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完任务的死亡射手退出了正显示着广场与正厅的监控系统，没再管进入大厦的韦恩。他站起身, 抓过挂在椅背的、印着硕大红白伞标的业务员外套, 又扣了一只鸭舌帽。接着, 像这职业常做的那样，他抱上了桌边的长形的纸箱。

  数小时前, 林登说安排取消、自由活动，这并不代表他能下班回家了。它的真实意思是他可以自由选择任务。而在今日的凌晨时分，笼罩了半个城区的阴霾散去的那刻，安保部和财务部的值班人员均收到了近期收割猫头鹰法庭的正式指令。

  这种只发给签过灵魂契约的员工的命令被他们私下里玩笑地称为共富贵, 因为参与人员是有资格依一定比例分割被执行者财产的。

  “共富贵”名单里列出的法庭成员几乎全是本地望族。死亡射手出身哥谭，自然明白那些煊赫姓氏背后的积蓄。全凭对自家老板的忠诚和那么一点儿看热闹的心思，他才额外多待了一段时间，拖到韦恩的车赶来。

  “弗洛伊德, 你这样还不如拿捧鲜花。”一个正在调整头顶安全帽的人打趣道，“去医院带花多正常。”

  “给那只蝙蝠事后检索提供方便吗。不。”死亡射手嗤笑，“本分部的主营业务是生物医药, 昨晚那么一闹, 太多人对公司将上市的产品有兴趣了。我是去送样品的。学着点，万一被逮了，这才叫做能进条子笔录的正常。”

  他开始校对右眼的瞄准镜, 而安全帽的边上，一个打扮成外卖员的人在检查弹夹的间隙嘀咕道：“我现在怀疑韦恩给老板灌了汤。昨天他来晃一圈，小丑女跑了不说，什么时候一个半大孩子能掺和进咱们的任务里了。”

  “今天韦恩又来了。”死亡射手耸肩, “抓紧时间掏完鸟窝，我们还有机会找个安全地方看直播。”

  ……

  林登并不了解员工们正偷偷摸摸期待着自己的八卦。他展开了私有空间，修改了环境参数，悠然自得地握着佛拉格拉克，冲氪星人抬眉：“再确认一遍，真要和我打？”

  记者先生严肃地双手持剑，剑锷靠胸，剑身贴肩，挺标准的双手剑起势之一。古拉姆光亮的剑身反射着洒下场地的深红阳光，若忽视他那身令人分心的领带配西装，形容堪称伟悍。

  “当然。”

  林登勉强克制住了造块氪石和使用法术的冲动，但没能成功克制住调戏小记者的冲动：“打算冲我用拜年剑法？”

  “……我就知道你骗我。”

  “它真的能用。”林登一本正经道，“不要拘泥于虚名。”

  持剑的记者先生十分不信任地嘁了声，剑举过顶，腿迈向前，一招纵劈：“恭喜发财。”

  刚用浴巾把自己裹住的杰森呼吸一岔，怀疑地望向场内。正看到被林登称为克拉克、自称为驱魔人的疑似脱衣舞男双手剑落空，灰眸青年的十字剑划向了对方的大腿。

  大腿处是有动脉的，而林登显然是古拉姆真正的主人。作为凌晨时分旁观了古拉姆vs黑水怪物们的亲历者，杰森不认为林登手持的冷兵器会次于它。但想象中的血染场地并未出现，朴素的十字剑似乎消失了那么一刹那，最终只在克拉克的西装裤上开了一长道直角状的口子。

  这般明显的放水之下，克拉克并未气馁，他回退，再冲。他的剑招倒是挺标准，看得出是偏力量型，很配他的体型与“物理型驱魔”的自我介绍，但他的经验不如对手。他的两记挥砍被林登或接住或卸力，第三记将落未落之际灰眸的青年欺身上前，似乎要使用擒拿术中的“缠腕”招夺剑，或者是某种近身的刺杀技术——

  十字剑再度消失又出现，这是与通常的冷兵器战技都不同的一招，克拉克遭破坏的衣料垂落，另一条大腿的皮肉显出。

  杰森：“……”

  ……这目的太他妈的昭彰了。

  杰森木然地撸了把头发上往下滑的泡沫，感到半分钟前屏息静气想学习学习的自己实在有点傻。他就不该相信处于放飞自我阶段的林登会用出正经招数。

  呃，等等，林登的精神状态特殊，这个脱衣舞男单看穿的衣服也不大正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杰森发现自己不能再细想了。他抬高声音抗议：“两位，我还在洗澡……或者这里哪有浴室？”

  “你先在那待一会儿。可以走近但别跑远，也别坐座位，否则出来会嵌进墙里。”林登说，“以及你，克拉克，我简直不好意思说我教过你。你的步法也被你的品味谋杀了吗。”

  克拉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耙了耙因几次攻击而稍嫌凌乱的黑卷毛，又用处不明地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自始至终翘着一根小拇指。

  林登：“……”

  现在他可以给粉紫色氪石补充上“使氪星人变得gay里gay气”了，不过，它疑似两种氪石的组合体，就不清楚这是粉色，紫色，还是两相结合形成的效用。

  总之，这玩意虽然是超人自己选的，但却是他亲手照着数据捏出来的。如果“研究各种氪石对氪星人的杀伤力”是个项目组，粉紫色氪石奇弱无比，被异界的黑化蝙蝠侠们的改良版黑色氪石、深红色氪石的效果吊打，拖了整个项目组的后腿。

  翘着小拇指的记者先生对林登内心的弹幕一无所知，完成了小小的形象整理后，他气哼哼地鼓了鼓腮帮子：“

  不准羞辱我的品味。”

  “我就羞辱了怎么地吧。你管打扮成站街牛郎叫品味？”

  “给我道歉！”

  林登长叹一口气，十字剑横过，目露忧伤：“对不起，品味。对不起，古拉姆。我不该让这个不如裸奔的雄性生物和你们相提并论。”

  雄性生物愤愤地撅起了嘴，古拉姆劈落，势若奔雷。忽略那个表情，单从准确和力量来讲这是无可挑剔的一劈，呼啸的双手剑逸出淡金的辉光，林登的十字剑与之相撞，嗡地一声，火花闪灭，而后圆形气浪汹汹而起，透明的冲击波撼动了整处场地。

  扫过整片角斗场的热风中，杰森不自在地压了一下自己被无辜连累的浴巾。

  要围观神仙打架、或是拿着神仙武器的人打架，起码得有个半神的实力，可他只是一只连洗发水都没冲掉的、昨天被老头子及破晓诡灯揍得鼻青脸肿的无助红头罩。

  哦，他的头盔也丢了，浑身上下就一块浴巾。

  他有心向林登嚷一句“你能不能别玩了”，然而下一秒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娘炮男“哇哦”了一声，跃跃欲试道：“你看，你的剑也赞同我的品味。”

  “……刚刚那是领域对冲，请不要自作多情，谢谢。”

  “哼，你就是妒忌我独到的眼光。”

  “……”林登打了个响指，如血的红色太阳光冲淡，渐渐掺杂了纯粹的金。十字剑划出凌厉的弧光，古拉姆回挡，两把冷兵器相格中光与火四散，比先前剧烈得多的气流所横之处，碎石四溅。

  一面气盾挡在杰森身前，它挡住了冲击波，却并未挡住飞扬的尘土。杰森默默抹了把头上的泡泡。

  好的，灰的，他的澡白洗了。

  林登一击之下并未收手。他的招数极度讲究实际，佛拉格拉克又是饮过神血的剑，红太阳之下实在怕误伤。他等了两秒变招斜挑，克拉克凭视力硬格，嗡地一声火花再炸，金属嗡鸣声中小记者张了张嘴，镜片后的蓝眼睛露出了一点儿委屈的神色：“你来真的啊。”

  林登只想翻白眼。

  “你特么不是向我提出决斗么？”

  “对。”小记者的眼神重新坚定，“我要捍卫我的品味！向我道歉！”

  林登：“…………”

  十字剑斩出，极速之中无形而模糊的领域展开，空气因高速而震颤，而有了黄太阳加持的克拉克跟上了它。屠龙之剑与应答之剑相撞，砰然巨响中，两道弧光格住又熄去，烈焰倏忽间明灭。小记者脸上浮出得意的神色，正要说什么，林登泛起冷笑，十字剑猝然消失，出现在了他的左手，然后剑身一抡，超人像只棒球一样横飞而出，砰地栽倒在地。

  深红的阳光徐徐化为金色。

  “看来我不用道歉了。”林登懒洋洋道，气流遵循他的意志一卷，将记者先生的武器放到了安全距离。

  再次以头着地的超人趴了一会儿，迷茫地撑起上半身，白色砂土扑簌簌地从他的卷毛与外套上落下。

  “这是哪……林登？我们不是在做实验吗？”他抓住破碎的眼镜，“我头好晕……欸？孩子，你怎么只披着一条毛巾？”

  旁观这场闹剧的杰森的表情写满无语和不信任，林登冲他招招手：“行了，过来，我们回办公室。眼下他应该恢复了。”

  “恢复成什么？脱衣舞男进化成钢管舞男吗。”

  “你们在说什么？”克拉克满目茫然，他捡起了剑，“林登，我好像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我烧了自己的衣服，冻了你的大衣，然后——”

  “你低个头。”

  克拉克依言执行，见到了自己被领带压着的两块胸肌。

  克拉克：“………………”

  克拉克：“……不是梦？”

  他还想说什么，罗马角斗场般的背景环境湮灭，属于现代文明的景致缓缓显出。阳光自钢化玻璃窗外投入，照亮一位穿职业套装的陌生女士，一位穿高级定制西装、发型精心打理过、经常在娱乐版和财经版露面的男士。

  拿着剑、真空穿着西装、裤子还破着两道口的克拉克：“……”

  刚解下浴巾打算继续洗澡的杰森：“……”

  以为外边没有人的林登：“……”

  布鲁斯·韦恩坐在林登办公室，呆滞地瞪着骤然现身的三个人：“……”

  一片静寂中，保护伞公司的女性职员僵着脸，挤出一个微笑：“那，韦恩先生，老板，祝你们会谈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 萤沉苑废 的手榴弹；

  谢谢 诺比奥克塔维奇、鸠君、漓妧、秋风已起 的地雷；

  谢谢 一隅、沧澜 10瓶；静夜≈ap;幻雪、柟豽 5瓶；6769 2瓶；抹茶 1瓶 的营养液

  先放出来 _(:3」∠)_ 今天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