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五百亿。

  林登确认一遍, 面无表情地揩了把下巴。

  这个数的美元是什么概念呢？

  按美利坚近期选举的花销, 它够选两百来个总统；按这个世界出的虚拟人物福布斯榜, 它等于十头史矛革的财富；它是全球一线级别城市的一年gdp，整个美军一年的军费。

  按他自己偏好的计算方式……以本地的经济水平为基准，它约等于最近金价下的一万六千来吨黄金, 抑或一家顶尖的、全球垄断级别公司的市值；以本地的科技水平为基准, 它够建四点五个国际空间站，零点零零零……的败家之球, 哦不对，戴森球。

  对他而言，这组数字虽然是个问题，但不属于特别大的问题。他面临的问题主要集中于如何把它合理地、尽可能少造成社会波动、少被人怀疑地弄出来……外加, 在两个月内。

  就像他对克拉克说的，大玩家入场会极大地扰乱市场生态。

  超人真要捏钻石，悄悄地、小批量地出点货无所谓。而他么……像蹂躏者看出来的, 他能随意重组物质。一万多吨这个等级不过是捞颗小行星操作一番、或者网多颗小行星同时炼金、或者虚空造物的事, 但市场没法吃下这么多黄金——整个美国官方账目才八千来吨。

  戴森球更别提了。它是包裹恒星、开采恒星的人造天体……本地人类文明连月球都没挖起。这都不是揠苗助长，这是期望刚种下的稻种自动变成煮熟的米饭还跳进碗里，比他直接印钞的危害还大。

  如果他扔掉“先知”的脸……咳，让“先知”与民同乐去玩耍，美利坚一张彩票首奖貌似税后十亿出头, 掏空全球一个月的彩票奖池兼宰割赌场能挤出百多亿，金融手段能榨出的更多，但这两项, 尤其是后者，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是他不乐于见到的。

  养外星人真贵。假如他没吃掉双倍快乐而在和蝙蝠侠互相撩着玩，假如布鲁西愿意从了他去当终产者……而今的事项就是约约会，调戏调戏小鸟们，预言之日到了挑好位置看热闹。

  ……等等，为啥他干脆地认了这个数了？

  这必须得挣扎挣扎啊。

  林登拍额头。他按亮手机，飞快搜索了布鲁斯·韦恩和莱克斯·卢瑟的身家。

  返回的结果总算让他的心情好转了些许——他们都没这么多钱。

  卢瑟在大都会有很大利益，布鲁斯则决定赞助那个尚未命名的联盟。这两位皆在管理跨国企业、皆熟知金钱的力量，皆有概率当他未参与世界线中的冤大头，但没概率以破产为基准搞慈善。

  那么，取这俩有钱人资产的平均数，再将外星人和超人造成战损责任七三开计算……这特么怎么还是有千来亿？

  如今是十二月中旬。他算的是粗略时间，外星人不可能准点踩在六十天整时跑来……下月前他最好能搞定五百亿。

  真见鬼，快要不认识亿这个量词了。

  林登沉默地进入临时办公室，沉默地把自己扔上椅子，沉默地瞪着天花板、单脚点地让转椅悠了一圈。他暂时想不出同时满足正常和低调两项要求的招数……往好了想，立即动身去科伊伯带和小行星带，回来还能跟克拉克吃晚餐。

  但采矿真的是毫无挑战性的工作。虽然他可以约超人过去，超能者专属约会项目太空搬砖，一听就浪漫。

  “红皇后。”林登清空脑海里的自我吐槽，询问自家ai：“我们……应该有可信的洗钱渠道吧？”

  “很可惜，我主，我们只在进入哥谭时与企鹅人有过短期合作。”红皇后恭敬地回答，“公司收入部分并无不可告人处……但您若有需要，我可以在下月前为您合法化十五亿美元净资产。”

  “太少了。”

  “您需要多少？”

  “两千亿，本月小目标是五百。亿。对了，你暂时略掉亿，我不想听到亿。”

  “遵命，主人。恕我直言，去颠覆美国政府对我方来说轻松一点呢。”

  “然后克拉克和你主人的新朋友们携手来殴打你的主。结局一，你的主不慎开大，世界毁灭。结局二，他们殴打完觉得彼此间十分来电，你绿油油的主一怒之下召唤狂笑之蝠来玩，世界毁灭。”林登说着说着笑起来，“你认为哪个可能大？”

  “结局一点五，您的意志与利益高于一切，我将全力处理任何胆敢背叛您的叛徒、叛徒的亲属、叛徒的宠物。”红皇后波澜不惊地回道。“以及，主人，昨日晚间月面监控阵列与近地监控阵列在北美大陆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小规模空间级信号波动，疑为x金属所致，嫌疑人为star实验室人员。”

  林登：“……”

  林登揉太阳穴：“我要思考一会儿，给我一点空间。”

  “谨遵您的吩咐。”

  机械女声落下，随即明面的摄像头与隐藏的摄像头关闭，音响断电，新风系统与空调停止运行。机器的噪音逐一止息，继而精密的魔法阵列蚀出空洞。

  哥谭城内这座戒备森严宛如堡垒的大厦内部忽然出现一小方绝对的空白。在这方空白内，林登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城市。

  老实说，他选择乃至停留在这个世界是为了度假的。可现在，以度假地的标准，这儿的事件密集度有点超过了。

  而且黑暗多元宇宙，再强调机会与危险并存的大道理，也改变不了它不属于风水宝地的本质。

  在开启一段关系前他尽可毫无负担地去挑选更安稳的世界待，当然，眼下一样能挑选——但他不想去选。他为啥要去选呢？他喜欢纯粹的灵魂和结实的肉体，克拉克刚好都满足。

  柴刀之路千万条，糟蹋心意算一条。他才不会随便放弃主动跳进盘子里的美味。

  转到台前就转到台前。这不是他第一次干涉世界局势，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平常心对待即可。

  林登盯着玻璃窗中的倒影，继而一笑。他打了个响指，空间漾起水流般的纹路，通道另一头的前方是暗绿色玻璃幕墙，下方是一长排飘扬着各国旗帜的旗杆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那里是纽约曼哈顿区的东侧，联合国总部。

  ……

  数小时后。大都会。《星球日报》报社。走廊。

  露易斯环着胳膊，堵在一大盒披萨面前。披萨往左一步，她跟着左移一步；披萨右移一步，她也右移一步。如此循环二十来秒，外卖包装盒放弃地下降，现出一个装备着棒球帽、黑框眼镜和狗狗眼的克拉克·肯特。

  “……露？”

  女记者挑起一边嘴角，无视狗狗眼的攻击：“哈罗，小镇男孩，今天没有收到爱的午餐？”

  “那个……我们早上没定好中午吃什么。”

  “所以你定了外卖？”

  “……对啊？”克拉克推眼镜，“……要不要来块披萨？这家店的披萨是厚底，馅料有虾、培根碎和意式辣香肠。”

  “我没听见这份热量炸弹的成分。”露易斯翻眼睛，“半小时前，超人出现在北欧。”

  “……所以？”

  你就继续装。露易斯上上下下打量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你甜蜜的男朋友，我们报社的大股东，对你和超人的关系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

  自称来自堪萨斯的大个子露出一个“你在说英语吗”的茫然表情：“露，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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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要不是这家伙还提着一瓶她进北极圈调查时喝过的俄产饮料，露易斯认为自己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说真的，超人买饮料？他的零钱放在哪？会老实排队吗？

  露易斯赶开脑海内自动书写好的问题，迅速环顾一圈，正好附近没什么人……她左手从开衫口袋摸出一张作者栏是克拉克的剪报：“你采访了超人。”

  “呃……对啊。”克拉克猛眨眼：“应该没什么拼写错误吧，我检查过了。”

  露易斯的右手无情地摸出剪报的配图—— 一张超人的大头照，小卷毛，八颗牙，笑容爽朗。此刻，这张大头照上边被黑色记号笔涂了一副眼镜，还用粗糙的手法画了套西服。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克拉克：“……”

  克拉克催促自己的超级大脑想出解围之道。

  “……画技不错。”披着小记者马甲的超人干巴巴地说。

  “就这个？”王牌记者好整以暇地追问道，“你的男友怎么看？”

  克拉克：“…………”

  科研人员坏得很，你们地球的施法者也坏得很。他两个都占了，还能怎么看。

  ……等等。

  克拉克把食物袋换到一只手提着，默默地拆松领带，解开衬衫头两粒扣子。

  感谢拉奥，感谢古堡，感谢他昨晚刷新认知度的体验，也感谢早上头次自行激活魔法传送的新奇感……他又把制服给落下了，不过那时他没好意思再传送回去找，索性用了艾尔家族的家族战甲。它是一块不激活时只收在他胸口的盾徽，不然换他的其他制服，这一扒形同主动坦白。

  克拉克斜拉衬衫，他的锁骨上有个没消的，呃，机械性紫斑……换他的体质大约是魔法性紫斑。

  露易斯被他的动作惊得顿了一下，双眼一瞟，继而发出类似被噎住的声音：“呃，听着，克拉克，我并不是想刺探你的——”

  突然间，她真的顿住了。

  假设克拉克是超人，那什么人能在能接飞机的超人身上弄出标记呢？

  克拉克见好友好像已成功被自己误导，赶紧摆出最无辜的表情，又扣回衬衫扣：“超人是钢铁之躯……你描述他的形容词。”

  所以超人不会被男友用唇与舌留个章……不。不能继续想。记者先生觉得自己的脸颊快要烧熟了。他悄悄调整呼吸，脑海里回溯过上周进入哥谭的经历，飞快冷静下来。超人的身份曝光会给他的普通人朋友带来未知危险，他不希望看到《星球日报》的同事们遭遇类似上周在哥谭发生的事件。

  “所以……我和超人长得像。”克拉克道，“他……同意我采访。”

  说这话时克拉克有点心虚，不过他全程既未承认亦未否认，这不能算撒谎……露易斯脸上飞快擦过惊讶、疑虑，最终定格在尴尬。

  “真抱歉。”

  “没事。”

  “不，真的对不起。太尴尬了。这周的咖啡我请——”

  “咳咳。”摄影师吉米敲了敲走廊拐角的门，严肃地板脸：“交保护费，两位。”

  露易斯没理他，克拉克乖乖地扬了扬披萨袋：“厚底双倍奶酪香肠虾仁披萨。”

  “分我一块。”吉米眼前一亮：“我带了仙人掌果。”

  摄影师边说边伸向口袋，但掏出的并不是红色的小水果，而是手机。吉米解锁屏幕，展示一个新闻页面：“star实验室的突发新消息，那里遇袭了。佩里问你们谁有兴趣。”

  他虽在问两个人，但露易斯十分坦然地接过了吉米的手机。她的父亲是莱恩将军，在军方拥有一定人脉。star实验室虽声称自己是个研究实验室集团，与政府、商业利益无关，但毕竟是在美国。佩里是在隐晦地问这则消息是否牵涉到军事机密项目、是否可以安全跟进。

  “似乎是单纯的袭击。”女记者浏览视频，“有翅膀的黑色怪人……我没听说哪家实验室弄出这个，但咱们邻居的民间传说倒有——”

  克拉克皱眉，超级视力让他能透过手机壳读消息。第一位报道它的记者大概使用了哪家便利店收银台的防盗摄像头，角度与光度都不好，他只看见了黑色的两翼一闪而过。

  “不是蝙蝠侠。”克拉克打断道。

  “为什么？”露易斯追问，“不少哥谭人都留言支持像。”

  因为蝙蝠侠是个人类没有翅膀？因为林登愿意相信蝙蝠侠？

  这两条不方便告知同事们也没法说服他们……克拉克干咳一声：“那个……我听说蝙蝠侠喜欢把人扒光挂上路灯，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地，呃，袭击实验室。”

  ……

  同一时刻。纽约。联合国总部。安全理事会会议厅。

  灯光全亮。深色挂毯拱卫着会议厅的巨幅油画壁画，画中自灰烬中再生的长生鸟俯瞰着差一小角组成空心圆的长桌。各国代表坐在其中，眼神有的呆滞，有的惊恐，有的木然，可他们都没法说话——他们的嘴违背意志，紧紧闭合。

  林登悠然站在空心圆的正中央。手持枯枝之杖，身着隆重的金边黑袍，面部覆盖着浓重阴影。

  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不大喜欢公开讲话的……可时光和对力量的追求改变了他。

  最后一位入厅的国家代表带上门，梦游一般落了座，接着，面上显出了恐慌的表情，但尖叫在溢出喉咙前便被其自行掩住。

  “失礼了。诸位。你们可称我为先知。”标准英语口音的男声淡漠地说。随着他的发言，似有无形限制被解除，会议场一下炸了锅。

  ……

  同一时刻。联合国总部。公共花园。

  一只抓着手机的大鹰落于草坪，梳理羽毛。手机屏幕在它的爪间自发点亮，空气中有无形的手翻入联系人，找到并按入一个代号“b”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别装酷了，蝙蝠，这里是医生。”林登叹口气，声音在空气中扬起，“你的合作小组织有没有取名字？想一个，速度。”

  “出了什么事？”蝙蝠侠问，“star实验室的袭击和预言有关？”

  “这倒不是……我在纽约。联合国大厦。‘先知’跑去敲诈他们了……不，祂说是要给我们拉赞助。”林登挺无奈地说，“名字。急用啊。不然我怀疑祂会给我们定下颜色战队之类的代号。”

  “不能是这个，这还不如叫……正义联盟。”

  ……

  同一时刻。安全理事会会议厅。

  先知手中如枯枝的长杖一顿，大厅重回落针可闻的绝对静寂。

  “我来为一个……刚成立的民间组织，正义联盟拉赞助。”先知淡淡道，“每国数额，本年度五分之一的军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先知敲诈勒索，跟我有什么关系。

  ※

  谢谢 节操跟垃圾桶私奔了、洛洛洛奈、乐乐、萤沉苑废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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