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病了的事, 福晋知道是假的, 阿若知道是假的，外头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也都知道真不了。只有石氏，听说了这事之后，还真就坐不住了。

  “烟雪，拿上那件鹅黄的披风, 咱们到侧福晋那儿探病去。”离上次福晋提的要四爷雨露均沾又过了好几个月了，这一眨眼又快要到立春的时候了。可石氏还是连四爷的影都没等到, 要说不着急真的鬼都不信。

  得了福晋的话以后，从刚开始的满怀期待天天看着门口等，到现在又成了老样子，不到天黑就关门落锁，整个末院冷清得连个鸟都不往院里来, 石氏实在是熬不住了。

  “去侧福晋那儿？”烟雪起初刚到石氏身边的时候, 还想过以后要是主子得了宠, 就可以怎么怎么着。可等了这么久别说宠爱, 连四爷都只在格格这儿留了一晚，还什么都没干。

  “怎么，去不得？”一说四爷病了石氏这心里头就挺不是滋味。现在福晋手里抓着整个后院又养着一儿一女，宠爱对她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剩下侧福晋得了四爷的专宠, 就这样还能把人伺候病了。今儿自己倒要去看看, 她宋氏到这会儿了到底还有什么脸面独占着四爷。

  石氏打着探病的旗号到小院的时候，四爷正在书房里写字。院子大了之后四爷就要了一间当书房用，当初这么间南北通透的屋子用来放衣衫被褥, 四爷就觉得浪费，现在有地方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放在前边的杂物全挪到后头去了。

  “探病？先别放人进来，我去问问爷。”阿若听到小太监进来回话的时候正在嗑瓜子。嗑瓜子这事吧有点上瘾，一磕就停不下来。阿若就是其中瘾挺大的一个，说要去问四爷都还不忘再抓上一把放手里。

  “爷，石格格说要来探病，人已经等在院门口了。”前院的书房阿若没去过，小院里的书房是阿若张罗着布置的，大体上没什么出格的，只是把家什用具上尽量往浅色上靠，整个房间就显得没那么正式，好让阿若也敢往里头迈。

  第一次阿若要过来的时候是被苏培盛拦在门外了的，四爷的书房按理来说后院的女人一概不准进。可谁让这书房就在人家院里头呢，苏培盛还专门让阿若在外头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去通报。不过从那以后只要不是真有什么大事，苏培盛就再不拦阿若了，毕竟那天四爷那一脚还是用了力气的。

  “不见，让她回去吧。”四爷嘴里不说但是行动上还是很实诚的表达了对石氏的不待见，虽说喜塔腊氏的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但四爷也没想过再跟那院子里出来的多说什么。尤其这里还有一个抱着醋坛子等在旁边的，四爷也不敢说错了话。

  阿若倚在门框边上又忍不住磕了一粒瓜子，跟着转头对在外间伺候的苏培盛说，“那麻烦苏公公走一趟，让石格格先回去吧。”

  不麻烦不麻烦，现在阿若愿意用他苏培盛还巴不得呢，没见刘玉那小子一路水涨船高，不就是扒上了宋氏这条大腿。阿若见苏培盛笑得脸都皱起来，一路颠颠的就往外走了才又回过头来。

  一回头就见四爷盯着自己手里的瓜子，四爷书房里的规矩第一条：阿若的零嘴不许带进来。阿若赶紧把瓜子背到身后，自己也跟着退了两步挪到门框外头去了。

  四爷许是没见过这样不老实的听话，没忍住哼笑了一声。“进来吧，站在门口风全吹进来了。”

  既然四爷叫进那阿若就不管那么多了，瓜子上有盐屋里又暖和，没一会儿盐渍就黏糊手了。阿若找了小碟子把瓜子放下又仔细把手擦干净，四爷看她一副挺自在的模样还觉得挺好笑。

  四爷搁下笔坐到阿若身边，“怎么，人都上门来了，你就不跟爷埋怨两句？平常那点儿酸劲呢。”阿若是个懂事的，虽说偶尔也会到书房来，但是从不乱动乱看，平常那么叽叽喳喳的人进了这屋子，那就是待多久就能安静多久。

  好在阿若不知道四爷心里是这么夸自己的，要不非得笑死不可。四爷的书房那可不是以前自己家里那名为书房其实就是私人网吧的小房间。这年头纸笔都不便宜，书房准备好之后四爷就真搬了不少书过来，阿若每次进这地方都是抱着进图书馆的心态，哪里敢大声喧哗嘛。

  “我醋什么啊，您又没让她进来。”要是四爷真叫人进来了那阿若心里肯定不舒服，要见小美人不上门去找，还非要在自己这里碍眼那不是诚心膈应人吗。

  “再说了，您这模样不好叫人探病吧。”四爷写字的时候从不着厚衣裳，说是嫌碍事动不开臂膀。就四爷现在这精神奕奕的样子，叫石氏看见多尴尬啊。

  这几天天气虽说好了不少，可还是冷的很，石氏站在院门口的屋檐下等了好半晌才看见有人过来。来的是苏培盛，从书房出来拐了个弯，人苏公公就不着急了，一路慢悠悠的走到院门口，才又摆出一张笑得客套的脸。

  “石格格吉祥。”苏培盛腰都没弯打了个千还被石氏给拦了，石氏哪里敢受他的礼，万一这奴才转背给自己下绊子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

  “爷正在里头养着呢，就不见格格了。今儿难得天好，要不格格去花园子里逛逛在回去？”苏培盛说话客气得很，就是这话听着叫人不舒服。什么叫去花园子里逛逛，这意思就是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过来？

  “苏公公，许是传话的公公没说明白，我今儿过来就是想给四爷请个安，再一个就是听说爷病了，我这心里啊就一直放心不下，才想着过来瞧瞧。”石氏今儿这件鹅黄的披风着实衬她，真真是一个明眸皓齿肤白如雪的美人儿。

  只可惜美人站错了地方没人看，苏培盛听了她这么多话脸上的笑的幅度都没变，还是那句话，爷不见人请回吧。

  石氏再想见四爷，也受不住这么被人把脸面给厥回来。一脸铁青的回到末院，烟雪关门的声音许是大了点，又让她想起刚刚自己才一转身，苏培盛就叫门房关紧了门的声音，自己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人家院里门房上一个婆子体面。

  再一转脸看见自己书桌上要捎回娘家的信，上头那些话自己背都能背下来，不外乎就是什么都好。石氏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突然脸色涨得通红，忍了两息实在没忍住，还是把已经写好的信给撕碎了。

  石氏的事在后院里小小的传了两天，不外乎就是说石格格又找上门去吃亏，四爷愿见谁愿宠谁，那是后院这些人能左右的吗，这位石格格啊，还是太天真。

  石氏来过的第二天，四爷也没打算再病下去了。宫里传了消息过来，今年老爷子派了老十三去去祭泰山。自从塞外那档子事之后，老大那头就跟自己越走越远了，四爷守着钱袋子光想和稀泥可不成，这不替太子抹平了两件事之后，就俨然成了□□的人。

  四爷到毓庆宫的时候老十三也在，太子叫十三过来的时候说是说考考他功课，其实还是在叮嘱去泰山这一路上的事。

  “行了，孤要说的都是嘴上话，实际的还得找你四哥去。”看见四爷进来太子便笑着拍拍老十三的肩膀，今年祭泰山的差事，几个大的都没捞到，老爷子叫了小的去就是不想让几个大的再起纷争。只不过说到底康熙还是偏心太子，谁还不知道十三是跟在谁后头的呢。

  “那感情好，四哥您可不能小气，最近我一见十四他就跟我显摆刚入手的马，说是到时候定亲之后就骑着去岳丈府上。弟弟这回出去可是办正事的，您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十三十四两个紧挨着，一直关系就比较近，尤其敏妃死后，德妃又一直帮衬着，所以十三对四爷这个兄长倒也亲近。

  四爷最近窝在府上，怎么也没想到老十四居然还去弄了匹马回来，这要是真是好东西，那自己给的一万两恐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你放心，祭泰山的规矩礼部比你小子清楚，到时候拿着单子到户部来，爷不叫人把你拦在门外就是。”四爷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去德妃那里告一状，嘴上还不闲着和十三逗了几句咳嗽。这次进来没什么大事，就是露一脸，好叫人别把自己这个四贝勒给忘了。

  四爷进来之后十三就没多留，知道两个兄长肯定有话说，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不能这么不懂脸色。

  “怎么，病够了？老四你最近可胖了啊。”太子还真挺羡慕四爷现在这状态，儿女双全府上人口也简单，排得上号的就那几个，想操心都没地儿操去。

  自己这毓庆宫可没那好事，太子妃到现在也没怀上，现在只要一往她那屋里走就是一股药味，下头那些就更不省心了，不过要自己像老四那样守着一个过日子，那还是宁愿这么闹腾着吧。

  “太子怎么也来拿弟弟说嘴了。”四爷现在真是见人就被说胖了，其实真没胖多少，只不过肉都长在脸上，乍一看的确实润了一圈。

  “二哥吩咐的事已经差不多了，这几家书院客舍都能住人了。”明年就是科举大选之年，老爷子下令重修国子监，太子也没闲着，花钱找了名师修了院舍，提前一年备着，就等明年好在学子里头挣名声。

  “你办事孤放心。”太子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自己其实顶不愿意掺和这事，可架不住身旁那些个人一直念叨，干脆就花钱买个清净。看吧，名声有没有不知道，皇阿玛那头知道了肯定又要发火，到时候只看又是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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