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41
作者:驿使      更新:2022-02-22 22:53      字数:4116
  是陈砚不愿意提却又忘不掉的噩梦,也是他的。

  湛柯沉默地推开门,望着坐在那里捂着眼睛纹丝不动的陈砚,他很想再抱抱他,但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关上门。

  湛柯唇微微发颤,苍白着脸对季漪说:“我、我不会再来见他了。”

  然后明知道说来讽刺却还是在临迈开步前低声说:“照顾好他。”

  季漪没理会。

  陈砚心理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

  平时他只是一个心境平和的正常人。

  只是有时候平静到毫无波澜,清晰地感觉到能带动他情绪的事情越来越少。

  只有遇到湛柯的时候情绪会有强烈起伏。

  却也都压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

  只是压久了就会崩溃。

  而崩溃状态下他寻求发泄地方式永远都很偏激,自残是来的最快效果最好的。

  但季漪这些年来纠正他的重点就是不能自残。

  他会在心里给自己警告,不能。

  只有压久了,压不住了,普通的发泄也不管用的时候,他才会像现在这样。

  雨还在下,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季漪进来之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耐心等他缓好,但越等越觉得不对劲。

  她柔声问:“陈砚,我给你请假,咱们回家?”

  陈砚不动。

  雨声显得很明显。

  她又说:“想哭就不要憋着了,发泄给我不丢人。”

  陈砚还是不动。

  季漪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她绕到办公桌对面,试图判断陈砚现在的状态。

  一滴鲜红的血自他挡在眼前握紧的右手钻出,经过手腕,再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最后融进了白色的衬衫袖子中。

  沿途留下的一行血迹清晰的刺眼。

  紧接着,第二滴——

  “陈砚!”季漪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抓住陈砚的手用力拽。陈砚乖乖地顺着力把依然握拳的右手给她,露出赤红一片的双眼。

  季漪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指松动,但到底敌不过陈砚的力气。

  她看到新的一滴血直接从指缝钻出,滴在了桌面上,她觉得自己听到了重重地“啪嗒”一声。

  “陈砚!松手!听到没有陈砚!松手啊!你他妈松手啊!”季漪

  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手用力的上下甩,陈砚身子都跟着动了,手却依然不松力。

  季漪绕到他旁边,捏住他的脸强迫陈砚和她对视,她盯着陈砚红的触目惊心的眼睛,气出的一肚子脏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咬住牙,轻声劝,“你松开手,我带你回家,你可以把你心里压着的所有都跟我讲,好不好?”

  陈砚闭了一下眼睛,左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他低下头说:“没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他把右手缓缓张开,血肉模糊见能看到一片染了血的碎玻璃,边缘还嵌在他掌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把玻璃拿了出来,牵动了伤口也面不改色。

  他将带血的玻璃拿纸包住丢进了垃圾桶。

  季漪觉得她嗓子像是被胶水糊住了。

  一肚子话都堵在嗓子眼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有眼泪会悄悄地蓄满眼眶。

  然后被悄悄地擦掉。

  陈砚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很久,他低低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扯了个笑,仰头对季漪说:“帮我请个假,我回家处理一下。”

  然后抽了一张纸,将边缘的血擦了擦。

  “还在下雨。”季漪说。

  “我知道。”陈砚说。

  “淋了雨你会感冒的。”季漪说。

  陈砚默了,擦拭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狠狠咬了咬下唇,然后说:“我不怕感冒。”

  湛柯一路上逃似的回了会议室,跟李诚说要先回去,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来出差都是提前安顿好的,湛柯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就直冲进雨里,助理在檐下喊:“湛总!伞没拿!”

  他也顾不上回答。

  坐进车里后一口气才顺上来,他呆滞的盯着一处,脑子里过着各种有关陈砚的画面。

  以及季漪的话。

  和陈砚的反应。

  他心都在颤,这种疼堪比凌迟。

  他知道陈砚心理有点问题,但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去治疗过。

  一个人扛过所有心魔。

  这要怎么扛得住?

  他越想越是呼吸都发颤。

  这一瞬,他病态的想要将自己折磨疯,感受一下陈砚这些年感受过的。

  后面一连几天谈起后续事宜他都没有

  再去过。

  这种级别的单子他不来谈也不奇怪,手下带着的几个人绰绰有余。

  湛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就满脑子都是陈砚,一直想。

  想累了就睡,去梦里见。

  醒来再继续。

  不分日夜。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早该办到的。

  陈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也忍不住了吗。

  不去见他,他就不难过,等他开心起来,才是真正的陈砚。

  他很久很久没见过真正的陈砚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湛柯盯着天花板,只觉头痛欲裂。

  他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表情痛苦不堪。

  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他答应了的。

  这样陈砚才会好起来。

  可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无论他多么想说服自己,都会绕回这个起始点。

  ——他不能再见陈砚了。

  他不知道这个期限有多长。

  他根本不敢想。

  是一辈子吗?

  湛柯忍不住地蜷缩起来,捂着又开始作痛的胃。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却又不敢想。

  他只能在一个极端的矛盾里来回兜转。

  心痛到撕心裂肺。

  胃就不甘示弱地跟着疼了起来。

  手机铃声依然那么不识趣。

  响得他满心的烦躁。

  “喂?”他趴在床上,压着胃。

  声音都是虚的。

  “小柯,我是赵叔叔。”男人的声音听着上了年纪。

  湛柯疼懵了,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半天没收到回答,就了然地又说:“我是赵鸿才,你妈的……你后妈的前夫。”

  湛柯想起来了。

  他瞬间感觉到胃又疼了一个度。

  “有事?”他语气很冷。

  赵鸿才也知道湛柯接到他的电话不可能有什么好口气,于是讪笑道:“叔叔想跟你说点事。”

  “说。”湛柯将手握拳,抵在胃部。

  “我们约个时间见个面吧。”赵鸿才说。

  湛柯拒绝,“没时间。”

  他一秒都不想浪费在这家人身上。

  赵鸿才说:“叔叔这人吧,做事就挺执着。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找上你,叔叔是真遇上事

  儿了,咱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赵鸿才的本事湛柯早就见识过了。

  无赖和死不要脸这些招使地炉火纯青。

  22岁的湛柯被缠得焦躁不已,但也不代表现在他还会惧这些。

  但湛柯还是答应了。

  当赵鸿才说出平江的一家咖啡厅的名字时湛柯也没惊讶。

  赵鸿才既然决定给他打这个电话,想也是早就调查好他的行程了。

  挂断电话后,湛柯翻了个身。

  他深呼吸一口。

  刚才答应的原因是。

  赵鸿才难缠,能分散他很多注意力。

  也许这样他就能不去打扰陈砚。

  半小时后,湛柯接到了湛征的电话。

  “哥,我接到赵鸿才电话了。他给我朋友也打电话,还想跟她说家里的事儿。这老傻逼之前还没闹够吗?!”

  湛柯蹙眉问:“给你朋友打电话?”

  重点放在这里时湛征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你知道么他给我朋友打电话,他不知道从哪查的以为我和她在一起了,就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是我的一个叔叔,还问她觉得湛征怎么样。我朋友傻乎乎地跟他聊,他就巴不得把我爸那点破事全抖给她,还跟她说男人变心遗传。我-操-他-大爷!”

  “操!他妈的就一老傻逼,缺钱就他妈找咱们,闻到点钱喂儿就像条狗一样粘过来,我他妈的是他提款机吗?”

  湛柯默了。

  他怕赵鸿才给陈砚打电话。

  紧张地捏紧床单地指节都泛白。

  转而又想到,赵鸿才饶是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将两个五年没有联系也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一下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知道了。”湛柯说。

  湛征又发泄般地骂了几句,但忙于工作到底也没多少时间能用在骂人上。

  没多久就愤愤地挂了电话。

  赵鸿才。

  湛柯眯了眯眼,这人当年的种种行径他历历在目。

  陈砚最终被季漪拖去找连涔包扎了。

  她一想到看着他左手拿着个沾着碘伏的棉签颤颤巍巍地给右手涂,就觉得整个一悲惨世界。

  自己毛手毛脚惯了,更不敢了。

  索性半路转向直接回了自己家。最近连涔上夜班。

  包扎的过程还是有些血腥,连涔仔仔细细的拿棉签一下一下

  地点,还时不时抬眼看陈砚的表情。

  然后会发现这人一点挣扎的表情都没有,甚至会在自己看他时扯个笑脸说:“不疼,放心弄。”

  包扎的全过程连涔都没有开口说话。

  结束后也没有问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只是简单又官方地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

  季漪对她的不问之恩在心里跪谢。

  “那天……”连涔突然说。

  陈砚发现她是看着自己说的,于是感到奇怪,“嗯?”

  连涔歪了歪头,“那天是你打的电话。”

  陈砚懵了一下。

  “季漪手机落我这儿那天。”

  连涔提醒道。

  陈砚想起来了。

  他点点头,大方认了。

  连涔笑了,“那你怎么还说跟她不熟呢?”

  季漪很快反应过来,冷脸问陈砚:“你说啥了?”

  陈砚摸了摸鼻子,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连涔说:“你们不忙的话就坐下一起吃饭吧,我饭做多了。”

  思维跳脱快的陈砚来不及反应。

  但早前的情绪一扫而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的话白天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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