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拂过, 却丝毫没有吹冷超人身周类似太阳辐射的舒适热度。

  林登揽过一条胳膊, 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 满意地把脸扣在超人的胸肌里。他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头。毕竟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穿越者，他现在该做的, 是充分发挥见过大世面的优势, 检视一番掉落、指导指导善后事宜。

  而不是沉迷埋胸, 甚至为此刻意往前栽，往前栽时还不备个传送之类的预案，好像他确定超人能及时飘过来一样。

  设想，“先知”亲口许的眷者, 没预知到危险而是脸朝下拍在地上——或者在距地面多少厘米的地方撑起身, 搁某些神魔遍地走高魔位面，这妥妥是自砸招牌的失宠信号……

  幸而在场者不了解神秘侧的竞争上岗规则，他没平添一项自己跟自己对戏的任务。

  “你还好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里超人担忧地问。这个单纯的外星人仍悬在半空，并充满保护欲地将手臂回环。林登觉得自己点个头, 就能被直接发送去医院。

  ——妈的, 差点忘了医院。

  “血库需要排查。”林登松开超人，转向颜值身材均在线的本地守护者, “小丑生前抽取了一部分血液——大约是周二。具体的量和范围我不清楚。”

  “我明白了。”蝙蝠侠沉声道, 接着又顿了顿：“林登, 你的影子在泛光。”

  “最近外援请得过多, ”林登泰然自若地说, “力量有些外泄, 正常反应。”

  “但是不止如此。”蝙蝠侠道，他缓缓走近，面具之后的神色谨慎，“是你的精神状态。先知对狂笑之蝠说‘诸界沉沦之时再会’，并疑似放出一道绿色雾气……你最好先确认你的判断源于你自身。”

  当然源于我自身。亏我听第一句时还想赞你观察敏锐……林登摇摇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蝙蝠。除开想把这个世界当柴烧，狂笑之蝠与你们并无根本利益冲突。”

  超人瞪大了眼。像头发现草丛里藏着掠食者的鹿，又像个被告知生日礼物是一沓习题集的小孩。他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林登猜测这家伙还顺带开了透视，企图寻找“先知”在朋友大脑里活动的蛛丝马迹。

  超人慢慢地说：“狂笑之蝠想毁灭我们的世界……这不属于根本利益冲突？”

  “不，能毁掉这个世界的是巴巴托斯。”林登轻笑，纠正道，“狂笑之蝠只是祂的武器。如果祂毁掉这里，先知则会彻底折断这把武器。这对祂真正的图谋不利。”

  “先知同样放过了红死魔。”蝙蝠侠突然说，“祂将红死魔的头颅和颈椎留下，其他部分碎掉——”

  “这仅仅是因为红死魔的其他部分不含黑暗能量——我指那些紫黑色的东西。通俗点来说，巴巴托斯把红死魔锁血了。至于为什么特地锁那，大概是修复方便。”林登玩味地说，“别侧写了，蝙蝠。这就是给一位正牌的高位格存在打工的好处，剩个脑袋都能长回去。”

  “至于狂笑之蝠，祂最喜爱的工具，估计是原地满血复活。”林登无谓道，“你看到的绿雾，即是小丑的诅咒。你本是狂笑之蝠的备份——呃，等等，这么说来，我好像阻了你的前程？”

  灰眸青年说着说着，神情变得肃然。他偏过了头，语气真诚：“要不要我替你投份简历？眼下还来得及。”

  这个玩笑颇有些不合时宜。蝙蝠侠沉默地捏了捏眉心，而超人满面茫然，蓝眼睛在林登和蝙蝠侠之间来回。“你们在谈什么？”外星人满腹疑虑、又心事重重地地蹙着额：“什么简历？毁掉那些无辜的生命，投靠一个叫巴巴托斯的神？”他神奇地提炼出了不是重点的重点，“这不对。”

  “何必在意那么多。”林登随意地说，随意地抬起手，掌中深红雾气一涌，浮出一只连着指骨的戒指。“正好破晓诡灯空出来一个位置。蝙蝠侠，机不可失哦？”

  那指骨仿佛经历过百年的光阴，泛着枯黄，杂有不自然的紫黑。不像在一小时前还长在另一个疯狂的幼年版的他身上，更像在坟墓中埋藏已久。但比起这个，更值得留意的是林登的状态，蝙蝠侠在头盔后狠狠皱起眉——对方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先知”的附身似乎影响了林登的判断力，而他看起来完全被这个设想迷住了。

  “我暂时没有更换代号的计划。”蝙蝠侠嘶声拒绝，黑斗篷遮过他的动作，“恕我直言，林登，你不对劲。”

  “我知道。”林登说，“我暂时有点没法控制想法，找些正经事转移注意力就成……蝙蝠侠，你真的不考虑打入巴巴托斯集团？”他兴致勃勃地问，“我可以提供场外技术支持的。”

  “不。”

  “祂能操控概率——”

  “不。”

  “你就当出门升个级——”

  “不。”

  “真是不识货。”林登遗憾地嘀咕道，“行了，蝙蝠侠，省点儿你的飞镖。我没疯。接下来没大事了，我们分头忙吧。”

  破晓诡灯的指骨连同戒指在他手中消失。炽白的树状闪电自空中倾泻，狂风毫无预兆地卷起来，而灰黑的能量消失了。夜间哥谭的灯火终于暴露在红月之下，风声里杂着隐隐的哭声与大笑声。

  超人浮起，猩红的披风在冷风中飒飒。“那有事喊我，我能听到。”

  林登饶有兴致地审视着他。外星人几乎把“有心事”刻在那张端正的脸上了，不过依然选择先帮助别人，这些别人还全是异族。

  “别接受采访。”林登别有用心地说，“我会帮你指定媒体和记者。”

  普通人身份就是记者的超人不小心飞歪了。林登愉快地摸出手机，瞅了眼恢复到满格的信号，调到信息界面。蝙蝠侠仍然盯着他，犹如他是一只待拆的炸弹。

  林登冲黑暗骑士歪头：“我假设你还有一座城市要拯救？”

  “你和我一起行动。”蝙蝠侠哑声说，理所当然一样，“既然你提过要找稻草人。”

  他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提防和领地意识，几乎快要满出来。林登啧了声，“我很乐意蹭你的车，蝙蝠侠，但我现在不对头——等等，你最好别过来。”

  他皱着眉，左手举起，右手握着手机，简直是“可疑”一词的具象化化身。蝙蝠侠瞥眼那台印着红白伞标的大屏通讯器，狐疑道：“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眼下没法控制想法。而有的想法我很乐意实践……”林登往后退了一步，“比如我喜欢大胸，你的胸肌就很不错。”

  蝙蝠侠阴沉扫了他一眼，倒是听话地停住了脚步：“你可以给你的嘴贴上封条。”

  “这不是封条能解决的问题。”林登忧郁道。他近乎无机质的银灰眼瞳从手机屏幕挪开，直直注视着蝙蝠侠护目镜后的双眼。“我也羡慕你的意志力，蝙蝠侠。在这个泥淖般的城市当个有原则的英雄很不容易。你本来能以铁和血涤清哥谭，但你选择了一条艰难得多的道路……我不太喜欢这条路，也不太赞同你的做法，可我确实钦佩你。”

  这……令人困惑。

  蝙蝠侠莫名地凝视着灰眸的青年。林登的长相偏冷峻，声音偏低沉，一大通话被他以正经的态度甩出来，结合他的前几句，无比接近调情。“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林登叹口气，收回手机，慢步走近了蝙蝠侠。在距离将近面对面时他忽地抬了手，五指张开，准确地落在了对方凯夫拉紧身衣胸口处，以不符外貌、十分猥琐的流氓姿态一抓：“我缺你那种意志力。”

  蝙蝠侠：“……”

  林登从容不迫地用左手捉开自己袭胸的右手手腕，“情况就这么回事。我的动作会优先体现并满足我的喜好……所以你最好暂时离我远一点。”

  蝙蝠侠：“…………”

  他的目光下移，顶着蝙蝠侠直欲冲破护目镜的死亡视线，掠过对方的胸腰臀腿，面露沉思：“或者我给你缝缝针？你之前被割伤了，哟，骨头还打着钛钉……手艺真糟糕。”他评价道，“要不我给你换掉它，别的事你遥控你家的小鸟们就行。”

  蝙蝠车的引擎咆哮声自长街另一头拉近，蝙蝠侠非常不信任地瞪着毛遂自荐的医生，冷静地说：“等你正常了再谈。”

  “我感觉我很正常。”

  “但你在捏我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