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怜我为黄花病
作者:流潋紫      更新:2022-04-15 02:02      字数:6305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就是在这样的阴雨绵绵中度过的,那一日的接连变故使所有嫔妃的心底都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郁,沒有人再敢提起与那日有关的任何事情,眉庄的死使一向爱惜她的太后饱受打击,除了破格追封她为德妃之外,一切丧仪皆按贵妃仪制,给予她死后哀荣,因为眉庄的丧仪,胡蕴蓉的册妃之礼也一再推后,予润被我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因为难产,他的身子一直比别的孩子虚弱,须得乳母一碗碗将药喝下化作乳汁喂与他,如此一个多月,润儿的身子才慢慢平复下來,因是眉庄遗孤,我对予润格外怜爱,甚至胜过了我亲生的予涵与灵犀,

  那日的事情辗转通过胡蕴蓉之口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盛怒之后终究不发一言,只和玄凌一样嘱咐皇后多加保养,无须再多过问宫中事宜,只将一切交予我打理,而在那次事件之后,管、倪两位更衣迁入永巷居住,赵婕妤与余容娘子也是足不出户,显而易见,颇得圣宠的余容娘子颓势渐露,逐渐被玄凌冷落,

  倒是隔了两日玄凌赐下一对宫中新制的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给玉娆,褒奖她夜闯皇后殿护姐的勇气,这份突如其來的赏赐与其说是对皇后的再度无视,不如说是对玉娆的注目,

  转眼过了端午,玄清身体痊愈,与玄汾一同來向太后请安了几次,又闻予润儿啼之声日渐洪亮,宫中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热闹,

  玄凌与我商量起蕴蓉册妃一事道:“蕴蓉的册礼也该办了,德妃过世,母后心里总不太舒畅,叫她的事冲一冲也好,”又道,“再不册蕴蓉为妃,只怕母后跟前也不清净,反正也简单,仪制有现成的,封号也不必再拟,便是昌字,”

  我坐在榻上缓缓饮着茉莉香茶,那茉莉是取去年盛夏时新摘的茉莉花蕾,用吴盐腌制了搁进冰窖里冰着,待到一年后用滚水泡开,那茉莉顿时一朵朵绽开浮于水面,依旧清芬扑鼻,十分新鲜,淡淡盐味入口,亦能祛暑,

  我想起那日她从发明神鸟的绣绘上露出的心思,心中微有不快,淡淡一笑道:“那昌字本是十分好的,只是太过招摇了,谁不知道胡妹妹握着那块万世永昌的玉璧而生,皇上若真心疼她,就不必为她太张扬,”

  他手中翻着一卷《太平御览》闲闲翻阅,颇为疑惑地抬头看我,“你也觉得蕴蓉有时过于张扬了,”

  我拨弄着茶盅盖子,徐徐道:“冬日里的水仙花特别香,可是香气太浓了也叫人头昏,如这茉莉香茶一般,香远益清才是好事,胡妹妹有皇上和太后疼爱自然是得天独厚,可是登得高难免会有小人觊觎忌恨,若非妹妹得此厚爱,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衣裳这些细微末节,何必招來是非呢,”

  玄凌轻笑道:“你虑得也是,就给她改个封号吧,蕴蓉素來聪敏慧黠,便把‘敏’字赐给她,你知会内务府就是,”

  他望见墙上新绘的一副《秋浦蓉宾图》,荷叶枯黄,芙蓉展艳,一派秋光旖旎,花间两鸿雁振翅凌空,双双对对,意驰千里,他笑道:“朕记得不曾赏过你崔白(1)的这幅画,”

  我掩口笑道:“小女儿涂鸦之作,皇上也被瞒过了么,”我见他疑惑,道,“是臣妾小妹闲來仿作而已,”

  “小妹,”他微微一笑,已是舒展的神情,“可是那日闯入皇后殿的女子么,朕赐她首饰之后也未见她來谢恩,今日就在你宫中,她可不能托赖了吧,”

  我推脱不得,只得唤了玉娆前來,彼时玉娆新妆才罢,过來时很有些不情愿,向玄凌福了一福便一语不发面壁而立,

  玄凌不以为忤,只含笑道:“你很擅长作画,可愿意和宫中画师切磋,朕可以为你安排,”

  玉娆淡淡道:“宫中画师多崇富丽辉煌的色彩,皇上看臣女临摹崔白之画,就知道臣女与画师必定话不投机,”

  他凝望墙上画作,“你画了一双大雁,”他悠悠沉吟,“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大雁乃是忠贞之鸟,是该成双成对,”他笑,“你姐姐在太平行宫时住的居所名为宜芙馆,她是很喜欢芙蓉花的,”

  玉娆此刻才盈盈一笑,“臣女也喜欢忠贞之鸟,”

  玄凌见她展颜,不由微笑注视她,“你头上青玉簪子很好看,看你仿佛妆饰过,怎么朕赐你那对金钗你不喜欢,朕召见也不戴上,”

  我唯恐玄凌迁怒玉娆,忙道:“她素日不爱这些金器,所以不曾戴上,”我推一推玉娆,“皇上赏赐,你还沒谢恩呢,”

  玉娆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臣女不仅不喜欢金器首饰,而且那步摇上的海棠花是姐姐所钟爱的,姐姐喜爱的,臣女不会沾染分毫,”

  玄凌笑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东西分享也不错,”他招手唤來李长,“去把崔白的《秋浦蓉宾图》拿來赏给甄小姐,”他笑吟吟解释道,“这幅《秋浦蓉宾图》六弟与九弟都喜欢,老六中意芙蓉,老九喜欢大雁,都跟朕要了好几次,朕也沒给,现在朕就赐给你,由得他们眼热去吧,”

  玉娆脸上微微一红,欠身谢过,

  我想起玄清当年为我庆生种下的满池芙蓉,不觉淡然含笑,“这画是个好意头,臣妾很希望來日小妹成婚不要与臣妾远离,彼此來往方便,就如画中大雁在芙蓉花畔,要不然姐妹分离,又有什么趣儿,”

  玄凌只笑不语,数日后陆陆续续又叫人赐下两方李廷珪墨与几卷澄心堂纸,随她作画用去,我见玄凌如此,本有几分上心,然而玄凌來时也只偶尔唤玉娆在前,静静看她烹茶、作画,常常一语不发,只像是远远赏景一般,玉娆更不会先去和他说话,只管自己安静,窗外芭蕉绿意掩映,偶尔有一点粉色的花瓣跳跃在日影下,时光这样静静流逝,三人安坐其中,倒也不觉时光匆匆,

  如此,半月后,胡蕴蓉行册妃之礼,贞贵嫔身子稍稍见好,亦勉力支撑着去观礼,我端然肃立观礼,悄然向浣碧耳语,“那日你抱了二皇子偷龙转凤之事,贞贵嫔沒有起疑心吧,”

  浣碧道:“沒有,奴婢在三殿下脚背也依样画葫芦扎了两针,且贞贵嫔那几日病着了自顾不暇,待接回二殿下时伤口早已痊愈了,”她抚着心口道:“那日李公公來抱殿下,正巧二位殿下都抱在德妃娘娘那里睡觉,奴婢见公公满面愁容说要请殿下挨上两针,滴血验亲,心知不好,趁人不备用娘娘亲手绣的襁褓裹了二殿下來了,反正两位殿下长得相像,又都睡着,只要奴婢抱紧了轻易不会有人发觉,”

  我叹息道:“总算你机灵,又遣开了贞贵嫔,否则二殿下一哭起來,贞贵嫔是生母哪有听不出來的,”

  浣碧道:“奴婢也是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呢,”她瞟一眼端坐凤座之上端然训话的皇后,“倒是便宜了皇后,生出这样多是非,皇上竟这样轻轻放过,也忒是非不分了,”

  坐于皇后身边的玄凌神情疏淡,一向相敬如宾的帝后之间终于也有了疏离,我冷然一笑,或者,他们从來就是不亲近的;更或者,这疏离由來已久,只是如今隔膜更深罢了,我含笑摇头,面上依旧是恭顺的神情,悄然道:“皇上不是不明是非,是为情所困,心不由己,”

  我暗暗叹一口气,心思更重了几分,

  待得礼散,诸妃照例要去燕禧殿向蕴蓉贺喜册妃之礼,如此热热闹闹大半日,我特意等燕禧殿人散才携了槿汐过去道贺,

  蕴蓉远远站在滴水檐下看宫女放风筝,见我來了,不觉招手笑道:“还以为淑妃娘娘不赏这个脸,人人來了,独你不來,我还等着去请罪呢,”

  “妹妹笑话了,”我上前握住她手,“你素來与德妃姐姐亲善,自然体谅如今予润在我宫里,我须得一万个上心才是,姐姐这一走只留下一个皇子,我怎能不当心,”

  蕴蓉点头道:“听闻四皇子比出生时好了许多,都是淑妃费心,”

  我打量她一身光艳夺目的石榴红缂金丝妆花云锦宫装,笑道:“要來给敏妃娘娘道喜的,能不赶早么,只是我想着方才你这里必定人多热闹,我要说两句体己话给妹妹都怕你沒功夫听,我满心里疼妹妹只不敢说,一则怕妹妹不稀罕,你本是太后和皇上最疼的人了;二來也怕人背后说我偏心,只一味随太后和皇上的好儿奉承妹妹,我这番真心倒不敢显出來了,”

  蕴蓉与我一同坐下,笑吟吟吩咐了上茶,道:“经了那日的事,我还不知道姐姐心里疼我么,那也太不晓得好歹了,谁知我那表姐竟不如姐姐疼我,这般算计,真是不提也罢了,”她用力握一握手指,笑容意味深长,“宫里的日子长,以后还得靠姐姐疼我了,”

  我懂得,“这个自然,妹妹聪敏灵慧,皇上特特为你改了个敏字作封号,这样的荣宠,宫里可是独一份儿的,我还得借妹妹的聪慧帮我呢,否则协理六宫的淑妃做得真沒趣,”我轻轻叹息,“若妹妹早日成了贵妃,我也可以卸了这副担子好好照料几个孩子要紧,”

  “姐姐说笑了,”敏妃低低一笑,眸光微转,“我哪里配做贵妃,连皇后表姐也觉得我无甚才干,只留我在妃位,姐姐说皇上改了我的封号是荣宠,我可很喜欢那‘昌’字呢,”

  我盈盈一笑,“妹妹那‘昌’字太好了,那发明神鸟的绘像又太像凤凰,难免有人吃心,”

  “哦,”她嫣然一笑,抬手正一正髻上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捻着衣襟上一枚茄形粉碧玺坠角,“姐姐心里总沒有这样的疑心吧,”

  我淡然一笑,“怎会,妹妹不是不知道家父还是远在川蜀的罪臣,门楣所限,能得皇上垂爱忝居淑妃之位已是意外之福,不多修善缘也就罢了,怎还敢吃心妹妹呢,那日本宫被管氏所诬,还是妹妹几番帮我说话,我心中自然记得,”

  蕴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那日安氏的宫女惊动了德妃,才致德妃在昭阳殿外受惊难产,听闻姐姐为此在棠梨宫打了安氏那贱人,”

  我呷了一口茶,道:“也是我太心急了,一心只悬在德妃姐姐身上,”

  “不怪姐姐,你瞧她素日那调三窝四的样儿,若换做我是姐姐,可不是给一掌那么简单了,”她微有得意之色,“自德妃薨了之后,皇上待她也不如往日多了,”

  我一笑不语,只命槿汐打开带來的锦红缎盒,里面躺着一棵雪白饱满的雪参,大约女子手腕粗细,参须根根纤长完整,“方才人多不便,这支千年雪参是给妹妹补身所用,但愿妹妹早日为皇上产下皇子,我到时便再來为敏贵妃贺喜,”

  蕴蓉眸光一黯,旋即含笑:“多谢姐姐吉言,”她低低一叹,“只是温太医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伤了身子心气,否则有他加以调理,蕴蓉也能早日如愿以偿,”

  我看了看天色,叹气道:“原本想陪妹妹多说说话,奈何去皇后宫中的时辰到了,今日宫里有几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得去回了皇后,”

  蕴蓉骇笑,“姐姐搪塞我呢,谁不知表哥把宫中之事都托付给了你,只叫她歇着,姐姐何必还去回皇后,”她笑着拉我的手,“我宫里有皇上新赏下來的‘云山玉尖’茶,姐姐和我一起烹茶说说话,”

  我很是舍不得的样子,“妹妹宫里的茶自然是顶尖的,听说今年雨水多,这‘云山玉尖’统共才得了一斤多,妹妹就先有了,”我停一停,无奈道,“只是她再不好,终究是宫里头一份的尊贵,皇上也不能不顾及她,到底从前的纯元皇后是她亲姐姐,太后又是朱家的人,皇上虽这么说,我也不能太得意了,我劝妹妹一句,终究,她还是皇后,”

  我临去的语气意味深长,胡蕴蓉不知听进去沒有,只由得我去了,

  回宫后浣碧悄悄问我道:“小姐的劝说敏妃可听进去沒有,”

  “谁知道呢,上次那回事情一闹,这怨已经结下了,她素日又是那般心高,”

  浣碧抿着嘴儿直笑,道:“只怕您越劝她越发上了性子了,”

  言毕正巧卫临來请平安脉,趁着请脉的间隙,我问他:“温太医好些了么,”

  他低声道:“自从德妃娘娘薨逝后,温太医的精神一直不好,成日借酒浇愁,加着挨了那一刀受创不轻,现在身子坏得很,”他停一停,“最要紧的是从前那份心气沒了,”

  我怆然摇头,“人去始知情深,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替本宫多照看他,”

  卫临答了声“是”,我起身立于长窗前,看着窗前新开的美人蕉,一芭一芭轻柔舒展,淡然道:“温实初这一來,如今本宫身边可以信任的太医唯有你一个了,”

  卫临躬身道:“娘娘抬举,微臣必当尽心竭力,”

  我颔首,“你有此心最好不过,本宫也不会亏待你的,过两日叫温实初來为四皇子请平安脉,”我着意低语,“你晓得轻重的,”

  他答允了“是”,转身告辞,

  看见温实初形容之时,我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样温厚平和的一个人,竟憔悴到了这分地步,他面色憔悴,眼窝深凹,瘦得竟脱了形,他本是伤重初愈之人,浑身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倒退开几步,

  我见他如此,念及眉庄之死,还未语,泪便先落了下來,

  我唤过槿汐端了清水來,亲自为他洁面梳洗,又把他发髻松开,用梳子一一篦过,叫槿汐取了套干净衣裳为他换上,这是我第一次为温实初做这些事,或许是感念他能让眉庄走得平静喜乐,或许是因为我的愧念,平生第一次,我觉得,他像是我真正的亲人,

  梳洗罢,人已清爽许多,但那种从身体发肤里散发出來的如秋叶萧索的气息,却是怎样也洗之不去了,

  我不禁伤感,摒开众人,只让槿汐抱了予润來送至他怀中,含泪道:“你抱一抱,孩子已经重了好些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轻轻吻一吻熟睡中孩子粉红的脸颊,颤声道:“皇子健康无虞,多谢娘娘悉心照顾,”

  我摇头道:“本宫再怎样照顾,终究不是他亲生父母,”我怜爱地看一眼润儿,“这孩子每到黄昏时分便会大哭,不知是否在想念眉姐姐,可怜这孩子非哭到声嘶力竭不肯停,怎么哄也哄不住,”

  他神色悲戚,“可怜他小小年纪便要经受这丧母之痛,”

  我爱惜地抚一抚他的小脸,“你若常來看看他,抱抱他,或许润儿会好很多,”

  他满面凄凉,缓缓道:“那日眉庄入棺,我把我的玉壶悄悄放进了她随葬的葬品之中,或许很早以前我就该给她的,是我自己不明白,以致她抱憾那么多年,这辈子,总是我对不住她,”

  我柔声劝慰道:“姐姐已经长眠地下,难道你还要终日醉酒么,姐姐虽去了,但润儿还在,你总要为他打算,宫中嫉妒这位皇子之人不少,即便我拼尽性命也实在不敢担保能守得他终身平安,实初哥哥,他终究是你的……”

  他立在窗台边,明亮的日光照不透他身上的黯淡,几束花叶残影落在他瘦削的身上,越发显得神情萧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在我怀中停止气息的那种感觉,嬛妹妹,守护你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是对眉庄,她在这深宫里的每一分寂寞和执著,我都清晰地感同身受,她等着我,就像多年前我一直等着你一样,所以我已打算向皇上请旨,去为她守梓宫三年,”

  我叹道:“那么润儿呢,你都不管润儿了么,”

  他抱着孩子,眸中尽是慈爱与愧怼之色,“他三岁前我会每月三次來为他请脉照料,三岁后……若他有半分像我,我便打算去为她守妃陵,等将來她入陵后再守她到死,绝不能让旁人有一丝疑心而害了他,”

  “我明白,只是实初哥哥,逝者已去,生者活下去担当一切,你好好活着,姐姐九泉之下才能有所安慰,”

  他身子一震,不知听明白了沒有,他只久久抱着润儿,留给我一个苍凉的背影,

  次日,温实初以“奉德妃身孕不周致德妃血崩而死”的罪状自请去守德妃梓宫三年作罚,他这样的自责连太后亦不忍心,不觉出言向玄凌道:“温实初自己受伤刚醒便去救治德妃,其志可嘉,皇帝自己细想,害德妃受惊早产以致血崩而死的人是谁,且温太医乃是国手,见自己一直看护之人惨死眼前,对一个医者來说乃是最大的打击,现下温太医人不人鬼不鬼的自请去守梓宫,又是因为谁,”

  玄凌只得答复:“儿子已经杖杀了宝鹊了,”

  太后仍痛惜眉庄惨死,冷冷道:“那么宝鹊是谁的人,谁这么不懂事不会奴才,”

  玄凌闻言不忍,更兼心疼予润自幼无母,对陵容的宠爱也逐日淡了下來,

  注释:

  (1)、崔白:北宋画家,字子西,擅花竹、翎毛,亦长于佛道壁画,其画颇受宋神宗赏识,所画花鸟善于表现荒郊野外秋冬季节中花鸟的情态神致,富于逸情野趣,崔白的花鸟画打破了自宋初100年來由黄筌父子工致富丽的黄家富贵为标准的花鸟体制,开北宋宫廷绘画之新风,有《双喜图》、《寒雀图》、《竹鸥图》等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