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西不高兴。

  夜半惊醒之后, 他下意识地向他万能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寻求帮助, 但阿尔弗雷德既没有解决他的幻触, 也没有叫医生跟救护车, 而是问了他一堆问题（中途甚至接了几个电话）。然后, 像警察对付有钱的受害者那样，给他塞了一杯牛奶和一盘奶油曲奇饼。

  牛奶里加了镇静剂, 他皱着鼻子喝了几口便开始眼皮打架。可镇静剂不能阻断那见鬼的幻触, 布鲁西做了一晚不是掉进冰川就是受到烘烤的噩梦, 深切怀疑老管家被什么邪恶夜行生物替换了。

  邪恶夜行生物一身被韦恩庄园富丽堂皇的内饰衬得格外黑黢黢的紧身衣，不仅自己打扮成蝙蝠，还领着两个奇装异服的小崽子。

  “我的老天！”这是屁股很翘的崽子a。

  “又……一个？是平行宇宙的？”这是直扑咖啡途中施舍来一眼的崽子b。

  “先去换制服。”这是蝙蝠怪人。

  崽子b不情不愿地停住, 继而被崽子a拖走。布鲁西觉得这两个小紧身衣看起来莫名亲切, 友好地挥了挥手：“孩子们, 一会儿见~”

  拥有挺翘臀部的崽子a差点在楼梯上绊倒, 他扭头, 没被多米诺面具遮住的半张脸现出感动神色，似乎随时要来个后空翻：“一会儿见~——”

  “——先换制服。”

  这回是崽子b拖走了崽子a。

  但是，夜行生物并没有跟着一块滚蛋。

  “你记得多少？”

  他阴森森地问, 嗓音嘶哑得活像卡了颗着火的木炭。布鲁西撅嘴，拿了一块被加料牛奶放倒时没来得及啃完的奶油曲奇。

  “应该自我介绍的是你, 辛德瑞拉, 我可不觉得你的猫耳套装是仙女教母送的。”

  被称作“辛德瑞拉”的蝙蝠男半脸面罩下的嘴唇微微抽搐，接着，他缓慢地摘了头盔。

  布鲁西的饼干掉了。

  “我操！”

  防具在头部摩擦加脱离的感觉无比清晰, 而对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带来了更大的冲击。布鲁西强装出来的镇定烟消云散：“你是、你是我……我的克隆体？哼，永远有人对韦恩家有企图！”

  “我就是你。”蝙蝠怪人冷淡地说。

  “不可能！”布鲁西情绪激动，竖起手指：“我要睡觉，我要社交，我要度假，我还要去韦恩集团上班。我哪来的时间穿紧身衣飞檐走壁？”

  蝙蝠侠无视了他摆出的四点强而有力的证据，公然端走了他的甜点盘子：“现在你可以去上班了。”

  “今天是周日！——不准吃我的饼干！阿尔弗雷德！”

  “我在，老爷们。”老管家及时回应，把饼干碟从蝙蝠侠手里拿开，却没有还给他，而是将饼干碟放上餐车，并从餐车中端出一份绿油油的蔬菜，一份黄绿相间的主食，一杯牛奶。

  “曲奇高脂高糖，不是熬夜后的最佳选择。这是烤羽衣甘蓝，以及绿番茄酱配鹰嘴豆。”

  布鲁西≈ap;蝙蝠侠：“……”

  布鲁西：“这是青草。青草和豆子。阿福，为什么我也要吃草。”

  “您的作息勉强正常，所以是煎鸡肉、维也纳香肠和我改良后的华夫饼。”老管家微笑着揭开另一个餐盘盖，端出其它食物。“饮料是鲜榨橙汁。”

  “太好了，谢谢你阿福——”

  “这不公平。”蝙蝠侠打断他，“阿福，你对正常的标准是什么？凌晨两点起床狂奔？”

  “两点在庄园跑步的分值高于两点在外淋雨。”老管家波澜不惊地答道，“而且布鲁西老爷对我的华夫饼提出了有价值的建议。容我暂时告退，老爷们，我得去检查庄园的排水设施。”

  老管家离开，布鲁西冲蝙蝠侠比了个“v”。蝙蝠侠阴沉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勺子挖了豆子，机械地怼进口中——

  布鲁西忽然瞪大眼，他感受到了裹着酱的鹰嘴豆被餐勺送进嘴。老实说，它的味道不是很糟糕，但在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的前提下，这么来一口实在太诡异了。蝙蝠侠冲他抬眉，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考虑解决——

  “我夜巡时，你在啃饼干。”蝙蝠侠简短地说，飞快取过了他的助手想拿没拿成的黑咖啡。

  “我又不知道你也能感觉到。”布鲁西分辨，“你想干什么？用咖啡泼我吗？”

  “缺乏想象力的小少爷。”蝙蝠侠嘲讽，扬手把咖啡倒上了烤甘蓝。

  布鲁西眼睁睁地看着烤得酥脆的叶片吸水蜷曲，变成了抹布般的黑卷，蝙蝠侠的餐叉扒拉着它。

  “我们应该都不喜欢这个味道。”蝙蝠侠说，“阿福肯定不止烤了饼干，你去厨房看看，弄一盘来，我们分。”

  布鲁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布鲁西冷哼，“你绝对会趁我走了偷走我的这份。”

  他撸起袖子，正要往成型度貌似有所改善的华夫饼倒橙汁，蝙蝠侠的左脚突地踩过了右脚。他们知觉同步，被吓着的布鲁西险些原地蹦起来。

  “哦，现在你又不提感受不感受了？”布鲁西大声质疑，手腕一歪，果汁淌上烤饼。“来啊。”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老管家在他背后干咳一声。

  “很高兴看到你们发明了如此有创意的吃法，老爷们。”阿福平静地说，“希望今天不要有浪费食物的事件发生。”

  布鲁西≈ap;蝙蝠侠：“……”

  布鲁西苦大仇深地盯眼自己吸饱了橙汁、用膝盖想也明白口感远糟于浆糊的华夫饼，没几秒察觉到蝙蝠侠在拿目光削他，顿时示威地端起了盘子。

  区区黑暗料理……谁怕谁啊。

  ……这就是他被蝙蝠侠毁掉的半个上午。之后，事情没有丝毫变好的倾向。布鲁西很快得知，蝙蝠侠那两个奇装异服的助手其实是他成年的大儿子和在念中学三儿子，他到了申请大学年纪的二儿子也跑去当了紧身衣义警，并因和蝙蝠侠理念冲突正在离家出走中。

  这肯定是蝙蝠侠的错。

  “话不能这么说。”被打发来和他交涉（并疑似来调查他是否弄坏了什么东西）的迪克苦恼挠头，“对了，布鲁斯——布鲁西，你想参观蝙蝠洞吗。”

  “好啊。蝙蝠侠的防护服在哪。”

  “有倒是有……不过，你为什么提它？”

  “蝙蝠怪待在地下的溶洞。”布鲁西理所当然地说，点在地上的脚施力，让电脑椅带着自己转了一圈。“那里有野生蝙蝠。”

  他的大儿子满头雾水：“是的，一直有蝙蝠，偶尔还有误入的猫头鹰……所以？”

  “蝙蝠携带大量人畜共患病毒，和啮齿类动物不相上下。”布鲁西教育迪克，“你该往沐浴液里兑点消毒液——放心，你用的这个品牌香味很浓，能够完美地盖掉。”

  “……我去拿防护服。”

  迪克一脸一言难尽地转身，布鲁西耐心地等着大儿子关上门，撇撇嘴，挪开报纸上压着的水杯。

  他这一周以来的记忆混乱且破碎。他本来在自家产业的露台，在刚拿到荣誉市民勋章、准备返程的地下车库，在一家陌生公司的办公室……下一刻画面便跟断了电的影院似的黑了屏。

  这大约是另一个自己的事务，布鲁西很好奇，但不感兴趣——反正即使他感兴趣，也会被蝙蝠怪赶开。既然如此，为何要自找没趣呢？

  好好当哥谭王子才是他的事务。

  布

  鲁西用帮忙处理韦恩集团事务的理由摸到书房，浏览了报纸和网络新闻，发现自己的新任绯闻对象叫林登·兰尼斯特。

  兰尼斯特有家收入稳定且在持续增长的公司，对付过小丑和小丑帮的恐怖袭击，公司官方网站有张分辨率够高的半身照——照片上面无表情的，显得有点儿危险，不过五官轮廓都不错。

  布鲁西算了算。有钱，等于林登至少不是看上韦恩集团的资产；能解决恐怖袭击却没被人权斗士们缠上，等于有手段且目前尚站在正义那头；身高、身材和脸蛋过关，自己的二儿子好像也在由对方照看……所以，他为什么不去找兰尼斯特玩呢。

  布鲁西哼着小夜曲撬了书房的窗，精心挑选了一辆呼应对方眸色的银灰色法拉利。在他计划再选出一家幸运的花店承包当天所有的鲜花时，有人开始往大腿写“回来！”和“立即回来！”。

  全大写加惊叹号，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布鲁西当即在大腿画了把叉，而法拉利在这时停了。

  远程控制了不起吗。

  目的地不算远，布鲁西愤愤地弃车步行，走了五六分钟便后悔起来。天气很冷，人行道坑洼，观景最好的位置有点挤……看体型是三个成年男人。一个男人在按着另一个亲，完全不顾身旁还有个可怜人落在观众席。

  那个可怜人很快忍无可忍，动手拆了那对有概率擦枪走火的……只是，拆下的人有点眼熟。

  布鲁西瞪着眼，缓了步，确定了一番——嗯，黑头发，轮廓冷峻，穿那张半身照相似的藏蓝色大衣……

  ——是他的新任绯闻对象！

  布鲁西诧异，布鲁西不解，布鲁西认为很有必要替另一个自己挽回自己的名声：哥谭王子从来是签支票和平分手的那方，还从来没谁在与他交往的同时踏上另一条船。

  而且，看看新任绯闻对象先生选的这条船，老土的眼镜，老土的打扮，贫穷的气息和堪忧的品味从每根头发丝里冒出来……

  ……韦恩带着浓浓不满的审视眼神仿佛屠夫的剖骨刀。克拉克感到自己像一块正在被分割的肉，即将被贴上价签、摆上货架。

  呃，考虑到对方的另一重身份是拥有多个可怕的变异品种的蝙蝠侠，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在克拉克斟酌着如何措辞时，超人环住胳膊，将他往后拉了一把。

  “打扰了，韦恩先生。”超人友善地说，“你能定义你所说的背叛么。”

  布鲁西将报纸往长椅一搁，用下巴指了指林登。

  “这个人。林登·兰尼斯特。”乔装打扮的哥谭王子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他背着我亲别人。舌吻。”

  “的确。那么，你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布鲁西露出看外星人的眼神：“林登是我的男友。”

  “巧了。”超人说，“他也是我的男友。”

  克拉克：“…………”

  克拉克抹了把脸。

  外星人果然是外星人。先不提林登是否承认，卡尔·艾尔和自己目前是两个人，这样一来，在世俗的视角，他们这层关系就有点复杂……

  布鲁西果然愣住。蓝眼睛在他、林登、超人间一绕，继而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声音。

  “哦。”他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啊，原来你好这口……”

  克拉克拒绝去猜测布鲁西脑子里盘旋着什么，而那位有钱人感叹完，自来熟地攀住了林登的手臂：“我们的当事人好像还没表态。”

  林登：“……”

  林登心情复杂。

  都说潜意识反馈真实的渴望。他没管x金属的异动，首先是那波动太小，其次正是想看看自己会碰到什么。发觉超人和克拉克不光被拆分、还带了个通感时，林登觉着这把不亏，赌对了，自己果然会玩……没想到布鲁斯也在影响范畴内，拆出布鲁西和蝙蝠侠。

  克拉克的自我认知比较统一，分裂约等于玩个情趣，问题不大。布鲁斯则本来就有身份识别障碍，一个不好便当真人格分裂了。

  这个世界不愧位于黑暗多元宇宙，随便许个愿都能有通向黑暗的展开……

  “恐怕我得送你回韦恩庄园，布鲁西。”林登叹口气，“你不该瞒着你的室友乱跑。”

  “林登，我亲爱的，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布鲁西眨眨眼，表情玩味：“我和这位先生，总有一个人出了错……”他拉长调子，“除非，你在同时和我们交往。噢，这里还有一个人。你好，你叫什么？”

  “……呃。克拉克。”

  林登翻了个白眼。

  外星人和克拉克间他自然选克拉克，然而克拉克和外星人是一个人……林登扒开布鲁西的手，先揽过拼命缩小存在感、意图置身事外的克拉克，后抓过超人。

  “很遗憾，布鲁西，你确实很迷人。可你的自我认知有误，我同时交往的是这两位，没有你。”林登一手抱一个，平静地说，“媒体误导了你。”

  布鲁西：“……”

  ——他竟然会输给一对品味可怕的（疑似）双胞胎？

  布鲁西感到自己的魅力受到了严重藐视。他迅速调整了面部肌肉，摆出大众好评率最高的笑容：“看来你的业余生活足够丰富多彩，甜心。”布鲁西飞了个媚眼，没骨头似地往林登身前栽：“介不介意再加我一个？”

  “我介意。”林登懒洋洋道，空气循他的意志一固，堪堪抵住了这位投怀送抱的正版亿万美元宝贝。“你是个人类。对我而言，不够经玩。”

  克拉克：“…………”

  这是什么见鬼的拒绝理由。

  不管是托辞还是真话，作为对方新鲜出炉的“交往对象”，记者先生觉得自己有权表达抗议。他看向超人，可藏着人类伪装下的超人冲他暧昧地一抬眉，舌尖飞快舔过上唇。

  克拉克：“………………”

  克拉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以提醒思维绝对跑歪了的钢铁之躯。

  ……被空气阻住的布鲁西满脸惊奇地在空气墙里扑腾。他与林登咫尺之遥，但他的面前是无形的阻碍，无论如何都挨不近去。

  “哇哦，是魔法，真好玩~”他欢快地说，“我要相信你的话了。不过，像你说的，我还有个舍友，他会乐意做替补的——”

  一辆银灰的法拉利如一枚银色炮弹疾驰而来，沿途积水高高飞溅，在将接近长椅时猛刹。车门弹开，蝙蝠侠经机械扭曲的嗓音在车载音响中咆哮：

  “布鲁斯·韦恩，你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辛德瑞拉，灰姑娘名字

  绿番茄，toatillo，也叫墨西哥酸浆果，北美常见蔬菜，带壳。肉比常见的红番茄紧

  蝙蝠确实携带大量人畜共患病病毒。建议不要直接接触

  ※

  谢谢 。。。和银白 的2个地雷；

  谢谢 月雨、-k-z-、奶昔君、诺比奥克塔维奇、灵优一血、凌枫归来、印第安纳波利斯、乐乐、亚拉御常夜 的地雷；

  谢谢 白又白 30瓶；节操跟垃圾桶私奔了 20瓶；寻找jq、32385111、朝觐雲珏、。。。、鬼人guiser、-k-z- 10瓶；鹿温虞姬 3瓶；姍姍宅、唯枫独尊、雀狸子、6769 2瓶；抹茶、亚拉御常夜、开始的死神、飞翔的知更鸟 1瓶； 的营养液；

  63作话更新，具体查看该章留言。低调。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