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拖拉机成了全大队最亮的崽。

  很多小孩都被家长警告再警告,不许摸，摸坏赔不起。

  不过这个最亮的崽可不娇气，一回来就干上活了。

  蔡姑父和蔡峰轮班开车。

  原来蔡姑父在学车的时候也跟着学了。

  而且比蔡峰学的还好。

  不过也搭了那位徐大夫儿子不少的人情。

  到了省里人家可是全程招待,热情的不得了。

  吃住都在厂里。

  虽然他掏钱了,也带过去不少特产,还是不够的。

  他准备秋收后给邮二十斤大米去。

  工人是月月挣工资,但是粮食限量,想多吃也没有。

  又是新米，对方肯定喜欢。

  蔡姑父心里也有小九九，他和蔡峰是学了如何修车,但是万一修不好呢，万一缺零件呢。

  和拖拉机厂的工程师套套交情可不吃亏。

  “队长,还装么？”队里的小伙子有些不敢了。

  “这才哪到哪，再来两层。”蔡姑父很是心里有数。

  这个拖拉机能装三四吨，一麻袋稻谷大概一百斤多点，能装三四十袋。

  他数着呢,还不到二十袋呢。

  “用绳子捆好了。”蔡姑父看着前前后后都绑了□□绳，还亲手试了试松紧,点头表示满意。“上去一个押车的,咱们走了。”

  “我来,我来！”

  “我去！”

  ……

  几个小年轻已经抢上了。

  蔡姑父点了蔡峰，准备回去让他开。

  这车只有总开技术才能更好。

  他以后事情多了去了，不可能总开车,还得把蔡峰彻底锻炼出来。

  这拖拉机一开出去,太招人眼了。

  其它几个大队的送粮队（牛车、马车、驴车、骡子车），都对它进行注目礼。

  有熟的还直接喊话，“言队长,你们拖拉机哪买的？多少钱？”

  蔡姑父只回答，“省城拖拉机厂买的！先走了啊！”

  至于多少钱则被他忽略了，他也警告过队员们，别在外头乱说。

  财不露白嘛。

  这三年四大队日子明显好不少，惹得不少大队眼红。

  就那个集体养殖场，很多大队都想办。

  可惜他们晚了，县里不批了，主要是怕太密集，然后生瘟病。

  他去年买杀菌的草药就花了一百多。

  平时经常检查各家的鸡圈、猪圈。

  他也怕瘟病啊。

  不是有句老话叫“家财千万，带毛的不算”吗。

  “行啊，鸟枪换炮了！”粮库工人拿着叉子过来了，熟稔的和蔡姑父开着玩笑。

  这叉子是那种特制的，可以插进麻袋里，然后将里面的粮食带出来，捡完好坏。

  “苏哥，我们可是把最好的粮食都给送过来了。”暗中塞了两包大前门过去。

  那人心领神会，“行了，你去找站长，这就交给我了。”

  “后面还有两牛车。”蔡姑父念叨了句，然后又叫来蔡峰看粮食看车。

  他找站长真有事。

  蔡姑父进了办公室，“吴站长。”

  “言队长，稀客啊，快坐，坐，我给你泡茶。”吴站长很是热情。

  蔡姑父牙疼，这是有事啊，“快别，快别，吴站长，您有啥事直说，你这样我胆秃的。”

  吴站长压低嗓子，“给我弄头猪呗。”

  蔡姑父忍不住抽口冷气，胃口好大，“咱们也多年交情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我是给咱们粮站留了半头猪，但那是准备年前再给你们送过来的，现在就要，而且还是一头，这……”

  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不白要，该多少钱给多少钱，那啥你不是想多要点糠皮吗，我那边弄了点陈年糠皮，要不要？”吴站长知道他想要什么。

  “多少斤？多少钱？”蔡姑父如何不想要。

  他们大队能把猪养的那么好和粮库的糠皮是分不开的。

  他低价从粮库买糠皮，运回大队，让队员们工分换，用来喂猪。

  否则只靠橡子可养不活全队几十头猪。

  今年他还准备换糠皮。

  秋收他不在，怕效率不高，就没让老人、孩子进山，橡子收获肯定没去年高。

  所以他要换更多的糠皮。

  这就是他过来找吴站长的原因。

  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了。

  而且陈年糠皮价格更便宜。

  “最少也有七八千斤，半价给你。不过我现在玩头猪，面前还要头猪。”这就是条件了。

  蔡姑父掏出烟来，递给吴站长一根，又殷勤的给点了火，“好歹是一县的大粮库，你是逗我玩儿呢，七、八千斤。”

  他们这儿可是全国有名的产粮区。

  吴站长吸了口，“盯着人也多呀，我能给老弟弄出这个数，真的是尽了力了。”

  就是不想吐口的意思。

  蔡姑父也在心里算账，然后说道，“你给我凑个整，回头我送半头猪过来，外加五百个鸡蛋，年前送一头二百斤以上的肥猪。”

  吴站长没有一口拒绝，想了想道，“就都给我得了，你们秋收不是刚杀了一头猪么。”

  “我不得往政府、农畜站走两圈，空手好意思么，平时我都是带鸡蛋，这不都得给你么。我们大队刚买个拖拉机，那玩意吃的可是油，得找县长批条子。”至于农畜站就更不用说了，万一鸡、猪出毛病了，还不得靠人家。

  交情就是平时处出来的，临时抱佛脚可不行。

  显然吴站长也懂这个道理，“你和县长关系不错嘛。”

  有点打探的意思了。

  蔡姑父赶紧摆手，“我可没那么大脸。”

  两人将事情定好，蔡姑父就没多打扰，出去了。

  虽然有吴站长的面子，加上他们大队粮食是真好，还是看到具体评等，他才能放心。

  一等和二等可差老事了。

  还好，没出啥意外。

  就是不少送粮的人都围在拖拉机旁边呢。

  蔡峰正在那吹呢。

  蔡姑父摇摇头，也没管他。

  结果就被人拉到一边去了，“胜利，来来来。”

  “王队长，啥事啊？”拉他的是二大队的队长。

  “你们大队还能不能卖点粪？我想秋收翻地补层粪，明年地就肥了。”

  蔡姑父摇头，“哪有那么多。”

  “那有多少？二十车有吧。”王队长不放弃。

  “二十车就够？”蔡姑父惊讶的不行。

  那一亩地上多点玩意，闹玩呢。

  王队长有些尴尬，“咳…反正也不够，就上自留地。”

  蔡姑父懂了，相比公田，当然是自留地更受队员门重视。

  队员们得了好，自然念队长的情。

  蔡姑父答应的很痛快，“行啊，还是老价格，回头你带牛车过来拉。”

  “胜利，再跟你商量个事，抽烟。”王队长掏出烟盒。

  蔡姑父摆手，“刚抽完，不抽，你自己抽吧，离远点，被查粮的看到要骂人的。”

  因为粮食都是干的，很容易着火，所以在附近是不让抽烟的。

  他之前是在办公室。

  王队长又将烟放回去了，“那我也不抽了。听说你们小学建的很好，还请了京城的知青来教书。”

  蔡姑父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打的啥主意了。

  “哎，可把俩老师累坏了，你不知道，俩人教五个班级，一共收了八十多个学生呢。”

  “咋那么多？”王队长不敢相信。

  “我们大队孩子好学，队员们也开明，女孩也都送去上学了，说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觉悟可高了。”蔡姑父扯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王队长很是不可思议，又觉得他没骗人，因为学校多少学生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瞒不住的。

  “明年我多给你们弄点粪，要不要？”蔡姑父突然转了话题。

  “要，要！”王队长激动了，还有这好事。

  “这次粪不要粮食（之前都是一车粪二十斤地瓜），用糠皮换，一百斤换一车。”蔡姑父说道。

  他今年想多养两头牛。

  多弄点糠皮准没错。

  王队长摇头，“这也太多了！”

  蔡姑父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多么，那我用二十斤地瓜换一百斤糠皮成不成？”

  王队长听完这话不吱声了。

  主要是现在日子好过了，没人家再吃糠皮了。

  所以糠皮也就是喂鸡喂猪。

  很多人家都用不了，因为没那么多鸡和猪。

  想到这儿，他免不了看一眼蔡姑父，人家脑瓜咋转那么快呢。

  弄了个集体养殖的牌子，就能随便养了。“胜利，以后要是有啥好事拉我们二大队一把，咱们俩大队挨着，不少亲戚呢。”

  蔡姑父连连点头，“放心，放心。”

  至于放心啥，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他没答应。

  “我们大队牛车来了，我先去看看。”蔡姑父赶紧溜了。

  他心里还真有个大计划，要是能成，他们大队才算走出一大步。

  可惜他买拖拉机了，一下子将钱花光了。

  这计划要推到明年了。

  还有牛买不买呢？

  年底生小猪崽，卖了买牛钱肯定就有了。

  但是还欠着队员钱呢。

  要不先还一部分，剩下的钱还是买牛。

  买小牛比较便宜。

  加上原来村里的两大两小，这牛也算初具规模了。

  蔡姑父一边乱想着一边向牛车迎了过去。

  有熟人就是好，直接加塞。

  也不算，因为粮库工人主动叫了办公室的人帮忙。

  所以并没耽误原来排队的。

  但还是走了后、门了。

  一直等到粮食都过秤、检验完，开了收据，蔡姑父才走。

  这次来送粮得都是年轻人，他不压阵可不放心。

  回去的时候，蔡姑父让蔡峰开的拖拉机。

  两个押牛车的小年轻都跑来坐拖拉机。

  蔡姑父也不管。

  拖拉机车斗那么大，多拉两个人而已。

  “额额额额…”有人刚想开口说话，被拖拉机颠腾的全是音节。

  把蔡姑父逗不行。

  这俩臭小子还故意“啊…”，经过拖拉机一颠，就成有节奏的“啊啊啊”了。

  蔡姑父笑骂，“别灌风了，回去肚子疼。”

  蔡峰在前头开车，也跟着笑。

  因为拖拉机噪音大，说话得喊着。

  蔡峰喊道，“队长，是不是给拖拉机盖个大棚子，回头下雪咋整。”

  蔡姑父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鸡、牛、猪都有圈，为啥三千多块，全大队最贵的物件没棚子呢，这太说不过去了。

  盖！必须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