电影上映前被剧透的泄气，但领主蝙蝠侠的据点是座字面意义的战争堡垒。这让他想起了披着苏联蝙蝠侠马甲时撞见的无悯铁腕……这里肯定不是dc主世界的地球，美漫里不是主世界就有走偏的风险。

  “我想要更详细的解释，蝙蝠。毕竟你离一整个仓库的氪石动能武器还差几分钟。”林登收回目光，笑了笑，哥俩好地环过灰色蝙蝠侠的肩膀。“鉴于我帮你抓了一名人质，稍微暂停一下应该不碍事？”

  能量监测读数暴涨的警告声随着对方的话语自领主蝙蝠侠的耳机内响起。这是能沉下整片美洲的能量水平，可四周环境如常……只有消防喷头喷洒的水与建筑残桓纷落的碎石仿佛被无形的树脂固住，越落越慢，直至静止。

  韦恩大宅数层之下，时间被某种诡秘的力量拉长。这一近乎时间暂停的领域甚至波及到了角落的古董落地钟——秒针仍在正常跳动，却是换作了慢动作的形式。领主蝙蝠侠瞳孔微缩。他扒开了陌生人自来熟的胳膊，直视对方。

  “我们得下去。领主超人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不能在这说？还是非要看着你的氪石小实验？”林登玩味地问。“不过在我解除前只有我身边的时间流正常……这样好了，我抱你下去。”

  ……

  同一时刻。大都会。某栋高楼顶层外。

  克拉克将普通人的装束塞进天台与楼外石雕装饰之间的夹角里。

  他十分确认白披风有所隐瞒，却没想到瞒了这么多。这个世界深陷战火，交火的双方一边是白披风，一边是蝙蝠侠。另外，整合一下他的超级听力搜索到的信息，这两位都在代号前加了“领主”的前缀。

  而在上周，巴巴托斯入侵时造成的环境扭曲里，林登抽到的角色是反王党。之后进入被扭曲成凡尔赛宫的大厦时，随口就是经典造反语句。结合这家伙自称旅游过不少世界，搞不好对造各类领主的反很有心得……

  克拉克对革命持中立态度。入职《星球日报》前他曾行过战火频仍的海

  湾地区，从美军的驻地、独裁者的别墅一路走到贫民窟，几周耗完了一年份的混淆符咒。深知问题不在革命的成功，是在事后曾经的受压迫者是否会再次成为施压迫者。除此之外，还有隐藏在所谓“国际态度”背后的大国博弈。

  总之，他需要更多信息。考虑到手头的佛拉格拉克别称应答之剑，套路另一个自己看起来是非常好的选择。

  克拉克放开感知。他扫过轨道上漂浮的太空站，扫过半个东海岸，最终锁定了隔壁哥谭的高空。

  ……怎么又是哥谭。

  克拉克腹诽着腾空而起。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还有一个神奇女侠。他们之间的气氛……比较火爆。

  砰——

  神奇女侠一拳击中了白披风自命不凡的侧脸。这一拳很狠，差不多把白披风的脸都揍偏了，让克拉克也有些感同身受地牙酸。荧光绿的辐射粉尘从女战士的指缝间泄出，是绿色的氪石。克拉克飞行的速度缓了缓，快速评估了一下自己和另一个自己的状况。

  唔，不用接……这点高度不碍事。

  神奇女侠匆匆飞走。被氪石影响的白披风同时坠落在地，蛛网状的裂缝以他的落点为圆心蔓开。

  克拉克悄然落下，十字剑剑尖指向领主超人。

  “嗨？又见面了。”

  ……领主超人喘了一口气。

  他不需氧气，但呼吸让他觉得自己活着。氪石让他的耳朵嗡鸣，皮肤刺痛。而渐次清晰的视野里有一袭飘扬的猩红和一束反光的铁色。

  从透视视线可确认，这是另一个世界里不对头的自己，拿着把不起眼的十字剑。

  “什么时候超人竟然堕落到要用武器了？”领主超人嗤笑，旋即诧异。

  他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戴安娜有过相似的武器，但效果没它这么直接——“噢，真言类的魔法剑。我猜它不是你的。”

  “林登的。”镜像版说，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领主超人。那么多可选的道路里，你为什么选择了独裁和战争？”

  “记者模式？哈，年轻人。”领主超人并未对镜像版叫出了自己的名号而惊奇。他晃了晃脑袋，晃去了滚地所沾的石与灰。氪石粉尘的残留依旧在折磨他，但镜像版完全不受影响。那把剑当有另外的功能。这句评估他不会说出来，至少现在不会……他知道如何拖延真言。

  “我在乎我的世界，我在拯救它，我也做到了。”领主超人懒洋洋地说，他躺在地上，握住十字剑的剑尖，将它指向自己的嘴。“不需要它，我的话亦句句属实。肯特记者。我曾经终结了战争，终结了饥荒，打破了无能而陈腐的司法体系和政权，让小巷里的罪恶减少，让人类不必再为金钱和土地这等小事吵吵嚷嚷，我成功建起了一个尘世乌托邦——直到我的盟友蝙蝠侠发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该帮助他们’，他这么说，如他所愿，我们过去了……接着呢，刷，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正义。说说看，除了战争，我能怎么办？”

  他盯着剑柄，努力使自己的思维空荡，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白上。这是对付真言的秘诀之一，正义领主尚是正义联盟期间他曾做过类似训练……

  也许出自想象，也许出自真实，某种难以形容的力量正在压迫着、榨取着他的思维，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眼前金星乱蹦，骨骼酸软异常……好在镜像版蹙起了额头。

  “你可以先沟通，克……卡尔。”镜像版说，“我相信你也当过记者。”

  “有趣了。”领主超人说，“通常是反对者提出意见？我也没封锁正义领主们的通讯。可我收到的只有氪石和合成氪石计划。好的。我说够了。”他俏皮地眨眼，“我要恢复了——”

  他抓着剑身，猛然撞向了镜像版。剑锋割开他的手，刺痛犹如直握烈火。镜像版的手指松开，他握上了剑柄——温暖的感觉让领主超人精神一振。然而镜像版也反应了过来，一拳正中他的肋骨。这让他更清醒了。领主超人用额头砸上镜像版的头，将他的手扭往身后。

  他并未成功将氪石粉尘代谢完毕，而这把剑很好地缓解了他的虚弱——除了它的剑锋实在有些割手。他们像两个争夺唯一的那根面包棍的饥民那样拉扯着十字剑。所幸他有盟友。

  领主沙赞伴随炽白的闪电从天而降。镜像版被击中。作为氪星人，他很清楚这一下并不足以打倒超人，顶多造成几十秒的迟缓。领主超人喘息着从腰带后取出了一把枪。这是卢瑟制造的武器，能破坏包括魔法在内的超能力，另一个世界里真正打败过他的东西……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卢瑟在被他杀掉前已经在着手制造了。他弄到了原型机并尝试改进它，以便用在真正危急的时刻。

  眼下的情况远不算危急，不过他所携带的只是一支试验品。

  枪口冒出蓝光，命中了镜像版。这回镜像版真的是委顿于地了。红披风卷在地上，紧跟着翻过一面。

  “看来独裁超人也会屈尊使用武器？”

  “你该感到荣幸。”

  领主超人冷笑。他扼住了镜像版的脖子，把这个自己扔给了领主沙赞。

  “把这个我关进瞭望塔。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领主超人甩了甩手，勾起冷笑，“我去换身制服。”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正义联盟20》中领主神奇女侠因不明原因失去了真言套索

  主世界的卢瑟在正义领主入侵时使用了本用来对付自己世界正义联盟的武器，消除了正义领主们的超能力，从而逆转了战局。这种武器以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够扰乱异界能量的外星元素为能源(原文)，但扰乱效果会随时间而消失。领主超人改进并缩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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