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被迫写真人同人可怕的是什么？

  是被迫写养父的真人水仙同人。

  比写蝙蝠侠和布鲁西的水仙同人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蝙蝠侠亲自念它。

  比被蝙蝠侠亲自念同人小说这等公开处刑更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听众们还要做阅读理解。

  杰森·托德，曾经的罗宾, 刚出道的红头罩, 感到内心的羞耻宛如水泥，悲怆则是哥谭港的海潮, 万恶的债主·林登开着一条出海的快船, 帮凶·蝙蝠侠将他沉下。咕咚咕咚，他没了顶。

  糟糕的是，尽管他今晚积攒的羞耻值燃料业已冲破头盖骨, 足够将红头罩号火箭从距韦恩塔一个街区的距离发射至市外, 或者干脆挖个深坑把自己埋掉, 他也必须装作一切正常, 没有在内心呐喊成蒙克那幅名画。

  超人从文件夹前抬头，望了陌生的男孩一眼。

  他很少随便透视别人, 这不礼貌，但他能听见的太多了，比如这个似乎是蝙蝠侠一边的小孩心率不大正常……

  今晚的哥谭很危险，以至于林登特意打电话警告小记者克拉克……到蝙蝠侠，怎么是让未成年人卷进来了？

  超人不禁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孩子，你还好么？”他关心地询问道, “你的心率有些过速。”

  杰森：“…………”

  ——过速有什么稀奇的！同人文惨遭公然朗诵的不是你！

  杰森深呼吸, 调动面部肌肉, 挤出一个假笑。

  “谢谢你……超人。我很好。”他警惕地说, “我只是在……忍笑。”

  他的笑容太假, 宛如一只受到威胁的刺猬, 竖起了全身的尖刺，大有再被追问就要当场配音尬笑之意。超人只得礼貌地收回视线。

  ……人类青少年的心思真复杂。超人感慨着，将文件夹递回给蝙蝠侠，转向林登。

  “餐叉。”他说道，“英格兰普遍使用餐叉约在十七世纪末，莎士比亚生活在十六世纪中旬，这篇文章使用的年代更早，提前《罗密欧与朱丽叶》，大概在文艺复兴早期。在此之前在正餐期间用餐叉会被认为气概不足。不会……”超人不自在地咳了声，“不会出现第二幕里，呃，布鲁西喂蝙蝠骑士吃午餐的场景。”

  “也许这是‘红帽子’的本来意图。”蝙蝠侠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声音如此严肃，衬得他指向黑色制服之上的庞大裙摆的动作也充满了威严。

  “这条裙子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这一风格产生于十八世纪的法兰西，那时法兰西的女性没有政治权利。”蝙蝠侠抓了把腰间打着花结的缎带，而那精致的饰品在战术手套下溃散，在他移开时又于原位复现。

  “‘红帽子’暗示布鲁西气概不足，又将蝙蝠侠置换为朱丽叶，这代表潜意识里，他想要削弱他们。跳了两个世纪的时间，如果根源在他，则说明了他对社会现状的不满。”

  杰森：“………………”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照着莎士比亚那么一写，为了混字数！

  杰森想解释，但这等于不打自招——尤其在场的还有个债主；杰森想用凶狠的眼神突突掉在场所有人，但这也等于不打自招。

  两难之际，杰森沉默地反过身，假装在为三个成年人站岗放哨，憋屈之情简直要化作火焰从他的后背烧出来。

  旁观的林登很是愉悦。

  让红皇后搜索一篇、乃至索性生成一篇元素单纯、背景可控的同人要不了半分钟，但他偏要拿红头罩的稿子。

  演啊。两位，请务必接着演。

  林登很想弄桶爆米花。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看戏的态度——反正蝙蝠侠的凯夫拉铠甲外正罩着一套复古的礼服裙。如蝙蝠侠自己所言，它是标准的洛可可风格，华美繁复，宽髋挤胸，缎带系起的外裙压着满是荷叶边与蝴蝶结的衬裙……

  蝙蝠侠的身材不属于女装无违和的纤瘦类型，奈何拖着的裙子占地面积过广，愣是被显成了一个圆锥。

  为什么他没再顶个几层假发呢……要知道，那时候法国的贵族女性们不往脑袋上摞一堆东西是不好意思出门的。

  林登遗憾地想着，冲蝙蝠侠摇摇头，否定道：“不，蝙蝠，你关注的重点不对。我们的目的在于混过破晓诡灯的潜意识，最好是把他那个改写现实的外挂弄到手里。”

  “问题在于，”蝙蝠侠冷冷地说，“我们已经被改写了。”

  林登有趣地看着他。

  “抱歉，是你们。”林登笃定而嚣张地纠正道，“不是我。”

  蝙蝠侠：“……”

  灰眸青年语气间漫出的有恃无恐简直快要成为实质了，杰森不由得回过头，连超人也多瞅了眼臂弯间多出的、缀满了蕾丝的大袖，加入眼神谴责的行列。

  林登假惺惺地叹口气。

  “幼稚。”他一本正经地说，“不就是衣服外叠了身虚拟的裙子么，又没真穿。搁几百年前，这些款式消耗的材料不是贵族供不起。”

  杰森一脸冷漠：“你让那些东西叠一下试试。”

  林登扬扬眉，“我说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他随意地一挥手，仿佛有什么无形无质的领域被按下了关闭按钮。灰绿的呆板草地间藤曼瞬间化出，自他的皮鞋盘旋而上，继而动作变慢，似被拉成了慢镜头，又似毒蛇在犹豫着从哪下口。迟疑数秒后，它们猝然蹿升，绕向灰眸青年的脖颈。

  超人一惊，倏然而近。猩红

  的披风在这一移中猎猎而起，缥缈的裙装甚至慢了半拍才重新叠到他的身上，但林登以不逊于超人的速度抬手一止。

  雾气在灰眸青年的领口至大衣间晕开，勾出苍白的花边领饰，接着是马甲与刺绣长外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倘若其他人被装饰成了闪耀的圣诞树，那他则是一棵朴素的青松。待遇简直天壤之别。

  超人：“……”

  杰森：“……这不公平！”

  超人默默落地，并在心里默默附和。林登装模做样地整理领口，打量袖口。

  “好了，我也加入游戏了。”他说，“有什么不公平的。从这身外套看，我的处境比你们危险多了。”

  “因为你身上不是裙子？”蝙蝠侠冷静地问。

  “差不多。”林登赞同道，“我们原定的剧本时间虽被平移，但古代背景未变。那年代保守，你们被叠加的衣着非富即贵，我这质朴得连顶礼帽都没有，显然要先拿我开刀。”

  “未必。”蝙蝠侠摇头，快速翻动文件夹，“既然有谁改写了现实，时限又接近于法兰西大革命时期，我倾向于做最坏的打算。我的角色即是那位被砍头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林登略一思索，确认道：“非常有可能。玛丽王后的奢侈令法兰西的国库难以承受，对应到你，呃，你的花销令布鲁斯·韦恩十分不满？”

  杰森：“……”

  蝙蝠侠：“……”

  蝙蝠侠：“韦恩没有不满。”

  他的话几乎是一词一顿地说出来，充分展露了不愿再谈的决心。超人琢磨了一下这个句子透出的信息。没有不满，所以是很随便给呗？

  “那么，”他问道，“韦恩先生则对应玛丽王后的丈夫路易十六？”

  杰森：“……”

  蝙蝠侠：“……”

  ——快闭嘴吧你！

  林登笑出了声。

  “有一定概率。毕竟剧本被改写前，他和蝙蝠侠是甜蜜的一对。”他轻松地解释道，“但这不是我们眼下遭遇的核心要素……大革命的背景不是，人物的思想内涵不是。这种世界的规矩是环境为结果服务——我挑选真实存在过的中世纪背景的同人，就是为了防止冒出绝地武士。”

  ——可是，网上布鲁西和蝙蝠侠的水仙文水仙段子那！么！多！你为啥非拿我的！

  杰森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咆哮，深感自己在数小时内遍历了世间的沧桑。

  而且，完事后，他还得写下去……

  想想他欠的字数，想想蝙蝠侠绝对会查“红帽子”，杰森万念俱灰。为了不露馅，他费力地压出一个问题，死气沉沉地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叉子——没有念出的叉子，让《布密欧与蝙丽叶》从莎士比亚的时代换到了法兰西大革命……”

  超人咦了声，“好精当的标题，”他赞赏道，“作者把大众传媒里的偏见角色转换了，让蝙……呃，抱歉。”

  某种未知而恐怖的威胁预感笼罩了超人，超人一把捂住嘴。

  蝙蝠侠：“…………”

  蝙蝠侠在脑内重点待办事项清单的“调查红帽子”处又划了一笔重点。

  林登的神情严肃了一些，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三名队友。

  调戏蝙蝠侠，无疑是优质娱乐项目。但若因沉迷娱乐耽误正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这样的，各位。”林登略一斟酌，说道，“以游戏来形容，破晓诡灯，可视作一个付费加开修改器的玩家；先知之前的攻击，可视作利用他的屏幕砸了他一闷棍；我们可视作黑客，这份未完成的剧本是我们潜入破晓诡灯设备的木马。”

  “我们的木马一共四页。普通人若想从第一页，木马的头，跳到第四页，木马的尾，得翻页，相当于绕到木马的身后。但对这片灰黑笼罩的地方，也即木马侵入之处，它能‘看见’的，是这只木马的完整外壳。”

  “‘看见’整体是破晓诡灯的能力？”蝙蝠侠凝重地问。

  “不。蝙蝠，你高估他了。这是破晓诡灯外挂的能力。现在他的意识下线，外挂自动挂机。”林登低笑，“它最后收到的指令肯定是对我们不友好的，但它无法做出复杂行为，只能在我们剧本的基础上行动。你可将它看成一个反应迟缓的杀毒软件，我们要做的，是在它弄死我们前，窃取到能管理它的权限，可能的话再搞到它的源代码。”

  “把布密……咳，把莎士比亚戏剧挪到法国大革命的背景还不够复杂？”

  超人不解地问。在某篇同人文的标题出口前，对危险的直觉促使他紧急更换了一个名词，并警觉地飘了起来。

  林登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队友们的裙子。

  “不复杂。”灰眸的青年说，“我之前也想得远了……蝙蝠侠提示了我。这出戏剧意欲达成的目的极其明显。”

  “断头。”蝙蝠侠镇定地补充道，“假设，不。”他审视着悬浮在自己漆黑的蝙蝠铠甲上的虚无裙服，确定地说，“我的角色是玛丽王后，我被安排的结局、它对我的目的，即是断头。”

  杰森闻言皱眉低头，试图于腰下衬裙的复杂褶裥与蝴蝶结间找到关于他“角色”的线索，而超人抽了口气。

  “路易十六在玛丽王后之前被砍头。”他说，“王后盛装，证明国王尚在……韦恩先生会不会很危险？”

  杰森：“……”

  蝙蝠侠：“……”

  ——为什么你非要认定布鲁斯·韦恩会被安排成路易十六？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