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到“不医闹”的承诺爪印后, 林登立时征用了会场的窗帘布, 分别罩住了一大一小两只毛团与他们落下的衣物，期间还抓了一次妄图越狱的闪电仓鼠。

  带着瑟茜力量的银紫色的烟雾自两个简陋的更衣室后涌出, 装备着剑与盾的女战士很快掀开帘幕, 然后是不断晃脑袋的闪电侠。两名遭受无妄之灾的英雄致了谢，也在正装下藏着制服的闪电侠一手摸着自己的耳朵, 一手来回确认着自己的腰和肚子, 满脸庆幸。

  “你的手艺不错, 医生, 真的谢谢你——你那么说时我人类的意识正好顶掉仓鼠的意识，哇我还以为我要顶着耳朵或者尾巴或者一身毛一身肉之类的出来——”

  年轻人说话时林登正略带诧异地打量戴安娜。看视频时不够直观……这位女士是个半神, 背后的剑是神器, 手镯是神器, 额饰、靴子和盔甲次一点, 可它们也是准神器。一身装备宛如氪金玩家般耀人眼目……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她腰间挂着的金绳索。

  察觉到他目光的女半神大大方方地介绍它：“真言套索。”

  “材料很罕见。”林登笑了笑，随即干咳一声，转向闪电侠：“外形是最容易破解的。你们的后遗症在其他地方, 它可能会保留一两天。”

  “……欸？哪、哪里？”

  年轻人不安地瞪大眼，背也僵了起来。戴安娜望着闪电侠，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林登默默地转身，碰了碰一只刚钻进窗帘区域等待解咒的柯基的前腿。

  眼睛蓝得很不柯基的柯基顺着他的示意飘起来, 先看看他，动了动耳朵，又朝恢复人形的两个队友茫然地歪过头。

  昨天还在大都会的外星人堆里开单人无双的女战士当场倒抽一口气, 伸出手，在即将摸到柯基脑袋的刹那，她的脸上划过迷惘，继而低下头，一额头顶向柯基的额头。

  漂浮的柯基差点被顶得倒退一跟头，戴安娜抬头，眼神复又清醒，也震惊地退了半步。一人一狗诧异对视，林登把短腿狗捞进怀里，安抚地撸了一把。

  “碰额头是猫科动物打招呼的方式之一。”他平稳道，强忍住不笑，“所以……你们的后遗症是习性。猞猁本质是猫，喜欢纸箱子，会被快速移动的物体吸引注意力。”

  神奇女侠≈ap;闪电侠：“……”

  闪电侠：“……仓鼠的习性是什么？”

  “喜欢跑滚轮？”戴安娜深吸一口气。“男孩，我会看护你的。”

  超狗也严肃地汪了声，把爪子搭在年轻人肩上。

  速跑者愣愣地握了握超级柯基的小短腿。

  “等、等等，滚轮而已，为什么你们这么严肃？”

  林登轻咳：“仓鼠胆小，被吓着会装死。”

  闪电侠：“……啊？”

  “也不用太介意，意志和理性可以克服一部分影响。”林登安慰他，顺便瞥眼手机的定位，造出一个空间通道。“两位先过去，我找一下克拉克的制服。”

  “哦。”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闪电侠呆呆地眨眼，“找东西的话我可以帮——”

  戴安娜拎起闪电侠。

  “——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对了，林登，我是猞猁的时候，模糊地记得布鲁西跑盥洗室了。”

  林登：“……”

  ……什么动物爱跑盥洗室？

  他努力按下暴涨的好奇心，拍了把超狗的圆屁股。

  柯基最初是作为牧牛的工作犬只培育而出。为防止尾巴被牲畜踩到，除了天生的短尾巴，基本会在幼犬时执行断尾，以至于形成有尾不柯基的审美风尚。瑟茜将氪星人变形时显然是照着自家认知里的断尾柯基变的，于是，超人误打误撞地留下了比另外两名队友多得多的理性和能力。

  然而柯基的屁股手感太好了，林登没忍住又团弄了几下。

  超狗反过身，一口叼住他的手腕，威胁地磨了磨牙。

  “冷静，我不揉了……克拉克，你的制服扔在哪里？”

  超狗放开他的手腕，飘起些许又落下，前肢抱住了他的前臂。

  成年柯基脖颈往下是一圈长围脖似的毛，林登边撸着它，边决定原谅瑟茜。

  “你的意思是……在你身上？”

  超狗点头。

  反正厅内的电子元件已经被女巫的巫术力量烧毁了，帘子外除了猪就是羊，蝙蝠侠又不知出没出盥洗室……林登直接打了个响指。

  发光的银紫烟雾绕着超狗飞旋。属于柯基的短腿变长、大耳朵缩拢，须臾之间，一只胸口贴着盾徽、穿着平角短裤的超人出现。

  林登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仅有点遗憾，还有点想装魔法失灵给超人安段尾巴。

  正暗搓搓地想着，他的胳膊忽而一沉。刚找回人形的氪星人压着他的手，跟学游泳似的在空气中扑腾着。

  十几秒钟前超人尚是一只柯基，动作是趴在他的手臂上，于是他感觉到的是小动物软乎乎的毛；现在氪星生物切换到了人形，同一动作下，蹭着他的便是光滑紧致的皮肤。他的指节正巧压在对方肌肉中缝的位置，而掌心处除了一片带点凉意的盾徽，还有

  一片熟悉的弧度。

  林登：“……”

  林登瞬间清空了先前的遗憾，心安理得地沿盾徽边缘错开手掌揉起面。这只面团发酵得很好，柔韧弹性，虽然某个小装饰越揉越不肯化入面团内，可是面团的主人从鼻腔里溢出的鼓励低哼证明他的手法很不错。

  横飘着的氪星人不再挣扎，像尾浮出水面的人鱼那样迷茫地抬起头，映着碎光的蓝眼睛满是尝试聚焦时的朦胧。而后，犹如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氪星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扒着林登的臂弯直起身，抱上了他的脖子，嘴唇微张，倒没径自亲过来，而是热情地舔上了他的下巴。

  下一秒，超人的意识终于挤开超狗的习性，仿佛大梦初醒，氪星人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僵住，然后举起双手，维持着投降姿势噌地平移到了帘幕边缘。这一移带起的劲风卷动了围拢半个宴会厅的布料，帘幕以他的落点为中心漾开波纹。一只咀嚼着水果的好奇小猪从帘底探过头，又不感兴趣地转了回去。

  这一幕貌似对记者先生的羞耻心造成了暴击。林登眼睁睁地看着氪星人变成了甲壳类煮熟的颜色，简直快怀疑这家伙要原地自燃了。不过，超人终究是超人，克拉克以可敬的速度挣脱了抑或假装挣脱了羞耻，砰地往胸口的盾徽一按，深蓝的纳米机械飞快攀上了钢铁之躯……虽说那一按放在普通人类身上大概能将肋骨尽数按碎。

  “我、我得……呃。”克拉克抹了把脸，“超人的事务。”

  “我可没有浪费时间。”林登泰然自若地说。他往前走，但每进一步，克拉克就往后挪小半步。他好笑地停了步，视线不怀好意地扫过超人的红腰带下方。“过来，宝贝儿，不然我怎么把你此刻的重担挪到合适的时间呢。”

  “……”超人自暴自弃地站定，“以前认识你时你可不是这样。”

  “以前的你又不了解我的长处。”

  “……这里有别人。”

  “怕什么，他们听不着也听不懂。”林登抬眉，但也换至与克拉克并肩的位置，随手摸上男友被深蓝紧身衣包裹的肩胛。“纳米战甲？”

  “嗯。”

  他的手沿超人背部的三角肌行至菱形肌，顺着那截笔直的脊骨凹陷向下。超狗……不，超人从喉咙里舒适地哼哼了两声，将侧过身，又忽然一凛，反手捉住他：“……你好没好？”

  “知觉堰塞。上周日你体验过了。”林登无辜道，“不过，知觉堰塞似乎不管你临时多出的想向我露肚皮的冲动……”他叹口气，一本正经地模仿着超人先前的语气：“以前认识你时你可不是这样——”

  超人：“……”

  超人用超级速度转了身，气哼哼地往男友的脖子啃了一口，也不要他的传送，一飞冲天。

  林登摸摸被对方那口白牙咬下的部位，低笑着耸肩。

  “啊哦，撩炸了。”

  他随意地一抬手，分隔动物的数层帘幕滑落，嘈杂与混乱一并漫出。猪群与牛羊的噪音充斥着曾经回荡着高雅音乐的大厅，破碎的丝绸礼服与高级定制撒了一地，昂贵的名表与首饰如退潮时被留下的贝壳点缀其间。装饰画与墙壁被撕开，餐桌倾覆，食物泼洒，灾难电影场景的韵味十足。

  只是……超级英雄这个名词，好像注定和灾难难舍难分？

  林登感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它来自他自我封印的那部分记忆。可尚未来得及细思，他便远远瞟到了一个贴着地面与阴影移动的、沿路留下湿漉漉水痕的……人形。

  林登：“……”

  什么玩意？

  咒怨？恶灵？美利坚版贞子？……呃，等等，竟然是冲他来了？是嫌生活过于平淡吗？

  灰眸的青年饶有兴致地撸起一边袖子，接着，他顿了顿，沉默地放下袖管，若无其事地背过手。

  破碎灯管与吊灯折射的亮光遵循他的意志熄灭，大厅的氛围霎时由灾难电影换为恐怖电影。昏暗的环境之中，一个漆黑人形贴着地毯往前移动，它没有脑袋，中央稍微拱起。快到他的面前时，它停下了。

  “我给你想了个新代号。”林登俯视着它，摸了摸下巴，“伏地蝠。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质？”

  人形内部传来愤怒的嘶声，突然之间，它拱了起来。

  这其实是一套贴身的凯夫拉制服，胸口有漆黑的蝙蝠标。此时它被一对利爪从腰部的位置拨开，神似异形成熟时从寄生体内部破出。

  这对尖锐利爪的主人……有双不符物种的、带点钢蓝的双眼，眼部周围是漆黑的，脸颊是白色的，头顶两只圆里带点尖的耳朵。它人立而起，毛脸透着浓浓的严肃……与生无可恋。

  林登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全不顾对方隐含威胁的低吼声，一边大笑，一边掏出手机。

  “蝙蝠，你竟然被变成了小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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