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
作者:朝露晨曦      更新:2022-04-14 21:49      字数:11620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最后拿着粮食等隔壁家做完后,借了人家的锅灶这才熬了一锅稀粥。

  男生们吃完赶快上工去了,王建设出了院门了回头望一眼小声嘀咕:“霍兴华今儿不上工?”

  李卫东也回头瞅一眼:“估计给佳人洗被单呢。”

  几人都摇头失笑,没见过他这样的。看着挺刚硬的一男人,可对着沈禾怎么一点原则面子都不顾?只要沈禾需要他是干啥都行。

  借了邻居家的大盆,几个女生坐着小板凳在院儿里洗被单。霍兴华挑着水桶一担担的往回挑水。

  肖亚娟搓着手里的被单,伸手给沈禾撩了俩水点子:“姐妹,今儿沾你的光了。”

  沈禾故作不知,“占我什么光?”

  大家都朝院门口望望呵呵笑,新来的刘梦怡嘴快的道:“沈禾没干啥啊?你们这是打的啥哑谜?”

  几人没回只摇头笑,女孩也瞅瞅大门的方向:“不过霍兴华真是活雷锋,居然没上工帮咱们挑水。”

  这话一出口,大家笑声更大。何丽萍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刘梦怡不解:“何姐,我哪儿傻了?霍兴华放弃挣工分给我们挑水,难道不是活雷锋吗?不然我们去流溪河洗,得走老远,回来时拿这么多沾水的东西可不轻松。”

  白茉莉收起了笑,冷眼瞅她一下:“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是活雷锋,活阎王还差不多。

  将俩水缸都挑满,霍兴华将自己的被套用水泡上,拿肥皂仔细的打了一遍。然后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

  怕单给沈禾拧水她不乐意,刚才帮她拧棉花她已经拿眼在瞪他了。是以这回他挨个给人帮忙,倒真像刘梦怡说的活雷锋。他手劲儿大,拧过的被单像从甩干桶里拿出来的。几个女生非常高兴,也许晚上就能干。

  中午又是借的锅灶做饭,喝完糊糊,李卫东拿着碗说俩新来的:“你俩已经白吃五天口粮了啊!再这么下去连糊糊咱都没得吃了。”

  王建设也附和:“对,赶快解决这问题,否则马上要收秋了,咱擎等着挨饿吧。到时公分挣不着还得挨队长训。社员们又该笑话咱不会干活儿,丢脸死。”

  徐广发抬头,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了,我下午就去买。”一帮子吝啬鬼,吃点儿粮跟要他们的命一般。

  年纪最大的王建设开口:“等一下开个会吧,不止粮食的问题,还有被损坏的锅、勺子、筷子、油盐……一堆的问题要解决。”

  “好吧。”

  大家附和。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一坐下,白茉莉就率先开口:“谁造成的损失谁赔就是,棚子我们可以一起出力搭,可东西不能不陪吧。”

  刘梦怡闻言紧紧的咬着嘴唇,她还剩不到一块钱,买这些肯定不够。而且这些东西都得有票才行,她上哪儿弄工业卷买锅碗啊?

  被逼无奈,女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心里开始有些埋怨妈妈,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教她做饭的,可她却从来没下过厨房,连家里的酒精炉都不会用,何论这里的柴火灶了。

  昨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她挨了一天的埋怨。干的不好,干的太慢,脸颊被叶子刮的到现在还有很多红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茉莉这回的话说的够中肯,获得大家一致认同。瞅瞅低着脑袋默默掉眼泪的刘梦怡,徐广发再次当起了护花使者。

  “刘梦怡说了没钱,你们这么逼她也没用啊!”这回他说话委婉了许多,不敢一开口就上纲上线说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

  王建设没好气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大家都过的节衣缩食的,大队分的铁锅给毁了,我们……我们也不是孙猴子,难道能变出来不成?”

  “就是,欠你们的了吗,这么祸祸人。”

  又被骂了,刘梦怡眼泪掉的更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徐广发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骂人的白茉莉“你怎么这么恶毒,这么欺负一个刚下乡的女孩。真是相由心生,长的丑心更丑。”

  这话可比白茉莉的恶毒多了,张口就揭人短。可惜以自我为中心的男孩根本没意识到。白茉莉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的手抖如筛糠。

  “你……你他妈的……我今儿打死你。”白茉莉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徐广发伸手一挡,俩人厮打在了一起。场中的人全被波及,一个个提着自己的板凳、马扎赶快往后撤。

  何丽萍满眼焦急,伸出的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别打,大家有话好好说。”

  事情没解决,这居然又生了是非。霍兴华将自己的板凳放下,双手利索的伸出,一个使力将这俩给分到两边。

  白茉莉被打了个黑眼窝,徐广发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俩人谁都不服气,依旧伸手又踢腿,要给自己报仇。

  霍兴华使力将这俩往相反的方向推了一把,瞬间这俩同时摔倒在地上。白茉莉觉得自己屁股被摔成了八瓣,捂着屁股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徐广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是一脸纠结。俩人再顾不上厮打。

  “先说正事,说完了你俩再打。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时间。”

  望着他冰冷的眼眸,这俩都暂时放弃了个人恩怨。话题重新回到解决吃饭问题上来。

  刘梦怡被他吓着了,刚说他是活雷锋呢,这怎么如此可怕。他胳膊好有力,一下子就将这俩给拉开了。

  “我……我真的没钱。我……”

  大伙儿全泄了气,始作俑者一句没钱,你还能把她卖了不成。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霍兴华翻个白眼:“我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借钱票,年底由刘梦怡来还。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

  “当然好。”

  提议获得一致好评。霍兴华转头望向刘梦怡“你觉得呢?”

  “……好吧!”

  白茉莉小声的嘀咕:“到年底她才来几个月,而且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干,一天队长只给她仨公分,她能养活自己就不赖,只怕根本就还不上。”

  霍兴华冷眼瞧她:“那依你说怎么办?”

  “我……”白茉莉傻眼了,她能有什么主意。这事就该刘梦怡赔,可她就是没有,难道大家就吊起嘴别吃饭吗?

  霍兴华这主意解决了燃眉之急,年底就算刘梦怡还不上,平摊到他们脑袋上也没多少。这样就等于刘梦怡欠了他们的,她要还有羞耻心就会自己设法还,赖着不给大家免不了挤兑她。

  王建设也给她个大白眼,就会嘴上嘟囔,实际问题一点儿解决不了有个屁用。

  “就这么办,兴华你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

  霍兴华转头四顾:“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别用新的锅碗,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他话一落地,大部分都举了手,除了白茉莉和沈禾。白茉莉看了下情况都举了手,沈禾依旧没动静。他一下子有些不明白,沈禾为什么反对。

  没等他问呢,沈禾先开口:“我养着赛虎,平时得单独给狗狗弄食物。不如趁此分开,以后也免得大家误会我多吃多占。”

  哦!明白了。霍兴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小狗狗,小家伙最近越发结实,经常性的跑外头找食儿,他都忘了这家伙是沈禾的私有物了。

  “那我也分开吧,我跟你一起养赛虎。”

  沈禾咬牙,咱俩一起分出去你觉得合适吗?赛虎是狼狗,越大越能吃。这话她懒得说,这家伙刚收了上千斤红薯,要说不嫌,她到时该当如何。

  “我的狗,我自己养。不劳外人费心。”

  又是冷淡的拒绝,霍兴华已经被打击成铜墙铁壁,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不算外人,赛虎跟我很亲的。……每天一大早跟我去锻炼,我去挑水也跟着。这狗狗我乐意养。”

  这人怎么这样?平时看着挺冷淡刚毅,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都那么拒绝了,他居然还不放弃。

  “我以后自己做饭,锅碗我自己解决,这事就这么定了。”厨房有仨灶台,她自己占一个完全可以。这样以后就不用跟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可以顺带做赛虎的。不然天越来越冷,狗狗的食物就是个大问题。

  霍兴华万分期望自己跟沈禾一起,可人家女孩子不乐意,他就没再多言。心想:等彻底分开,他用红薯给她换些白面回来。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小灶了。

  事情就此说定,下午霍兴华跟支书提说。屯里没多大,他自然知道知青点的事儿。心里暗叹一声又给他们一口锅。

  名义上是借,按市价八成还。“这是当年办食堂留下的,大队如今也没工业卷,买锅得等到年底结算下来才行。”

  这帮城里的娃娃太不像话,自屯里来了知青,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可这是上头的安排,他能说啥,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着。

  霍兴华跟支书道了谢,回去将锅安置在了厨房,如今天凉了,在屋里做饭也可以。等明年天热再搭棚子就行。

  用泥固定好锅灶,他转身到院外眺望,沈禾下午去了公社,应该快回来了吧。

  沈禾在山上的地窖里取出自己之前储存的麦子,将它去皮碾成粉末装进袋子。用这二十斤白面换了两张工业卷,顺利的买到了锅、碗、盆、勺……做饭需要的家伙什。

  想要买油盐酱醋,手头啥票都没有。她妈每次都是直接邮寄东西,衣服或者饼干麦乳精之类的。如今要自己开火,最起码盐得有啊!

  “同志,盐可以拿东西换吗?”

  “可以,鸡蛋或者蘑菇木耳都行。酱油和醋也能换。”

  沈禾闻言笑的开怀,鸡蛋她没有,蘑菇木耳那不是多的是嘛。背着自己的锅碗,她小跑一般的朝着野外疾走。

  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子干榛蘑,大概有二三斤。平时为掩人耳目都是拿回知青点晾晒,其实她是可以控制植物干燥的。

  “同志,你看我这些可以换多少?”

  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接过仔细看了一下品质,觉得没问题了放到秤盘上。“二斤八两,还不少。换盐的话是一比二十,油是一比四……”

  粮油副食组的女同志机械的说了兑换比例,沈禾在心里一一估算后,换了二斤盐。“我没油瓶,有什么办法打油吗?”

  “那没办法。……要不,你给我一两蘑菇,我给你个罐子,可以用来打油。”

  她今儿正好带了罐子,本来是自己打算打油的,土陶罐不值什么,不过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生活,也许会换也说不定。

  果然,沈禾根本没犹豫就跟她换了。罐子能装二三斤,她打了二斤。

  花费将近一斤榛蘑,女同志看她不打算再买其他,开口跟她商量:“我爸最爱吃榛蘑,可惜这玩意不好采。你这愿意跟我换吗?我这有挂面。或者小米也行。”

  蘑菇都拿来了,本就是要换东西的。沈禾闻言点头:“挂面吧,您看怎么个换法?”连着吃好几个月的糊糊稀粥了,她胃里有些泛酸水,吃点儿细粮给自己改善改善。

  “你这还剩一斤八两,我给你五斤挂面外加五斤小米你看行吗?”女人说完看她没作声,又出言解释:“用油盐换算好像有些吃亏,但挂面属于精粮,稀缺货不好买。你有票有时都不一定买的到。且我这挂面绝对是用精白面做的,光滑细腻口感好。”

  按末世前的价格换算,这绝对是吃大亏了。不过末世前粮食便宜,跟如今没法比。沈禾想了一瞬点头同意。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家里给你拿。”

  沈禾满载而归,背着自己的大麻袋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歌。一看就高兴的很。

  进了屯子地界,还未看到房子倒先看到了霍兴华的身影。男人空着双手,朝着公社的方向走,肯定是来接她的。

  沈禾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早已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依旧嘴硬在强撑而已。末世十多年打磨出的坚韧心性一次次被他如火的热情冲击,如今感动喜悦与担忧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

  这一次次的温情他到底能坚持多久?百折不挠,可千万次呢,真有人能始终坚持初心不变吗?当这如花容颜凋零,当这曼妙身躯臃肿,你眼中是否还有如火的热情与爱慕?

  霍兴华很自然的去接她背上的麻包“怎么这么晚?”天都快黑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这话他没敢说,他想陪她去公社都被拒绝了,再说什么她该不高兴了。

  没等她回答,他指指她手里提着的罐子问:“这是什么?”

  “油。”

  “不赖啊!可以吃到油星了。”

  三四里的路俩人再没多言,回家后霍兴华帮她把锅按上,指指油罐提醒她:“你如今自己过,最好找个箱子将这些东西锁起来。”

  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根针都能引起一场骂战,这道理沈禾懂。闻言点头“可我箱子里都放满了,现在到哪儿去找箱子啊?”

  居然跟他商量,霍兴华顿时高兴极了。这姑娘最近可是什么都自食其力不靠别人的,难得跟他讨主意,他当然得给她解决了。

  “交给我了,等晚上大家下工我帮你弄一个来。”

  直接跟村民买吗?沈禾点头同意。她不善于与人讨价还价,且一个女孩子也扛不动大箱子或柜子。

  新锅洗净,其实最好用猪油养养,可公社也不是天天有肉卖,如今只好放些豆油了。

  用干净的棉布蘸了豆油在锅里来回的擦,下面燃着小火提供温度让它慢慢的浸润。

  这活儿霍兴华在干,说怕烫到她。被人处处帮助呵护,沈禾觉得自己如那口生锅一般,在一点一滴的被浸润。

  她转身出门,在后院拔了一根葱,薅了一把香菜。放了一勺油,葱花呛锅爆香,煮了一斤挂面。准备切菜时才发现没案板。

  霍兴华看她煮的面,分量绝不是她一个人的。不由心里乐开了花,这里就他俩,这肯定是给他煮的啊!还嘴硬拒绝我呢,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挂面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都舍得给我吃。

  “屯里有木匠,我明儿上山砍棵大树,给你做块儿大案板。”

  “最好做两块,一块儿小的用来切菜。”

  “没问题,给你做两块。”

  听着他轻快喜悦的语调,沈禾一阵懊恼。说了要冷淡的,不心动就不会受伤害。可他却一次次的叫她破功,阴冷潮湿的心被他如火的热情烘烤,好似越来越不坚定了。

  面条起锅加香菜,顿时满室都是葱油香菜的气息,让平日里连油花都闻不着的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汤色清亮微微泛黄,面条白净、香菜翠绿,用搪瓷大碗满满盛了一碗递给霍兴华,这家伙根本没推辞,笑着道谢后接过就吃。

  锅里还有一碗,沈禾舀了大半碗,剩余的给霍兴华留着。她饭量小,有碗里的足够,不过他一大小伙子,每天的伙食肯定是不够吃的,自有了红薯,他每晚都会烤了吃。

  大小伙子吃饭贼快,两分钟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下肚。沈禾指指大锅:“还有,你都吃了吧。”

  “不是给赛虎留的?”

  “把你的晚饭留给它就行了。而且你不是经常喂它吃宵夜嘛。”

  霍兴华咧嘴笑,伸手去捞面条。

  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念着别人的好,力所能及的给与回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有信心跟你耗到地老天荒。让时间证明一切。

  俩人美美的吃了顿面,外头也响起了下工的钟声。霍兴华说不能白吃她的面,要求洗锅。大小伙子拿着锅刷,占领了洗锅的阵地。

  女孩从西屋拿出钱来递给他“你不是说要帮我买箱子吗?现在快去吧,地里下工了。”

  “我洗了碗再去也不晚。”

  “霍兴华……”

  “好,好,我马上就去。”

  放下手中的碗,小伙子接过钱转身就走。到大门口了笑着自言自语“呵呵,小丫头挺厉害,冲我瞪眼了居然。”

  他走后没多久,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只余去买高价粮的徐广发还不见踪影。

  今儿该白茉莉做饭,女孩冷哼一声只舀了他们七人的口粮。想白吃饱,占我们便宜。这世上没那么美的事儿,否则大家还累死累活上工上班干嘛。

  稀粥熬好,今儿里面放了大家摘的野菜撒了盐,就没有煮其他菜。徐广发进来时看到大家都在吃饭,每人一大碗菜粥,一旁的桌子上晾了一碗。独留刘梦怡拿着空碗尴尬的站在那里。

  男孩探头瞅瞅,锅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气势汹汹的抬手就要去端桌子上那碗。

  “那是霍兴华的。”

  白茉莉开口,瞅着他俩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能耐,一天天的啥都不干,吃饭倒少不了你。不是说去买粮嘛,结果还是空手回来。你以为高价粮你说买就能买到嘛。

  男孩的手都碰到那碗滚烫的粥了,闻言定格在那里。思索一阵强硬的开口:“谁抢到就是谁的,他不在家,说明他不要这饭了。”

  这话挺硬,可他的眼神却有些忐忑。一旁的刘梦怡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这小子就啥也不顾了,端起碗来将这一份跟刘梦怡分了。

  “他经常晚上烤红薯吃,根本不在乎这一份饭。咱们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他当大哥的,总不能眼看弟弟妹妹挨饿吧!”

  这话也就刘梦怡点头附和了,其他人一声都没吭。那家伙可不是面瓜,由着别人揉搓。他的东西不经过他同意你就敢动,等着他回来跟你算账吧!

  一顿饭很快吃完,白茉莉默默的洗锅收拾。将将收拾好,霍兴华跟一个男人抬着一组箱柜回来了。

  下面是柜上面摞着口大箱,箱子上可以挂锁,放一些要紧的物品。外间后墙正好有一块地方可以放这家具。

  沈禾帮忙放好,跟一起来的男人道了谢,等人走后高兴的舀了水投了抹布挨着擦洗一遍。

  霍兴华将剩下的钱给她:“这箱柜没上漆,木头都是山上伐的,也就费些手工。刘大爷没要多少钱。”

  沈禾道谢后将钱收好。一件件的将自己今儿买的油盐之类可能被人偷的东西放箱子里锁起来。

  俩人都吃过了晚饭,收拾着东西都忘了院里的赛虎还饿着呢。徐广发正庆幸他也许忘了的时候,白茉莉将霍兴华的碗给他看。

  “你的那份儿被徐广发和刘梦怡给分了,不是我没给你做啊。”

  这下,他想起来了。小伙子接过自己的碗放进笸箩,抬腿就往东里间走。进去后他一抬脚将门踹上,随即里面响起徐广发的叫喊。

  “啊……你怎么打人……不就……啊……疼死了……我的胳膊啊……我再也不敢了……”

  噼里啪啦的揍人声夹杂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喊,听的在院里洗脚的李卫东一阵爽快。

  好,打得好。贱人就得狠人揍,看你还敢不敢犯贱去老虎嘴里拔毛。明明自己没粮,想占便宜还要卖乖,好像我们都欠你的了一般。软饭非要硬吃,这下碰到铁板了吧!

  明摆着是占便宜,却非要摆出一副互帮互助的架势。你他妈的白吃五六天的饭,却连桶水都没挑过,你帮谁了?

  霍兴华一顿揍,徐广发再没敢在他面前犯过贱。就连爱撒娇哭泣的刘梦怡见了他都躲。他的东西放在那儿,再没人敢不问自取。

  当晚,霍兴华将自己洗干净的被子送到了西屋,放在了沈禾旁边。看他转身要走,沈禾伸手拽住他衣袖。

  “你这是干嘛?”

  小伙子转过身子,“给你盖啊!入秋了晚上很冷的。”

  一个个正发愁没被子盖的女孩们皆是满脸的羡慕,肖亚娟恨恨的翻着白眼。在心里把刘德才骂了无数遍。

  就会嘴头上讨巧,到了关键时刻咋不见你的踪影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姑奶奶就不该信你。以为你是第二个霍兴华呢,结果你连人一小截都赶不上。

  看样子人今儿是早有准备,被套都洗干净才给沈禾。你倒好,这会儿是不是都钻被窝睡踏实了?

  “不用了,我有件儿军大衣,晚上盖那个就行。”

  又被拒绝了,霍兴华正想着怎么回呢,肖亚娟开口了:“沈禾,你的军大衣借我吧,我冬天的棉衣太小,根本捂不住腿。”

  沈禾回头瞅她一眼,刚才不都说好了,咱俩一起盖的嘛。你干嘛拆我的台?

  “一件棉衣不够咱俩的。”

  沈禾这下更无奈了,肖亚娟这明显的是在撮合他们。不由的又瞪她一眼,霍兴华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他?

  肖亚娟咬着上嘴唇讨好的笑,“晚上挺冷的,咱俩盖一件大衣确实……你就收下吧,人家一番好意,不可辜负。”

  白茉莉搂着自己的棉袄满眼嫉妒。她这棉袄好多年了,早已不暖。且只有军大衣一半大小。本来人家就有大衣,结果还有人给送来棉被。人比人真他妈的气死人。

  “沈禾你就收下,咱可五个人呢,有床被子晚上挤挤也好睡。”

  “我给沈禾的被子,跟你有个屁关系。”

  白茉莉被怼的翻白眼,想回怼又怕这活阎王跟她动手。他人高马大力气足,她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他一拳头。

  小气鬼,谁稀罕。不就一床被子嘛,跟谁没有似的。等我的棉花干了,缝起来不就是被子了。

  怼完白茉莉,霍兴华转身要走,沈禾开口问:“那你晚上盖什么?”说完就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干嘛问这关心的话啊,不是等他心凉的嘛,这样他得啥时候才会死心?

  果然,霍兴华闻言满脸笑:“我也有军大衣,不然跟王建设挤挤也行。”

  沈禾点头,他这才注意到西屋那被烧得斑驳焦黑的窗棂“这大敞开口,晚上可怎么睡?”都忘了这事儿了,他一拍脑门:“我去买纸,这得糊上才行。”

  “丽萍姐去了。”

  “是嘛。那我去给熬浆糊吧。”

  霍兴华转身出了屋,原本要下地熬浆糊的肖亚娟拍拍手,“得,我又省事儿了。”

  直到霍兴华的浆糊熬好,何丽萍依旧不见踪影。肖亚娟嘀咕道:“不应该啊,这都走了快一小时了,这儿去供销社也就不到十分钟吧。咋还没回来?”

  秋风萧瑟,加上天气阴沉,一股股的冷风从大开着的窗户进来,吹的人凉飕飕的。刘梦怡抱着胳膊在轻轻的哆嗦。沈禾也冷的披着自己的大衣。

  “我去找找,你们先找块布捂在窗户上,不然太冷。”

  沈禾点点头,起身下地准备去找床单。要不是等窗纸,大家早想其他办法了,没想到往日稳重的何丽萍如此不靠谱。让大家吹了快一小时的冷风。

  她的床单有好几条,找了一条红白相间竖条纹的捂到窗户上,可一时间却连固定的东西都找不到。

  肖亚娟抬腿往东面走:“我去问问男生们,看他们有没有钉子。”

  很快,刘德才拿着钉子和锤子过来,三两下将床单四角固定在了窗棂上。趁人不注意,小声的跟肖亚娟耳语。

  “把我的被子给你抱来吧。不过,我的被子好几个月没洗了,怕你嫌弃。”

  “不用了,我盖沈禾的军大衣就行。”原来是担心自己被子太脏我嫌弃笑话。女孩心里的不满消散,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惦记我呢。

  等了几分钟,霍兴华回来了。不过两手空空“供销社没纸了,说过几天才会到货。要不明天去公社买吧。”

  沈禾指指窗户:“先这样凑合吧,过几天到货了再买纸糊上。”已经请了一天假了,再请假队长又该训他们。

  霍兴华又去找了几个钉子,将窗户上的床单多固定了几下。下面用大家不穿的衣服堵上,这样就严实多了。

  一切都弄好,何丽萍依旧未归。深夜不回家,这人到底去哪儿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伙伴们不禁有些担心。

  霍兴华下炕穿鞋:“你们睡吧,我把街门虚掩着,她回来也能进来。”

  几个女孩点头,屯里的治安极好,一般自家院里的东西就没有丢的,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一天了,应该没谁夜半来做贼。

  一夜无话,翌日要上早工。大家扛着工具下地的时候,依旧不见何丽萍的身影。直到到了地头,才看到扛着锄头的她。

  白茉莉嘴快的过去问:“丽萍姐,你昨晚去哪儿了?”

  何丽萍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好像在躲避什么“没……没买到纸,我去刘大妈家帮她画了个花样子,太晚了就留在那儿睡了。”

  这话没什么破绽,可她怎么那么紧张,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在害怕什么。肖亚娟跟沈禾耳语的时候,被她拉住摇头示意她别说。对于同住一起的陌生人,不探问别人的,是最大的礼貌与善意。

  ——

  时间很快来到了农历九月,谷穗已经在打谷场被碾成谷子,颗粒归了仓。徐广发后来买回来四十一斤高粱,可怜兮兮的说身上实在是没钱了。大家也没硬逼他非得交够口粮,收了这高粱面,他和刘梦怡继续跟大伙吃大灶。

  刘梦怡被几人盯着,也终于学会了烧火做饭,四个女生依旧轮流。

  这日,大家正在地里掰玉米,阴沉沉的天空终于落起雨来。先是毛毛细雨缓缓飘洒,大家都议论着队长何时会让大家下工。

  “就这么下,到晚上咱这衣裳也得湿透。魏狗剩真他妈抠,就怕多给咱记了半天的公分,下着雨都不让回家。”

  “那你别要这半天的公分不就得了。”

  “凭什么,我都下了地了,当然得给我这二分。”

  ……

  秋雨就这么缠缠绵绵的飘洒,丝丝缕缕的胶着。很快,手下开始湿滑,脚下也开始湿滑,大家在玉米杆子中小心的移动,魏狗剩依旧没有说让下工。

  外衣早已浸湿,头发上也积聚起了细小的水珠。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下工的时候,里头的秋衣都是湿的。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人们步履更加匆匆。一个个拽着衣襟缩着脖子,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起来,一下就回到了温暖的家。

  天空依旧箩面一般在飘洒着雨丝,肖亚娟拽一把不紧不慢的沈禾:“快走啊!你衣裳没湿透是不。”不然怎么一副完全不急的模样。

  “湿了。”沈禾笑笑“反正都湿了,多湿一阵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亚娟叹口气:“院里的生姜这回派上用场了,今儿晚上得喝一大碗的姜汤。”她吸吸鼻子“不然我肯定要感冒。”

  沈禾闻言摇头:“我不吃姜,闻到味道都受不了。”

  “那怎么办啊?”

  “等着感冒呗,明天正好请假在家睡觉。”

  “哈哈哈……”肖亚娟笑的歪着脑袋倒在她肩头“你真行,为了能在家睡觉,居然宁愿感冒。不怕魏老头批评你啊。”

  “我感冒都拜他所赐,他还能说我什么。”

  俩女孩一路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忽的,一顶草帽罩在沈禾脑袋上。抬头看到了霍兴华。他肩上挑着空箩筐,看样子还得去地里挑最后一趟玉米棒子。

  “你下午在哪儿干活儿呢,我找半天没找着你。”

  沈禾将草帽拿下来递给他,“在南面呢,你自己戴着吧,我反正都湿了,戴不戴没关系。”

  “戴着至少没那么冷,赶快回家。”

  他说着话,已经快步朝着地里前进,沈禾想还就得去追。她身上又冷又饿,才懒得做这种事儿。将草帽扣到脑袋上,拉着肖亚娟赶快往回走。

  最先到家的何丽萍熬了一大锅的姜汤,给沈禾也盛了一碗。她摆摆手回了屋,实在消受不了这味道。

  从箱子里找出安乃近吞了一片,赶快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转身到厨房烧了一锅水,头发也得洗洗,不然她老觉得不舒服。

  大家淋了雨都是用毛巾擦擦,在火边烤一下就好。只她在后世那种污染严重的环境下养成的习惯,总觉得雨水不洁。其实,这里的雨水是非常干净的,干净到用容器接上可直接饮用。

  等大锅饭做好,众人都端着自己的一份回了里屋,坐在烧热的炕上喝着热乎乎的粥,一个个惬意的直眯眼。

  沈禾在外间厨房,坐在小马扎上用毛巾擦着发丝,低着的脑袋有些晕,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肚子里好饿,可她懒懒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好像又回到了末世的时候,异能用过度后身体软的好像被抽走了骨头。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明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她,可心里还是隐隐的期盼有人能发现她,哪怕只给她一口热水就好。

  一次次的失望后,她终于学会不去期盼。反正昏睡一晚,翌日又是一条好汉。好似如此才是正常,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扛着千斤重担的肩上已经再也不愿负担别人。有热水也想灌进自己腹中,谁会在意你是冷是暖,是饥是寒。

  “先喝了暖暖身子。”刚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眼睛就瞅到了氤氲的热气。香甜的玉米味道袅袅的飘进鼻子,让她眼眶发热。

  抬头望着霍兴华温暖的眼眸,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他手中热腾腾的玉米大碴粥。

  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感受着温热的液体缓缓入腹。从口腔到食道,过喷门进入胃里。身体随着它走过而变得温暖起来。

  “那你呢,你吃什么?”

  没有拒绝,她是太累了还是生病了?眼神都有些呆滞。霍兴华欣喜之余开始担心,伸手摸摸她额头,果然有些烧。

  “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药。”

  没等女孩回,他风风火火的回屋拿了个白色的药瓶子。“安乃近,等一下吃了饭吃一粒好好睡一觉。”

  “我已经吃了一粒了。”

  “是嘛,那就别吃了,你快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

  “哦。”

  从没有过的温驯,她向来都是冷淡的,最近更是干脆的回绝。看来真是生病了,霍兴华有些心疼。她看着就单薄的很,淋了半下午的雨,可不是要生病嘛。

  一碗粥吃了一半,女孩抬起头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吃不完。”

  “胃里难受吗?怎么才吃这么点儿。”

  沈禾蔫儿蔫儿的点点头,觉得饿可嘴里一点儿味儿都没,吃两口就不想再吃。

  霍兴华接过来三两口进了肚子“你上次的挂面还有吗?我帮你煮一点儿。”

  身上好累,急切的想躺下来。沈禾摇头:“还有。我不吃了,你煮了自己吃吧。”

  说着站起来去给他拿。被霍兴华伸手拦住:“既然不想吃就回屋去睡觉,要是晚上烧的厉害就让人叫我,我去公社卫生院给你拿药。”

  懒得跟他争,沈禾点点头,转身回了西屋。霍兴华又交代了肖亚娟,让她注意着些,这才回屋睡觉。

  一夜都没敢睡实,翌日天空依旧阴雨连绵。听肖亚娟说她一夜好眠,早起已经不烧,他这才放心。

  秋雨连绵了三天,天刚一放晴,队里上工的钟声就敲响了。经过生病的一夜,霍兴华敏锐的发现沈禾不那么排斥他了。他将小水缸挑满,她又开始用起了奢侈的泉水。

  “挑井水就好,泉水太远了。”

  她这么跟霍兴华说,小伙子彼时正担着水桶准备出门。他脸上满是喜意,颠颠肩上的扁担笑道。

  “这都不算什么,就这点儿路,我半小时打俩来回。”

  这家伙身体素质真好,沈禾无奈的扯扯嘴角“可是最近在收秋,本来就很累了。真的没必要那么远挑水。……或者暂时用井水,等秋收结束闲下来再挑。”

  “没事,这都不算啥。”小伙子说完转身出了院门。身姿矫健,步履轻盈。两个大桶搭在两侧跟翅膀似的,好似准备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