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雎瑶把已经腌制好的鸡鸭拿来熏制,就和村子里的人冬天做腊肉和血豆腐差不多，搭一个架子，把鸡鸭挂在上面，下面烧火熏,为此她还专门打听了一下,要用柏树枝熏更好,而且最好加上柚子皮和柑子皮。

  她不懂这些,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为了能尽可能的把鸡鸭熏干一点，她特地熏了两天。

  熏过的鸡鸭，有股很浓烈的特殊香气。

  她把熏好的鸡鸭挂起来，继续风干它的水分，等着下一次休息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去城里把肉寄给舅舅和外婆他们。

  她一个人不敢去，要去城里非常远，路上得经过很多村庄遇到很多陌生人,她怕出意外。

  虽然这有点被害妄想症的意思,出事的可能很低,但既然不是百分百，她也怕那个万一会落到自己头上。

  在大家要去县城的前一天，江雎瑶准备把这鸡鸭包起来放好时,发现这鸡鸭有些不大对劲。

  她第一眼看过去时，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大对,仔细一看，她的鸡鸭的腿都没有了。

  这个发现让她直接跑过去凑近了看。

  “怎么了？”王惜因发现了江雎瑶不大对。

  “鸡腿鸭腿都被人切走了。”江雎瑶指着那鸡鸭,眉头皱得很紧，她不知道该感激对方只偷走了鸡腿鸭腿把大部分肉都给她留着，还是应该恨死那个恶心人的小偷。

  “什么？”王惜因一看,果然是这样，“谁啊，明明知道瑶瑶这鸡鸭都是为了寄回家的，这也来偷，八辈子都没有吃过肉啊！”

  王惜因这话，立即引来了所有知青，于是大家都知道，江雎瑶买的鸡鸭的腿腿被人偷走了，这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很可能就是知青干的。

  “谁干的？不觉得丢人现眼？”

  “谁偷的自己站出来吧，大家谁不知道谁啊。”

  “不一定是我们中的人，也或许是村里的人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汪淑云撇撇嘴，在心里说了句“活该”，还把鸡鸭挂在堂屋里，跟故意似的勾引人，谁过路时不多看两眼，想象怎么吃？当然了，她不敢说出口，是因为她江雎瑶才挂在这里，要是江雎瑶找她算

  账的话，她才不想多出这么一个麻烦。

  江雎瑶审视的看向大家，发现周青华和李衡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大概也猜测小偷就在他们其中。

  王惜因还在那里讽刺，江碧微也忍不住附和王惜因。

  陈珍柔这会儿怯怯的站了出来：“瑶瑶，你不会是怀疑小偷就在我们当中吧？”

  江雎瑶看着这陈珍柔，非常讨厌陈珍柔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和那盛念笑给人的感觉太像了。

  而且在小说当中，盛念笑来到这里后，面对王惜因的针对，盛念笑就是联合陈珍柔给王惜因下绊子，属于盛念笑的同盟，最后跟随盛念笑一起发大财，是盛念笑手下最忠心的狗腿子。

  “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陈珍柔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表达出来了，江雎瑶可能就是那么想的，她咬咬牙，“如果你怀疑我们的话，我们也不受这质疑，你可以直接来搜我们的东西，如果搜不出来，就证明不是我们偷的东西。”

  江雎瑶挑挑眉。

  知青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有人想要直接拒绝，但又怕说出来，就被直接当做小偷，否则为什么不愿意让人搜？

  江雎瑶瞥了陈珍柔一眼：“我相信大家的人品，不会偷我的这点东西，小偷应该不在我们其中。但大家也看到了，我把鸡鸭挂在这里容易被偷，希望引以为鉴，大家以后都把自己的东西看好。”

  江雎瑶自然不会为了鸡腿鸭腿就去搜别人的东西，这会让她把知青们都给得罪了，不值得。

  而且她总觉得陈珍柔是故意提出这样的建议。

  江雎瑶直接把鸡鸭给收起来，也让大家散去了。

  江碧微走到江雎瑶面前：“就这样算了啊？”

  “要是那小偷把鸡腿鸭腿都吃光了，我找到人难道还让他吐出来？”

  “哎呀呀，你真是……”江碧微拍了她一下，这形容，真有点恶心。

  周青华嘱咐江雎瑶：“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放好，凡事多些警惕心。”

  “嗯。我知道了。”

  ……

  江雎瑶和大家一样背着一个背篼去县城，她和王惜因走到一起，江碧微和徐成鸣又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走一起，她们自然不愿意去打扰。

  “还在为谁偷了你的鸡腿鸭

  腿生气？”王惜因一眼就看出江雎瑶的情绪不高。

  一开始江雎瑶还真没怎么生气，但反应过来这是寄给舅舅家的东西时，就忍不住生气了，这缺胳膊短腿的，她还怎么寄啊？她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寄过去，毕竟她腌制了几天，又熏了几天，这么辛苦来着。

  当然了，她也又写了一封信，把为什么鸡鸭缺胳膊短腿的事写了下来，也能让他们多了解一下她现在生活的环境，心疼她，说不定就直接让她回城了。

  “你觉得会是谁偷的？”

  “这么多人，谁知道？”王惜因摇摇头。

  “如果是你有东西被偷了，你会怀疑谁？”

  “陈珍柔。”王惜因直接开口，“别问为什么，或许单纯因为我不喜欢她。”

  江雎瑶想到昨天陈珍柔的反应，还有陈珍柔故意似的，有意无意的看向吴清月。

  总觉得继续闹下去，陈珍柔在引导是吴清月偷走了东西，毕竟大家都清楚，吴清月最喜欢给家人寄东西回去，这鸡腿鸭腿，肉不算多，但加起来也不少。

  但江雎瑶总觉得吴清月不会做这样的事。

  “算了，我以后会小心些。”江雎瑶呼出一口气，还是有点不爽。

  到了县城，江雎瑶跟着大家先去邮局寄东西，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她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和物，都有种灰扑扑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看过的黑白电视机里的影像，只是没有那么夸张。

  奇怪的是明明大家的穿着，并不是单调的蓝黑，也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但就是会有一种单调的感觉。

  而那些身上有票的人，看向别人的眼神有些倨傲，明显为自家有工人感到自豪，有些瞧不起那些没有票的人。

  江雎瑶寄了东西后，便开始去购物了。

  各种生活用品全都来些，香皂、肥皂、洗发膏、牙刷牙膏啥的必须要，蛤蜊油这些东西也得要。

  而且运气好的话，能买到很多不要票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要不要票，不是一定的，会根据数量来，要是数量多的话，就不要票，数量一少，不够卖，就要票。

  江雎瑶虽然知道这钱很有购买力，但真的实践后，花钱的直线上升，什么都想买，用得着用不着的通通都买。

  在百

  货楼上，她还买了一个挂钟，准备就用在宿舍里，除此之外，她又偷偷买了一块一百多的手表，这手表是为苏一然买的，她受够了和苏一然那种原始约定的见面，有了这钟和手表，约定时间见面就容易多了。

  买了这些东西，她还觉得不够，又偷偷摸摸和王惜因一起去找黑市，王惜因对此有经验，因此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黑市。

  江雎瑶买了些大米和面粉，在黑市这东西卖得很贵，但她无所谓，然后她又找人买一把刀。

  “你买这个干啥？”王惜因完全不理解，“知青点的菜刀可以随便用的。”

  “买来放在身上。”江雎瑶压低了声音，“当做防身武器。”

  王惜因挑挑眉，随即又打量了一下江雎瑶的脸，有些明悟：“这样看来，我也得随身携带一把小刀才是，哎，我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江雎瑶瞥了王惜因一眼，觉得好笑，她保证，王惜因肯定是变相夸她自己长得好看。

  江雎瑶运气不错，还真买到了一把符合她要求的小刀。

  她逛的时候还发现了由她自己给出方子做的沙琪玛江米条面包和一些特别的小零食。

  “这些东西我都没有看过……”王惜因赶紧走过去，忍不住诱惑，一样买了点。

  江雎瑶想阻止，但到底还是没有阻止。

  她打量了一下卖的人，对方肯定和苏一然有些关系，她站了一会儿，发现问的多，买的人比较少，大部分来黑市的人，都不是为了什么新鲜吃食，而是为了粮食，所以粮食类买卖是卖得最好的，那些由别人第一次带来这黑市的人，更容易被这新鲜吃食吸引和购买。

  她觉得黑市上的顾客，应该是苏一然这买卖的小顾客，真正的大头不在这里。

  王惜因没有买太多，其中一个面包，江雎瑶尝了尝。

  这面包尝着还行，但和江雎瑶上辈子吃的面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没有使用黄油的原因，但那黄油很难弄，可以和苏一然说说看，太麻烦就算了，但苏一然愿意的话，也可以做。

  一上午的大购物后，江雎瑶直接和王惜因江碧微以及徐成鸣去国营饭店吃饭，江雎瑶请客，王惜因没说啥，江碧微和

  徐成鸣都非常不好意思。

  江雎瑶更不好意思，直接说开了，她请江碧微和徐成鸣吃饭，是为了让徐成鸣回去的时候帮她背东西。

  江碧微觉得好笑：“你直接说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请吃饭。”

  “还是得请的……否则下一次不好要求徐成鸣做事。”

  江碧微忍不住摇摇头。

  江雎瑶去给票给钱的时候，和那服务员说了说，花钱和票买了点这里的米粉，服务员也没有拒绝，反正都一样，还不用多费调料和洗碗。

  吃过午饭，大家便一起回知青点了。

  …………………………

  “今天没好东西。”苏一然到了秘密山洞就主动提醒江雎瑶。

  “我知道。”江雎瑶半点不觉得失望，“我今天去县城了。”

  “嗯。”苏一然知道，知青们去县城，往往都是一群人，动静不说多大，但绝对不小。

  而且都是有迹可循，知青们每次去县城的前一天，都会去挖折耳根，这东西不像蘑菇什么的要提前晒干，得新鲜的更好，所以得去县城前才挖。

  当地人爱吃这折耳根，拿去城里卖，价格只要不离谱，都能卖掉。

  就连那个高价饭店都会采购这折耳根。

  “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我今天也请你吃好东西。”江雎瑶高兴的说道。

  苏一然挑挑眉头，就看到江雎瑶神神秘秘的拿出了那米粉。

  好东西？勉强算吧，毕竟在这里，这米粉的价值和面条价值同等，在国营饭店的时候，大家选择吃东西，要么米粉要么面条，基本二选一，除非特殊情况点肉菜吃。

  “哦，沾你光了。”

  江雎瑶摇摇头：“你看你，一点觉悟都没有，不知道洗锅烧火把水先烧起来？”

  苏一然：……

  苏一然烧着火煮水，江雎瑶拿着电筒去这附近扯野菜，她去得不远，也不用担心危险。

  嫩嫩的野菜扯回来，在溪沟里洗干净，直接丢进滚水里。

  她直接在两个碗里放各种佐料，然后在锅里舀些水在碗里，把煮好的野菜放进碗里。

  铁锅里的水继续沸腾着，这时候再丢进米粉。

  这米粉本就是熟的，稍微烫一下直接可以起锅，要是想吃软一点，也可以再煮一会儿。

  很快的，江雎瑶就

  把米粉盛起来，和苏一然一人一碗。

  两人一起吃这米粉，吮着特别有感觉。

  “我要多吃点这米粉，以后等我离开这里回家，就吃不到这东西了。”江雎瑶忍不住说道。

  苏一然吃米粉的动作一顿。

  他们是把碗放到一块石头上，两人分别蹲在石头边吃着，此刻苏一然侧过身，看向她：“你……要回去了吗？”

  其实并不意外，只是他心里莫名的感觉空了一下。

  “这……或许吧！难道你舍不得我？”江雎瑶歪着头看他。

  苏一然扯了下嘴角，嘁了一声：“我在想要怎么掩饰我的高兴，怕你太难受。”

  “你真是……哼，我哪里不好了？”

  “嫌东嫌西，非要吃好东西就算了，还非得用各种佐料做得好吃。”

  “说得你没有占便宜似的，你也跟着吃了好东西。”

  “这就是大问题了。”没有吃过，就不会想，吃过后，再吃不到，大概才会更难受？

  江雎瑶没法理解：“原来在你心里，这么想我的啊。”

  苏一然没有回答：“那你怎么想我的？”

  “让我吃到肉的好男人。”江雎瑶哼了一声，“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只是一个让我吃到肉的男人，而不是好男人。”

  苏一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过米粉，苏一然主动去洗碗，用面汤的热水先洗一遍，之后才去溪沟洗碗洗筷洗锅。

  江雎瑶就站在一边看，看看溪沟边的男人，再看看头顶满是星子的天空，最后看了看眼前冒着点点青烟的灶。

  想到或许会离开，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的情绪，真离开这里，就没有这样放肆吃东西的机会了。

  苏一然拿着洗好的锅和碗筷子回来。

  江雎瑶眯着眼睛看他：“苏一然，你有没有收过礼物？”

  “礼物？”

  “就是你过生日，或者过节的时候，长辈或者朋友亲人送你的东西。”

  苏一然想了想，摇摇头。

  江雎瑶装模作样的摇头：“哎，你可真可怜。”

  苏一然：……

  江雎瑶走到他身边，拿出怀里的表，举到他眼前：“送你的礼物，现在你就不可怜啦！”

  苏一然抬起眼皮，就看到满面笑容的她，像是山花开放时百碟飞舞般的美好场景。

  她的眼眸闪动着，比近处的溪水更为清澈，比头顶的星空更为璀璨。

  莫名的，他情绪似乎很是复杂，一阵风吹来，又将这些情绪通通都送走，他没有伸手去接这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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