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作者:朝露晨曦      更新:2022-04-14 21:50      字数:4288
  事情很快有了结论。霍兴华因杀人被判终身□□,沈禾被无罪释放。

  她站在看守所大门口,望着头顶的蓝天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不是因为自己终于出来了,而是因为霍兴华为了她再也不能出来了。

  自己做的事儿,最后却让他来承担了这严重的后果。她心痛自责的刀绞一般难受,却眼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而无能为力。

  霍兴华被押送走的前夕,她提着个网兜去看他。里头装着刮胡刀、烟、洗发水、香皂等常用物资。

  望着风华正茂的小伙子被关在铁栏杆后,她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他才二十三岁,难道一生都要在那高墙里度过吗?

  明明是吴卫国见色起意,给她下药在先,她只是保护自己。就算人真的是霍兴华杀的,他也是见义勇为救人而已,顶多算过失,过当。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

  “别哭。”

  两人隔着栏杆泪眼相望,生离死别的伤感在空气中弥漫。此生再不能陪你护你,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没事,里头跟外头一样,都是干活,一天天过日子。没什么难过的。”

  沈禾的泪更加汹涌。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失去的是最重要的东西,余生几十年该如何熬?

  “这事儿后肯定流言四起,唾沫星子淹死人的事儿也不少,你在外要当心。舌头没脊梁,反正都能说。你别把三姑六婆的话当回事,只当她们放屁呢。等熬过这段新鲜劲儿就好了。天大的火也总有熄灭的一天,再激烈的情绪也会归于平淡,事情过去就好了,别难过。”

  你都要被押走了,居然还在担心我受流言蜚语的侵害。沈禾不知该说什么,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探视时间结束时才泪眼婆娑的喊:“我会去看你的。”

  霍兴华回头,胡子拉碴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好,我等你。”

  看守的警察都为之动容,望着他俩默默叹气。多好的一对啊!就这么被分开了。这小伙子下手太没分寸,情敌嘛,又没把你对象怎么样。打一顿就是了,怎么出手就要了人的命呢。这下好了,情敌是死了,爱人也再不可能在一起了。

  霍兴华被押走了,沈禾失魂落魄的萎坐在地上。赶来县城的肖亚娟和刘德才急的过来扶她。

  “苗苗,你起来,起来,别坐地上啊!”

  她痛哭失声,拽着肖亚娟的手喊:“人是我杀的,跟他没关系。是我……”

  “你先起来,起来……”

  两人合力将她拖拽到一旁的台阶上,他俩前两天来过县城,这事也是知道的。看她哭的那么可怜,一个劲儿的说人是她杀的,肖亚娟不禁跟着她掉眼泪。

  老天真是作弄人,眼看俩人要走到一起了。偏偏来这么一出,让人劳燕分飞。

  “要不去找找霍兴华的父母,也许他们有什么办法救自己儿子。”

  沈禾闻言流泪摇头。这事一出,公安方面已经电话通知了部队的霍保国,这人表示公事公办,他不插手。之后再没消息。

  她也给父母打了电话。可如今爸爸妈妈处境尴尬,退居后方都有人在抓他们的小辫子。这事儿根本就帮不上忙。

  “除非时局有变化。否则以如今这形势,根本没法说。你就算走到天边,一个杀人偿命,你就越不过去。”

  刘德才是男人,更明白当下的局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把一个高级干部弄下台,何况你这真实的弄死了人。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之前的确想过上访。可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抑或是霍兴华本人,都劝她省省力气。

  法院的干部好多都被下放,夺权,你想要到哪儿去喊冤。一个杀人偿命,你再说什么都白搭。尽管大家都如此说,沈禾依旧不死心。想要去上访。可她刚牵扯进杀人案里,支书根本就不给她开介绍信,不让她离开这里。

  如今这时代,没有介绍信那是寸步难行。没法买票、无法住宿,被发现了第一反应就是扭送派出所,然后遣返原籍。出不了县城就得被送回来。

  跟支书磨了几天,也没弄到介绍信。胡小山语重心长的劝她:“孩子,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就是走到天边那也越不过这个理儿。”

  他媳妇也劝:“是啊!霍兴华是个好孩子,他出了事我们都难过。可他杀了人,没要他抵命已经算好了。”

  “不是这样的。是吴卫国先不轨在前,他……”人根本不是他杀的,自卫也犯法吗?难道我们善良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不管咋不轨,最后都是他杀了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说啥也没用啊!”

  根本无法沟通,沈禾走出胡家时失魂落魄的。这段日子,屯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儿。长舌妇们说她被人占了便宜,已经是破鞋,对着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根本没关注这些,只一心想要为霍兴华做些什么。如果不能为你洗清冤屈,那我就陪你画地为牢。

  夜晚,王丹凤气势汹汹的进了知青点,指着沈禾破口大骂:“扫把星,我早说你就是个灾星,只会连累他,让你离他远点儿。如今好了,他为了你杀了人,你高兴了是不是?”

  沈禾本就怀疑她,此刻目光冰冷的瞪她:“是你告的密对嘛?”把我毁了,这就是你□□的方式?没想到结果偏离,所以才如此气急败坏。

  “我……我才没有。”

  她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沈禾丧失理智般的上手就去揍她。嘴里一声不吭,手下一下接着一下。魂淡,一个人大好的年华,就被你的私心给葬送了。

  王丹凤一瞬的心虚后也开始还手,俩女孩在知青点大院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肖亚娟上手去拉,嘴里喊着别打,实际暗中偏向沈禾。王丹凤疼的吱哇乱叫,隔壁王家的人听到跑过来,才将她从沈禾手下解救出来。

  听到前因后果,她妈孙腊月眼神闪烁一下,“大侄女你多心了,凤儿平时多羡慕你们有文化懂的多,咋可能去告密。你别多心,这事指定不是她干的。”

  王丹凤一条胳膊被打的抬不起来,愤怒将之前的心虚压下。指着她大骂:“是我告的又怎么样,你们传播封建迷信,违法乱纪,我这是支持工作。”

  其实,她就是想给吴卫国提个醒,无意中牵扯出这事。她那连学都没上过,十多年躲避危险龟缩长大的脑袋,也根本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孙腊月一思虑也马上改了口风:“对啊!你们干了坏事,人们群众知道了当然得向上举报。你这么说是不满意领导吗?”

  “怎么会?”肖亚娟急切的开口“是你闺女大晚上进来跟沈禾寻衅,俩人一言不合打了一架,有啥大不了的。被你们这么上纲上线。屯子里大老婆子们成天吵嚷打架,也没见谁说啥吧。”

  肖亚娟把这事儿定性到打架斗殴,王家母女也不好再强攀扯。嘟囔了几句,娘儿几个转身回家。

  沈禾如今也知道这时空,性质二字的重要性。冲好姐妹温和的笑笑表示感谢。转身进屋的时候眼眸一片冰冷,牙齿被咬的咯咯做响。王丹凤,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她翌日跟支书申请,能不能搬到屯子西面那间空屋子住。

  “那屋子房顶塌了一半,一面墙也塌了好些,根本不能住人。”

  房子是屯子里一个老光棍的,老光棍一辈子懒惰成性,活着时房子就已经漏雨,如今人都死了好几年了,那残垣断壁不遮风不挡雨的,人咋能住嘛。

  “没事,我自己修修就行了。”

  支书两口子也听说流言蜚语了,以为她是想躲着那些长舌的社员。可再难受也不能搬去那地方住啊。你一个女孩子说修房子,简直是开玩笑。

  胡小山瞅瞅媳妇,示意她劝劝。都是女性,也许更好交流。可任他媳妇说破了嘴皮子,沈禾依旧检查己见,甚至说可以付房租。

  “付啥房租啊,那就是两间要塌了的破房子。”

  胡小山叹口气,之前老刘家媳妇想在院里种菜,结果被说成占公家便宜,差点被开大会批评。后来菜苗也拔了,前后院几分的地如今都慌着。也许应该收些租金,不然被有心人搞事,她孤身一个女孩子也是麻烦。

  “那就一年两块钱,院里的地也归你。”几十斤白面的钱,也就值院里那点地的价值,付出种子和劳动后有所收获。这样她也不吃亏,大家也说不出啥。

  沈禾点头道谢,当场掏出两块钱递给他。“麻烦大叔给我开个租住证明。”

  “行。”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日后也好说。

  从胡家出来,沈禾径直去了那个荒废的院子。围着的篱笆已经缺东少西,露出一个个大口子。院内杂草丛生,一颗颗苍耳子马上就要挂果。

  她绕着房子转了好几圈,仔细的瞅着该怎么修缮,都需要些啥东西,她好去准备。

  房梁,檩条、椽、还有房顶的茅草,最主要的是土坯。木料她都能轻松弄到,可土坯得真打实干,一丝假做不得。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她就去屯子南面起土,跟喂牲口的刘二炮要了些麦秸秆,开始准备做土坯。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她就着天空的月光还在努力干活。下工的肖亚娟打听着找了过来。

  “苗苗,你不要命了是不。这大老爷们都累死的活儿,你个小姑娘难道打算自己干啊?”

  沈禾抬起头:“只是修缮,需要的不多。我能行的。”

  肖亚娟紧皱眉头:“再不多,那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干了的。……你咋就这么犟,非要自己一个人单过。那些长舌妇,你就只当没听见,过一段就好,而且……”

  “我没在意那些。”沈禾笑笑“别担心,我就是……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肖亚娟如今算知道她有多犟了,见说不动她,只好叹气道:“先回家吃饭,明天我请假帮你一起做。”

  沈禾抬头望一眼满天繁星,挑上箩筐和她一起走。“你还是上工去吧,我这自己能行。”

  “逞能。”

  俩人一路无话,到家后刘梦怡正挑着两桶水进门。她身子单薄,挑着俩半桶依旧有些摇晃不稳。看到沈禾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沈禾已经越过她进了屋子。

  肖亚娟也没理她,径直进了屋子。如今知青点就她们仨,沈禾回来后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肖亚娟对她也冷如寒冬,除非必要,根本不理她。看她一摇三晃的挑水,且需费普通人两倍的力气和时间,之前温和关怀,互相帮忙的俩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刘梦怡也有些后悔,不过更多的是委屈。她不就说了两句话嘛,那些事儿调查组事先都知道的,她说不说无所谓。如今出了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吧!

  几次想找沈禾说一下,可她根本就不理人。后来直接撂话,我跟你没话好说。再敢往上凑,姑奶奶就放狗了。瞅一眼赛虎的狗窝,想想那只如今已一米多长的大家伙,她再没敢硬往上凑。

  这孩子是天真又自私,沈禾哪里是气她对事情的影响,她气的是她的态度。调查组一问你就什么都交代了,连遮掩一下都没有。这要是再跟你相处,哪天被你害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她对这时代不了解,还是远离这种人为好。

  晚上吃了饭,沈禾借口上厕所,出来悄悄的埋伏在王家院外。抬头瞅瞅如浓墨一般的天空。

  夜黑凤高,正是好时机。她默默的摩挲着手里的藤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家大门。如同捕食时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