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哥, 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妗儿心思细腻，回去想了两天, 就罗列好了, 看到太红旗就想劝劝。

  太红旗点点头，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打架怎么了, 只不过现在长大了, 打架的次数少很多了, 大多数时候懒得管了。

  直到他看着妗儿的脸色，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想不到什么吗？

  他当然想的到, 妗儿肯定不是说因为担心他这样，太红旗假笑了一声, “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一听这话，妗儿当然不愿意, 话还没说，又感觉不大对劲，拉了太红旗一把。

  “红旗哥，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架了, 别跟金健夫他们打架了, 打架没意义, 我也说过他了, 大家好好相处。”

  妗儿其实是一个处事非常公道的女孩子, 你从她跟她妈吵架就能看出来了, 你做的不对，我也要说一说的。

  金健夫那边她已经说了，无论金健夫是不是有错，她肯定是责备的更多，因为更亲近。

  太红旗这边，她就是劝一劝，也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因为感觉打架就是不好，打赢了，你得不到什么，打输了，更难受了，无论如何都是一身伤。

  妗儿从小就不喜欢打架，每次都要说的，太红旗看着妗儿，还是个女孩子，很多心思都不明白的。

  “不打架，你快回去吧，不是要开始排练了，快去吧。”

  太红旗一边说着，一边不放在心上，心想怎么能不打架呢，就是平日里多过几次，才能练练手呢。

  打架打的好的人，他的反应能力，灵敏度，高于一般人，而且要是上战场了，这还不得用得上啊，太红旗这纯粹就是自我安慰。

  妗儿说的话就根本不放在心上，姑娘大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女生外向，现在就开始向着金健夫了。

  不过金健夫绝对是个小人，孙子知道了气的跺脚，恨不得时光倒流到那一晚，再去给金健夫几棍子，到底不是爷们，“我们以后懒得理他了，跟这样的人打架，脸都给丢光了。上次用刀子，这次让女人来告状，算什么男人啊。”

  “是呢，不地道，我们正好不用跟他打架了，不是爷们。”

  刘鑫难得说了一句，因为在他看来，那天的群架是他这辈子极为光辉的一件事情，不允许有污点的，即使他躺在了地上，但是这不影响这个群架现场的宏伟壮观，金健夫来这么一出，生生的拉低了档次。

  “不过，上次三儿是不是生气了，最近都没给我送肉吃了。”

  这群人到底是年纪不大，思维比较幼稚了，孙子自己想了一圈，终于想起来最近缺少了点什么，宋清如可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吃的，结果好几天都没见人了。

  太红旗皱了皱眉头，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在食堂那边站了二十分钟，结果还是没看到人，黑着脸走了，他倒不是惦记那点吃的，就是觉得宋清如肯定有问题，生气了。

  的确是生气了，第二天精神头就不大好，一部分是因为太红旗，更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她身上跟驴打滚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回家还要自己洗衣服，家里人问只说是骑着自行车摔倒了。

  正好肩膀上的那一块青紫，给那老太心疼的不行了，宋清如想着找个好理由算了，可是自行车也不能把人肩膀头给弄成这个样子啊，再加上腰窝那里还有呢。

  浑身雪白，就这些地方青紫一片，厉害的都跟要渗出来血水一样，宋清如疼啊，回来的路上自行车一颠她浑身都疼。

  “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这一看就是棍子。还有你那身衣裳，说什么自行车摔了，你给我说实话。”

  “姥姥，真没事，我就是路过的时候，看人家在打架，去拉来着，没拉开，还让人误打了。”

  那老太挑着雪白的地方一巴掌给拍下去，“你给我说实话，就你，还去帮人家，我不信，你跑都来不及呢。你赶紧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怕，我给你出主意，别在外面让人欺负死了。实在不行，我们换个工作，你这样委屈自己干什么。”

  就怕让人欺负了，要说宋清如去拉架啊，那老太一百个不信，自己养大的孩子最清楚了，绝对不去凑这个热闹，也没这么好心，看人打架还差不多。

  但是自己家里孩子年纪小，也没什么坏心眼，又是在部队里，随便拎出一个来，那都能吊着打宋清如的，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壮，说白了，那老太就是怕人家找碴子，故意欺负孩子呢。

  这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也有那心黑的，平时就爱欺负人，心眼不好使，见到弱小的就更好欺负了，的确是有的部队里面，为不着一点小事就欺负人，活着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很恶心了。

  宋清如就不想说，她自己还生气呢，结果看着那老头虎着脸，“你不说是吧，我明天就去部队，问问你们领导，看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要个说法。”

  “别介啊，姥姥，这是我跟人家打架打的。”

  那老太又是一巴掌给抬起来了，结果看了看背上没有好地方了，又放下来了，这次是生气了，“你干什么跟人家打架啊。”

  谁说不是呢，你要是别受伤，打人家那老头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关键是你自己跟个啥一样，就是被打的。

  宋清如防御能力一百分，也架不住人多力量大，让人背地里来几下。

  嘟嘟囔囔的，“别哭啊，我也没吃亏，宋清如也不下换说谎，这不是晚上给领导送菜，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我就去走小路，结果碰到人打架，不是别人，就是红旗跟人家打架，我就上去帮忙了。”

  “你还真义气啊。”

  “那是，必须的，这样的事情袖手旁观，以后谁还跟我玩啊？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就得这样。”

  宋清如臊眉耷眼的，这会儿夸起自己来，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边上夏冬梅好容易找了一点跌打损伤的药酒出来，连点药膏都没有，其实就是白酒。

  “那你也不能跟人家打架，你身体又不好，去了也没用，这时候就应该去喊领导来，下次别打架了，老吃亏。”

  可不是老吃亏，上次挨了刀子，这次挨了棍子，小可怜一样，比人家在外面混的还倒霉一点。

  夏冬梅就是小学生思维，有事情跟领导说，就跟小孩子告老师一样。

  宋清如模模糊糊的盖过去，心想这要是跟领导说了，那可全完蛋了，就是她估计也拉倒了，还高密，这以后就没法混了。

  那药酒涂上去，刚抬手搓了一下，宋清如就嗷的叫了一声，自己身子一缩，就给缩到里面去了。

  “太疼了，太疼了，我不干。”

  “没事，你赶紧揉开了就好了，不然全是淤血。”

  “我不要，太疼了，要命了，我等着它自然化开就好了，反正总会好的。”

  “你怂不怂啊，赶紧的，就忍忍一会儿就行了，别墨迹。”

  那老太拉着她的腿就给拖过来，又下手给荼毒了两把，宋清如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汪汪的，“我不干，不要脸，不揉，你放开我。”

  鬼哭狼嚎的，不是个人声一样，大晚上的实在是不好听，气的手里的碗一放，“你自己疼去吧，乌黑乌黑的变色了也别来找我，气死了。”

  宋清如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真的是要命啊，打架一时爽，事后全是火葬场，她是打定主意不跟人打架了，想着跟太红旗打个商量，以后要是碰上他打架了，她能不能先走一步。

  到底是没管，那第二天都变色了，腰上那里有一块儿，真的是浑身疼，心情当然不大好了，大成老是跟她一起玩，就感觉出来了。

  “你咋了？”

  “没事，哎，你说部队里面喜不喜欢打架啊？”

  “那当然喜欢了，谁没打过架啊，大家也不是好斗，就是没事打着玩的，也不疼。”

  “很疼的那种多不多？”

  “也有，不过那可真的是有仇了，一般大家都是闹着玩的，今天跟这帮人打一打，明天跟那帮人来一下。不仅仅打发时间，也练一练自己的身手。”

  所以打架跟打架的定义还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家就跟小孩子来回打一样，好玩，切磋一样，有的就不一样了，真的是有仇，比如说太红旗。

  心塞，宋清如不想去搭理太红旗，也不想搭理孙子，吃饭后就在里面不出来，太红旗等了三天都没看到人。

  这天就进来了，人家都回去午休了，就宋清如一个人在那里收拾，弯着腰去搬东西来着，因为浑身疼懒得蹲下来，直接就高弯腰，那后背就露出来一截儿。

  好家伙，雪白雪白的对着门，她也不管，这天气都暖和了。

  太红旗一下子就顿住了，楞了一下，一直知道很白，但是这阳春三月里，格外的刺眼，白的他无法形容。

  宋清如使劲抱起来，一分钟都是折磨，然后往上缩了一大截，就看见那雪白上面，一片的青黑。

  太红旗就觉得很碍眼了，这好好的给打成这样子，他腿长啊，一下子就进去了，两只手接过来，“搬到哪里啊？”

  宋清如松了一口气，指着灶台旁边的台子，“就这里了。”

  本来想冷着脸，但是人家又帮了自己，使劲的板着脸，“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没吃饱啊？”

  打架没喊着自己，让宋清如对友情产生了质疑，本来双方身份就不平等，太红旗很多想要努力得到的，宋清如这辈子都得不到，也不会去想。

  还是那句话，不是一个圈子的，不是一个阶层的，你也许对贫穷的人很仁爱，也很宽容，可是要是长期交往的话不大可能，距离就在那里，即使是一时的逾越，也跨不过去。

  宋清如自己太清楚什么叫阶级固化的，很多人工作了以后，只能跟自己差不多一样工作的人接触，上面的不好去接触，下面的自己又不愿意去接触。

  她其实有点敏感的，太红旗打量着她的脸色，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巧克力，“就只有这么一块了，拿来给你吃。”

  “我不吃，你自己吃呗。”

  宋清如有点高兴，心想，大家还是好兄弟，脸色有点缓和，太红旗就直接撕开了，一下子就给塞到宋清如嘴里面，“吃呗，吃完了还有，再让人买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我给你带一盒子。”

  “那好啊，你记得给我带一盒子。”

  宋清如心里气也去了大半，看着太红旗没什么隔阂的样子，就直接说了，最好是坦诚一点，是真的想要当好朋友那样的，“你那天约架为什么不喊着我啊？”

  乌黑的眼睛就看着太红旗，里面的认真看的太红旗一愣，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个生气。

  “下次一定喊你去，这不是看着你瘦瘦小小的，去了也是挨打的，一看就不会打架，我们皮糙肉厚的，打几下没事，你这样的不得疼死啊，那天疼不疼啊？”

  “你猜？”

  宋清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太红旗高高大大的，站在自己面前小山一样，很是能遮风挡雨了，说起这个事情来的时候眉眼宽和，一种很安稳的感觉，是真的为了自己着想了。

  太红旗没想到这么说话，猜啥猜啊？爷们说话就没这么俏皮的，张口闭口都是国骂，带点成语都是用在讽刺句里面的，但是看着宋清如眼角微微的粉红，脸色雪白一样的素。

  心里面微微的甜，“我猜不出来，不过我觉得你大概明天中午要给我吃点好的了。”

  宋清如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带着一点女儿音，很是清脆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是那个假小子了，不经意有时候能看得出来了。

  她想着太红旗大概没吃好，“你去那边守着门看着人，我去给你做个好吃的。”

  好吃的就是肉呗，素菜你就是做出来一朵花，太红旗吃了也感觉是没吃一样。

  瘦肉切细条，加上大料腌制，又去热油起锅，切好葱丝，到时候放进去一转，来回大火几下，那就是喷香的肉丝葱白，好吃的不行，绝对的硬菜了。

  太红旗站在那里，看着她手脚麻利，心想以后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找这么一个人结婚，人有意思不说，还很体贴，做饭也好吃，这以后的日子可不是要上天了。

  在他眼里，宋清如绝对是全能一样，会的东西是真的多，鬼点子也很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宋清如心惊胆战的，这是背着人给做的，要是被人看到了，开小灶是纪律问题，她直接就给太红旗装到饭盒里面，“回去吃，赶紧走。”

  看着她那胆小的样子，太红旗走两步又扭头逗她，“嘿，不是我说，你那天哪里来的胆量上去的，每次都这样，让人刮目相看。”

  给宋清如恨得啊，“赶紧吃饭去吧，你以为我愿意上去啊，认识你算是倒霉了。”

  “有啥好倒霉的，以后哥混好了，带着你过好日子呢。”

  “我等着呢，到时候拉着我鸡犬升天。”

  宋清如心想得了吧，前途差不到哪里去，但是好的话也想不到哪里去，两次遇上打架都是为了一个女的，宋清如就是觉得太红旗想不开。

  “哥啊，不是我说，你闲着没事去文工团转一转，看看人家练舞什么的，长得漂亮的妹子多了去了，何必就想不开呢。”

  太红旗是彻底不想走了，得聊一聊，“还真的不是为了女的，就是单纯看不惯，以前没妗儿的时候，我也是跟他不对付，那小子不要脸，打输了就知道告状，这梁子大了去了。”

  说起太红旗跟金健夫，那可真的是过节不少，而且属于一辈子恨不得踩死你那种，也不差妗儿这一件事情了，一山不容二虎，气场不和。

  宋清如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算是不错了，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太红旗拿着饭盒回去，大家都午休呢，没睡的就小声聊天，一群汉子也不怕什么环境嘈杂。

  想着那药油在哪里来着，找了半圈看着在孙子枕头那边，一把拉开孙子，给孙子吓死了，睡觉睡得好好的，这是干什么呢，睁开眼就看见太红旗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宋清如一看他拿出来药膏，嘴里还残留的一点巧克力味道瞬间苦涩，“我不要，你赶紧拿走吧，这都多久了，不能搓开了，人家刚打完的可以用。”

  太红旗不听啊，心想多大点事吧，“赶紧的，不然待会又要去集合了，来不及了，你怕什么啊，你是不是没敢跟家里人说啊，看看你这腰上这颜色，跟中毒了一样，孙子的早就好了。”

  宋清如不干啊，死活不愿意，这时候想起来自己是个女孩子了，不自在，再说了，就太红旗那手劲儿，估计半条命都没有了。

  太红旗还真的是来劲了，就是给得用不行，治一治这小子身上的娘们气息，像个爷们一样，摁着就给使劲了。

  一只手拉着宋清如的两只手，反剪刀背后，然后一只手就给掀起来宋清如的一截儿衣服，就是背后那一截儿，宋清如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红旗拿着药就给往腰上倒，一阵阵的凉，嘴巴上还不闲着，“下次打架肯定带着你，但是你这个得用啊，不然每次肉都坏了，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坏了咋办。这样以后哥带出去都---”没面子，话还没说完呢。

  宋清如看不见太红旗的脸，就没发现太红旗脸黑红黑红的，他就没想到，这人身上这么滑嫩，原来只是看到了白。

  到底是没有经过事情的男人，没有摸过，就想想不出来这样的触感，刚才手一放上去，太红旗就愣住了，手就跟伸到热锅子里一样。

  一锅子的肉啊，想吃，但是太烫了，忍着捞出来之后，一边烫着一边吃，格外的香甜。

  滑滑的，嫩嫩的，颠覆了太红旗这么多年的人生一样，手忍不住的轻微摸索了一下，痒痒的。

  宋清如直接身子一矮，从太红旗胳膊底下钻出来了，她只顾着挣扎了，什么都没感觉，钻出来气死了，“我说不要就不要，你非得来，以后你自己去打架，我在旁边搬把椅子就好了，被你们气死了，见天打架。”

  刚才太红旗还反驳几句，不以为然不说，还觉得宋清如娘们兮兮，现在就是目光四散，看哪里都可以，就是不看宋清如。

  你说啥就是啥，我一句也不反驳，手插在裤兜里，一点一点的不敢动，但是忍不住动一动，老感觉那温热的气息还在，手指头痒得不行了，想来回搓一搓。

  但是生怕宋清如能看到这一点点轻微的动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瓶子往桌子上一放，“你自己来吧，我要去训练了。”

  风一样的跑着就走了，宋清如脸色爆红，真的是丢死人了，好尴尬啊，动不动的掀衣服，刚才要是再上去一点，就能看到里面穿着的背心了，宋清如的胸部也发育了，好在现在衣服宽大，再加上裹胸还可以讲究。

  太红旗迷迷糊糊的，每天的精力用不完，晚上睡不着，看着孙子躺在一边跟死猪一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下子就很嫌弃了，手伸回来在孙子床单上蹭了蹭。

  跟猪皮一样，身上毛多的不行，老觉得怪怪的，看起来还是分人的，又去搓了搓手指头，这是今天下午开始的习惯性动作，闭上眼睛就是那一抹雪白，上面带着胭脂色一样的浓重。

  少男心事最是敏感了，最先接触的有关的一切，都是印象当中最深刻的，太红旗睡前最后的一点想法，大概就是自己要找个女朋友了，要那种白皮肤的，雪白雪白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就跟宋清如一样的女孩子。

  那边宋清如呼呼的睡，回家那老太就心疼她，商量着不搓开了，就抹点药，宋清如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刚涂好，那边就有人小声的敲门，那老太算是怕了这个了，就怕晚上敲门的，准没有好事。

  外面楠楠端着饺子，热热的还有点烫手，她是给宋清如送一碗饺子的，不多，但是她准备了很久，特意去买了白面。

  别小看这一碗饺子，光是准备就两个月了，她出去打零工，人也成熟了不少，见识的多了，就觉得宋清如是最好的，即使文弱，是个病秧子一样的人。

  宋为民开门，楠楠就赶紧进来了，“婶子，给你们带一碗饺子来尝尝，猪肉白菜的，吃饱了也能吃几个。”

  一边说着给大家尝尝，一边拿着眼睛看宋清如，就看到宋清如靠在被子上面，盘着腿坐在那里，见到是楠楠进来，本来紧绷的背松弛下来，很是惬意了。

  大概是因为玩笑多了，脸色很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病人来。

  邻里邻居的送个好东西，尤其是贫寒之家，一般都是进了孩子肚子里面去了，或者是家里有老人就给老人吃。

  那老太觉得不要不好，人家念着当初一片心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接过来了，“给三儿吃了，这孩子晚上都不吃东西的，你也是的，以后不用费心思给我们送，只管自己吃了，我听了比谁都高兴。”

  倒出碗来，又捡了一碗炸酥肉出来这玩意放的时间长，从上次做了，就一直放到现在，什么时候馋得慌了，就拿出来做，反正宋清如说了，“姥姥，你们就全吃了得了，放这么长时间都变味了，我打死都不吃的。”

  “惯得你，你不吃我们吃，馋死你算了，现在你在部队伙食好，不记得以前馋肉的滋味了是不是？”

  那老太还是收拾起来了，但是家里也吃不着啊，你说宋清如不在家里吃，下午回来就不吃饭了，中午在部队里面吃的饱饱的，家里三个大人，谁也舍不得吃，想着这要是老大老二在家里就好了。

  长辈就是这样，有一口东西自己吃到了，但是孩子没吃到，就没滋味，吃不下去。

  宋清如就看不惯这样，想着哪天一锅子炖了，看你们吃不吃。

  “没事，我们家里还有，就等着今天吃这一顿了，三儿尝尝好不好吃？”

  宋清如就爱吃饺子，尤其还是白菜肉的，自己下来踩着鞋子，伸手拎起一个来塞到嘴巴里，“必须的好吃啊，你这手艺跟我们家婶子有一拼了，绝了。”

  说的楠楠眉开眼笑的，出来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还没吃呢，回家看着何寡妇在那里等着呢。

  “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妈你先吃啊，都不热了。”

  “没事，等着你一样的，这碗里还给了什么啊？”

  “酥肉，好吃呢，留着做汤吃的，给了我这么一大碗。”

  何寡妇看的眼窝子热乎，接过碗来放起来，“一家子好人啊。”

  可不是一家子好人，楠楠想着宋清如尖着指头拿饺子，一口塞进嘴巴里面，腮帮子鼓鼓的，还要夸她做的好吃，心情就很好了。

  “妈，过几天我等我钱下来了，我再去跟人家换点票，还包饺子吃。”

  这日子好过很多了，自从王大姐二婚了，这王三姐青云直上了，大姐夫相当给力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比一个心黑，俩人密谋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上天，何寡妇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人家王三姐现在就是大忙人了，要到各处开会，还要组织工作。

  就跟大领导一样，哪个地方开会了，都要请她去，去了还要讲话，稿子都是准备好的，然后指导大家如何完成工作，出入都是一身中山装的，得意的不行。

  王大姐到底是年轻貌美，人也听话，一心一意的跟着那人过日子，到底是高攀人家了，底气不足，还拜托人家找了个轻松的工作。

  这日子岂不是过得潇洒，就是一点，那男的真的不能提起来小桂，人家家里不缺孩子，你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更何况是想着带着孩子嫁进来了。

  一开始就没说好，还指望着结婚了人家点头，不可能的，那小秋在家里日子不好过啊，以前好歹是看着王大姐面子上，再加上亲妈护着，还可以了日子，顶多就是干活多。

  可是现在，人家王大姐都再婚了，你说看小桂能顺眼吗？

  只怕是想要送人了都，只是亲妈还惦记着，但是王太太跟王三姐都是顶刻薄的人，说话往人家心里面捅刀子都是好的，就是不把人当个人看，恨不得把你踩在脚底下蛋那种，让你背气。

  小桂这么大，比宋清如小不了多少岁，那肯定是要尊严的，也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每天都听着王太太在那里说，不是骂小桂，就是骂小桂亲生爸爸。

  而且有时候一家子忙，不回家吃饭，那人家柜子一锁起来，小桂就得饿着了，第一次的时候饿的受不了了，本来吃的就不多。

  自己问着路去找王大姐了，记得自己妈妈在哪里，王大姐这刚下班，回家先给孩子做饭吃，当后妈的兢兢业业，生怕人家不高兴了，做菜很丰盛了。

  看到小桂来了，一问才知道是没吃饭，想着拉着孩子去饭桌子上吃饭，结果正吃着呢，那主任就回来了，一看小桂在吃饭，发了好大的脾气。

  王大姐这才知道，人家压根就是没想着要小桂进来，更不要说是以后接过来住一段时间，根本就是不让来往的。

  “我说过了，这孩子不要带到家里来，你在外面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家里不缺孩子，也不要再来了。”

  人家小桂一个馒头吃了才两口，让王大姐拿刀门口就送着走了，她没办法，没底气就这样，自己孩子吃个饭怎么了？

  你说虽然是继女，但是人家亲妈给你操持家业，做的饭，给亲生的吃一口不为过吧，王大姐话都不敢说，赶紧就进去了，还得进去给人家赔不是。

  婚姻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现在是好吃好喝的，男人也是相貌堂堂挺有本事，比前夫小桂爸爸不知道好多少，可是日子好不好过自己知道。

  小桂就拿着咬了两口的馒头走了，一边走一边哭，肚子还饿着呢，就吃馒头，一肚子胀气。

  她想自己再也不会去的，不是为了自己，她觉得自己脸皮厚，让人说几句就说几句，可是不忍心她妈在那里看脸色，她也是有良心的。

  这么多年她妈养着她不容易，现在好容易日子过得去，人家不愿意她就不去打扰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也想着王大姐过得日子舒坦一点。

  小桂从此以后，再也没去过人家门上。

  这孩子也是不容易，生来就是坎坷，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这个年头都这样，王太太，王三姐再不好，但是给吃饭的。

  第二天王大姐就来了，夫家那边不知道，来了急匆匆的把手里的东西给小桂，“给你买的鸡蛋糕，你藏起来饿了就吃。”

  门口也不进来就走了，白天看着小桂就那样走了，你说当妈的心里难道好受啊，吃饭都吃不进去，好容易赶着上班时间让人给帮一下忙，急匆匆的骑着自行车就来了，给小桂送点吃的，自己亲妈什么德行还是知道的。

  就幸亏是人家给找了个好工作，清闲还工资高，不然哪里有钱买东西给小桂吃啊。

  虽然是一开始狠心不要小桂了，后来人家亲爸推过来的，可是这么长时间，王大姐做的够意思了。

  “妈，你别管我，让他知道了又要给你生气，我在这边好，以后也不去你家了，你放心就好了。”

  王大姐没说话，赶时间呢，急匆匆的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哭，心疼自己孩子懂事。

  她继子年纪大，但是没有小桂一半的懂事。

  没几天就是好日子了，恰好是清明节，部队里面休半天，但是没有出去放风的说法，都出去了岂不是乱套了，给一定的名额，轮流着出去呗。

  也有那些机灵的，各种各样的请假，还有跟上面关系好的，送点烟酒的，直接就出来了，太红旗跟孙子没这待遇，身上也没钱，就等着发工资了。

  宋清如也是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了，这又是大日子，又是发工资，虽然是清明节，但是还是心飞扬。

  那边宋为民请假了，自己写了不知道多少字的陈情书，拿着回老家了，要去给那遇春扫墓，他就是这样，逢年过节都去，清明是一定要去的。

  自己写了一晚上的陈情书，带着一瓶子酒去的，还有三块方肉，去了坟头上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边哭，最后一把火连着纸钱一起烧了，夫妻多年无间隙，而今一人独活，心中大恸。

  一天来回的，晚上走夜路回来的。第二天早上照样去上班，日子还是照过。

  按理说宋清如是应该去的，只是要走夜路，一来回就是一天一夜，家里就没提，宋为民只说了，“等着槐花开的时候，你去看看你妈。”

  宋清如点点头，她也想她妈了，至今都记得当初的情形，想起来心里还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